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周永恒手中沒有任何有力的證據,能說明他考取了南海醫科大學藥學院。
其次,時間和地域跨度都很大,必須有時間有精力去跑。
還有就是張強目前是學校黨委副書記,位高權重,柳根想起梅迎春說過,根本查不到被李天意頂替的考生任何資料,說明張強把痕迹抹得很徹底,他完全可以來個死不認賬。
柳根相信周永恒是被李天意頂替了,可一時想不出該如何揭露這樁醜聞,搞不好,還會被人反咬一口,憑李天意父親和張強的權勢,作爲一個學生,要想搬倒這兩棵大樹,實在太難了。
該怎麽辦?
柳根回到公寓,沒心思看書,幹脆躺在單人床上苦思幂想。
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考,拿出手機也不看是誰打來的,躺着接聽。
“你好,我是柳根。”
“根哥,是我。”肖素白甜美的聲音,就像她在身邊貼着耳朵說話似地清晰:“你睡了嗎?”
“還沒呢。”柳根微笑回答。
“我回到家,剛沖完澡,現在躺在床上給你打電話呢。”肖素白嬌笑低聲說:“我那個地方,總感覺像是你還在裏面一樣……呵呵……”
柳根被肖素白後面這句,說得心癢癢的,身體又開始蠢蠢欲動,心裏忽然想到白天沒有采取安全措施,肖素白會不會懷孕呢?
“素素……我們……那個……你不會懷孕?”柳根有些不好意思的問。
“呵呵……懷孕才好呢,那樣,我到美國,就可以給根哥你生個小柳根了,肯定像你一樣的可愛。”肖素白一點不着急,而是很開心的嬌笑。
柳根一聽,急得坐起身,很認真的說:“那怎麽行,你現在還是學生,也沒結婚,肖教授和白老師會怎麽想,别人會如何說……”
“我才不管這些呢。”肖素白打斷柳根,仍然笑呵呵的:“要是真懷上了,就算被他們罵死,我也要把根哥的孩子生下來,大不了我自己撫養。”
柳根聽肖素白不像是在開玩笑,更加急了,從床上站起,大聲說:“不行!你不能懷孕!那會毀了你的醫學夢想的……”
“根哥,你不會是擔心我以後拿懷孕的事,逼着你跟我結婚?”肖素白的語氣,有些生氣。
“素素,你别誤會,我沒那麽想……我是擔心你……”柳根急忙回答,心想肖素白要真懷上了,那也隻好娶她做婆姨。
“呵呵……”肖素白嬌笑着:“放心,我在外面酒樓吃飯的時候,偷偷溜出去,在藥房買了避孕藥,剛才已經按上面的說明書服下了,不會有事的。”
柳根這才把提起的心放下,但還是有些擔憂,有些藥,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管用。
“吃藥就沒事了嗎?”
“我買的時候,問過賣藥的人,隻要每天堅持服用一個月,是不會有問題的,那個賣藥的還介紹我用緊急避孕藥,但我不想吃哪種藥,一般緊急的,副作用也很大,我用的是長效避孕藥,隻不過麻煩點而已,但比較穩定安全。”肖素白生在醫學世家,對藥物作用多少了解一些。
柳根在想明天要是肖素白過來,是不是該去買安全套用,但他覺得用那種東西,隔了一層,肯定不舒服。
“根哥,你還在爲我擔心嗎?”肖素白沒聽到柳根說話,問了一句。
“是啊,明天你還是别過來了,就要離開,肯定有很多事要做……”柳根口中說出的,和他心裏想的完全不一樣。
“不,我要過去,說好了這幾天我都到你公寓去的,你不許反悔!”肖素白倔強的說。
“我不是擔心你懷孕嘛……”柳根笑着說。
“我看過說明書了,服藥期間,是不會懷孕的。”肖素白回答,意思是告訴柳根,别心裏有任何障礙,放開手腳大膽的做就是。
“早點睡,我也該睡覺嘞。”柳根哪有什麽睡意,他是不想再和肖素白在電話裏泡下去,聽着她的聲音,身體都會有反應,在今天之前,和她在電話中,可從沒有過這樣的。
“根哥,今晚在飯桌上,李校長當着我爸我媽的面,問起了我和你的事。”肖素白像是不想就這麽挂斷電話的說。
“李校長……他……怎麽知道的?”柳根才放下的心,忽然又提了起來。
“他說那天在球場看到了我和你在一起。”肖素白卻笑嘻嘻的。
“那肖教授和白老師……”柳根想知道肖素白父母怎麽看待這件事,聽到電話裏傳來敲門聲和肖素白母親的聲音:“素素,你在打電話嗎?快挂斷,你爸要打國際長途!”
“不說了,我媽敲門催我挂電話呢。”肖素白說着,大聲回了一句:“知道了,我馬上挂斷。”然後壓低聲音給柳根說:“我愛你,晚安。”
聽到電話挂斷聲,柳根卻心裏留下了一個猜疑,擔心肖素白父母知道女兒和自己睡覺的事,覺得有些對不起肖教授柳根抹光衣服再次躺下,心想是不是該送肖素白點什麽有紀念意義的東西,也許和她幾年後見面,她已經成了别人的妻子或女友,還想到請肖骁一家吃頓飯,作爲答謝肖教授對自己的好,同時也爲他們一家餞别。
第二天,柳根一如既往的一早從公寓到學校晨跑,但沒遇到肖素白,在店裏吃完早餐,等肖素白,打算今天早上先帶她到分店看看,然後給她買件喜歡的禮物。
可肖素白還沒來,卻接到了醫院外科住院部打來的傳呼,隻好給郝強說:“要是素素來了,你讓她在這裏等我,我去醫院一趟。”然後騎上車,到宿舍拿上白大褂和口罩,叫上劉軍,騎車趕往醫院擡死人。
柳根前腳剛走,肖素白便到了店裏,得知柳根去醫院了,猜出他是去擡死人,心想應該去看看柳根是如何擡死人的。
肖素白早知道柳根一直沒有間斷擡死人的工作,曾經問過柳根,所以清楚他擡死人到停屍房走的路線,肖素白等在停屍房和住院部之間的路上,但她不想讓柳根看到,于是悄悄隐身在一叢翠竹後。
不一會,肖素白看了柳根穿了白大褂,戴口罩,走在前面,雙手朝後擡着擔架,後面是個頭矮小的劉軍,快步朝停屍房位置走。
盡管肖素白心理有準備,可當她看到這個情景時,還是被感動得淚水盈滿眼眶,覺得柳根魁梧的身軀,更加高大,能與這樣的男生相愛,不管将來能不能和他厮守一輩子,但她肯定的是,這一生,不會忘記這個來自大西北,粗犷淳樸外表下隐藏着無窮智慧的男生。
肖素白悄悄跟在後面,遠遠看到一個弓腰駝背的老頭把停屍房的門打開,讓柳根和劉軍擡着擔架走進去,她不敢走得太近,不是怕柳根見到自己,而是對那間專供死人住的房子有點怕,可遲遲不見柳根他們出來,肖素白覺得好奇,蹑手蹑腳走過去,在門口偷偷往裏瞅。
這一看,肖素白布滿眼眶的淚珠,再也難以忍住,嘩嘩的往下流。
柳根和劉軍,在給血糊糊的死屍擦洗身體,看到他很輕巧很認真的樣子,像是擔心弄疼了那具剛死去的男屍,這和她看到柳根在解剖室幹的活不一樣,屍體她見得多了,可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像是熟睡過去的鮮活死屍,而且渾身血迹,肖素白這才明白,柳根爲了掙一百元錢,所做的,是平常人不願幹的活。
肖素白再也看不下去,轉身無聲哭着跑開,回店裏等柳根。
柳根幹完醫院的活,先回宿舍換了衣服,才到店裏,見肖素白在看郝強烤馍,走上前說:“對不起,素素,我臨時有點事……”
“我聽郝強說了,咱們走。”肖素白臉上強裝出笑容,挽住柳根的胳膊。
“我先帶你去分店看看。”柳根說。
“好啊。”肖素白沒拒絕,坐到自行車後,雙手緊緊抱住柳根的腰,臉貼在他後背上。
“素素,我想請你們全家吃頓便飯,明天晚上,肖教授沒别的應酬?”柳根蹬着車說。
“不知道,得問我爸,最近幾天,有很多人請吃飯。”肖素白回答:“今天中午和晚上都有,我推說中午有同學請我,但晚上還得陪爸媽去應酬。”
“那我晚上打電話問問肖教授。”這種事,柳根當然不會讓肖素白去問。
“根哥,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肖素白柔聲問。
“說,啥事?”
“把醫院的那個工作辭了,你現不用爲學費和生活費發愁,沒必要再做那種事了。”
“我做這個工作,與錢沒關系。”柳根回答,停了一下,又說:“我清楚的記得,肖教授在給我們上第一節課的時候,說作爲一名醫學生,對死者應抱有感恩的心……我将來會成爲一名醫生,也會有治不好的病人在我手中死去……每次我擡屍體的時候,心裏都會警戒自己,我是個醫生,應全力以赴的去挽救人的生命……這個活,我會一直做下去,直到我再也擡不動的那一天。”
肖素白沒再堅持說服柳根,也不再說話,隻是更加緊的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