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根和陳浩兩人,吃完飯後,坐在涼棚下,談了點公司的事,當提到還需要招聘人的時候,陳浩提到了紅薯哥周永恒。
“根哥,還記得我老鄉紅薯哥嗎?”陳浩問,他是邱葉高中同學,紅薯哥是邱葉老鄉,當然也是他的老鄉。
“記得,怎麽啦?”柳根随口問。
“我覺得他人不錯,要是能和郝強學烤馍,應該很快上手,以前這個店剛開業時,不是也經常幫郝強的忙嘛。”
“可不知道他在哪呀。”
“就在咱們學校那條小吃街上賣烤紅薯呢,我經常見到他,也問過他願不願意到食爲天來,可他似乎有顧慮。”陳浩回答。
“有顧慮……有啥顧慮?”柳根不解的問。
“他說要是回到這裏來,會給咱們惹麻煩。”
“那都是過去的事嘞,再說,他要是願意,可以到分店去上班。”柳根當然不會忘記上次因爲紅薯哥,自己跟學校後勤和保衛處鬧得不愉快的事。
“要不,現在我倆過去找他說說。”陳浩建議。
柳根明白陳浩爲何會如此急,目前開分店了,那個郝強培訓出來的烤馍師傅,不像郝強這樣熟練,分店那邊的馍不夠,還得從這邊運過去,陳浩是希望盡快培訓出幾個能像郝強一樣的烤馍師傅來,好讓他們也能輪休。
“好,我和你去找找紅薯哥。”柳根起身。
紅薯哥自從離開大學路,到了南海大學小吃街後,生意更好,不過,暑假期間,買烤紅薯的學生少了,而且是夏天,吃熱乎乎的烤紅薯,也受不了,可以說這個季節,是他這門生意的淡季。
柳根和陳浩找到紅薯哥時,他正在吆喝招攬過往行人呢。
“根哥,很久沒見你了。”紅薯哥看到柳根,笑呵呵的,招呼着要柳根吃烤紅薯。
柳根晚上一般不吃宵夜的,但沒拒絕紅薯哥的熱情,把烤紅薯接過來,不燙,是溫的,掰開遞給陳浩一半,吃了一口:“這味道越來越好嘞,怎麽樣,這裏的生意比大學路好?”
“呵呵……還行,這段時間天熱,又是假期,很少人吃烤紅薯。”紅薯哥樂呵呵的回答。
“我也不和你繞彎彎嘞。”柳根開口說:“是這樣,咱們食爲天,開了家分店,目前烤馍的人手很緊缺,陳浩和你又是老鄉,咱們也算是老朋友嘞,要是你願意,到我們公司。”
紅薯哥一聽,苦笑着搖搖頭拒絕:“根哥,浩哥,你倆的好意,我心領了,說實話,我很想跟着你們,但我……”似乎有難言之隐,沒再往下說。
“有啥難處,你盡管說。”柳根看出紅薯哥像是有什麽不好說出口的。
陳浩卻以爲紅薯哥擔心給的工錢少,沒他賣烤紅薯自由,插口說:“對于說每月的工錢嘛,不會虧待你的,目前咱們公司,底薪加提成,最少的一個月也能掙一千多,公司還準備爲員工買保險建立住房公積金等福利,還有輪休……”
沒等陳浩說完,紅薯哥擺手打斷他:“浩哥,我懂,根哥和你是不會虧待我的,可我确實不能到食爲天上班,那樣會給你們帶來麻煩的。”
“什麽麻煩?”柳根馬上問:“你說的是上次學校找你的麻煩嗎?這你可不必擔心,你到分店那邊去上班。”
“可我要是成了食爲天的員工,不管在哪上班,隻要張強那個狗雜種還在學校當領導,根哥你還在學校讀書,他就會不斷的找你麻煩,甚至,會利用職權,要求學校後勤處,收回你租的鋪子!”紅薯哥憤憤的說。
柳根感到驚奇的問:“你……和張強有過節?”
“唉……”紅薯哥搖頭晃腦的歎了口氣說:“我去年高中畢業,報考了南海醫科大學藥學院,我的分數遠遠超過錄取線,知道會被錄取,我等啊等,可其他同學,都接到了考取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就我始終沒等到……我填報了幾所大學,心想肯定會收到其中一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的,可左等右等,總是等不來我期盼的通知書……我着急了,開始到市招生辦問,他們也認爲按我的分數線,不可能不被錄取,讓我到省招生辦查一查……從此,我走出老家,開始了查詢我是否被錄取的艱難道路。”
說到這裏,有一男一女來買烤紅薯,周永恒不再往下說,忙活生意。
柳根心裏忽然想起了賈合偕的不幸,在這個賣烤紅薯的同齡人身上再次重演了。
“後來呢?”陳浩在那兩個買烤紅薯的人走後,像是想盡快知道後面的事。
“我到省城招生辦一查,才知道我被南海醫科大學錄取了,是我報考的專業,所以其他大學就沒了我的份,他們說也可能是錄取通知書寄丢了,要我問問學校招生辦,于是,我按省招生辦給的電話,打到學校,接電話的人不清楚,要我打另一個電話,直接找負責招生的張處長問……狗日的姓張那個雜種,在電話裏一口咬定沒有錄取過叫周永恒的湖南考生……我從電話裏聽出,姓張在聽到我名字後,查都不查便回絕了我,心想這裏邊肯定有問題,于是,我決定到南海來,親自到學校問清楚……”
周永恒說到這裏,雙眼噙滿了淚花,哽咽說:“我媽爲我的事,氣得大病一場離開了人世,我都沒能見上我媽最後一面,就算爲了我死去的媽,我下決心也要把我高考的事查個水落石出……”
“這也太黑了!姓張的肯定有問題!”陳浩咬牙切齒的說。
“你到南海後,找了張強,對嗎?”柳根表情凝重的問。
紅薯哥點點頭回答:“是的,我倒南海後,直接找到學校,才知道姓張的狗雜種是學生處長,負責我們省那邊片區的招生工作,可他卻一口咬定,從沒錄取過湖南那邊的考生,并把學校錄取的藥學院新生名單拿出來給我看,說這些錄取的人,檔案都在國家教育部備了案,是經得起曆史檢驗和法律驗證的,絕對不會錯,便給我說,要是不服,可以到教育部去查……”
“狗屁的曆史檢驗和法律驗證!曆史和法律,不都是這幫狗日的寫出來的!他們說白,咱們老百姓哪敢說黑呀!”陳浩情緒有些激動的高聲嚷嚷。
柳根捅了陳浩胳膊一下,讓他别亂說話。
柳根現在終于明白李天意頂替的人是誰了,本來應該是周永恒讀藥學院的,可卻變成了李天意。
“你們省招生辦不是有檔案嗎?”柳根問:“隻要有證據證明你被我們學校藥學院錄取了,就可以告發有人從中做了手腳。”
“唉……”紅薯哥又歎了口氣:“我也是這麽想的,可當我回到省裏,準備和省招生辦要那份檔案,作爲證據告發南海醫科大學時,省招生辦的人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說根本沒那回事,并把錄取檔案調出來讓我查,那上面,就是找不到我被學校錄取的部分。”
“改了!肯定做了手腳,把你的檔案給修改了!”陳浩說。
“我也知道是這麽回事,可又沒任何證據,家在山區,也沒個能幫說上話的人,誰信我說的呀!”紅薯哥掉下淚來,他想起了一年來艱難的維權道路,潸然淚下:“爲了我的事,家裏變賣了值錢的東西,現在我媽也走了,家裏隻有老父親和上中學的弟弟相依爲命,家徒四壁,但我不甘心,決定留在南海,掙錢供我弟弟上學的同時,也好繼續追查我的事……也不會别的手藝,在老家,餓了經常烤紅薯吃,于是便做起了烤紅薯的買賣……隻要有時間,我會到學校來,偷偷跟蹤張強那個狗雜種,想抓住他見不得人的把柄,收拾他……可每次,他到校外,都坐車,我兩條腿根本沒辦法跟蹤……有一次,我在最繁華的那條大道邊,遇到了邱葉,是她提醒了我,到大學路賣烤紅薯……我想是啊,那樣便能随時看到張強這個雜種……可是,張強升官了,我被大學保衛處趕走,多半是這個雜種讓保衛處的人幹的,還差點連累了根哥你和食爲天……”
聽完紅薯哥簡單講述的經曆,柳根決定插手這件事:“紅薯哥,你明天就到食爲天上班,我倒要看看張強他能把我怎麽樣!你的事,我會替你讨回公道的!”
“對,老鄉,聽根哥的!你放心的到我們公司上班!相信根哥能爲你讨回公道!”陳浩拍拍周永恒的肩膀說。
“可是……”紅薯哥還是擔心自己會連累了柳根。
“别擔心,我和食爲天,不會有事的!按我說的做就是,你先到咱們分店去。”柳根不讓紅薯哥再推辭,決定幫他一把。
周永恒淚流滿面:“謝謝根哥……我會好好幹的,給我幾天時間好嗎?等我把爐子轉手後,會去找根哥和浩哥的。”
“随時歡迎你加入食爲天。”柳根最後臉上擠出微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