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根得知楊光輝父親遇害的消息,是在周六,也就是楊汝城遇害後的第三天,夏陽打電話給他。
公寓的房租到期了,陳浩已經從心怡花園售樓處拿到房子鑰匙,柳根和陳浩約好,帶歐陽雪和邱葉上街選購家具電器,準備周日搬進新房。
可就在他們剛走出校門的時候,夏陽打來了電話。
“柳根哥,下午和我到機場去接楊叔。”夏陽在電話裏說:“楊叔的遺體,今天下午運回南海。”
“遺體……”柳根吃了一驚:“夏陽,楊支隊長他……”
“在香港遇害嘞……”夏陽哽咽着,把她那晚得知的事簡單的說了說。
柳根在夏陽講述的過程中,心中悲痛萬分。
陳浩他們見柳根站在路邊接電話,看到他臉色越來越難看,雙目淚花閃閃,歐陽雪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了,以爲柳根母親出了什麽事,走過來小聲問:“是家裏來的電話嗎?”
柳根聽着電話,望着歐陽雪搖搖頭,然後給夏陽說:“夏陽,我讓祥子開車,下午到你宿舍接你,我們一起去機場接楊支隊長。”挂斷電話後才回答歐陽雪:“是夏陽打來的電話,她說楊支隊長到香港出差,前晚被人槍殺了,遺體今天下午運回南海。”
歐陽雪也吃了一驚,張大小嘴,半天才說出話:“怎麽如此突然呢,我也和你們一起去。”
柳根點頭,牽起歐陽雪的手:“咱們先去買家具。”朝陳浩和邱葉走去。
在出租車上,柳根打電話給李嘉禾,把楊汝城的死訊,告訴了他。
柳根一上午陰沉着臉,哪有心思仔細挑選家具,他讓歐陽雪做主,買了一套沙發和床,沒時間到商場買電器了,他請陳浩和邱葉幫忙,并把房子的鑰匙給他們,下午到新房收貨,他和歐陽雪打車到分店,約上祥子,開車到南海大學接夏陽。
楊汝城在香港遇害,驚動了南海市委市政府,任孝堯和王偉,代表市領導,和公安局的領導們一起,也到機場接楊汝城的遺體。
李嘉禾接到柳根電話後,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李勇,他兩人一起也到機場接老朋友。
任孝堯收起了往日臉上的和藹笑容,一臉挂着沉痛,在等飛機降落時,看到柳根他們和李嘉禾站在一起說話,以一個副市長的身份,走上前與李嘉禾握手,随口問了一句:“李總是怎麽得到消息的?”雙目朝夏陽掃了一眼。
李嘉禾回答:“是柳根上午打電話給我。”
“楊支隊長到香港前,還找我在關于和香港警方聯合辦案的申請上簽字,得知他遇害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他也是我的老朋友,好夥伴,他是南海警界的擎天柱啊!失去大名鼎鼎的火眼,是咱們南海市人民的重大損失啊!”任孝堯說這番話時,像是快要掉下淚來。
柳根冷眼望着任孝堯,要是溫寒梅沒給他說過那些話,也許還會真以爲任孝堯痛惜失去楊汝城這個優秀的警察呢。
夏陽始終眼圈紅紅的,和歐陽雪挽着胳膊,站在柳根身側。
冬天的寒風,好像也在悲痛的接火眼回家,飕飕的刮在每個人的臉上。
專機緩緩降落在跑道上,是一架小型運輸機,滑行到柳根他們身前幾十米的地方停下,艙門打開,盛放了恒溫棺木的推車,慢慢從艙門滑出,推動棺木的,是楊光輝和顔玉兩人。
柳根他們走上前去,楊光輝雙目失神的掃了他們一眼,最後把目光停留在夏陽身上,淚珠滾落下來。
柳根走上前,張開雙臂,擁抱了楊光輝。
顔玉抽泣着,朝歐陽雪和夏陽看了一眼,在幾名警察把棺木擡上殡儀館的靈車時,她走近柳根,低聲說:“是我沒保護好楊支隊長,要是我那晚陪楊支隊長一起去……也許就不會……”
柳根沒說話,雙眼望着棺木被塞進靈車,心想,現在楊支隊長走了,以後我該找誰說出任孝堯的事呢?除了楊光輝外,恐怕也隻有顔玉能相信了。
祥子開車跟在接遺體的車隊最末尾。
“楊支隊長到香港,多半是和李家父子案子有關,李甘不是外逃了嘛,說不定,是李甘找殺手幹的。”祥子咬着腮幫子猜測說:“我要是楊光輝,會不惜一切代價,到國外找李甘報仇!”
“這話,你可千萬别在光輝面前說。”柳根提醒祥子。
夏陽說:“前晚,楊光輝得知他爸遇害後,就嚷嚷着要到香港爲楊叔報仇嘞,我看他真會像祥子哥說的那樣做。”
“楊光輝的媽媽呢?怎麽沒看到她?”歐陽雪問。
“對呀,怎麽沒看到楊光輝的娘。”祥子也奇怪。
“是楊光輝不讓人給阿姨說的,他擔心老人受不了這個打擊。”夏陽哽咽說:“要是阿姨得知楊叔就這麽走了,不知道會傷心成啥樣嘞。”
車裏四人中,隻有歐陽雪沒經曆過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祥子和夏陽,失去了母親,柳根一年前也失去了父親,這種痛,他們比誰都懂。
殡儀館的靈車,并沒把盛放楊汝城屍體的棺木送到殡儀館,而是送到刑偵支隊的屍檢房。
幾乎全支隊的民警,都列隊在大樓前的停車場,門口有條寫了黑字的橫幅,很樸素的一句話:楊支隊長你回家了。
任孝堯作爲代表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又是從這裏出去的人,當然免不了當着這些警員的面,說一番如化悲痛爲力量之類的官場屁話。
柳根和夏陽他們幾個,在接楊汝城屍體的人都走後,還陪在楊光輝身邊。
“光輝,我們送你回家。”柳根看到楊光輝疲倦的面容,他從言語口中知道,楊光輝這兩天來,沒睡過覺,也不說話。
楊光輝望着柳根他們幾個,沙啞着嗓音說:“我要報仇!”
“仇肯定要報,但不是現在,你需要養足精神,才能報仇,走,我們送你回家好好睡一覺。”柳根伸出手。
楊光輝雙目紅腫,呆呆望着柳根一會,才伸出手來。
柳根用力的把楊光輝拉起。
楊光輝撲進柳根懷裏嗚嗚的又哭起來:“根哥……我爸是被人近距離開槍殺害的……我見到爸的時候,他胸口彈孔的衣服上,我還能聞到火藥味……這說明那個雜種認識我爸,不然,我爸不會一點警惕沒有……嗚嗚……我一定要找到這個雜種……”
顔玉也陪着柳根他們,一起到了楊光輝的家裏。
楊光輝的母親,看到好幾天見不上面的兒子回來了,還帶了這麽多的朋友,高興得張羅着要給柳根他們做好吃的,但沒問楊汝城怎麽沒回家,也許她已經習慣了丈夫經常忙得顧不了家的那種生活。
“媽……”楊光輝撲進母親懷裏痛哭失聲的說:“我爸他……”說不下去。
歐陽雪她們三個女生,攙扶着楊光輝和他母親,坐到沙發上。
“你爸他怎麽啦?”楊光輝母親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雙手捧住淚流滿面的兒子的頭,焦急的問。
楊光輝哭着說:“我爸他……被人殺害了……”
楊光輝母親一聽,頭嗡的一聲,呆呆望着兒子一會,又朝柳根他們幾個看一眼,雙眼掉落下淚珠,默默的流淚一會,慢慢站起身,自言自語的說:“我早想到他會這樣……每次老楊不回家,我心裏都擔心得晚上睡不着……”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柳根他們吃驚的望着楊光輝母親,像是被她的這種鎮定給鎮住,直到楊光輝母親哇的一聲嘶嚎,雙腿一軟,差點暈倒的時候,柳根他們才趕緊扶住她。
楊光輝的母親暈了過去,歐陽雪懂一點急救常識,讓柳根他們把老人平放在沙發上,用拇指掐人中,楊光輝在大聲的喊媽,不一會,老人醒來了。
“阿姨,你哭出來。”歐陽雪說。
楊光輝的母親,開始痛哭失聲,這樣反而對她身體有好處。
看到母親沒事了,楊光輝把柳根和顔玉拉到楊汝城過去的書房,由祥子和歐陽雪及夏陽照顧母親。
“顔玉,還是你來給根哥說。”楊光輝坐到他父親常坐的那把書桌後的椅子上說。
柳根雙目奇怪的望着顔玉:“坐下說。”
顔玉和柳根,坐在書桌邊的沙發上,顔玉這才開口講起楊汝城遇害的經過。
“前天晚上,吃過晚飯後,我們在酒店裏,楊支隊長忽然接了一個電話……我和李警官,這次和楊支隊長到香港後,不僅讓香港警方協助我們追查劉桂香的下落,而且楊支隊長還找了黑道上的人幫忙,我們隻聽到楊支隊長在電話裏說:‘好的……我知道了……我一個人去……是龍騰夜總會……好的,一會見。’挂了電話後,楊支隊長給我和李警官說他要去見一個人,那個人有劉桂香的消息,我和李警官要求一起和楊支隊長去,可他說對方提出不能帶任何人,不讓我和李警官去,要我們在酒店等他的消息……楊支隊長走後,我和李警官坐立不安……楊支隊長身上沒帶任何武器,過口岸的時候,我們的槍都交給了深圳警方保管……我和李警官等了大概半個小時,還沒楊支隊長的任何消息,于是我提出悄悄到龍騰夜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