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第二聲槍響,四周不斷傳來叫喊聲,孩子的哭鬧聲,人群開始騷亂,一些人不知道該如何躲藏,橫沖亂撞,車站内瞬間一片混亂。思琴也下意識的半彎了一下腰,想找個地方藏起來,可身邊卻響起了一陣沉悶的聲音,再回頭看時,卻發現,正是剛才突然擋在自己前面的李涼,竟然倒在了血泊中。
“李爺,李爺,你醒醒!快!快送醫院!你們讓開,都給我讓開!”李涼身邊的手下看到他胸前的大片血迹,焦急萬分的扶起他,大聲驅趕着周圍的人群。
“丁小姐,我得趕緊跟過去看看我們李爺傷的如何,今日無法護送你了,你要留在這裏還是?嗯,時間緊,我隻想提醒丁小姐一句,李爺那一槍可是替你頂替的。”阿倫望着幫裏弟兄護送李涼離去的背影,匆忙的同丁思琴話别。
“嗯,這,我......跟你走。”丁思琴雖然平時很孩子氣,有些小脾氣,之前又對李涼有深深怨恨,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本性善良的她無法扔下替自己擋搶的李涼,就這樣離去。
醫院走廊内,丁思琴低垂着腦袋,和李涼的手下一樣,焦急的等候着手術結束,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緊張的巴望着手術早點結束,希望他們的幫主可以安然無恙的度過這次大劫。阿坤和虎爺都趕來了,在走廊裏來回不安的度步。阿坤看了一眼思琴,朝身邊的虎爺使了個眼色,虎爺停下腳步,走向思琴說道:
“你,就是丁思琴,丁小姐?我是錢虎,李涼的兄弟。”
“嗯,李,李大哥說起過你的,虎爺好!我們去過你開的樂思美,還見過藍夕姑娘。”丁思琴聽到錢虎的問候,擡頭看了一眼,起身禮貌的回應道,聲音平淡無力。面前的錢虎和自己之前想象的大相徑庭,他不同于自己見過的李涼身邊其他兄弟那樣相貌粗犷,孔武有力,而是樣貌俊秀,一副斯文樣子,倒是丁思琴完全想象不到的。
“嗯,怪不得阿涼如此重視你,丁小姐果然樣貌氣質俱佳,難得。今天在這裏見到丁小姐,有幾句話想和你說說,不知方便嗎?”錢虎并未強求,極爲禮貌的等候丁思琴的回答。
“好,沒關系,你說吧。”丁思琴不知道這個從未和她見過面的男子會同她說些什麽,但是直覺告訴她一定同李涼有關。
“那我就不繞彎子了,丁小姐也知道我的兄弟阿涼對你是一往情深,不論他對你做過什麽,這一點他絕不會騙你。我們這些兄弟都能證明,實話實說,阿涼并非隻是個商人,他是上海四大幫派之一的青龍幫幫主。如果不是對你鍾情,真心喜歡你,大可以找人把你搶來,何苦大費周章的去謀劃。恐怕沒有人會像他如此寵愛你吧?
丁小姐,你也看到了,今天阿涼可是爲了你都躺到醫院裏了,雖然我們已經抓到那個開槍的人,仇家是要殺他,但是周圍的人足可以保護他,關心則亂,他竟然跑去爲你擋搶,暴露了自己。所以,還請丁小姐好好想想,這個世界肯爲你喪命的人,恐怕隻有他了,就是隻說報答,你也該不計前嫌留下來陪在他身邊。還有一點,我在洛陽那邊也是有朋友的,你,你好自爲之吧。”
錢虎并不像表面上那樣溫和無害,李涼的狠辣是在表面上的,他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考量,之所以恨,大多是爲了震懾别人,防止背叛,并非出自真心,甚至還會隐瞞身份私下接濟些窮人。而錢虎則正好相反,他外表溫潤,實則下手極恨,除了對李涼和阿坤這兩個生死之交尤爲在意。
他從不管手下是否可以改悔,隻要有人出錯,就會永遠消失,他也不管那個人該不該殺,隻要有人出錢,那個人必死無疑。對于女人,他更是毫無情面,自從還未立足上海時被自己的情人抛棄後,他就心硬如鐵,不再對任何一個女人動情。
女人如果得罪了他,更是毫不手軟。輕則送去做私娼,重則永遠和這個世界告别。除了老人和兒童,他手上直接處置掉的人不下幾十個。雖然他也救人 ,但是目的性極強,他救藍夕也是如此,隻是現在還沒有用到藍夕。
“你無需如此,我最讨厭别人要挾我,動我的父母,那是卑鄙小人所爲,我想虎爺并非如此之人吧?你們放心,我會留下來的,至少,等他康複。”丁思琴聽錢虎越說口氣越不善,心中有些惱火,但她卻沒想到李涼竟然本可以保住自己,還要爲了怕她受傷暴露自己,一時心中感激,就一口答應了錢虎留下來。
“好,丁小姐确實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算我錯怪你了,今後隻要你讓阿涼開心,我們兄弟幾個一定會保證你和你的家人都安安全全的!”錢虎覺得丁思琴還算識相,說完拉着阿坤朝大夫辦公室走去。
還沒走遠,就聽到手術室的門開了,他們趕緊轉身跑過去。大夫和護士推着李涼的平推車小心翼翼的除了手術室,另一個護士手中還高舉着一個輸液瓶。大夫見錢虎和阿坤走過來,輕輕擦了一下頭上的汗水,鎮定的說道:
“你們是傷者的朋友吧,你們放心,手術很成功,但是我無法保證他一定沒事,因爲那子彈離心髒太近了,手術能成功已經是萬幸了。”
“放心,我放得了心?你剛才不是說手術成功嗎?怎麽又說不能保證他沒事?你再瞎說,小心老子一槍斃了你!”阿坤速來最容易沖動,聽到自己最好的大哥可能有生命危險,頓時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雙手抓住醫生的肩膀,朝他怒吼道。
“阿坤,這不是你意氣用事的時候,你看,阿涼還昏迷,别擋着,趕緊讓護士把他推進病房。大夫,你别和他計較,到底是怎末回事,請你解釋清楚。”錢虎邊說邊拉着阿坤給護士讓出一條道,讓她們推着李涼先走。
“嗯,簡單的說,就是我們把子彈取出來了,直接威脅他生命的問題解決了。但是後面還需要觀察他自身恢複情況,傷口的愈合等等。如果發燒昏迷,情況就不妙。所以隻有精心照顧,和傷者自身的求生欲望對他的康複作用最大。至于何時醒來,因人而異。”
醫生詳細的告訴了他們李涼的現狀,在一旁的丁思琴看到從身旁推過去的李涼,見他嘴唇毫無血色,臉色蒼白,往日的勇武全都不在,此時隻是個孱弱的病人,心中竟早已忘卻了那夜的恥辱,有些心疼起李涼來。當她聽到大夫說起李涼的病情,不敢靠近錢虎他們,隻好遠遠的側耳認真探聽。聽完大夫的話,竟然開口說道:
“還是我留下來吧,嗯,我是說大夫讓人照顧李涼,我來吧。”
“真的?那太好了,丁小姐,由你陪着李涼,我就放心了。”錢虎沒想到丁思琴會要求主動留下來照顧李涼,見她确實誠意如此,爽快的答應了。說完就同阿坤快步朝李涼的病房走去,等離思琴有些距離了,小聲說道:
“這個阿涼,要不是爲了送那個丁思琴離開上海,也不會在仇人最近盯得緊的時候到那種場合去,更不會遭人暗算。”
“虎爺,你是不知道,阿涼本來就是想先把丁小姐送走,讓她感激,将來再找借口請她回來,留住她,所以這出戲必須唱全,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唉,說到底,女人都是紅顔禍水呀,不能動真情。”阿坤邊說邊搖頭 ,替自己的兄弟不值。
丁思琴已經在醫院照顧了李涼四天四夜了,每天早上,她都會很早醒來,自己洗漱完,再給李涼打來熱水,雖然身邊還有從李公館專門調來的仆人,但是她還是盡量親力親爲,盡管她并沒幹過什麽活。面對爲自己差點丢掉性命的李涼,她還是幹的心甘情願。
思琴在水盆中耐心的浸泡好毛巾,扭幹,再盡可能輕柔的給他擦幹淨臉,如此反複幾遍,從額頭再到鼻翼,臉頰,嘴唇。細緻入微。一連幾天,觀察體溫,擦洗,喂水……好不厭煩。
“渴,好渴,水,水。”終于,在丁思琴的精心照料下,在第四天傍晚,李涼醒了,他無力地微眯着雙眼,幹渴難耐的張了張因爲缺水微微起皮的泛白嘴唇,艱難的喊着。
“啊!你醒了,你終于醒了!我這就給你去倒水。”丁思琴聽到李涼幹的聲音,趕忙從床頭櫃上去了水杯倒上晾好的溫水,一隻手将李涼的枕頭墊高,将水遞到他面前。
“你!思琴,你不是應該在去洛陽的路上?這裏,嗯,這是醫院,我,我記得有人在車站開槍,對了,你怎麽留下了?”李涼剛抿了一口水,有些清醒,反應過來這是思琴的聲音,努力睜大了眼睛,又看了看自己所處的環境,身上的病号服,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恍然大悟,但是對于思琴能留在身邊照顧還是很驚奇。
“我,不要問了,總之,我想留下來了,将來你要答應我,讓我回去看看去父母。你昏迷了四天了,等等,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丁思琴并不想告訴李涼,錢虎和她談話的事,也不想告訴他錢虎拿父母安危威脅過她。李涼望着思琴離去的背影不住的甜蜜的笑了起來,他并不在乎原因,隻要思琴心甘情願的留下來。
“這副畫?思琴,你真的說話算話,挂在這裏真好看。謝謝你!”幾天後從醫院回到家的李涼發現自己向丁思琴要的那副她的畫,已經挂在了自己房間的牆上,驚喜的說道。
“嗯,我答應過你的,等這副油畫幹了就從公司拿回來給你。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幹了,當然要給你了,呵呵。”丁思琴見李涼對自己越來越溫柔,自己也早就收起了之前的怨恨,這次的生死與共反倒使她回到了過去,可以和李涼坦然面對。
李涼見到思琴難得的笑容,有些忘乎所以,興奮的伸出手拉着思琴就要朝樓下餐廳走去,而思琴隻是愣了一下,卻并未推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