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我的大巴車被三亞交通局扣了,我心急如焚,真是後悔,當初不該買這沒有旅遊牌的車站淘汰的二手車,這一回被逮,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就要被當作無營運牌照的黑車處理啊,怎麽辦?若不托關系,活生生的就要按照最高限額兩萬處罰啊!那還不是等于從自己身上扒層皮,此時我直悔得想撞牆!
之前的政策是隻要車不報廢,營運即可延長,沒想到今年政策變了,到十年的營運車輛,一律停辦營運證,當初車站承諾協助辦理延長營運證,可交通部門政策一變,他們倒趁機借坡下驢,擺擺手表示無能爲力,我隻能吃了這啞巴虧。好在車輛年檢合格還能延期,花點錢在檢測場随便找個黃牛很快就搞定,即省時間又不用看工作人員的臉色,隻是年檢也由一年一次變成一年兩次,黃牛和檢測人員也能多撈一筆外财。
好在當年交通部門也沒把門堵死,一來當年車并不多,魚兒少,留着我們這些黑車,對大家都有好處;二來當年的旅遊剛剛興旺,一到旺季,車輛根本不夠用,這也是無奈的困境,所以黑車也是對市場的一種補充,有些市縣無所謂黑白,隻要載的是遊客,一律敞開懷抱歡迎,因此當年的黑車生存環境還算寬松。
當年旺季時爲緩解旅遊車輛短缺的問題,管理部門甚至實行了一段時間的臨時營運費的措施,我的大巴隻要按天購買營運費,就可以合法載遊客,但至少三天起售。隻是這項政策實施了一段時間,就遭到擁有正規牌照的旅遊車車主們的強烈抗議,到9月份這項政策被迫取消。我們也算倒黴,一取消就撞槍口上,若是單獨的交通支隊行動還好,交點買路錢完事,偏偏碰上局裏的聯檢,多半隻能照章行事了。
此時我是一萬個不願意厚着臉皮找人,且想了半天,也不知該找誰,我沒有交通局的兄弟,可我得撈我的車啊,多在交通局一天,就得多交一天的高額停車費,想到這我心急如焚!
我不敢多想,隻好背起行李包,坐了快車趕到三亞。這一路我坐立不安,腦子裏盡是各種可能的結果,我最擔心的是萬一找不着人,非要掏兩萬塊才能取車,怎麽辦?我總不能就這樣棄車于不顧,那怎麽向阿哲交待,老國又怎麽安排?我的心裏吃了二十五隻老鼠——百爪撓心。
窗外藍天白雲,碧海銀沙,可我哪有心思欣賞,好不容易眯了一會,也是半夢半醒,盡是惡夢,以緻于車到站停靠許久,我都沒膽下車,一下車我就得面對現實,我得找誰幫忙?
我也無處投靠,隻好先到我姐哪兒,即使她住的就是商品街最爛的那種小矮房,那也是自己姐姐的家,比别處踏實。前往姐姐家的路上我聯系了老國,他和導遊住酒店的司陪房,暫且不表!
且說我姐一見我來,并非出團,也十分意外,忙先安排吃晚飯。我姐弄了一大桌菜,雞自不必說,我姐在三亞賣的是活禽,殺了隻家養的大腌雞,其它海鮮肉食更不用說,五六個人十多個菜,還要讓外甥再買店家的炒菜,被我趕緊攔住。
我姐就怕我吃少了,大罵我姐夫讓他給我多夾菜,姐夫忙滿桌亂夾,我連喊夠了。姐夫雖身強力壯,但幾乎不沾酒,倒是我大外甥好兩口,我姐忙讓他陪我喝點啤酒。
滿桌的飯菜不可謂不豐盛,我也是勉強自己吃喝了點,總算讓自己踏實了許多。席間我姐看我愁容滿面,問我來三亞爲何事,我歎了口氣才把車被交通局扣的事說了。
說實話,我姐一家雖在三亞,可就一普通市民,小生意人,我并沒想讓他們幫我什麽,在我看來,他們成天在市場賣點雞鴨鴿子,掙點辛苦錢,這層次能認識啥人?再說了,讓姐姐姐夫幫忙,勞心費力,還花他們的辛苦錢,我也于心不忍啊!
我把扣車的事一說,并不想讓姐姐操心,就想着當晚找三亞的同學打聽,到底誰在交通局,誰知我姐一聽就跳了起來說:“弟啊,這事你别找别人了,市交通局的一個副局長就住在我們這裏,老熟人,他老婆更是時常在一起打牌買獎(買彩票),這事我們去找他試試看。”
聽了我姐這話我爲之一振,竟有點不太相信,交通局副局長怎能住在這城中村?我忙向我姐求證。
原來這局長是本地人,家就在這裏,商品街土生土長,他夫人偏就喜歡這街裏街坊熱熱鬧鬧的人情味,所以雖然還有其它住處,偏卻愛在這城中村的老宅住下。
他家蓋的是一幢三層小樓,隻是自住,因嫌租戶麻煩,所以一直也沒對外出租,他家平時吃的雞鴨鴿子都和我姐買。由于夫人喜歡在商品街住着,局長也隻能陪她在此。
聽了我姐這話我心裏踏實了些,可我也不敢确定局長能幫我這忙,畢竟我姐和局長他們身份差距懸殊,單靠他夫人的枕邊風,也不敢說就一定靠譜,畢竟表面親熱,吃飯喝酒猛拍胸脯大喊“有事找我”,過後不認帳的人比比皆是!
但無論如何,這條道是正道,再者是自己親姐姐出馬,要比其他人靠譜的多,所以我一時就聽從了姐姐的安排。有了眉目,心情好轉,我貪了兩杯,臉一下就紅得賽過廟裏的關公。
在我和外甥喝酒的時候,我姐早就備下豐厚的禮品,雞和鴿子自不必說,各帶一對,又拎了海南人喜愛的蘋果、梨、葡萄。
局長家很近,與我姐斜對過,就隔一戶人家,擡腿就到。一進屋他女兒正在大廳看電視,我們把來意一說,她立刻大聲呼喊她媽,說我姐來找。局長夫人答應了聲,半天才出來迎客,她也剛洗了澡,頭發未幹,穿着睡衣睡褲就迎了出來。各位看官莫驚慌,着睡衣睡褲見客人,在海南習以爲常,并非什麽不識大體,地方習慣而已。
我姐把禮物呈上,局長夫人連忙推辭,說道:“大家老鄰居,搞這些事幹啥,拿回去,拿回去。”我姐硬要她收下,說:“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都是自己養的,吃起來香,留幾隻好的給您,也沒啥好東西。”局長夫人就要掏錢,被我姐推回,說:“别搞的大家難看了。”弄了半天局長夫人總算把禮物收下,并說:“下次跟你買東西可一定别給我便宜了。”
我們登門送禮,局長夫人自然知道我們無事不登三寶殿,便問我們何事。我姐忙說:“我大舅子(海南人姐姐也把弟弟稱爲舅子)的車被咱們交通局扣了,想讓局長幫個忙,看能不能少罰點。哎,我這大舅子是人民大學畢業的,但是命苦,沒能進機關,就搞旅遊,買了個大巴,但手續不全,所以被咱們局裏聯檢扣了。”
我連忙補充說:“也不是手續不全,是我那車原先就是車站的車,有營運,買的時候也說好車站幫辦營運延期手續,沒想到今年政策變了,十年的車哪怕不報廢,也不讓辦手續了,是剛剛過期的,咳!”
局長夫人雖然并非交通部門的工作人員,但耳濡目染,也懂些交通的常識。大家都是鄰居,應該說這種事雖然對我而言是天大的事,但實際上對交通局的人來說,隻是小事一樁,比起升官或者進編制、攬工程這些事來,我這事可謂不值一提,想幫忙隻需舉手之勞。所以局長夫人一聽是這事,心裏也有了數,隻不過官面人,小事也得當大事辦,絕不會讓你輕易得手,所以她隻是對我姐說:“阿央啊,這事我也做不了主,得等你姐夫回來,看他有什麽辦法。”
我一聽局長夫人沒有立即答應,心裏萬分焦急,我本就以爲這是天大的事,怕她也沒辦法,一旦走程序,也隻能掏錢了,所以也是厚着臉皮多叫了幾聲姐,懇求局長夫人幫忙,局長夫人隻好答應會盡力幫忙。
此時我姐和她又聊家常,我在一旁甚是無趣。一旁局長女兒在看電視,看的是瓊瑤劇,哭哭啼啼好煩人,她看的好入迷,根本沒理我,我也沒法看點别的節目,隻好就這麽忍着。
女人們一聊就半天,我呆呆的陪坐,渾身卻哪兒都不舒服,直到我姐和局長夫人聊完離開,我才如得了解放,渾身自在,哎,求人辦事那感覺真難受啊!
回到家我姐立即讓我坐下,我以爲她就要與我說撈車這事,誰知道我姐笑着對我說:“弟啊,你看到剛才坐着看電視的那女孩嗎?她就是局長的小女兒,千金小姐!她上面還有兩個哥,現在她也25、6了,還沒對象,父母也很着急,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人。介紹的幾個都不合适,自己也不找,成天呆家裏。我跟她媽說了,要不就介紹你跟她聊聊,看能不能成,人家這家庭好啊,要能娶了這樣人家的女兒,你就有勢了,幹啥都方便!”
啊,原來她們剛才聊家常時,有一陣低聲嘀咕,就是這個事啊!我當時一聽,差點跳起來,心想,姐啊,這怎麽行?我回海南努力奮鬥,就是要回北京與女友團聚,這半路來這一出,算哪門子事?難道我要爲了我的車辜負自己的至愛?
可眼下怎麽辦,一則這是我姐的好意,我不敢辜負了她;二則如果要不答應相親,局長夫人一惱火,我豈不得按最高限額罰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