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客人吃的痛快,我也回司陪桌飽飽的吃了頓家鄉的風味。吃過飯,老藍忙着和服務員說笑,我到門口站了會,看看這熟悉的街巷,看看街上的行人。我既希望看到熟人,又害怕見到他們,沒一會便又溜回餐廳,還有種做賊沒被抓住的慶幸。
我到處轉轉,櫃台旁邊還有許多點心,都是我樂東的小吃,不過最讓我眼前一亮的,是那一鍋粽子,我這才想起,今天是端午節!
樂東人十分重視傳統節日,我們是周禮的嚴格執行者,幾千年的滄桑巨變,樂東人的風俗依然如故!雖然樂東人最重春節與清明,端午的粽子那也是家家的必備,女人們一到端午,哪怕再懶,也要親手爲家人包一頓粽子。我母親雖然身體不好,也一定已經把粽子煮好,從車站用快遞給我們送去,在這特殊的日子,我忽然好想吃一口家鄉的肉粽。。。。。
我一問價格,三塊一個,便立刻讓服務員剝了一個。老藍吃飽了,龍肉都不想再吃,更别說粽子,我便自己狂吃。我一擡頭看到有客人看我,我忙站起身走到他們跟前說:“各位朋友,今天是綁棕節(海南話,端午節俗稱),祝大家節日快樂,大家要是有興趣,嘗嘗樂東粽子,這樂怡樓的粽子在樂東可是出了名的,不貴,才三塊一條。”
大家都吃的飽飽,聽我一說也想試試,也不多要,一桌兩個。等他們吃完,我問:“味道怎樣?”大家都豎起大指稱贊。
說到粽子,海南有三大名棕,一是定安肉粽,又稱文字棕,産于海南定安縣,是海南粽子的“金字招牌”,已是國家地理标志産品;二是儋州洛基棕,産自儋州市洛基鎮(現屬那大鎮),民謠說:“長坡米爛洛基棕,五五狗肉香透胸,馬井紅魚番破釜,排浦薯香吃肚膨”,儋州市四大美食,儋州棕還排第一!三是澄邁瑞溪棕,産自澄邁縣瑞溪墟,以粽子奇特香味聞名,用料考究,搭配合理。
樂東肉粽雖不及這三種粽子的名聲大,但它也兼有以上這三大名棕的特點,是海南肉粽之集大成者,個人認爲口味上決不遜于這三大名棕,隻因樂東地勢偏遠,不善宣傳而已。
首先樂東粽子所用粽葉獨特,一般有三種,一是用柊葉,兩葉一包,課包成拳頭大小的五角棕;二是用“雞搗葉”,也就是野生菠蘿葉,一葉一包,可包成甘蔗大小十五公分長的圓柱棕;三是用葦芒葉,五葉一包,也包成圓柱棕。這幾種粽葉自帶增香功能,香型各異,各有喜好之受衆。
端午前一兩天,樂東人會将新鮮粽葉采回,用剪刀将粽葉裁好,浸泡一夜後,将其置于大鐵鍋内煮上個把小時,至葉子由綠變黃,除去其苦澀味。
包粽子所用餡料主要是豬肉和鹹鴨蛋。豬肉選自樂東羅馬地區出産的黑豬豬腿肉,最好選肉質細膩,肥瘦均勻的前腿肉,切成大小合适的方塊,用适量的五香粉、白酒、紅糖、精鹽、味精、生抽等調料腌制四個小時左右。另外,還需準備幾十個生鹹鴨蛋,去蛋白,隻用其中的蛋黃,并将每個蛋黃對半切開,盛于大盆中待用。更有富貴之家額外食用膏蟹蟹黃,但并不普遍,也怕露富。
包粽子的大米使用的是本地産量極低的黎家人山蘭糯米,先将米淘洗幹淨置于大盆中漫水浸泡個把小時。這就考驗功夫了,泡發不足,煮出來的粽子米粒生硬,泡過了頭煮出來的粽子爛成一團,會失去山蘭糯米的獨特香味。
糯米泡好後,撈出來瀝幹水分,加适量生油、鹽和薯葉汁拌勻。也挺有些家喜歡加點花生、紅豆、飯豆或黑糯米等拌在山蘭糯米中,但添加這些花樣的粽子須得當天吃完,海南的天,隔夜容易馊。
準備工作做完,就該捆紮了。如果用柊葉,需兩張疊一塊,在中間圍成個漏鬥狀,先加一把糯米,依次放入豬肉、半個鹹蛋,再加入适量糯米,将這些配料蓋嚴抖實,将粽葉四沿向中間折回,層層包裹住,最後用麻繩紮緊即大功告成,一般一個粽子四兩左右,也有人喜歡包大粽子,也是随性。
炖煮粽子一般用柴火慢煮最好,煮一鍋粽子得花5小時左右。把粽子放進鍋,加入清水,以漫過粽子5厘米爲宜,大火煮開轉小火炖。
說到煮粽子便不得不提到如今堪比黃金的花梨木。樂東是中國的花梨之鄉,花梨木隻有在這片土地才長得最好。小時候這東西并不值錢,山林裏的花梨木比比皆是。
除了做家具備用,很多人家會準備一些花梨木頭,特别是那種紋路細密,如今一木難求的櫻子木塊,爲的就是在端午節煮粽子時燒火用。這種價值連城的木塊木質堅硬、油量足,火勢還不太旺,不僅耐燒,着火後還會散發出一股香氣。所以隻要先把水用大火煮沸,然後往爐膛塞兩塊花梨木塊,就可以放心睡覺。等一覺醒來再看,嘿,粽子煮好,爐膛裏的花梨木還在不緊不慢的燒着呢!回頭一想,當年吃的粽子可謂價值連城啊!
說到花梨,我想起當年的往事。有一回我親表哥,就是我父親大姐的獨子,因賭博被人包豬腳(設套),輸的無奈,動了公款,被人發現後,一把鼻涕一把淚找到我父母。出于憐憫,我父母變賣了收藏多年的二十多顆花梨木,湊了三千塊給我表哥還了債。回頭一想,這些木頭要留到現在,那得價值幾何?
粽子煮熟,也不急着撈出,樂東俗話“熱飯涼粽隔夜狗肉”,對于狗肉,在下不吃,所以不介紹了,米飯熱着吃,全國都差不多,隻是粽子,樂東人要讓粽子在湯鍋裏放涼了再吃,爲的是讓羅馬豬肉和蛋黃的膏脂與山蘭糯米的細膩香滑完美的融合到一起,忙活兩三天,就爲将粽子送入口中的美妙感覺!
樂東粽子讓不少人着迷,曾經有一行走江湖買膏藥的大仙,因在樂東縣城嘗到這裏的粽子,竟貪戀這美味而足足在此逗留了年!
吃過粽子,口留餘香,大家戀戀不舍的上了車。由于時間緊迫,下午除了參觀毛公山,還得返回三亞,山長路遠,想帶他們縣城走走,
一來時間來不及,又怕遇見熟人,于是隻能車遊這個小縣城。
我讓老藍順大街往前開到永明橋,又讓大家匆匆照相。樂東縣城依山傍水,海南第二大河就穿過縣城。昌化江是樂東的母親河,河面寬廣,兩岸風光旖旎,它也是樂東的重要水源。學生時代我們常在河裏嬉戲,有幾次爲橫渡寬闊江面還險些丢了性命,但這裏還是留下了我們青春的歡聲笑語。。。。。。
照完相我立即把客人趕上車,我讓老藍把車速放慢,在此穿越縣城。我貪婪的看着那些熟悉的街巷,腦海裏翻騰起往事,竟置客人于不顧!
從永明橋出來就是電影院,這裏有太多的回憶。當年癡迷《少林寺》,爲逃票多看一場,我竟蜷縮在座位底下,虧的座位上的大人發了善心,我才沒被檢票員查到。
之後又有火爆的《自古英雄出少年》,看得人熱血沸騰,我當時好羨慕電影裏頭得那位“大丈夫”,老婆武藝高強,護佑在其左右好不威風!
電影院對面就是文化局,縣圖書館也在這裏。當年家裏給的零花錢不多,還得買零嘴,所以我愛看書卻手頭拮據買不起,聽魯迅筆下的孔乙己說:“偷書不算偷”,便得了理由常常從圖書館順一兩本書塞肚子裏弄回家。。。。。。
再往前走便是百貨公司,小時候爲掙點零花前買零食,我也學人家把自己得連環畫擺出來,2分錢一本租給人看,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練攤。記得當年擺的那些連環畫裏,最搶手的莫過《西遊記之女兒國》,當時我也不明白,爲啥大家排隊等着看這本連環畫,感情*乃人之根本也!
百貨公司再往前就是樂東農貿市場,這是車裏客人嚷着要我介紹,我這才從記憶中蘇醒,開始解說。市場對過便是雜貨鋪,賣的是油鹽醬醋,再往前新華書店,新華書店對面就是音像公司,我第一個磁帶,齊秦的《狼1》就在這裏買的。
新華書店往前便是武裝部,對面就是樂東招待所,當年許多人闖樂東,就住在這裏,每晚也不過十五二十。當年縣城最火的兩個補鞋攤就在這裏。
與北方不同,海南人主要穿涼鞋,塑料制品,補鞋的工具是幾把大小不同的小鐵鏟,炭火燒的通紅,把廢棄的鞋切下一點用小鐵鏟一融就粘住了,補好了也看不太明顯,當年補鞋生意挺火!旁邊還有人賣土煙絲,許多人買完直接在這裏抽水煙筒。
武裝部往前就是百貨大樓,這是當年樂東最高檔的商廈,也不過二層樓而已,其對面就是二輕公司,百貨大樓往前又回到樂怡樓,接下來再一走就出了縣城奔毛公山了。
當年路不太好,從縣城到毛公山28公裏就走了40分鍾,氣得老藍直罵,到毛公山時已經快5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