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林的聲音,我的心裏就是一沉,說實話,我真不想理他,我現在就像躲瘟疫般躲着他,我知道他找我準沒好事兒。
一接電話老林笑道:“兄弟,早上好,别來無恙?”我雖說心裏煩他,可也笑道:“挺好挺好,剛出團回來。”
老林又是往常那樣先哈哈大笑兩聲才說:“那挺好啊,又小發了一筆。兄弟,咱們閑話少說,哥哥有一事請你幫忙,您出來一下,請您在海口賓館吃個早飯。”
我一聽,知道酒無好酒,宴無好宴,便笑道:“老哥,剛出團回來,昨晚睡的又晚,還想多睡會兒,不想出去了,累死了,有啥事電話裏說吧。”
我也沒别的意思,就是讓話在電話裏說,如果說的是好事,可以見一面,如果無好事兒,隻能推辭,我根本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也不在乎他的什麽情面。
老林一聽我口氣,知道我不想見他,隻好交了底說:“兄弟,有兩個哥們在老家犯了事,跑出來了,到湛江找了我,想找點生意做。是這樣的,他們帶了把槍,想到海口看看,有沒有收賬之類的活幹。海口你熟人多,交際廣,你給想想辦法呗。”
我一聽帶了把槍,腦袋“嗡”的一聲,心想,老林啊老林,你就這麽“關照”我啊,什麽“好事”都找我,這可是鬧着玩的?沾這東西是要進大牢的!
我忙推脫說:“哥,這個我真不認識,這海口自房地産泡沫破滅後,哪還有什麽活計,就搞個旅遊而已,你怎麽不讓他們跟你在湛江拉客呢?”
我一問正紮老林心窩,說實話,他也煩着呢,他這倆夥計誰也不想沾,他自己還不知道該怎麽甩這包袱呢!好嘛,想到我了!
老林一聽我問,笑道:“他倆哪懂拉客?再說了,現在人都招滿了,沒人走怎麽留他們?關鍵他們倆正缺錢,就想趕緊找點活幹,弄點錢在手先。兄弟,出來吧,見了面再聊。”
我又不斷推遲,然後給他出了個主意,說:“你讓他們去深圳呀,那活多什麽人都去,還怕找不到事幹?”
老林一聽,知道我不能留他倆,所以隻好笑道:“那行,我跟他們商量商量,那您出來吃個早飯呗,順便見個面。”
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老林三教九流朋友如此之多,他自己又是犯過事的人,這種“友誼”真不能繼續了!
可我左思右想,又有些害怕,别老林心裏不快,叫那兩家夥留在海口,那要是這樣,以後可對我不利!
怎麽辦?我也想老林這家夥又想到那兩人,還有那把槍,又冒了汗,這幫江湖人可是愛憎分明,也許會記這個仇的。。。。。。
算了,花錢保平安吧,送佛送到西!我心裏想了想,便對老林說:“老哥,我也幫不上啥忙,這樣吧,我今天正好要去新港接人,他們要去深圳的話,他們倆的車票我出,我在新港車站給他們買好車票,等着你們。”
老林一聽滿心歡喜,這正中他下懷,于是笑道:“兄弟,那我跟他們說說看,但那樣就讓你破費啦。”
我笑道:“哪裏的話,沒幫上忙,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隻能給他們買個車票,表示心意了。哥,你回湛江嗎?要不我連你的也一起買了。”老林忙說:“不用不用,我的我自己搞定。”
事不宜遲,說幹就幹,挂了電話我立刻起床,匆匆吃了個早飯,便趕往新港。到車站一問,12點正好有開往深圳的班車,于是我給老林打了電話,一溝通,他們已經同意,于是我連老林的票也一起買了,讓他中途在湛江下車。
等老林他們趕來時,都已11點多,還帶着一身酒氣,這頓早飯敢情連午飯也一并吃了。
一見面老林笑容滿面,又是握手又是擁抱。我一看他那兩個兄弟,表面上都看不出歹人模樣,倒還顯得樸實,像是剛離開土地的農民,頂多也就是民工模樣,但其中一位目光有些異樣,帶着一絲殺氣,我看着心頭一陣發冷。
我把車票一遞,老林順勢把我向他們做了介紹:“這是我兄弟阿文,夠意思的兄弟。”那兩位也直和我握手,然後感謝。
我握着這兩位的手,頭皮一陣陣的發麻,隻能笑道:“客氣了,客氣了,趕緊上車吧,這是卧鋪,喝了點正好可以上車睡覺。”老林也過來握着我的手說:“兄弟,有空回湛江咱們弟兄們聚聚。”我笑道:“那一定的!”
老林帶着他們上了車,那年月也沒啥安檢,究竟他們怎麽帶着那家夥到的深圳,老林給他們做了啥安排,不得而知,反正我花了四百多,送這幾位大神離開了海口,心總算踏實下來。
此事之後,我與老林似乎一時緣分到頭,竟斷了聯系。到後來02年粵海鐵路開通,火車直達海南,湛江的中轉站地位一落千丈,老林也失去這塊根據地。
老林嘗試着到廣州、北海發展,由于此處别人基礎牢靠,之前他隻是利益爲上,忘了用心結交朋友,自然也無法得道多助,最後别處都站不住腳,不得已退回海南。在金旅混了一段時間後,本性使然,最後尾巴一露被金旅掃地出門,隻好到處遊蕩。
一來年齡已到,換行當重新開始艱難,所以老林處處受挫,無奈他隻好問我門路,我念他口才過人,隻好讓讓他來北京幫忙。無奈當年我自身定位也不好,事業沒做起來,老林哪肯與我同甘共苦,便以家有病妻爲由,提前離場。如今我倆偶爾也有電話往來,無非說兩句廢話旋即挂斷。
話說時間又到01年中,阿劍邀我到湛江一叙。我此時也對湛江有種思戀,禁不住又故地重遊。這一回我沒見老林,隻與阿劍玩耍兩天。
閑暇下來,我向他問起有些故人的近況。問到阿德,阿劍哈哈大笑道:“這小子真是拉屎撿到黃金,早在湛江安家了,在市裏開了家水果店,混得還不錯,兒子都幾個月了。”
我聽了大吃一驚,問道:“啊,這怎麽回事?”阿劍便笑着說起了緣由。
原來去年阿霞随阿劍和阿德去海口找阿詩,阿詩無奈隻好接待,但他心裏并不喜歡阿霞,所以怎麽也接受不了她,就想逃跑。那天晚飯後他偷偷叫過阿德,給了他幾百塊,讓他代替自己帶着阿霞到市内轉轉、景點看看,自己卻以母親有病爲由,當了逃兵。
阿霞也不傻,千裏迢迢來尋郎,誰知郎卻是個無情郎,哪有心思玩,随便在海口街頭走了走,連相都懶得照,便随阿德回了阿詩租住的小屋。
一到屋裏,阿霞止不住眼淚,光是哭。阿德從沒談過戀愛,哪有經驗,一見女人又是鼻涕,又是眼淚,早慌了神。阿霞大罵:“不懂給我拿點紙啊。”阿德忙掏了餐巾紙,一張不夠,又一張,直把阿德花一塊買的那包紙巾擦光。
此時阿霞一看紙沒了,便一把扯過阿德,讓他坐在自己身邊,她一頭趴在他肩膀上又哭起來,很快阿德的外套連裏邊的襯衣盡濕。阿德隻好安慰她:“怎麽哭的那麽厲害,有什麽事那麽傷心呢?”
阿霞擡起頭,問他:“你喜歡我嗎?”說實話,光棍多年的阿德還真喜歡她,天天見她,就是不懂怎麽開口。此番女孩一問,阿德臉都紅了,隻是不好意思的頻頻點頭。
阿霞又說:“你喜歡我就抱住我。”阿德老實人,哪知道這話的真假,也不敢下手。阿霞一看,使勁推打阿德肩頭,然後沖上去狠狠的抱住他,對着他一陣狂吻。
阿德先是愣住,随後壓抑多年的*燃起,在阿霞的帶領和幫助霞,笨拙的投入戰鬥。那一晚他們終于睡到一個被窩,瘋狂到天亮。
之後阿德留在海口,阿霞帶着傷心和遺憾回到湛江。但之後阿霞意外查出有了身孕,她也沒想到那一晚的放縱竟有了結果,趕緊又來海南找阿德,把他帶回了湛江。
話說阿霞這家在湛江可算大戶,家裏資産也雄厚,阿霞還是最小的小妹,父母兄弟寵愛有加。湛江也和海南一樣,比較傳統,一看阿霞有了身孕,也隻好默認,再看阿德人也憨厚老實,也就随了阿霞。
阿霞和阿德登記後,家裏給了套房當陪嫁,又出資幫他們開了個水果店。日子在他們夫妻倆的努力下過的也挺順,尤其阿德起早貪黑,不怕苦不怕累,人又好,大家都挺關照,他家生意竟越來越紅火。後來聽阿劍說,阿霞一家随湛江的崛起,生意越做越大,阿德也跟着享了福。
至于阿詩,自從當了逃兵,一直在海口亂混,沒個主業。現在竟連聯系都斷了,可見也好不到哪去。哎,人生啊就是這麽奇妙,緣分天注定,人的命運也是天定吧?
阿劍說完這事我當下也都驚呆了,誰知竟是這結局,阿霞情歸阿德!對于阿霞來說,她這輩子肯定于心不甘,但她哪裏知道,這是她最好的歸宿!
我一聽阿劍說完,問他與阿德可有聯系,我想去看看他。阿劍把我帶到阿德的水果店,我們二度相逢都很激動。阿德已比原先胖些,已有些油光滿面。阿霞也在,見了我雖有些尴尬,但也面帶笑容,又吩咐阿德請我吃飯,以報海口接待之恩。他倆雖非有情人終成眷屬,但這種結局其實才是老天對他們最好的關照!
我又想起火車站超市老闆劉總,便問阿劍他生意如何。阿劍直搖頭說:“甭提了,這家夥被賭博害死了,超市轉讓,房也因欠高利貸賣的隻剩一套了。”
我又問:“他還做啥生意嗎?”阿劍道:“誰知道呢,連火車站的超市那麽好的生意都賣了,還能做啥?最近都沒聯系了,誰知道幹啥去了,哎,湛江還有啥好幹的?我也被他拉去賭番攤,賺的錢都輸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