柳根扳倒的,可不是一個直轄室副市長那麽簡單,他撕破的是任孝堯苦心經營二十幾年的地下毒品交易網絡。
南海市警界,幾乎成爲任孝堯的武裝販毒集團,涉及到的人非常多,其中牽涉到南海市公安局三個副局長和兩個副政委,還有四個分局的局長被抓,無數個派出所長及衆多民警涉案被逮捕。
這其中,十幾年前夏陽母親白玉蘭的被害一案,是任孝堯親手所爲,那天他在會議室,聽到了楊汝城接到白玉蘭的那個電話後,想到白玉蘭極有可能查到了他的頭上,于是他利用職務之便,責成楊汝城他們法醫科,對讨論的那起案子死者,重新進行屍檢,目的就是要拖住楊汝城,不讓他準時與白玉蘭見面,而在這個時間裏,任孝堯卻以楊汝城同事的身份,穿便衣到了白玉蘭所住旅社,見到了白玉蘭。
任孝堯見白玉蘭貌美如花,獸-性大發,把夏陽母親先-奸-後殺,并從容清理了現場,拿走所有白玉蘭收集到對他不利的證據,靠着自己在刑偵支隊的職權,巧妙的化解了多次楊汝城即将查到的線索,就這樣,讓楊汝城十幾年來,到死都在爲白玉蘭的被害深感愧疚。
周傑承認了受任孝堯指使,殺害孫洪明,以及到香港槍殺楊汝城和王清泉老婆劉桂香的犯罪事實,賈合偕被無罪釋放,但持槍挾持警察做人質的祥子,卻還被關在看守所中。
“根哥,王志那個當政委的大哥,放話出來,說下一年,要是我們還想跟他合作的話,需要加百分之五的傭金。”賈合偕在柳根出院那天晚上,從李嘉禾家吃完晚餐,回心怡花園的車上說。
“我甯可放棄這筆賺錢的買賣,也不會再和這樣的貪官合作了!”柳根當然清楚,這是一筆非常賺錢的生意,老家那邊純天然飼養的牛羊肉,在南海這個都市,已經有了固定的消費群,如果下一年勞改農場那邊不和食爲天簽合約的話,這個剛起步的市場就這麽夭折了。
“可是……”賈合偕皺起眉頭,想說什麽,看了看柳根的娘和柳枝,想到柳根剛出院,把想說的強吞了回去。
“過年前,必須把祥子從裏面撈出來!”柳根朝徐雅芝看一眼,她這幾天因爲祥子被抓,始終悶悶不樂,像是又回到她讀高中時的樣子,話也不多。
“根娃,祥子那樣做,還不是爲了保護你,要不是祥子,說不定,那兩個關鍵的證人,早已被任孝堯派去的人殺害嘞,可以說,警察破獲了這起特大腐敗案,祥子也有功啊,不給他記功也就罷嘞,幹嘛還把他關着不放!這世道難道真沒說得通的王法了嗎?”娘嘴裏叨叨着,她哪知道法律是沒人情可講的。
歐陽雪沒和他父親回去,而是留在南海,在柳根住院期間,與柳枝輪流照顧他,爲了往來醫院和心怡花園的家,秦越特别把南海藥業集團的一輛本田商務車交給歐陽雪開,此刻,正是歐陽雪駕車。
“要不,我找嚴叔叔,讓他出面幫祥子說幾句話,讓祥子出來過年。”歐陽雪從化妝鏡看着坐在柳枝身旁的徐雅芝說。
“你是說保釋嗎?”柳根坐在副駕駛位置,回頭也看了徐雅芝一眼。
“無罪釋放,恐怕很難。”歐陽雪低聲說,爲祥子的事,歐陽雄和夏天努力過,但都說功過不能相抵,判刑是肯定的,隻不過重和輕的區别。
“雅芝,别擔心,我不會讓祥子去坐牢的。”柳根:“相信我,不管用什麽辦法。”他如此在徐雅芝面前說,有着一種難以解釋的情結,這不僅僅是爲了祥子,也是爲了徐雅芝。
徐雅芝早已從夏陽那裏知道,柳根愛的是歐陽雪,她當初答應和祥子登記結婚,完全是爲了能借助祥子在南海買房,可遷移戶口的原因,并沒真的愛上他,但那天祥子在醫院,被武警戴上手铐帶走時,她親眼目睹,見祥子上車前,那雙深情微笑的眼睛,旁若無人的看着自己,她的心忽然像是跟随祥子上了警車,離開了自己的身體,那一刻起,徐雅芝發覺,祥子是這個世上,最有魅力的男生,也就從那刻起,她愛上了祥子。
這幾天,她幾乎每天都會到看守所見祥子,給他帶好吃的,知道他喜歡看小說,還專門到書店,買了幾套祥子特别喜歡的武俠和黑幫小說。
徐雅芝當然明白祥子和柳根的關系,一開始,她還擔心會因爲自己,影響到柳根和祥子的那種親如兄弟般的感情,可她在陪伴柳根母親,與歐陽雪相處的這段時間,才發覺,自己想得太多了,在柳根面前,感覺不到任何因爲過去和他有過親密接觸的那種尴尬,就像現在這樣,柳根總是給予人希望,似乎任何困難,在他身上,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根哥,我相信你。”徐雅芝忽然發覺,柳根就像自己的大哥一樣,讓她改口不再直呼‘柳根’,而是叫他‘根哥’。
徐雅芝的這聲‘根哥’,柳根聽着,不知爲何,心裏有些難過,别人喊他‘根哥’有親切感,可出自徐雅芝的口,柳根卻覺得生疏,這表明,徐雅芝和自己過去有過的那種親密關系,被這聲‘根哥’給抹掉了。
賈合偕并沒回他的家,而是到柳根的家,他得負責把柳根送到家裏,畢竟别的全是女的。
賈合偕的父母和妹妹賈合歡還沒來,盡管陳浩和邱葉替他購買了家具電器,但屋子沒人住,讓他仍然感覺空空的,被無罪釋放出來後,他并沒在新家裏睡過一夜,這幾天,都在梅迎春家,與食爲天的店員擠着睡,那裏離醫院近,可以每天到病房看柳根,過年前,他也不打算再回省城了。
家裏有了娘和妹妹柳枝,柳根覺得像個家的樣子了,而且歐陽雪和柳枝睡一間屋,她今年不打算和父母一起過年,要留在南海,與柳根一家度過這個寒假。
歐陽雪和徐雅芝陪柳根母親坐在客廳裏,柳枝在廚房洗水果,賈合偕卻把柳根攙扶到書房裏,關了門。
“根哥,剛才你說放棄牛羊肉的買賣,不是說氣話?”賈合偕問。
“老賈,我們可不可以直接找農場談?把那百分之十五加到購買的價格上,農場會不會把明年的牛羊賣給咱們?”柳根問。
賈合偕搖頭說:“不會的,現在農場可以說不是王志的大哥說了算,他不點頭,我們出再高的價錢,農場也不會和咱們簽合約的。”
“按我們簽訂的協議,還有多久能把今年的這匹貨銷售完?”柳根又問。
“以目前每天的這樣屠宰速度,還可以支撐三個月左右。”賈合偕回答。
“過完年,你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尋找貨源,務必在三個月後,找到像農場那樣大宗的牛羊,要不然,咱們還真得停了這筆買賣。”柳根歎了口氣說。
“要是按我說的,把咱們邛縣各個鄉鎮的牛羊收購,也不至于斷貨……”
“這不行,那樣貨源就雜嘞,誰也沒法保證鄉親們會不會爲了眼前利益,而做手腳,比如給牛羊灌水等手段,可是層出不窮,最好還是與農場這樣集中放牧,有信譽的合作,咱們省,又不是僅有那家農場,你多跑幾個農場,甚至,可以直接和省勞改局合作呀,幾百萬的預訂資金,現在沒啥問題嘞,做事别一棵樹上吊死……”柳根雖然已經出院,但傷口還沒完全恢複,說話多了,胸腔還有些隐隐作痛。
“這話,蘇玲也給我說過。”賈合偕笑了笑,提到蘇玲,他臉有些紅:“她人不錯,我離開這麽久,她也照樣能把活幹得和我在的時候一樣漂亮,因爲咱們過年期間,也要屠宰牛羊,所以她決定不回南海,留在屠宰場……呵呵……我是不是該向陳總說說,該給蘇玲加工錢嘞……要是那邊找不到貨源,根哥你不想再做這筆買賣的話,請你别丢下蘇玲不管,她是南海人,以後食爲天,可以用她當個會計或出納……”
“我也挺陳總提起過,他和蘇玲在電話裏講過話,而且她做的帳很認真,沒有任何纰漏。”柳根打斷賈合偕的話:“這樣,讓她當個副職,公司的薪金制度,與職位有很大的關聯,升職就意味着加薪。”
“呵呵……還是根哥想得周到,我先替蘇玲謝謝根哥嘞。”
“我說老賈,你是不是喜歡上人家嘞。”柳根從賈合偕那副高興的樣子看出來了。
“呵呵……是有那麽點意思,可我覺得配不上蘇玲。”賈合偕尴尬的笑了笑說。
“配不上……”柳根皺起眉頭上下打量賈合偕:“你老賈也算個美男呀,怎麽會如此自卑呢?”
“主要是蘇玲她……呵呵……太美嘞,而且,我以前又……呵呵……一個勞改犯,哪配得上她嘞。”
“胡說!”柳根闆起臉孔:“要你這麽說,我也配不上歐陽雪嘞!”
“呵呵……根哥你是被人陷害,我是自找……不一樣嘞!”賈合偕摸着後腦勺咧嘴呵呵的笑。
柳根忽然想到自己确實參與了溫寒梅地下賭球案,這要是被歐陽雪知道,她還會願意和自己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