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正和我說起相親的事,姐夫急忙從一旁插話說:“大舅,你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啊,攀上這高枝,你就起來了,有他們家相助,你将來定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家裏人也能沾點光,配上你人大的牌子,走出去到哪也是光鮮亮麗,不然你這一輩子就當這導遊,有啥用?”
姐夫的話一針見血,對底層的百姓而言,最大的夢想就是攀上高枝,被權貴招爲金龜婿,一步登天,要不戲曲怎麽那麽多《鳳求凰》?看得人人歡喜,夜夜美夢!
姐姐姐夫一心爲我,這毋庸置疑,我也理解他們的苦心,尤其我姐,就害怕我失去這魚躍龍門的機會,拼命勸說,我再有一萬個不情願,也隻能頻頻點頭,先答應下來。
當晚我又在姐姐家的小平房住下,即使他們把最好的床讓給我,我也難得踏實,加上蚊子及各種味道,這一夜睡的艱難,我真想趕快把那事了結早點躺到自己的席夢思!
躺在床上我浮想聯翩,一是車的事,想到找人辦事之艱難,也不知結果如何;二就是這相親,這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實在讓人頭痛,可當下看,也隻能硬着頭皮去撞撞門了,咱們也别表現的太優秀,萬一真要被局長招了做女婿,我爲回北京與女友團聚的奮鬥就将畫上句号。革命之志一毀,我定會爲此抱憾終身,雖有“一入侯門深似海”的安逸生活,但這輩子肯定不會幸福!
當晚我不斷的胡思亂想,直至半夢半醒,其中竟夢到自己與局長女兒成親,熱熱鬧鬧,醒來時還以爲自己正在洞房,吓出一身冷汗。
我感到心靈被玷污,吃完早飯趕緊給女友打了電話。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感覺出了問題,總覺得女友今天出奇的溫柔,與往常截然兩樣。她告訴我昨晚她夢到了我,并說夢到我有不好的事,她很緊張,又問我是否無恙,說話間竟還有點哽咽。
其實女友夢的挺準,自從買了這車,我就麻煩不斷,此番又遭此劫,甚至有可能要賠上肉身,難怪她要做惡夢。
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哈哈大笑對她說:“挺好啊,吃得下,睡得着,車也挺順利,你多慮了!”我八月到了北京一趟(這段翻回頭再說),大家見面又是情深意切,她自然又多了一分牽挂。
女友一個人也常會胡思亂想,日有所思,也有所夢,難怪會有惡夢,我這一說方令她心安了許多。我又笑着罵道:“盡胡思亂想,不想好的,光想壞的,萬一有啥不順,可都是你帶的妖氣,小心我找你算賬。”女友方才笑了說:“呵呵,做夢的,又不是我自己想的,關心你你還怪我。”我又連連安慰,大家盡歡而散。
挂了電話,我立刻憂愁起來,剛才盡說些騙她的話,爲的是不叫她喪失信心,回到現實,此時正是火燒眉毛,哪能不愁?媽的,老天怎麽那麽折騰人,非得福不雙至,禍不單行,事全趕一塊,就像亂作一團的線,何時才能理出頭緒?
算了,認命吧,既然火燒眉毛,就先顧眼前了,今晚赴這約,隻求局長女兒别看上我,放我回到女友手中吧,至于車的事,成不成女婿,隻求老天保佑局長發發善心搭把手拉一把吧!
今天晚飯也沒敢喝酒,洗過澡換了新衣,又把頭梳的齊整,皮鞋擦亮。我即使無心插柳,也不能在局長面前丢份,我不爲自己,也要爲姐姐争口氣,我也怕自己表現不佳,讓局長小看了我,連車的事他也懶得插手!行走江湖這些年,我也深知很多人幫你,主要看你值不值得幫,幫你是爲了讓你欠下人情,也算是一種投資,你沒有價值,無利誰會認真起早呢?
我當時的想法也有些龌龊,不行先把局長女兒釣上鈎,解了城下之圍,然後再想辦法逃離,總之我是一顆紅心向着北京,絕不改變!
等一切收拾妥當,留姐夫在家裏歸置屋子,我姐換好行頭,便一聲叫:“弟,我們走吧。”我“嗯”的一聲答應,兩人便來到局長家門前,我的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好在自己幹過幾年導遊,有些經驗,才通過排解法,想點其它的事,總算讓自己漸漸放松。
局長的大公子接待了我,他儀表堂堂,是市政府的後起之秀,隻見他直接讓我們落座,并朝裏頭一聲叫喚,局長夫人帶着局長笑着迎了出來,局長千金靜靜的跟在他們身後。
落座後大人們一陣寒暄,大公子給我們倒茶,我忙站起來雙手護着杯子,嘴裏說:“唉呀,多謝多謝,我們自己來吧。”大公子笑道:“哪裏,哪裏,你們是客人嘛。”我又道了聲謝,這才坐下。
此時我姐也把我向局長做了介紹,我忙站起跟局長握手,并施以小輩對他的尊敬問候,然後又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局長問我:“大舅是人民大學的,怎麽做了導遊?”我趕緊以小學生回答老師問題的态度,向他講述了自己工作的經曆,又告訴他三亞考公務員時成績優秀,但卻落榜的事。局長點點頭說:“哦,不過還是堅持再考嘛,努力進機關才對得起你讀的這書。”我連連點頭說:“嗯嗯。”
之後我姐也故意問了局長千金的情況,我才知道她在人事局下面的一個事業單位工作,但她隻是個大專生。大家熱熱鬧鬧的聊了半天,局長夫人笑着說:“咱們都到樓上坐,讓他們倆自己聊聊。”然後大人們都撤到二樓,單留我們兩位。
這一下就尴尬了,我本就無心,局長千金也不是話多的人,兩人沉默了一會,我才開口笑道:“不好意思,今晚打攪你看瓊瑤了。”局長女兒撲哧一笑說:“沒事,最近也沒啥可看的,就随便看看的。”我又問她:“你們工作忙嗎?”她說:“還行吧,忙的時候忙的要死。”
我又問她在什麽地方讀的大學,什麽學校,她說在湖南讀的書,我聽了一下就來了興趣,湖南正是我帶了幾年團的主要客源地,那裏承載我太多的感情,我立刻用長沙話跟她問候,又說了幾句湖南諺語,可惜她雖笑着,卻直搖頭說:“不懂湖南話。”我笑道:“那你白瞎在湖南呆了。”
聊湖南讓我終于和局長千金找到了些話題。局長千金本就不是什麽活躍的人,我幾次看到她,她都十分安靜的看電視,臉上鮮有表情,所以一開始我挺有思想負擔,覺得這姐們頭難剃。加上她是官家的千金小姐,我自己就一破落戶,沒錢甚至沒個固定單位,而且我的身高明擺在這裏,實在不敢想象成若成爲局長的女婿,被他們一家帶出去閃亮登場時怎麽面對世人,我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信心。
找到話題,局長千金似乎來了興趣,我這才開始重拾了信心。我這人天生就愛争強好勝,局長千金來了興趣,我也一下興奮起來,就想趁勝追擊,當場就忘了之前确定的不求上進的計劃,忘了要爲女友堅守陣地不出擊的決心,開始把局長千金當成團裏客人耍起貧嘴,直說的她不住的笑。她越笑越給我打了雞血,我也越說越來勁。
可也許是天意,在我們正越聊越放松時,她家電話鈴響起。她趕緊接電話,原來是找她父親的,她忙往樓上喊:“爸,電話!”
局長半天才下來,隻說了幾句又回去,可中間被電話一打斷,我們好像都清醒了一般,又回到最初,再也找不到剛才熱聊的感覺。
我拼命想拐回剛才熱聊的話題,可卻有了東施效颦的感覺,說起來勉強、幹澀,局長千金也就偶爾配合笑笑,我的情緒一下又有點低落。過了一會,局長、局長夫人和我姐也從樓上下來,隻是她哥沒有跟從。
原來我姐一看我們聊的差不多,怕耽誤了領導一家休息,所以就此結束了今晚的相親。雙方大人熱情話别,之後我跟局長兩口也道了别,又特意跟局長千金單說了再見,就随我姐回了家。
到家後我姐問我聊的怎樣,我說:“感覺還行,能聊到一起,看她挺開心的。”我姐也笑着告訴我,局長夫妻雖覺得我個子小些,但我的爲人處世、禮節,還有文憑,他們都還是很欣賞,接下來就看女兒的态度了。
我之前與局長千金聊的火熱,又聽我姐一說,心想完了,這一回當局長女婿是闆上釘釘的事了!
當晚在床上又是翻來覆去睡不着,心想這種相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縱想變卦可對不住姐姐,看來是要霸王硬上弓了。可遠方的愛人呢?就此放棄,不行,沒有她我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可這會兒怎麽辦?本來三亞天就熱,吹個電風扇也不濟于事,這一急更是一頭汗。。。。。。
那晚怎麽睡的我也不知道,一早是老國的扣機把我驚醒,他在三亞已呆的難受,直問我車怎麽辦?我隻好又對他說了跟之前差不多的話:馬上就能辦!甭管他信不信,我信,因爲我很快就是交通局長的女婿了!
剛挂了電話,我姐就過來敲門,我趕緊穿好衣服出來。我姐看着我笑道:“早上見到琴姐(局長夫人)了,她說不好意思,阿妹(局長千金)覺得不合适,不肯談了。不談算了,阿妹相貌也不怎樣,不談就不談吧,不過琴姐說了,車的事局長幫你,讓你今天到局裏找人,他安排好了。”
我一聽先是羞愧難當,沒想到是人家沒看上咱,接下來便擔心我那車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