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初次拿到這樣的錢,心裏不安,當晚我硬是半天都無法入睡,隻聞耳邊盡是照哥的呼噜聲,自己卻在胡思亂想着明日可能的各種情境。。。。。。
恍恍惚惚中突然叫早鈴聲響起,照哥還要賴床,讓我先去洗漱,我也很困,但隻能掙紮着爬過來。一番折騰後,我倆并肩走出了大門,照哥一再叮囑:“千萬别讓司機知道,面對客人就裝作啥都不知道就好。”
一出門還沒到停車場,就遇上了我們的客人,一看他們個個垂頭喪氣,臉青黑,早沒了昨日的萬丈豪情。不用說,昨晚自跳陷阱,一番驚吓,被迫掏錢已在心裏永遠留下恥辱的印記,見了我們自然羞愧。他們沒把我的“好心”提醒當回事,最終隻能喝下自己釀的苦酒!
我正不知該如何面對,照哥早優哉遊哉的迎過去,笑着向客人問候:“兄弟,早上好!”那笑容如綻放的鮮花,然後他一手抓住行李包向後背,一手摟着其中的一哥們,極其親熱的和他們說說笑笑走向停車場。
照哥爲我做了榜樣,我立即有樣學樣,心一下踏實下來,也學他似乎昨夜那場暴風雨,自己絲毫未察覺,也不管客人心裏如何的想,與他們又是問候,又是握手,又是摟抱,親熱的不行。
昨晚老闆娘得到精确情報,調集一個排的娘子軍進行圍剿,車裏過半數男士中槍受傷,可謂慘烈,今早的早飯吃的那叫一個安靜。隻有女士們精神抖擻,旅遊的快樂讓她們的話比平時要多的多,正所謂“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抱*花。”她們的笑聲,讓中槍的男士們更擡不起頭,更加羞愧難當。
餐桌上面對司機,照哥也是一如平日,說了點該說的,不卑不亢,喜怒控制自如,絲毫看不出有啥異樣。有照哥壯膽,我也漸漸的平靜下來,竟仿佛昨夜啥事也沒發生。但這次的兩位司機人很和氣,倒讓我心裏覺得有點對不住他們。。。。。。
吃過早飯一上車,很多人直接閉眼休息,一來昨晚折騰出那股暖流已傷元氣,接着便是讨價還價加生悶氣,總共就沒睡幾分鍾,當然疲憊,二來羞于見人,所以隻能裝睡。一車30人除了幾個女人精神,男人成片倒下。
一大早我不能就這樣讓他們睡去,好歹也裝作十分興奮的對他們說:“同志們早!”車裏的女人也好開玩笑,說:“文仔更早。”我聽了哈哈大笑,可車裏人響應寥寥,我再想把他們叫醒,可有些人鼾聲都已起。
我隻好說:“好吧,大家好象沒啥精神,那就休息一下,看看左右兩邊風光,再看看中國最大的華僑農場吧!”然後就挂了麥。一會過那段最美的海邊高速路時,我又說了兩句,但我又希望他們多休息,好到三亞有點精神活動,所以介紹時也不敢大聲。
我坐在副座上,好歹也得跟司機說點閑話,好把心裏的那點尴尬化解。我想着照哥的樣子,心裏琢磨:“照哥這一身膽,我怎麽就不能像他一樣呢?”于是我鼓足勇氣,也不把昨晚私自撈錢那事當回事。至于司機,靠,我給自己找理由:“你啥不幹就要分割草錢,憑啥,還他媽牛逼哄哄,就是不給你,怎麽了?”這樣我有了理由,心裏也就理所當然了。
從興隆到三亞京潤珍珠也就一個半小時,我一看這車人這樣,知道在京潤珍珠館也無望,于是就簽個單了事,二十分鍾走人。然後我們很快就到了亞龍灣,我對這幫無精打采的客人倒十分關懷,他們死活也猜不到昨晚被我們下手,所以大家反倒對我的熱情服務身懷感激。
經過昨夜的踩狗屎,客人想起我之前長篇的“好心”提醒,又看我一路認真負責,熱情服務,也不讓他們買東西,漸漸的好感增加,信任增加,我說的話他們開始認真對待。
從亞龍灣回來,我介紹了海鮮,并問他們,是否要在三亞吃頓海南風味喝點酒。大家正尴尬,有了這樣的事做掩護轉移視線正好,一想比起被敲的千八百塊來,一百塊錢九牛一毛,很快都答應,全車吃海鮮!
我和司機一高興,便借着有些人潛水,就讓他們在海邊呆個痛快。
晚上經過一頓吃喝,大家有了酒意,漸漸淡忘了昨晚的事,這一回大家達到和諧。
之後我們方針還是不以購物爲主,但接下來的茶葉玳瑁也有些收入,加上自費去了個黎村苗寨,這廣東團硬讓我們也賺了三千多,我和照哥還撈了額外的四千,這趟旅途收成不錯。更感人的是,機場送别時大家已如膠似漆,手握住竟不願松,廣東人真正感受到我的真誠服務,對我和照哥千恩萬謝!
緊接着我不得不出了個北京辦事處的過路團,自然又是臭不可聞才賺了千來塊,與出的任何團都天壤之别,心裏落差巨大!我對北京辦事處已煩的不行,已有了了斷的意思。
這還不算什麽,等我拿着賬單讓老文審核,老文審了半天,最後一看人均隻有三十元的利潤,而且還盡是空頭支票,他牢騷又來。他也不擡頭,隻是笑罵道:“操,媽的,阿文,你做的這叫什麽團啊,大家累的要死,我審賬還審核半天,最後一看,屁毛沒掙到。”
我的臉因尴尬繃的好緊,想笑卻實在笑不出來,隻能咧個嘴裝出要笑的樣子對他說:“文總,等幾天就能收錢回來了,這種團要接多了就顯出效益來了。”
老文停了會兒,似乎有話想說,又不好說,隻見他把賬單遞給我,也不簽名,停頓半天最後一咬牙才勉強笑着對我說:“阿文,你這些團我實在搞不定,弄得我還挺亂,要不這樣好不好,咱們就分開幹,散客團和北京團由你操作,利潤歸你,我就做我那點會議團,省心,不然我太累了。”
這句話如同晴空霹靂,我如同被雷劈到,一下子傻了竟不知該說啥,雖然我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但我真的沒想到會那麽快,我現在就是他穿剩的破鞋,已無任何價值,該要被丢棄了!
我啞口無言,腦袋空空,渾身的血一下全湧到腦門,我差一點就要暈倒過去。
等我稍微清醒,我看着老文,他也不擡頭看我,隻顧埋頭在那記他的東西,應該是會議團的帳,我心裏那個恨!
想到當初我一片好心把他這飄在海南的無根飄萍帶入自己的團隊,是指望他與我共打出一片江山,也好給他個美好前程,誰知道這竟是引狼入室!我在自己的山頭,最後卻竟被自己親手帶進的中山狼掃地出門,這一回倒成無根的飄萍!我的老闆夢可能就要就此終結,我的理想還怎麽實現?
老文看我半天不搭話,又接着說:“阿文,沒事,咱們的會議你還接着帶,随你挑,阿麗的工資我們一家一半,她也幫我接接會議,振邦這邊的承包費我來出,散客團和北京團的利潤你都拿去,怎麽樣?這夠意思了吧?說實話,散客團和北京團我實在搞不來,太費腦子了。”
說完他又用他那慣用的哭喪的嗓子笑着對我說:“兄弟啊,我沒你那麽輕松啊,阿美要和我登記了,我得想法掙錢啊,沒房子沒地方住啊,我現在實在時沒精力關注太多了,隻能各自幹各自的了。”
話已至此,又聽到那哭喪的聲音,我再不答話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所以我強壓着心頭的憤怒和失望,勉強笑道:“好吧,那我聽你的呗。”我原指望他說了分手,要付分手費,至少要結了今年這幾個會議團的利潤,誰知接下來他隻字不提,我也不好問。
老文看我開口答應,心裏那塊巨石終于落地,轉憂爲喜沖我說:“咱們依然是好兄弟,要互相幫助,這裏的會議團你随便帶,你安排,明天的會議還是你帶呗。”
我一聽,也别無選擇了,得,既然還讓帶團,要不先忍忍?可此時我心裏實在難受,想馬上離開吧,又怕被老文看着,覺得自己小氣,自己雖是敗軍之将,絕不能就此落荒而逃。
好在振邦旅行社是個國企,國企就有國企的樣子,報紙清茶總有。我強忍着心頭的不快,故意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一旁的報架取了份《海南日報》,坐在一旁翹起二郎腿看起來。
可此時我隻爲掩飾自己的心情,哪有心思看?我似乎悠然的翻着報紙,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思緒萬千啊。勉強熬了半個小時,我便起身要走。
氣氛如此尴尬,我想開口說句話再走,又實在張不開嘴,正在犯難,隻見老文先開了口:“阿文,别走了,一會中午我請你吃飯,一直以來你那麽辛苦,我都沒請過你,一會咱哥倆好好吃個飯。”
我連忙推辭,說了瞎話:“哦,兄弟,今天中午可不行,萬泉旅行社那邊已經安排了,有個讨論,一早就答應了,咱們改天吧,反正天天見。”我邊說邊勉強笑了笑。
老文見我推辭,非要請我吃飯,他大概是要想把這事漂亮完結,不想和我結仇,我可不想給他機會,所以死活不肯。最後他隻能放棄,說道:“今天的飯可以不吃,你心裏可别有想法啊。”
我笑道:“你想的太多了,我做導遊的主要任務就是出團,這不是沒影響嘛,我還能有啥想法?”我邊笑邊看着他,他也笑了,可我知道他肯定心裏痛快,這隻靴子終于落地,這也許他已想了很久的,今天終于說出了口!
老文一手拿鑰匙,一手把手提包夾在腋下,抓鑰匙的手一揮,故作不快的對我說:“好吧,那你走呗!”
我倆并肩下了樓,一路上誰也沒說話,到了樓下我主動跟他握了手說:“我走了。”他說:“好!”這一刻開始我們倆正式分道揚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