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根昏沉沉的睡,口中不停的說胡話:“我們的牛羊肉……是無公害純天然牧草喂養出來的……價格比本地屠宰的……便宜百分之十五還多……”他說的這些胡話,都是幾天來,他介紹給客戶說得最多的話。
護士聽不懂,問陳浩:“柳根在說些什麽?”
“買賣,牛羊肉的買賣,根哥最近着急上火,爲生意上的事……”陳浩把情況大概的給這個護士講了講。
“你回去換身衣服,要不然,也會病倒的。”護士勸陳浩。
陳浩這才發覺自己還一身濕漉漉的,但他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柳根,于是打電話到店裏。
歐陽雪國慶節沒回家,每天都到店裏幫忙,陳浩打電話來的時候,正好她聽。
“柳根發高燒……在哪個醫院……我知道了……”歐陽雪聽說柳根病倒,放下電話,給負責這個店的大廚說:“牛大廚,柳根病了,躺在醫院輸液,我去換陳總回來,他還穿一身濕衣服呢。”說完,急急忙忙趕往附一院門診部。
店員們聽說柳根病了,都爲他感到焦心,牛大廚看看今天的馍差不多夠賣了,吩咐郝強:“你帶點吃的去醫院,根哥和陳總,出去跑了一天,多半還沒吃嘞,這幾天,根哥食量明顯少嘞,他那樣的身闆,沒吃好,能不病倒嗎。”
歐陽雪幾乎是氣喘噓噓的跑到醫院門診觀察室,看到柳根頭上敷了冰袋,還處在高燒的昏睡中,雙唇起了幾個水泡,平時生龍活虎,鐵一樣的男人,一下子變成這樣,讓她看着心裏一酸,嗒掉下淚珠,坐在柳根躺的病床前,伸手撫摸柳根的臉頰,感覺手心燙燙的。
“柳根……是不是太累了……好好睡一覺……睡足了,病就好了……”
“歐陽,你先替我照看根哥一會,我回去換身衣服再來換你。”陳浩看到歐陽雪淚流滿面,口中又說出如此貼心的話,也跟着心裏發酸,柳根最近有多着急,他比誰都清楚。
歐陽雪這才把淚珠抹掉:“陳總,你别來了,這裏有我呢,你也回去好好睡一覺,這幾天,你和柳根都累得夠嗆,快回去,我會照看好他的。”
“根哥中午就沒怎麽吃東西,也可能餓壞了,一會我讓店裏給他送點吃的來。”陳浩正說着呢,郝強提了打包的羊肉泡馍急匆匆趕來。
“根哥……咦……根哥這是咋的啦……怎麽……”郝強看到柳根緊閉雙眼,一動不動的樣子,吓了一跳。
“他在昏睡中,醫生說讓他好好睡一覺,醒來後,就好了。”陳浩解釋。
那個護士走過來,手中端了一個杯子,杯子裏還放有一把勺子,看到歐陽雪坐在柳根身邊,把杯子遞給她:“喂他喝點葡萄糖水,他現在恐怕吃不了任何食物。”
“謝謝。”歐陽雪接過護士手中的杯子,用勺子開始小口的喂柳根喝水。
“根哥這是累垮嘞!”郝強哽咽着說:“爲了咱食爲天,根哥,你可不能……”後面的話他覺得有些不吉利,沒說出口。
“走,郝強,這裏有歐陽雪。”陳浩拉了郝強一把,使個眼色,兩人悄悄走出病房。
柳根并沒張口,大部分喂到他口中的葡萄糖水,基本上都從嘴角溢出來,但歐陽雪并沒放棄,盡量的用勺子分開他的唇喂他。
柳根不再胡話連篇,很安靜,呼吸也很均勻,護士再次給他量了體溫:“降下來了,三十九度。”
“大姐,他什麽時候能醒過來?”歐陽雪問。
“不好說,我聽剛才那位同學講,柳根這幾天都沒睡好吃好,也許他太累了,讓他就這樣好好睡,隻要體溫降下來就沒事,體溫計放這裏,你隔段時間給他量一次,要是體溫升高,要及時喊醫生。”這護士還得忙她的工作,總不能在這裏守候着柳根,她看出歐陽雪像是柳根的女朋友,很放心的把體溫計留了下來。
十一點多,店裏打烊後,大家都來了,祥子和周永恒也心急火燎的趕來,但柳根還沒醒,體溫已經降到三十八度。
“根哥也該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嘞,這幾天他和陳總,早出晚歸的,忙跑市場,我看着他一天天的消瘦下去,提醒過他,要多注意休息,可……唉……”祥子說着,差點哭出來。
那些店員們,平時柳根對他們都特别的好,有兩個女店員,忍不住掉了淚。
“祥子,你們都回去,明天還得早起做生意呢,這裏有我一個人足夠了。”歐陽雪勸說大家早點回去睡覺:“柳根不會有事的,都回,啊。”
好不容易把看望柳根的員工勸說走,歐陽雪獨自默默的陪在柳根身邊,心裏在想:我能爲柳根做點什麽呢?他現在遇到了一個坎,得幫他邁過去。
但歐陽雪想不出該如何幫柳根的好辦法,這幾天,她也聽說了,柳根和陳浩,爲了打開銷售市場,早出晚歸的到處跑,要是她早有什麽好辦法,也不至于讓柳根累成這樣。
歐陽雪忽然想到了父親,看看腕表,很晚了,但她還是走出觀察室,給她爸打電話,把柳根目前遇到的問題,告訴了歐陽雄。
就在歐陽雪和她爸講電話的時候,柳根醒了,他是被餓醒的。
體溫降下來後,有了食欲,一天沒怎麽好好吃過東西的柳根,在睡夢中,聞到了羊肉泡馍的香味,這是他的最愛,這股香氣,誘惑得他哪還睡得安穩,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周圍的病床都躺滿了輸液的人,他聞到香味來自床頭的櫃子,一看,是打包來的羊肉泡馍,挪動身體,坐靠在病床頭,用那隻沒打吊針的手,把床頭盛了羊肉泡馍的塑料大碗放在被子上,用勺子舀了裏面泡得快成糊狀的馍往嘴裏大口的送。
歐陽雪講完電話,心中也豁然開朗了,走回觀察室,看到柳根坐在床頭狼吞虎咽的樣子。
“柳根,剛醒來,不能這樣吃!你慢點。”走上前,一把奪過柳根手中的勺子,白了他一樣,但卻是嬌笑着:“胃哪受得了呀。”
“歐陽……你……怎麽會在這裏?陳總呢?”柳根嘴巴裏塞得滿滿的,看到歐陽雪,朝她身後看,他記得自己和陳浩冒雨趕回南海,摔倒後便啥都不記得了。
“你在回來的路上,發高燒昏倒,是陳浩把你送到醫院,我讓他回去睡覺。”歐陽雪用勺子開始給柳根喂吃的:“剛才,你那些手下的員工們,聽說你病倒了,跑來醫院看你,都在爲你着急呢。”歐陽雪喂了柳根幾勺,放下,再次給他量體溫:“現在頭還疼不疼?四肢還酸軟無力嗎?”
“呵呵……已經好嘞,你看我,隻要能吃,就沒啥病。”柳根笑呵呵又要去拿歐陽雪放下的羊肉泡馍吃。
“你把體溫計夾好,别掉了,我來給你喂,你現在是病人。”歐陽雪輕輕拍了一掌柳根的手,嬌嗔的白了他一眼:“最高,都燒到四十一度五了!”
“是嗎?呵呵……乖乖,這可是我有生以來,最高紀錄嘞。”柳根開玩笑的說,這說明他基本恢複了。
“還笑得出來,剛才,把人家給急死了……”歐陽雪又白了柳根一眼。
“你爲我掉眼淚了?”柳根低聲笑嘻嘻的問。
“才不呢,你這種無情無義的家夥,誰爲你掉眼淚,那是lang費!”歐陽雪躲閃着柳根雙目,臉有些燒燒的回答。
“可有人偏偏喜歡爲我這個無情無義的家夥流酸水。”柳根逗着歐陽雪,他知道自己昏睡中,這個可愛的女生,心地善良得世上絕無僅有的人兒,肯定哭過,想逗她開心,補償剛才她爲自己的擔心。
“你是不是腦子燒壞了,忽然間滿嘴胡言亂語,快吃,你這個飯桶。”歐陽雪的話,要是外人聽着,肯定以爲她在罵人,可聽在柳根耳中,卻無比的舒服。
“我是聞到咱們食爲天的羊肉泡馍才餓得醒來嘞。”柳根嚼着歐陽雪剛喂進嘴裏的羊肉,美滋滋的說:“我真希望永遠不醒來。”
“看看,又說胡話了。”歐陽雪嬌笑,再次白了柳根一眼:“不醒來,你能嘗到這麽美味的羊肉泡馍嗎?”
“那樣,你就可以每天在我身邊流酸水了呀。”柳根低聲笑呵呵的說。
“壞死了你!想得美!我才不會像你說的那樣呢。”歐陽雪朝四周的人偷偷瞅一眼,感覺好像觀察室裏的人,都在偷聽他倆說話似地,臉頰泛起紅暈,更加楚楚動人。
柳根呆呆的看着歐陽雪羞紅的臉蛋,這幾天來爲生意上内心産生的苦悶,似乎在歐陽雪面前,全都消失了,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聲:“歐陽……”
“嗯……”歐陽雪雙目看着柳根問:“什麽事?”
“沒事,呵呵……”柳根傻笑:“今天的羊肉泡馍,特别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