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鄉店裏的刀手,有些是自己培養,有些是高薪挖來。若是培養,也是師父帶徒弟的傳幫帶。刀手大多從學徒做起,跟着師父學藝,在他身邊拿個道具,看他做法,還有就是洗衣服拎包,一開始也十分艱難。
耳濡目染一段時間後,殘酷的淘汰開始,沒表演能力、心慈手軟、臉皮薄的,一概淘汰。剩下這些人接着便是強化訓練,然後又派到負責的區域,生活一段時間。
例如主殺貴州團的刀手要到貴州生活一段,這可不是簡單的遊山玩水,而是每天起早貪黑的走街串巷,了解當地風土人情、名人名吃。爲了做到胸有成竹,刀手們每天還要把訪來的信息,背熟記在心中,即使在每接一個團時,他們也不忘收集信息。常年累月,自然他們就将這一省人的情況牢牢掌握,這些人竟比省長市長還了解當地的情況!
全國甚至全世界面對中國遊客的老鄉店并非單打獨鬥,而是抱成緊緊的一團,互通信息,甚至缺刀手時互相支援,爲中國遊客編織了一張大網,讓他們插翅難飛!
在互聯網時代的今天,我們的信息早就洩露,老鄉店的老闆們集體出資,收買了我們的詳細信息,編制了一個比公安部門還詳細的資料庫,并實現資源共享。
舉個例子,一輸入你的身份證号,立馬你的所有信息一覽無餘,你有幾套房、什麽位置、你常住哪套房、最近去了哪,你父母、兄弟姐妹、嶽父嶽母、公公婆婆叫什麽名字、什麽職業等等信息全部記錄在冊,這些信息比中紀委的信息庫還全!
如今的刀手們面對新形勢也愈加努力鑽研割草手段,他們的培訓和淘汰更加嚴格,所以現今的刀手在民智已開的時代依然能做到百萬軍中取上将之首級如探囊取物。而我們的許多遊客還是停留在過去的認知沒啥進化,在旅途中,在愉快的休閑中常常會放松了警惕,最終成爲人家案闆上的肉。
當下老鄉店最大的變化就是沖出亞洲,走向世界,開遍全世界隻要中國旅遊團能到的地方!在遙遠的歐亞美非拉,人們更容易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殊不知你腳沒踏上貴地,你的信息已到達地球的南北兩極!而世界的許多國家是完全市場經濟,隻要不強買強賣,屬自願交易,想投訴都無門,中國的法律無法在異國他鄉保護你的權利。。。。。。
然而最讓我瞠目結舌的不是老鄉店對客人的騙術,而是他們最狠的一把刀卻是揮向司機導遊的刀!
直到我的一個同事遭遇集體退貨,大家一交流我才知道,原來老鄉店對我們這些戰友也一樣下刀,而且比客人殺的還狠。我的同事結賬時店家隻按兩萬三結的賬,說就買這麽多。等到退貨時客人卻寄來了三萬八的賬單和貨品,這還隻是其中一部分,還有些客人是嫌麻煩,并沒退貨,照此分析,老鄉店砍在我們司機導遊這些盟軍身上的刀更加鋒利,我們也被宰得鮮血淋林!
但又能如何呢?如果不把客人送進老鄉店,也許客人将會帶錢逃走,我們分毫未得,還不如就冒險往裏頭送,賺一分是一分!
可話又說回來,老鄉店本就是山上得劫匪,幹的就是那樣的營生,他們豈能做賠本買賣?要知道我這一車人,光人頭費就得按30元/人算要付1170,停車費800,我車一到,還沒買東西,老闆就得先掏2000,回扣倒不算高,30%而已。這麽看,賣的貨就甭提了,大家自己想想能值幾個錢?這麽高的代價,還要養這麽大的門臉,那麽多人,這些道上的兄弟,能不連我們這些自己人都割嗎?而且割的更狠!
照此推論,我這一車人真實的購物額也應在四萬以上!我一知道同事的遭遇,心裏也痛得難以言表,四萬,要在萬甯地礦陳列館,我得拿回近兩萬了。。。。。。。
此團回來之後,我并不太愛往老鄉店,這滋味太難受,還容易被抓。然而漸漸的從99年開始老鄉店不斷興起,它們彼此競争,各家停車費、人頭費直往上漲,有時團隊實在太差,割不到草,也隻能往那冒險,馬無夜草不肥啊,隻是我不敢再象第一個團那樣配合店家,随意就好,我也怕客人買太多出事。。。。。。
團越帶越順,漸漸的我在萬泉旅行社站穩了腳跟,打出了名氣。車也越來越順,隻是散客團經濟效益不太好,我總往裏頭搭錢,還沒能換來老文的歡心,真讓人苦惱。
随着旅遊的興起,旅行社紛紛往各城市設辦事處,就地撈客。這種模式,由于辦事處與所在地旅行社關系處的緊密,近水樓台先得月,所以業務開展紅紅火火。振邦旅行社孫總在一次閑聊中慫恿我們也學人家搞搞辦事處,擴展業務,我聽了一時心動。
晚上回家,我一時難以入眠,就想起白天孫總的話,頓時興奮的更睡不着了。是啊,孫總這建議何嘗不是一條出路,自己将來回到北京,做什麽營生又是一個問題。我總不能成爲一個靠老婆吃軟飯的男人,這樣天長日久恐怕不光軟飯沒的吃,什麽飯都沒得吃,人活着要活出個尊嚴,對我而言,堂堂人大學子混成吃軟飯先生,還不如趁早别呆在這塵世間!所以,将來回北京的路也得提前做好準備。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要能在北京設辦事處,也是一種不錯得選擇。北京市場廣闊,人口密集,消費能力強,旅遊是北京人的生活方式之一,前途不可限量。
可一想到如何開始,又覺得頭大,這圈子水太深,關系複雜,爾虞我詐,一步不慎吃虧是常事,我自然不想單槍匹馬硬闖,而且旅遊業務常常得拼酒量,我這小身闆那經得起折騰,在北方拼酒,那是關公門前耍大刀,自尋死路!我天生不好交際,好的是清靜無爲,要設辦事處,非得有一可靠得夥伴方好,可是選誰呢?
若從海南選一心腹,最好是自家親戚過去,但左思右想竟沒一人能擔此重任,心裏甚是哀傷,這一夜隻能就這麽過去。
世間的事全在一個巧字,我正在找人,誰知我一同學小楊卻也在找我。我一問,他笑道:“兄弟,我到北京了。”我聽了大吃一驚,忙問他緣由。原來小楊作爲海南某品牌牙膏的業務代表,被領導選中派往北京辦事處。我聽了大喜過望,衆裏尋他千百度,那人竟在燈火闌珊處!我這兄弟正在北京,不正是我要找的人嗎?
我把我要在北京設辦事處的想法一說,小楊笑道:“行,你來吧,反正我們平時不算忙,我每天抽空幫你跑跑業務不就行了。”我聽了大聲叫好。這樣,我終于于99年8月中旬回到北京。
當年的北京房租并不高,我讓我兄弟幫忙,在朝陽區北京工業大學我附近的雙龍小區租了個一室一廳,每月1100的租金,并裝了電話,買了傳真。
這樣,我回到北京就不必再擠到張勇家,而是有了自己的根據地,女友前來,我們也有地方相會。由于女友家教甚嚴,不好在外過夜,我們每次相聚還沒盡興,又得把她送回家。
當年的雙龍小區雖在東四環之内,可已算偏僻,一到晚上也有些荒涼,況且當年這裏的治安環境并不算好,所以我們也不敢逗留太久,畢竟從這裏回到中關村,也得一個多小時。相聚是如此甜蜜,分别是那麽的不舍,這讓我下了決心,要把北京辦事處好好經營,把它建設成爲我回北京的堅實跳闆,也是我紮根和生存的基礎!
這次到北京,我帶了欠女友的一萬塊錢,我既想還她,又希望她把錢給我留下,好做爲北京辦事處的備用資金。女友聽到我設辦事處的消息,自然高興,可她并沒有忘記借給我的錢。我把錢還給她時,就期待她能就勢推給我,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女友把錢迅速收好,并對我說:“咱們得爲将來做準備,每一分錢都不能亂花了。”
女友是個節約的人,都進入手機普及的年代了,她連扣機都還沒舍得買,弄得我聯系她都十分不便。她把錢一收,我心中好失落,但她說的話也有道理,我們也該爲将來盤算了。我生來大手大腳,視錢财如糞土,與女友的個性相去甚遠,所以我隻覺得她這個女人把錢看的太重,因此心中憂慮,将來如果我身無分文,她是不是會象掃垃圾一樣将我掃地出門?
送走女友之後我一想将來,頓時心感凄涼,北京之于海南相隔幾千裏,人生地不熟,風俗習慣、氣候、飲食、生活方式等等差異巨大,在這裏除了女友,我隻能算是無根的浮萍,将來的路怎麽走,女友能以博大的胸懷包容我,甘願做我的靠山嗎?從今天的舉動看,我真不敢确定,可真要憑本事立足,我除了耍嘴皮帶帶團,還能幹啥?并無其它一技之長啊,這辦事處,真能讓我吃上自己做的飯嗎?
又是折騰的很晚才睡着,晚睡就晚起,可第二天一見女友,心裏再有憂慮,卻依然笑臉相迎,我心裏對她是萬般不舍,她是我日思夜想的女神,我有多少積怨,一到她跟前都自動融化,我甘願做她的奴隸,爲她做一切。。。。。。
終究我停留北京的時間不敢太長,一則要努力帶團爲北京辦事處籌集運作資金,二來大巴車也得管理,所以隻逗留了五天便返回海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