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結束,周二上午,柳根請了半天的假,帶韓雪到了市立醫院門診樓,耳鼻喉科在三樓,柳根到了一間排隊就診的大廳,直接給守在門口的護士報了名字,護士很熱情的帶他和韓雪進去了,到了最裏面的診室,門口寫着專家門診,還挂了何文名字的牌子。
何文是個不到五十歲的男人,有些發福,面相很和藹。
“你是小李飛刀的學生?”何文望着柳根笑呵呵的問。
“我才讀大一,還沒機會聽過李校長的課。”柳根很實在的回答。
“你可知道,小李飛刀過去從沒因爲病人的事,打過電話給我,你是第一個,可見他對你不一般哦。”何文看向韓雪問柳根:“這就是你的妹妹?”
“是。”柳根回答,拉着韓雪的小手,讓她坐在何文辦公桌的凳子上:“雪,讓叔叔看看你。”
韓雪一雙黑亮的眼睛似乎有些害怕穿白大褂的,小手緊緊拽住柳根的大手不放。
何文問了柳根病史,頭上箍了個像孫悟空緊箍咒,前面帶放大鏡的東西,把檢查的射燈打開,朝向韓雪的口,讓她把口張大,手裏拿了一根壓舌棒,開始做初步的檢查。
“需要做内窺鏡檢查。”何文稍微猶豫了一下,給柳根說:“這樣,我不開檢查單了,費用有些貴,我讓一個護士領你去,等檢查結果出來,我才能判斷是否可以做修補手術。”說着,按了一下桌上的呼叫器,喊一個護士進來。
在那名護士的領路下,柳根牽着韓雪到了内窺鏡檢查室,也沒排隊,很快便檢查完。
韓雪似乎被伸進喉嚨裏的管子弄得很難受,眼淚汪汪的。
柳根有些心急的問檢查的醫生:“醫生,我妹妹的聲帶,可以修複嗎?”
“我隻是負責檢查,具體的,你得問何主任。”醫生在一張有圖像的報告單上寫着字回答。
柳根拿着報告單又回到何文那裏。
“嗯……退化得很嚴重,要是再早幾年就好了。”何文看着報告單說。
“何主任,請你務必把雪治好,不管花多少錢,一定要讓她開口說話,她還這麽小,以後的路還長着嘞。”柳根從何文凝重的臉色上,看出些不好的兆頭。
“做手術沒問題,但成功的機率不會很高。”何文說:“也許花了錢,也沒辦法治好。”
“有多大的概率?”柳根問。
“三十到五十。”何文回答:“越往後拖,概率越低。”
“馬上能做手術嗎?”柳根覺得這個概率很高了,反正不做手術韓雪說不了話,也許手術成功了呢。
“要是你同意做手術的話,一個星期後。”何文微笑說:“還需要做幾項相關的檢查,你還有其他親人在南海嗎?”
柳根有些不明白的搖搖頭說:“沒有。”
“那手術後,誰來照顧你妹妹,你不是還要上課嘛。”何文說。
“哦,我有幾個好朋友,他們有時間照顧雪。”
“那好,我先不給你開住院單,等下個星期一上午,帶上你妹妹到我這裏來,不用挂号,我開住院單讓她在住院部住下,争取當天把所有檢查項目做完,周二下午兩點,便可以做手術了。”
“是何主任你親手做的手術嗎?”柳根很感激何文爲自己着想,省了錢不算,還省了排隊。
“是我主刀。”何文回答。
“太謝謝你嘞,何主任。”
“小李飛刀安排的事,我哪敢怠慢呀,呵呵……”何文笑呵呵的說:“好了,回去,記得下周一來早一點。”
從醫院回到店裏,還沒到午飯時間,客人不多,柳根把韓雪的病情給祥子說了說。
“這麽說,韓雪很有希望能開口說話咯?”祥子顯得很興奮的問。
“祥子,做完手術後,韓雪需要住院治療一段時間,你看是不是讓咱們店裏的大嬸負責到醫院照看幾天雪?”柳根和祥子商量,他認爲有個女的照顧雪比較合适。
“沒問題,我來安排就是,根哥你别耽誤了學業,你們球隊最近比賽和訓練很多,韓雪的事,你就别操心嘞。”祥子忽然想到手術的費用,問:“根哥,需要花多少錢?”
“我也不知道,沒問。”柳根搖頭回答,他在回來的路上,也想過這個問題:“但不管多少錢,咱們必須給雪盡快把手術做了,何主任說越早做成功的概率越高。”
“行!大不了咱們盤下隔壁的店再晚幾個月。”祥子點頭同意了。
“不,這筆錢不用花店裏的,由我來出。”柳根說:“寒梅姐這個月十五号,還會把四月份我該得的那部分給我,加上上次給的,應該足夠嘞。”
“可跟柳枝拿的那三萬,還沒寄回去嘞。”祥子知道爲了食爲天,柳根從柳枝那裏拿了三萬塊。
“我打電話問過柳枝嘞,娘和她現在不缺錢,養的兩三百隻雞,每天下的蛋,娘賣了錢都花不完嘞。”柳根幾乎每周會給家裏打個電話,他早已讓柳枝按了部電話,現在娘在家裏養雞養豬種菜,忙得都忘記了腿疼,加上賈合歡,她們三個日子過得很好。
歐陽雪知道柳根今天請假帶韓雪去看病,中午她到店裏來了。
“怎麽樣,柳根,雪能治好嗎?”歐陽雪見到柳根後,也不管他是否在忙,先問韓雪的病情。
“醫生說有三到五成的把握。”柳根簡單的回答。
“那就是說,很有希望讓雪開口說話咯。”歐陽雪激動的說:“醫生一般給病人家屬說得都很保守,實際上,他們心中比誰都有底,啥時候做手術?”
“下個禮拜二下午。”柳根回答。
“需要交多少押金?”歐陽雪又問。
“不知道。”柳根搖頭。
“雪的情況,我在電話裏給媽說起過,我媽說要是能做手術的話,這筆手術費,由我媽來給。”歐陽雪說。
“那怎麽成!”柳根闆起臉孔說:“應該也花不了不少,這筆錢,我已經湊夠嘞!”
“我知道你現在是個有錢人了,食爲天的老闆,哪會沒錢呀!但既然我媽答應要出這筆錢,那肯定會把錢寄來給我的,再說,雪也是我的妹妹,我這個當姐姐的,也有義務爲她的病盡點微薄之力。你的錢,還是留着開分店。”歐陽雪把頭一昂,倔強的說。
柳根被歐陽雪挖苦得沒話好說,隻有苦笑,但心裏感到很溫暖,這就是歐陽雪吸引他的地方,她總是會預先想到别人的難處,盡管她是個女生,但柳根在她面前,感覺自己變得小了,食爲天能有今天,或多或少,當初受到了歐陽雪的一些影響,如果說食爲天有着柳根的思想在裏面的話,那麽,也有歐陽雪的思想存在。
不僅是歐陽雪問韓雪的手術費,邱葉也問,也想爲韓雪出錢,她現在不用再給家裏寄錢了,而且酒生意越來越好,每個月能從溫寒梅那裏拿到不少的一筆工錢。
還有盲人韓貴,把縫在褲頭的那些讨要積攢下的錢也拿了出來,要給韓雪做手術用。
柳根深受感動,拒絕了邱葉,但不忍心拒絕韓貴老人,收下了老人的一千多元,這些,是韓貴被人搶了錢後重新積攢下來的,他這些年來,一直在爲給韓雪做手術而攢錢。
但有個人也拿錢來了,這讓柳根更加感動,她就是顔玉。
顔玉是在周六中午來的,事先也沒打電話,當她出現在食爲天的時候,柳根正和幾個店員忙着招呼客人。
顔玉今天依然一身便裝,天氣漸漸熱了,她穿的是裙裝,看上去不再像個假小子。
“柳根,上次我聽韓大爺說起,要給韓雪做手術的錢被人搶走了,我們也當作是一樁案子接了,不過,要想找到那幫混蛋,還真不容易。”顔玉說着,從包裏拿出一個裝了錢的信封遞給柳根:“這是我給韓雪做手術的錢。”
“你……是韓大爺打電話告訴你的?”柳根說的是韓雪要做手術的事。
“嗯,韓大爺得知你帶韓雪去做檢查後,說下個星期二便能做手術,很激動,像是很希望和人分享這份喜悅似地,呵呵……所以打電話告訴我了,拿着,我知道遠遠不夠,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顔玉把信封塞進柳根的手中。
“好,我替韓雪收下。”柳根沒有拒絕,他請顔玉在食爲天吃飯,然後一起回到梅迎春家裏見韓貴和韓雪。
顔玉把偵破的案件大概的給柳根和韓貴講了講。
原來,被擊斃的李耀武和董軍,确實是殺害錢壇的兇手,不過,因爲兩人都被擊斃了,沒法追問到幕後指使的人,而上面領導指示,這件案子,隻能當作一般的謀财害命來處理,而楊汝城,也沒能找到能說服上級的有力證據。
但柳根心裏清楚,這件事,不像表面上那麽簡單,可他沒在顔玉面前多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