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也聽到了敲門聲,奇怪了,這個時間,會是誰?我這就去看看。”小蝶放下手中的活,用抹布輕輕擦了手,快步朝大門走去。
吱呀一聲,門開了,小蝶望着門外的兩個陌生人,有些詫異,楞下神,趕緊問道:“你們好!請問你們是?找誰呀?”
“姑娘,我們是張順的親戚,從南京逃過來的,專門來投奔他的。我這位大哥受了傷,求你趕緊讓我們進去吧。”兩人中攙扶着腿腳不便同伴的那個青年男子先開口回答道。
門外兩人衣衫褴褛,滿臉滄桑,風塵仆仆的樣子,一看就是逃難而來。小蝶一聽那人提到張順,知道肯定是自己丈夫的親戚。以前聽他提起過在南京還有親戚,就趕忙告知二人自己就是張順的妻子,領着他們進了門。
“小蝶!怎麽了?他們是誰呀?怎麽領進來了?“此時,廚房内的劉淑怡探出半個身子,手上還沾着面粉,看見進來的兩個陌生人,滿是疑惑的問道。
“夫人,他們是張順在南京的親戚,南京淪陷了,他們是逃難過來投奔張順的。”說着,小蝶趕緊給那個腿受傷的男子搬來院子裏的凳子讓他趕緊坐下休息。
“張順的親戚?他在南京還有親戚?哎,這一打仗,倒黴的還是老百姓,連國都都淪陷了,今後的日子更不好過了。算了不提了,既然來了,就是客,你們先休息,一會晚飯就好了,咱們一同用餐。小蝶,快去給他們倒點水,長途而來一定渴了。”
劉淑怡素來心思細膩,樂善好施,看到這兩人凄慘的模樣,心中不禁同情起來,并未多想以後将如何安置這二人,就先留下了他們。
這一天,也是秦駿陪童卿卿回童家的日子,晚飯前兩人帶着孩子剛進門,就看到坐在院子裏的陌生人。他們正在院子裏用小蝶打的水擦拭着自己曆經劫難,滿是塵土的臉頰。
而張順也已經從外面歸來,見到自己的親戚,欣喜之餘隻顧忙着到後屋幫兩人翻找合适的衣裳。此時院子裏隻有小蝶和那兩個陌生人,童卿卿和秦駿不解的望着眼前的人,卿卿疑問道:
“你們......小蝶、張順,他們是?這是怎麽回事?”
“卿卿,你和秦駿來了,呵呵,正好,你們都在,給你們介紹一下,咱們家裏要暫時填兩個人。就是他們,張順的親戚,一個是他堂兄張業,一個是堂兄的妻弟陶志鵬。是這樣的,他們都是從南京來的,南京淪陷了,他們來這裏投奔張順,今後如何以後再說。我和你姨夫都商量過了,先這樣吧。 ”
劉淑怡聽到童卿卿的聲音,端着菜從廚房出來,沒等小蝶說話先開口了,說着示意卿卿和秦駿和張順的親戚打了招呼,先進前廳等候開飯。劉淑怡在給童卿卿介紹這兩人時,雖然很熱情,說的好像收留兩個大男人是件極爲輕松的事。但是,她心中也不是沒有顧慮過,畢竟他們家本身就不富裕。
丁青山因爲當年在蘇州逃獄,自己身份的原因,一直在學校很低調,安分守己的做個中學教師,領着微薄的薪水。學校裏雖然很多人敬仰他的學問,但是并沒人知道他曾經是大名鼎鼎的東吳大學的教授。
小蝶和張順雖然會在外面打零工,但是全家主要花銷還是依賴丁青山一個人。好在童卿卿在報社的薪水都會省出一部分給家裏貼補用。雖然童卿卿嫁給了富裕的軍官家庭出身的秦駿,但她卻多次婉拒秦駿的援助,更何況秦夫人也會時不時旁敲側擊的提醒卿卿,秦家的錢隻能用在秦家。
現在又是戰亂,物資緊缺,物價上漲,不論是秦家還是童家日子都不如前,秦家隻留了五個仆人,其他都辭退了。家裏突然多了兩張口,還是兩個大男人,一個腿上還有傷,吃穿,治療都是需要花費的,這對于童家來說,是個不小的壓力。
但是,他們依然願意施以援手,沒有那麽多計較。家風使然,在這戰亂年代,寒冷的季節給逃難至此的兩人本已疲憊絕望的心帶去春風般和煦的溫暖。
“你們是從南京過來的,那邊到底是什麽情形?發生了什麽?我們隻知道南京淪陷,那邊守衛的國軍和城裏的百姓都傷亡慘重,别的一無所知。你們的家人呢?難道......隻有你們兩人逃出來了?”
晚飯時,大家雖然都對家中的新成員,張順的親戚感興趣。但是顧忌到逃難的人心情悲涼,誰都沒好意思開口問。隻有身爲報社記者的童卿卿有些按耐不住自己,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自己第一個開口。
那天在報社聽到劉安然帶來的南京淪陷的消息後,她除了震驚,就是很想探索作爲國都的南京究竟如何淪陷的,以及那裏淪陷後,作爲淪陷區的南京人正經曆着什麽?如今見到眼前的兩個人,是個絕好的打聽情況的機會,說到後面,卿卿有些猶豫,因爲她隐隐預感到這兩人在南京的其他家人,并沒有那麽幸運。
“發生了什麽?發生了什麽?哎......發生了什麽?我的家人,呵呵,家人...”張順的堂兄張業表情痛苦的歎着氣,不住的搖着頭。口中喃喃重複着童卿卿的問題,苦笑着,眼神渙散,仿佛在回憶着多磨痛苦不堪的事情。手中的筷子随着自己發抖的手輕輕地顫動着,不願再說下去。
童卿卿看到此時張業的模樣,心中十分自責。她敏感的感覺到張業身上一定發生了十分悲慘的事情,令他如此痛苦,想到剛才自己問的問題,真後悔自己不該這麽着急就問他,而且問的這麽直接令他如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