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盾的話讓我十分心虛,我尴尬的笑道:“盾哥說笑話吧,搞旅遊車隻要不出事故,比其它的生意好的多,幾萬塊賣你車,還叫踩屎?帶你入這行你都不感謝一聲,連一頓飯你都沒請過呢!好多人入這行都得花錢求人呢,你這樣的朋友難交啊!”
于盾冷笑道:“哼,交你們這樣的朋友算我走運,唉!”他還想抱怨,我哪有心聽他啰嗦,趁客人出來,忙對他說:“盾哥,沒空了,客人出來了,晚上一起吃飯。”說完我跑到客人跟前,與其脫離接觸。
于盾後來還是在旅遊這行裏混,但由于政府加大對黑車打擊的力度,旅行社雇用黑車也一并連坐,要接受巨額罰款,黑車的生存空間被大大擠壓,于盾隻好揮淚斬馬谡,以三萬五将這大巴又甩手轉賣。
可笑的是,雖然于盾怨恨石濤,到處排遣他的不是,可在石濤跟前,他也得點頭哈腰,最終賣這大巴時還得央求石濤出面,中間人又是石濤!至于他們是否也和我們一樣演戲,那三萬五裏頭是否也和我賣車時一樣的中介費,就不得而知了。買車後,于盾一咬牙,又花巨資買了輛帶旅遊牌照的國産宇通大客,終于走上光明大道。
等所有事情擺平,我就想找個人傾訴,思前想後,也隻能找女友。我對女友一向開誠布公,這一回折戟沉沙,心裏甚是壓抑,就想在自己最深愛的人身上找到安慰。
我一撥通她的電話,女友在忙,我對她說:“小c,心煩,有件事想找你好好聊聊。”女友一聽,滿腹的狐疑,不知是啥事就有些緊張,忙對我說:“你等一會啊,這裏是辦公室,不方便,一會我扣你。”
直到中午,女友才打來扣機,我忙到電話亭找了電話給她回複。她戰戰兢兢的問:“有啥事啊?”我長歎一聲,就把車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連帶阿哲一塊抱怨。
女友先前以爲是感情上的事,還緊張着,一聽是生意失敗,虧的那麽慘,而且都是我自己承擔,火就往上撞。她已把我當作家人,自然先入爲主,我的損失在她看來也是她的損失。想到如今我兩手空空,一切又得重新開始,回北京又不知得等到幾時,頓時覺得委屈,隻覺得自己還傻傻的等我,卻看不到希望,真是比窦娥還冤!
她平時積累的怨恨一下迸發,對我就是一陣亂罵:“你看你啊,這些年做的事成過哪件?就知道拿嘴亂說,不中用的男人!我怎麽那麽倒黴跟着你啊,我的青春都被你毀了!”我聽了頓時也慌了神,說:“沒事的,摔倒重來呗,我現在好好帶團,損失也會很快賺回來的。”
女友一聽又急了,罵道:“你這些年摔了多少次了,永遠都是在路上,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就你這本事,除了吹牛,還能幹啥?能幹啥,你說啊!什麽本事也沒有,我跟着你冤死了,老天怎麽那麽不公平啊?你這樣的男人我算是看透了,啥本事也沒有不中用得的男人,跟着你也是受罪!”說完她開始止不住的哭。
我這下更蒙了,竟不知說什麽好,女友邊哭邊說:“我看你也别來找我了,别給我添堵了,咱們這樣,一輩子也幸福不了,你就看看你們海南有什麽好女人,随便找一個算了,你也省心,我也省心!”
我一聽慌得六神無主,忙說:“不行,我離不開你,我不找,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吧!”女友邊哭邊嚷道:“給你時間,誰給我時間,都等你多少年了?算了,我們都别浪費時間了!”說完就是哭,哭的我手足無措,隻恨老天不公,自己不争氣。。。。。。。
女友又是牢騷,我一個勁的道歉說好話,好不容易才哄到她挂上電話。挂了電話,我是那樣的沮喪,哀傷的呆在電話亭裏半天不肯出來,還是老闆叫我,我才艱難的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出了電話亭。
回到家,我立刻躺到床上,茶飯不思,想着剛才女友的那些話,我心裏是那樣得難受,我知道她爲我守候的艱辛,她在别人眼裏更像個另類,無數人把她當作大齡剩女,給她介紹對象,也許在私底下還把她當作笑料,甚至認爲她心裏有病。
至于來自父母的壓力,更不必說,同在一片屋檐下,即使沒有言語的催促,舉止上也難免展露壓力,加上不經意間偶爾流露得隻言片語,更讓她心煩,所以她常常一回到家吃完飯便迅速進入自己的小屋并關上門,似乎要把自己與這世界隔離。
長期的壓抑打擊了她的信心,此時她已年過二十七,離而立近在咫尺,哪能不胡思亂想?所以今天一聽到我慘敗的消息她便覺得相聚無望,情緒便有些控制不住,所有的怨氣頃刻爆發,已顧及不了我的感受。
而我被她一罵,如冷水潑頭,尤其最後那幾句猶如要恩斷義絕,讓人肝腸寸斷。我要找安慰,沒料到等來的是她一頓無情的臭罵,甚至連分手的話也說了出口,我也一下對人生絕望。。。。。。
我真後悔把這些事如實告訴女友,其實我現在帶團的收成還不錯,若繼續努力拼搏,元氣恢複指日可待,到時隻當沒有搞車的事即可,如今當了誠實君子,傷了愛人又傷自己,這又何苦?若會真因這事毀了七年感情,那才叫因小失大,自尋絕路呢!
别以爲隻有國家才講政治,其實政治無處不在,尤其家庭,别看它小,那更是講政治的地方!哪怕隻有夫妻二人,也要政治挂帥!别信聖賢說什麽夫妻應坦誠相待,我隻見過男人對女人說一輩子謊話卻家和萬事興,沒見過丈夫對妻子開誠布公還能恩恩愛愛,對女人坦誠的結果,一般隻會是後院起火,雞飛狗跳,甚至打得頭破血流,家破人亡!女人需要的是善意的謊言和美麗的童話,而作爲男人,你若把女人幻夢的肥皂泡捅破,讓她痛苦,你居心何在?良心何在?
我的腦海裏不住的翻騰,分析、判斷,最後我相信,女友對我隻是恨鐵不成鋼,她一定還對我不離不棄,而且她等我等了那麽多年,真的舍得放棄這段感情?那她豈不是要做虧本的買賣?對,一定是這樣!
我就這樣安慰自己,好不容易才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好想再給她打電話,因爲一想到她哭的傷心,我也一樣的撕心裂肺,我好想跟她多說幾個“對不起”,安慰她,讓她别那麽傷心,讓她相信我,可我拿起電話卻不敢撥号。她一定還在氣頭上,此時聯系她,一則作賤自己,會讓她更加瞧不起我,二則怕她聽到我的聲音受到刺激,火上澆油,所以一想:“算了吧,過幾天等她消消氣,幡然醒悟再說吧。”
話雖如此,一到晚上躺在床上,心還是很痛,老是胡思亂想,怕她真的跟别人跑了,或者别的男人會趁她傷心和最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給我戴頂彩色帽子帶帶。想到這我醋缸打翻,渾身好象爬滿蟲子般難受,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我硬撐着到第三天才給女友打了電話,此時她怒氣已消去一半,可一聽是我的聲音,也不好一下就回到從前,還得罵上幾句,我邊聽邊笑道:“說的是,我一定改正!”
愛和恨就像海南七八月得天,說變就變,哪怕再精密得衛星也預測不到下一秒得情況。我們的愛相隔數千裏,我也隻能戰戰兢兢的努力維護,其它的事,隻能憑老天裁奪了。
之後,女友與我雖然也在聯系,可我心裏總覺得有了那麽一丁點的隔膜,這隔膜雖然不厚實,可就是捅不破,讓人心裏總有點不舒服。我就像個罪人擡不起頭,不敢象之前那樣肆意說笑,我有一種成爲女友雞肋的感覺。。。。。。
車的事到此也就翻篇,随着女友态度緩和,我也放下懸着的心,努力帶團,再不敢癡心妄想。貴州團由于人純樸,比較好糊弄,一般來說,隻要讓他們開心,就容易騙取他們信任,割草輕松,這種簡單并無太高追求的生活,反而快樂,這快樂又促進割草,良性循環。除了還是思念女友,其它的事都順風順水,存折裏的數字也在快速增加。。。。。。
我偶爾也會想想老國,想想阿哲,總結經驗教訓。想到老國身上印襯出來的猶如官員59歲現象,皆乃人性,無論高低貴賤,隻深恨自己沒做好監督;至于阿哲,我也後悔拉好兄弟合夥做生意,但想想這也覺得未必這不是好事,暴露他的本性,也省得跟這種人交往一輩子,隻是我極少念到他的好。。。。。。
時間是最好的鎮痛劑,快樂的積累讓我漸漸忘掉這些不開心,甚至無心再想他們。。。。。。。
好吧,車的事情說完,翻回頭咱們再回到99年中吧。
話說我和老文新店開張,并沒有顧客盈門,反倒是門前冷落車馬稀,又正值夏天,我們的主要工作竟變成拍蒼蠅,尤其對我這個天天野慣了的導遊來說,坐班讓我如坐針氈。
老文自從賣掉餐廳,辭了工作,搖身一變成了旅行社老闆,也斷了自己的财路。飯得吃,煙得抽,有了身份,還不能抽紅塔山,得抽芙蓉王,即使再窮也不能降了檔次。錢再省着花,那厚度也在一天天變薄,他也心慌。
就靠那幾個會議團要熬到冬天,實在艱難。一天我請他吃快餐,他哭喪着嗓子對我說:“兄弟啊,到冬天還有漫漫長路,這日子怎麽過啊,怎麽過啊!”說完直摟着我垂頭喪氣的說:“兄弟啊,我都有點快支撐不下去了,快崩潰了。”說完趴在我肩上幹嚎。
我當時心就一軟,拍着胸脯說:“兄弟,别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