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素來就不善于撒謊,聽童卿卿提起她的姨夫、姨媽,想起當初老爺趁蘇寒不在家,和大太太商量後私自把前來求救的丁思琴拒之門外,就覺得很慚愧,但是現在蘇寒又不讓她說實話,怕她說錯了話,于是隻好趕忙轉換了話題。
童卿卿見她如此說,由于一路颠簸,疲憊和饑餓感不斷襲來,也顧不得再糾纏這個問題,隻想趕緊吃完飯休息一會,便不再追問。
吃完飯,天還未黑,卿卿休息完,才七點,剛回到祖國,興奮無比的她,根本不想待在家裏,和二太太打了招呼,帶了個女傭便乘馬車往蘇州市中心駛去。
“卿卿小姐,我們去哪裏?”童卿卿的貼身女傭見一路上,童卿卿隻顧重溫着離開前記憶中熟悉的街道、風景,一直也沒說目的地,令車夫很爲難,便替他問道。
“就去伊蘭茶館吧,那裏離河邊近,風景好,也熱鬧。”回到祖國的童卿卿其實去哪裏都是一樣的,對她來說都是熟悉中的新鮮,所以并未多想,隻是記起留洋之前最後一次和蘇寒在外用餐,就是去的那裏,便随口說道。
很快,他們的馬車就停在了茶館門前,童卿卿正要下車,卻被随她而來的女傭趕忙攔住,婉言相勸 讓她回到車上,換一家茶館,卿卿正疑惑,卻聽不遠處傳來男女愉悅的笑聲,順着聲音望去,卻見到了她永遠不想看到的一幕。
“卿卿小姐,您還是别看了,我們換一家茶館吧。”女傭站在童卿卿面前,極力阻擋着卿卿的視線,害怕她看到不該看的。
“你讓開,幹嘛這麽緊張,讓開。”童卿卿平時對傭人都十分和善,可是今天在這種情況下,卿卿再也沒有好性子了,她邊喊,便将傭人輕輕推開。
而當眼前再沒有障礙時,童卿卿才看到,笑聲傳來的方向是一個西裝革履身材中等的黑衣男子,旁邊緊緊依偎着一個身穿橙色洋裙的高挑女子。
雖然并未看清兩人長相,但是這一對從茶館往外出的極爲親密的男女,卻令卿卿心中無限震驚,苦悶不已。因爲,那個男子是她熟的不能再熟的人。
“你,你是在擋着我看你們家少爺嗎?告訴我,那個女人是誰?快說!”童卿卿并沒有直接上前拉住蘇寒問個究竟,見蘇寒并未發現她的存在,隻是氣憤的渾身顫抖,壓低了聲音質問身旁的女傭。
“卿卿小姐,你别這樣,别生氣,少爺他,少爺他也有他的不得已。”女傭想到少爺的吩咐,千萬不能在他主動說出這件事前讓卿卿知道,害怕的勸慰着卿卿,怕她因氣憤一時沖動,大鬧蘇家,到時蘇寒怪罪起來,自己一定第一個要遭殃。
“你别怕,我不會爲難你的,既然你不肯說,我會直接問他的。我們确實也需要面對面的說清楚了。”童卿卿見女傭膽怯的樣子,一向感知敏銳的她知道,一定是蘇家下過封口命令,所以性情純善的她,也不想再追問下去。
第二天一早,用過早餐後,童卿卿自己坐在蘇家花園小亭中,等候蘇寒的到來。初秋的早晨,還有一絲涼意,卿卿将上身的镂空繡花披肩拉了拉,想遮擋些涼意。
想到離開法國時還是盛夏,到了中國已是初秋,卿卿不僅感慨路途的遙遠,将來不知哪一日才能再到那裏走走看看。半個小時過去了,童卿卿等的有些不耐煩,可是蘇寒卻仍沒有回府。卿卿越想越可氣,昨晚見到的那一幕令她終身難忘。
就在她要和女傭乘馬車悄然離去時,轉身之際,正巧看到了那個蘇寒身邊的女子,竟然被蘇寒摟在懷中寵溺的輕吻了一下臉頰。那種被人背叛的感覺令卿卿所有的希望瞬間破滅,自己的尊嚴仿佛已經被人踩在腳下,狠狠踐踏,心髒雖還在,但已是千瘡百孔,血流不止。
卿卿一夜未眠,身心疲憊的她突然覺得活着好累。自己的父母杳無音信,甚至她心中已經很清楚他們無法再回到自己身邊的事實。
現在自己最期盼的來自自己将要擁有的來自家庭的幸福,也被蘇寒一手毀掉了,自己甚至還沒有嘗到新婚的甜蜜樂趣,一切美好希望已早早的被蘇寒和那個陌生女子毫不留情的扼殺了。
雖然從目前的形式來看,受傷害的是童卿卿,理虧的一方是蘇寒。 但是卿卿從未經曆過這種事情,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到時問完了蘇寒,如果他承認變心,自己該如何?
他不承認,自己又該如何?具體如何處理倒是真令卿卿爲難。不過她早已習慣如此,困難險阻自己面對,正因如此,性格中才有了那份勇敢,自信,堅定執着中還帶一點固執。她想,總得先跨出這一步,以後的事情總能解決的。
“卿卿,我的卿卿!我們終于團聚了!快三年了,我要好好看看你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了!用早餐了嗎?怎麽這麽早一個人在這裏待着?現在的天氣不比夏日,這樣坐着是會着涼的。”
蘇寒一早從外面回來,花園中的亭子是他進院後的必經之地,他一望見亭子中那個令自己魂牽夢萦的熟悉身影,興奮的将公文包遞給身旁的傭人,就快步跑向亭子,便跑便喊着。
蘇寒說着就要給童卿卿披上自己的西裝外套,可是卻被卿卿躲閃着避了過去。卿卿别過頭去,不想看到蘇寒的樣子,連話也懶得和他說。
她本來是想鼓足勇氣和蘇寒問個明白的,可是等蘇寒真到了自己面前,她又氣憤的不知說些什麽。蘇寒沒料到卿卿會有如此反應,尴尬的立在原地,手中還抓着自己的外套。片刻後好似想起了什麽般,拍了一下腦門,笑道:
“卿卿,你是不是因爲我昨天沒去接你,晚上又沒回來生我的氣了?呵呵,你誤會了,我是忙于生意,昨天接待的是個極有權勢的官員,自然不能怠慢,陪他玩的太晚,就沒回來了。
卿卿最知書達理了,就原諒我吧。來,快站起來,讓我看看你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了。”蘇寒自顧自的說道,并未看卿卿的反應,将她拉起身仔細的打量着她的眉眼,臉頰……望着望着情不自禁的将她抱在懷中,緊緊的,仿佛這一抱要将這麽多年所有的感情都放進去了。
童卿卿被蘇寒緊緊抱着,身體卻是僵硬無比,完全被動的接受。想到蘇寒剛才說的話,明明是早已編好的謊話,可被他說起來是那麽的自然真實,仿佛是卿卿昨晚看錯了。
這令卿卿對蘇寒的憎惡更甚,她極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氣惱,任由蘇寒抱着自己,卻絲毫未動,等蘇寒感覺到了卿卿的異樣,才緩緩松開手。
“哼,蘇寒,我沒變,你變了,變得我都不認識了。”童卿卿連看都不想看蘇寒,别過頭,冷笑一聲,用輕不可聞的聲音說道。說完頭也不回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卿卿,怎麽了?你能說清楚嗎?爲什麽這樣對我?”蘇寒一直追到卿卿的房間,見她正要關門,輕輕推了一下,卿卿不想和他糾纏,隻好松手,放他進來,但卻立即背過身去。
“蘇寒,現在是你要來問我的,我本不想再說了。你,你是不是不愛我了?”童卿卿見蘇寒爲了知道答案竟然追到了房間裏,無法再隐忍不發,語氣中充滿無盡的幽怨。
“我對你的愛,難道你還要來質疑嗎?這麽多年了,從你剛在蘇州讀女中那時我們就認識了,有多少個夜晚都是我送你回家的,我們聊過的話題都可以出本書了。
爲了你,隻要是我能辦的事,都辦了,還不惜爲你得罪我的父親。你不知道這幾年,我孜然一身,頂着壓力,一個外室也未娶,苦守承諾,等你回來,日子有多難熬。
你現在從國外畢業歸來,怎麽一句甜言蜜語沒和我說,就闆着臉,大言不慚的說我不愛你了?爲什麽?童卿卿,你能告訴我嗎?”
蘇寒以前對童卿卿都是以禮相待,雖然他脾氣怪異,但是從未對卿卿發過火。可是自卿卿走後,他因爲一些變故,脾氣變得越來越差。
先是因爲丁家的事,父親阻止他救丁青山,他一怒之下還揚言要和他斷絕父子關系,氣的父親差點病倒。 最後在三太太的勸說下,一切才回歸平常,但是蘇寒因爲這件事不僅徹底把父親得罪了,還深深的傷了他的心。
蘇寒事後想到,這一切都是爲了卿卿,自己苦心在父親面前經營了二十多年的溫順,勤勉,孝順長輩的形象就這麽不存在了。
到底值不值,自己也不想再想,但是有一點,他的付出是必須得到卿卿的回報的,而這個回報就是一輩子和他在一起,并且忠實于他,一切聽從他的安排。
最近因爲生意上的問題,使他不得不忍辱負重,巴結逢迎新來上任的官員。身心疲憊的他一肚子委屈還等着向卿卿傾訴。誰知先被卿卿的冷面所傷,随後又遭到她的無情的質疑,再也壓不住自己的怒火,情緒激動的質問着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