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知道自己從鬼門關轉了一圈,他一心隻顧懷抱裏的韓雪。
韓雪從被董軍挾持做人質到現在,始終沒哭,一滴眼淚都沒有。
當柳根從地上起來,看到韓雪沒哭,以爲吓傻了,雙手捧住她的小臉蛋:“雪,我是哥,沒事了啊,别怕……”
韓雪一雙黑亮的眼睛,卻看向祥子攙扶的韓貴老人,一聲不吭的從柳根手中跑開,奔向盲人韓貴,撲進他的懷裏,這才嗒的掉落淚珠。
顔玉第一次開槍殺人,而且是近距離射擊,盡管一槍便把劫匪李耀武斃命,但她卻像自己中槍了似地,無力的走到一排醫院給就診病患坐的塑膠椅子上,右手還拿着槍,四肢瑟瑟發抖,臉色煞白。
柳根看出顔玉在後怕,緩步走過去,坐在她左手邊,伸出右手,緊緊握住她顫抖的左手:“都過去了,你射得很準。”
一個女人,在這種時候,最需要一副堅實的臂膀。
顔玉哇的一聲哭出來,握着手槍的右手,順勢搭在了柳根脖頸上,抱住他的頭失聲痛哭:“柳根,我殺人了……我殺了人……”
柳根的左手稍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撫在了顔玉的背部,輕撫着她聳動的背說:“你是個警察,解救人質,是你的使命,像那樣的亡命徒,該殺!你做得很對,應該感到驕傲才是……”
這時,外面的警察湧進來,其中一個像是帶隊的,走到顔玉和柳根身邊,把顔玉手中的槍輕輕拿下,說:“顔玉,幹得漂亮,不愧是狙擊手,回隊裏,我爲你請功!”
顔玉把頭從柳根肩膀上擡起,抹了抹眼淚,像是忽然變得堅強了,沒在哭泣,從牛仔褲兜裏,摸出一包紙巾遞給柳根:“把你臉上的血迹擦幹淨,看上去像是你中槍了似地,謝謝你的肩膀。”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柳根這才想到自己臉上還沾有被擊斃的李耀武身上的鮮血。
一個特警走過來,拍了拍柳根肩膀,笑着說:“柳根,幸好我在射擊場見過你一面,要不然,呵呵……差點把子彈射進你的腦袋裏了。”
話說的很輕松,柳根明白,自己差點死在了狙擊手搶下,心裏一陣發涼。
“王隊,被擊斃的兩個劫匪,涉嫌一樁殺人案,是那個盲**爺舉報的。”顔玉給那個像是頭的人說,并帶他到了韓貴和韓雪身邊。
有個警察,給柳根做了筆錄,他把前後經過詳細的講了一遍。
被擊斃的兩個劫匪,有專門的人用屍袋裝了運走。
經曆了這麽一次生死劫難的柳根和韓雪,像是真的成了親兄妹,在往回走的路上,韓雪一直緊緊抓住柳根的大手。
柳根沒機會和顔玉道别,她和另外的狙擊手,被掩護了起來,這是爲了不讓旁人看到他們,目的嘛,當然是爲了防止被擊斃的劫匪親屬報複。
祥子牽着韓貴老人的手,走在柳根和韓雪身邊:“根哥,顔警官開槍的時候,你害怕嗎?”
柳根笑了笑:“怕,當然怕了,不怕就不是人嘞!”
“那你幹嘛還讓她開槍呀?要是她……”
“我相信她的槍法,要是不擊斃劫匪的話,我難道真的跟他們逃跑呀。”柳根想想都有些後怕,盡管各式各樣的死人見多了,可還沒遇到過在自己面前被一槍打死的,而且那個人摟住自己身體,感覺現在那人的體溫還留在身上。
食爲天出事,邱葉和歐陽雪是在醫院射殺劫匪後知道的,兩人不約而同的來到大學路,看到門關了,沒有人。
陳浩和所有店員,都到了梅迎春家裏。
邱葉帶歐陽雪找到梅迎春的家,歐陽雪還不知道梅老師走的時候,把鑰匙留給了柳根。
當柳根他們回到梅迎春家時,歐陽雪把柳根拉到一邊問:“柳根,邱葉說這是梅老師的家,你們怎麽會住到她家裏來了?”
柳根簡單的向歐陽雪解釋了幾句,沒有詳細的說,隻說梅老師不讓店裏的人住在學生公寓的宿舍裏,所以把家裏鑰匙留給了自己。
祥子卻繪聲繪色的在客廳沙發邊,給陳浩他們講述柳根如何站出來充當人質,又如何用口型暗示讓顔玉開槍,最終兩個劫匪是如何被擊斃的,他的講述,讓所有人,包括韓貴老人都感到驚訝。
韓貴盡管在場,但他看不到,聽祥子說是柳根用無聲的口型暗示一名女警官開槍的,他翹起大拇指說:“柳根這個小夥子,能擔大事!将來肯定會幹出一番大業來!”
歐陽雪和邱葉兩人,聽了祥子的描述,驚得花容失色。
尤其是歐陽雪,在聽的過程中,抓住柳根的胳膊,越抓越緊,像是擔心他會從身邊消失似地。
“這也太玄乎了!要是開槍的那個女警,射偏了的話……天哪……”邱葉驚呼:“根哥,這種事,隻有電影和小說裏才能看到,可我們身邊,卻真的有你這樣傳奇似的人物!”
陳浩卻對食爲天開業的時間最感興趣,問柳根:“根哥,咱們的店,啥時候能開業?既然是那兩個匪徒上門鬧事的,那說明不是咱們的食物出問題呀。”
“顔玉會……”柳根看了歐陽雪一眼:“那個女警,是我認識的刑偵支隊長派來的,她會出面幫咱們說話,食品衛生監督部門和工商部門,想來不會爲難咱們的。”
“問題是,那兩個人幹嘛會到食爲天鬧事?”歐陽雪提出了她心裏的擔憂。
柳根也有此想法,覺得這裏邊肯定有什麽人在背後搗鬼,可惜那兩個人死了。
“先别管這麽多,既然人家看不順眼,那就繼續讓他眼紅去!”祥子大聲說,然後轉移了話題,問韓貴老人:“對了,大爺,你說聽到有人殺人的那天,記得是什麽日子嗎?”
韓貴老人搖搖頭說:“俺不知道日期,但俺……哦,對了,第二天,俺和雪在街邊讨要的時候,聽到有人說了報紙上寫的事,說從海裏撈起的車子裏死人,是南海大學校醫院的……叫錢……”
“錢壇……”祥子驚呼道,他早已懷疑韓貴說的被殺害的人的是錢壇,因爲在醫院,韓貴給兩個警察講述的時候,提到了車的事。
“對,就是這名字!”韓貴老人說:“錢壇!俺當時心裏咯噔一下,心想是不是俺聽到被殺的那個人。”
柳根也吃了一驚,原來被擊斃的兩人,是殺害錢老師的真兇,他趕緊拿出電話,走到衛生間裏,給顔玉打過去。
顔玉還在後怕,坐在案情分析會上,心不在焉的,忽然手機震動了,她拿出來一看,是柳根打來的,起身走出會議室接聽。
“柳根,什麽事?”
“顔玉,那兩個被擊斃的家夥,可能是殺害南海大學校醫院錢老師的兇手……”
“你怎麽知道的?”顔玉驚訝的問:“我們正在分析兩個歹徒到底參與了哪起殺人案呢。”
“剛才韓大爺提到他第二天聽了有人說起報紙上報道錢老師死的事,才讓我想到他們倆極有可能是殺害錢老師的兇手……”
“我知道了,你們在哪?我一會開車去把韓大爺接來,需要詳細的詢問一下。”顔玉說。
柳根把地址告訴了顔玉。
把電話挂斷,轉身看到歐陽雪站在衛生間門口。
“那個女警,名叫顔玉嗎?”歐陽雪問。
“哦……”柳根像是幹了壞事,被歐陽雪撞見似地回了一聲。
“她要到這裏來?”歐陽雪又問。
“哦……是的。”柳根答。
“你們以前認識?”歐陽雪似乎對這個叫顔玉的女警很感興趣。
“見過一面,是和楊光輝……”柳根想到歐陽雪應該見過楊光輝:“就是那個和我一起在球隊的,法醫系的男生,他爸是南海刑偵支隊長……”柳根把和楊光輝到射擊場的事,講給了歐陽雪聽。
其他人都在議論劫匪和錢壇的死,沒留意柳根和歐陽雪的談話。
顔玉在開車趕來時,接到楊汝城的一個電話,她把醫院突發案件簡單的說了說,楊汝城早已聽其他人在電話中彙報過。
“顔玉,我打電話給你,隻有一件事,你要保護好那個盲**爺的安全,不能出任何差錯!我晚上會趕回市裏。”楊汝城在電話中很嚴肅的說。
“楊支隊,你是怕韓大爺他遭到……”顔玉話沒說完,楊汝城打斷了。
“别問太多,按我說的做,最好别讓老人住在柳根他們那裏。”
“明白!”顔玉回答着,可心裏卻想,一個雙目失眠的老人,難道還會因爲舉報兩個殺人犯遭到别人報複嗎?
半個小時後,顔玉把車使進了南海醫科大學北院教職工家屬區,打電話給柳根,讓他送韓貴老人下樓。
柳根親自攙扶韓貴到樓下交給顔玉。
“顔玉,食爲天的事……”柳根想讓她幫忙說說話。
“放心,我明天會和食品衛生監管部門及工商管理部門通報今天的案情,應該用不了多久,食爲天就可以開業了。”顔玉開動車子前:“謝謝你,柳根,今天你幫了我們一個很大的忙,我會向隊裏提出給你獎勵的。”
“隻要食爲天能盡快開業,就是對我最大的獎勵。”柳根笑着說。
“改天我再到你們學校來找你,想不到第一次到大學,是這樣的方式。”顔玉颔首一笑,開動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