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根站在賣面食前:“祥子,你吃幾個饅頭?”
“三個。”祥子的雙眼,總是盯着賣肉的方向看。
柳根買了八個二兩重的饅頭,用那個新買給祥子的飯盆裝,然後走到免費菜湯前,有個酒糟鼻的師傅拿着長把大勺攪動幾下,這是爲了公平,能保證湯勺裏有幾片菜葉子,舀起滿滿一大勺,勺子邊挂了幾片白菜葉片,很準确的倒在柳根伸出的飯盒裏,沒滿。
“能不能再給我半勺?”柳根看飯盒裏的湯水裝了三分之二,估計再來半勺也差不多滿了。
酒糟鼻的師傅很不情願的又舀起大半勺,晃動兩下,把面上漂的菜葉給抖落進大鐵桶裏,這才把剩下的湯水倒進柳根手中的飯盒中,正好滿了,要是再多一點點,便會溢出來。
“根哥,買份紅燒肉吃。”祥子端着盛了饅頭的飯盆,跟在柳根後面走到有兩個空位的桌椅邊,坐下前給柳根說。
“早上不是才吃了肉包子的嘛,紅燒肉晚上再吃。”柳根回答着,一屁股坐下,拿起一個大饅頭啃了一口,用勺子舀起一勺湯水,哧溜吸進口中。
“幹嘛晚上吃呀?要是一會有活幹,得有力氣才行嘞!”祥子嘀咕着坐下,也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口。
“晚上吃肉,肚子裏有油水,睡得踏實嘞。”柳根回答。
“可我以前都是早上和中午吃肉,晚上喝粥的……”祥子說着,想到現在自己的處境,沒再往下說了,悶着腦袋啃饅頭喝湯。
柳根也沒說什麽,幾大口把第一個饅頭吞進肚子裏,忽然想起什麽:“不好,呼機忘在宿舍了!”說完,站起身,端起盛湯的飯盒:“走,回宿舍去!”
剛一轉身,手中端的飯盒碰在了從身邊走過的一個女生身上,隻聽一聲驚叫,接着啪的一聲,柳根手中的飯盒掉落在地上,湯水灑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柳根趕緊道歉,蹲下忙撿起口子朝下扣在地上的飯盒。
祥子手裏端着盛饅頭的飯盆,也幫着柳根向那個身上沾了幾片菜葉的女生道歉。
那女生低頭看着被湯水淋濕的衣褲,似乎還處在驚吓中,口微張,雙手分開,右手端着一個飯盒,她身邊有個女同學,關心的問:“素素,沒燙着?”然後瞪起眼,打算爲同伴打包不平,痛罵柳根幾句。
柳根從地上站起身,擡起頭。
“根哥……”那個準備大罵柳根的女生,眨巴兩下眼睛,叫了一聲。
被湯水淋了半身的那名女生,一聽同伴喊根哥,把頭擡頭,眼鏡片後的一對大眼睛,怔怔的望着柳根的臉。
“對不起,我……”柳根一臉歉疚的笑,不笑還好,這一笑,他左臉那道疤痕越加明顯,讓他的臉看上去顯得有些霸氣。
“柳根……根哥……”被淋了湯水的戴眼鏡女生也認出了柳根,鏡片後的那對大眼睛,像是忽然會說話了,變得毫無怒意,反而略帶驚喜的光芒。
“你們……都認識根哥?”祥子望着兩個女生問。
與戴眼鏡那個女生一起的同伴含羞的回答:“軍訓時都見過根哥,但根哥不一定認識咱們。”
“剛才我不小心……”柳根再次道歉。
“沒關系。”戴眼鏡的女生打斷柳根要說的話,反而向柳根道歉:“把你的飯盒撞掉了,真對不起。”像是她的錯,好看的鵝蛋臉,浮起兩片紅暈。
“湯不燙,我剛才嘗過,應該沒燙到你……要不,你把衣服換下,我幫你洗幹淨。”柳根内心愧疚,一時忘了對方是女生,要人家換衣服下來。
“不用,不用,我自己洗洗就好。”戴眼鏡女生連忙說。
就在柳根與戴眼鏡女生面對面說話的時候,李成宰、張建及王家和也到食堂來了,三人走進食堂的門,張建首先看到高大的柳根面對兩個女生在說話,仔細一看,哈哈笑着說:“班長,你輸了!我一個月的衣服不用自己洗啦!哈哈……”
王家和把眼鏡往上扶一下,認出了戴眼鏡的那個女生:“班長,你真的輸了,根哥正在和你的肖素白說話呢,兩人看上去談得還蠻開心……”
李成宰臉色很難看,紅一陣白一陣,啥話不說,朝打飯的地方走去。
“王家和,走,咱倆去看看根哥和班長的肖素白說些什麽?”張建拉着王家和往柳根他們身邊走。
柳根惦記着呼機,擔心錯過死人的召喚。
“真不好意思,我們有點急事,先走一步。”拉上祥子,陪着笑臉走開。
“素素,咱們坐這。”戴眼鏡女生的目光,一直跟随柳根和祥子的背影,聽到身邊同伴的話,随口應了一聲,坐在了柳根剛才坐過的位子上,似乎忘記了自己身上被湯水淋濕了。
張建和王家和看到柳根他們離開了那兩個女生,朝另一個出入口走了,兩人也不好意思再走上前去。
坐在戴眼鏡女生對面的同伴,邊吃飯邊小聲說:“素素,看到根哥左臉上的疤痕了嗎?超有型哦!還有根哥身邊那個長發滿臉絡腮胡的男生,也很酷!”
“你不會是對人家一見鍾情了?”戴眼鏡的女生笑着說。
“誰?根哥嗎?還是長發酷男?”那女生笑着,湊近頭低聲問:“要是你,會看上誰?”
“又不是我說人家有型的。”戴眼鏡的女生朝四周吃飯的同學看一眼,似乎擔心被周圍的人聽到她倆說的話。
“像根哥那樣的男生,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歡,我倒是覺得長發的那個男生滿可愛,像個搞藝術的。”
南海醫科大學,與别的大學不一樣,女生比男生多,護理系和婦幼系,清一色全是女生,在這樣一個女盛男衰的大學校園裏,女追男,不是什麽新鮮事。
柳根和祥子回到宿舍,呼機上沒有任何的信息,兩人就着開水下饅頭。
不一會,張建他們三個打了飯菜回到宿舍。
李成宰一臉官司,坐在他書桌椅子上吃飯,張建卻一屁股坐到柳根書桌上,問坐在椅子上的柳根:“根哥,剛才食堂那兩個女生,你認識?”
“不認識。”柳根回答完,奇怪的問:“你們看到了?”
“呵呵……看到了。”張建又問:“那個戴眼鏡的女生和根哥說什麽了嗎?”雙眼朝悶聲不出氣的李成宰瞅一眼。
王家和也走到柳根身邊,等聽新聞呢。
“沒說啥呀。”柳根一頭霧水的看看王家和,又看看張建:“我不小心把湯水灑到了她身上,給她道歉來着。”
“那她說話了嗎?”王家和追問。
“說了。”柳根點頭回到。
“裁判正式宣布!班長輸了!”王家和用勺子敲擊一下飯盒大聲說:“從今天開始,班長要給張建同學洗一個月的衣服!”
“你們這是啥意思?”柳根莫名其妙的問。
于是王家和便把李成宰和張建打賭的事告訴了柳根。
祥子一聽,哈哈的笑:“天意!這是天意啊!”
“别瞎起哄!”柳根瞪祥子一眼。
“這不是天意是啥?要不根哥幹麽不撞在别的女生或男生身上,偏偏撞上了叫肖素白的女生呢?”祥子好像在說明自己不是瞎起哄的辯解道。
柳根走到李成宰身邊,拍拍他的背說:“對不起啊,讓你輸了,我真不是故意去碰你的肖素白的。”
李成宰擡起頭笑了笑,搖搖頭說:“我咋沒想到這個辦法呢,根哥,要是我能想到碰一下她的辦法,那我不就赢了嘛!或者,我們沒看到你們在一起說話,那我也還有機會呀!可偏偏……唉……活該我倒黴,要洗一個月衣服啊!我的娘唉!要命啊……”
這場張建和李成宰的打賭,從下注到分出輸赢,不到半個小時便結束。
表面上看,這隻不過是一次舍友間無聊的取樂嬉鬧,但卻給308宿舍增添了一絲不和諧的因素。
午餐後,相互都不再說什麽,除了柳根坐在書桌邊預習下周的功課外,都各自上床午睡了,祥子睡到柳根的床上,他昨夜沒怎麽睡好覺,一躺下,便打起了呼噜。
在下午比賽前,柳根有兩三個小時可以看看書,他沒有午睡的習慣,這讓他比别人多出了一點學習的時間。
這個學期的課程比較緊,醫用物理、醫用數學、無機化學、大學英語、哲學和體育這些基礎課程,對柳根來說算不上有多難,他唯一有些憂慮的是組織胚胎學和系統解剖學(雄起注:一般醫學院校,這兩門課是在第一年的第二學期開設的,這裏爲了情節需要,給故事中的主人公提前開設了,要是有讀醫學的讀者朋友看到,請别奇怪,畢竟,這是一本小說),這是兩門算得上是基礎學科中的醫學專業課了,柳根不敢大意,學好這兩門課程,對将來的專業學習非常重要。
不過,柳根卻難以專心預習,腦子裏總是想着死人的召喚,時不時拿起呼機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