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一口回絕阿勇,老吳就在一旁用海南話沖我嚷嚷:“幹嘛不去,不去這趟連加油錢都不夠,你這還叫刀手,帶這麽大車還摸鼻,就不怕人笑你?你怎麽向石濤交待?”
我沒想到老吳一下竄出來,雖然老吳還是笑着說話,可那是他不想和我撕破臉,才勉強壓住心頭怒火裝出的表象,我能感覺到他心中的憤怒。
可他說的句句是實,确實,如果第一次帶這麽大車就失手,自己必将顔面掃地!人活着,還不是爲了面子,拼死拼活,人後受罪,還不是想人前顯貴?不行,決不能丢這面子,給别人落下笑柄!再說了,把這一車那麽多人給我帶,石濤也寄予我厚望,若摸鼻回去,真對不住這兄弟,以後他哪敢讓我再上大團?那自己在萬泉旅行社的地位将岌岌可危!而且老吳這态度,我若真不去,肯定會惹惱他,這一路還不得堵着氣回去?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隻能對不住良心了,而且這些客人着實可恨,媽的,我付出那麽多,你們竟然不懂做人,既然你們這幫鐵公雞非要讓我難堪,那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想到這,我一咬牙狠了狠心,笑着對老吳說:“哥,那你看怎麽安排好,不然咱們去賭一下運氣?不過,有責任你可别就光讓我一個人扛哦。”
老吳這才轉怒爲喜,這回他發出的是會心的微笑,說:“放心啦,貴州人能有啥事?若有事無非退貨,大不了我們把錢退回去就行了。”
我一見也隻能如此了,要不然接下來要看老吳的黑臉更難看,說不定他還會給石濤打小報告,盡說我的不是,我隻能逼上梁山幹一票了!
阿勇一聽老吳這麽說,知道這事八九不離十能成,這一車近40人,那可是塊大大的肥肉,真能拉動,自己好處費定然少不了,所以一下就來了精神,笑得就像來了生意的發廊老闆娘,十分親熱的摟着老吳笑道:“師傅,那就這樣說定了。”
老吳笑着大聲問我:“文弟,怎樣?”這根本不是商量的口吻,隻是走走過場。此時我就像傀儡一樣,隻能點頭答應道:“行,那咱們就去呗。”這總算給我保住最後一點顔面。
其實阿勇更懂得旅遊這片山頭的規矩,司機才是老大,司機是一把手,導遊是主管領導,阿勇誰也不好得罪,兩頭讨好,兩邊打哈哈。接着他對我說:“文哥,還要麻煩你一件事。”我心裏一驚,不知他葫蘆裏賣啥膏藥。
隻見阿勇說:“文哥,你要把你這一車客人們的詳細信息告訴我,這樣我們就能有針對性的做方案,打蛇要打七寸,直擊命門,這樣效果才會明顯,争取把客人割得大出血。”阿勇這話說的我直起雞皮疙瘩。
凡是旅遊區,購物必有珠寶,這是中國人的死穴!國人常常認爲,黃金有價玉無價,這些珠寶并不比黃金,說它值一毛錢,它就值一毛錢,說它值一億,它就值一億,價值全憑個人度量,根本沒有标準,這也是中國人的民族性!
珠寶這種東西,遇上災禍想要變現,可沒黃金來得容易,哪怕你捧個玉碗,不識貨的人也不願爲它舍一塊錢收留!旅遊購物選這樣的商品作爲殺手锏,自然有它的深意!
我問阿勇:“勇哥,我怎麽配合你?”阿勇笑着又過來摟着我說:“文哥,你最好把客人的身份證收齊了複印一下留給我,然後了解清楚他們的職業、工資、工作的部門、文化程度,最好能具體到住在哪個小區,特别是他們的領導,你要盡量套出他的具體情況,然後告訴我,盡可能具體到他有幾個孩子、老婆名字、幹啥、孩子在哪上學、他本人怎麽來到這單位等等,總之越詳細越好。還有,這車裏誰比較有錢、誰愛買東西,你也盡可能把掌握到的情況告訴我。”
我聽了臉一沉,對阿勇說:“勇哥,我這麽告訴你,萬一說露了馬腳,人家立馬知道我們勾搭的了,那我不好交待。”阿勇笑道:“文哥,你放心,我們的刀手都是什麽人,還能不懂這個?他們有他們的方法,不可能暴露,我們請的這些人都是萬裏挑一的人精,你試過一遍就知道了。”
老吳在一旁慫恿:“怕個幾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吃這碗飯就是爲了求财,大膽幹呗!”
我一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好咬牙說:“好吧!”然後我對阿勇說:“勇哥,那我想辦法拿資料,拿完我怎麽給你?”阿勇說:“要不你今晚争取拿到部分資料,我和師傅在你們房間等你?”我隻好随了他。
回房放了行李,我離開房間,一邊走一邊正盤算怎麽能拿到身份證等資料。我琢磨半天,忽然靈機一動:“對啊,何不直接找全陪,騙她說前台要登記身份證,讓她把所有人的證件給我?對,就這麽幹!”
我先跑到前台,與酒店銷售部經理做了溝通,銷售部經理自然以我們爲主,積極配合,準備與我演段雙簧。然後我來到全陪房門口,一敲門讓她幫忙收身份證,說是最近公安查的緊,前台要登記。全陪也沒多想,看我表面平常,以爲真有這回事,就對我說:“我這裏有他們的複印件,應該不用原件吧?”我一聽心裏痛快,心想:“真是有福不用忙,無福跑斷腿。”忙說:“這沒問題。”
全陪把所有人身份證的複印件給了我,我心裏十分歡喜,笑着對她說:“一會我辦完手續還你,你準備一下,待會一起喝杯飲料順便聊聊。”那姑娘也是累着了,又換了睡衣,就極不情願的對我撒嬌說:“阿文,算了吧,不喝了,累了,想早點睡。”我一聽立刻朝她瞪眼說:“不走遠,就在酒店門口,别不給面子啊,主要有些工作上的事還要說呢!”
這裏是我的山頭,那全陪本就因此團不消費,心裏十分愧疚,又看我橫眉冷目,說是談工作,也不敢再推辭,就對我說:“那好吧,你辦完給我打電話,我就下去,别坐太久了。”我轉怒爲喜說:“好,好,半小時。”
我拿着全陪給的身份證複印件迅速到了前台,讓前台的小服務員再複印一份交給我,這時我才長籲了口氣,第一件事大功告成!
等銷售部經理問我,我忙對她說:“經理,搞定了,不用演戲了。”她哈哈大笑說:“你們這些導遊啊,都不知要幹啥,老是神秘兮兮的,跟地下黨一樣,煩人。”我聽了也直陪笑。
等打完電話,全陪下樓,我潇灑的把那份名單給了她,天衣無縫的結束表演,然後又把她帶到門口的小攤喝椰子水。
一坐下,那全陪苦笑着問我:“阿文,有啥工作要交待?”我笑道:“也沒啥,就是被師傅屌了,跟你吐吐苦水。唉,真倒黴,帶貴州團從不這樣的,這回真是一毛不拔。”小姑娘隻好打哈哈:“唉,都是出門多了,學精了,沒辦法了,下次再給你們帶個好團過來吧。”
我問她:“這些人都什麽來頭,怎麽那麽摳?”全陪聽了隻是内疚,爲了讓我心裏平衡,她直個勁把自己所知道的客人的情況都告訴了我,就當陪我聊天。我一邊聽也一邊直個勁的猶如恍然大悟般的叫道:“哎,哎,怪不得呢,媽的。”
等全陪把她知道的說完,我一看她也沒啥要補充的了,就站起身來說:“好吧,說這些也沒屁用,罵一萬句他們也拉不出個啥屎來,得,還不如早點回去睡覺的好。”
全陪一看談話結束,就如同得了解放,也立即站起來說:“好吧,你也早點休息,辛苦了。”我又用右手輕輕的推着她的後腰說:“走吧,回去吧,你也早點休息。”
适當的帶關懷的肌膚之親,對女人是一種禮貌,小姑娘也感覺到我的關懷,這對她也是一種釋懷,似乎我已對她既往不咎,所以她十分高興。
等把她送回房帶上門,我興奮的直仰天手舞足蹈,可卻沒敢笑出聲來,就如同演卓别林的喜劇般跑回了房間。
一進屋,阿勇正斜躺在我床上看電視,看我回來,忙站起來問道:“怎麽樣?”我得意的對他笑道:“搞定!”然後我把客人身份證複印件給了他,老吳一看我出師大捷,也哈哈大笑。
接着我又要把全陪告訴我的情況如實彙報,阿勇忙拿出筆記本,一邊聽,一邊問,一邊記,記得很詳細。
記完阿勇問我這批人領導的情況,我搖搖頭說:“還沒太了解,不行我再去跟他聊聊。”阿勇點點頭說:“這很重要,貴州人很聽領導的話,擒賊先擒王,您最好把他的情況也一并搞清楚,别等明天了,明天就要脫離接觸離得遠點了,怕引起懷疑。”老吳也說:“文弟,再辛苦一下,争取搞清楚了,後天用爆機拯救一下這個團,風風光光回去好向領導(石濤)交待!”
無奈我隻好又出了門,照着名單找到了領導的房間。到哪兒一敲門進去,一群人正在打麻将,看到是我,領導大手一揮說:“阿文,坐!”我隻好坐在一旁。接着領導用貴州話問我:“阿文有啥事嗎?”我哈哈笑道:“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這大領導啊?”
領導聽了也哈哈大笑,立刻從麻将台上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