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文的話我隻猜對一半,我知道他會跟我提錢的事,但那另一半話一說,我還是深感意外,我沒想到這一刻來的那麽快!
老文對我說:“兄弟,這次的錢還是不能跟你算,馬上我們就得開始着手組建公司,眼下最缺的就是資金,隻好對不住兄弟您了!我問了,注冊公司相當困難,正常的話沒有一兩個月拿不下來,除非多花錢。也該咱們走狗屎運,振邦旅行社孫總是我的好朋友,每次來要房我都挺關照,那一天來找我,我說起要注冊公司的事,他一看我爲難,笑着對我說:‘幹啥不來我這,交點管理費,你愛幹啥都行’。我到他公司一了解,他們是某國企下屬企業,但跟皮包公司差不多,就有個牌子,業務不行,每年旅行社年審都得靠關系才能過會,所以他們需要業務,需要人氣!
但這樣最好,咱們有業務,他們沒業務,這旅行社其實就能掌握在我們手裏了。給孫總個太上皇當當,他就高興死了,而且孫總這人性格有點儒弱,容易掌握,他平時也想出點團賺個零花錢補貼那點死工資,咱們有團舍一兩個給他,讓他發點小财,那他這裏還不是咱們說了算?太上皇,等混熟了,咱們尊敬他,他就是太上皇,咱們不鳥他,這旅行社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我聽了老文的分析,也挺高興,能夠到一家旅行社當家作主,這在當年是挺不容易的事,那是相當體面!
當年旅遊管理部門爲了彰顯自己手中的權力,申請注冊旅行社十分困難。98年後,政策更是收緊,旅遊管理部門以防止無序競争爲名,不單停止旅行社的注冊申請,更在年審上大做文章,每年通過一些硬指标,如接待人數、質量、盈利等指生生标砍掉一部分不合格的旅行社,海南的旅行社也由近千家一下縮減到二百來家,一時間牌照價格水漲船高,僅國内社轉讓費就坐地起價甚至到了二三十萬!
表面看管理部門做了工作,算他們政績,實際上狗屁不是,最終他們手裏的權力得到加強,管理者地位得到提高,僅此而已!吃旅遊這晚飯的人不但沒有減少,還在增加,各種黑社、承包部門遍地開花,競争更加無序。本來旅遊管理部門可以在明面上監督管理,這一下把白的變黑,管理者本身并不具備打地道戰的能力,新的問題不斷湧現,無序競争更加激烈。零團費也是在這一段時間開始出現,宰客的手段越來越多,越來越狠,這可都是旅遊管理部門的“功勞”!
昔日梁山泊不斷的派兵圍剿,卻都是損兵折将,梁山好漢唱着“沒有吃沒有穿,自有那敵人送上前;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做大做強,最後還是通過招安,讓梁山好漢由黑變白,才解決了問題。旅遊管理部門爲了一己私利,把白變黑,逆其道而行之,是旅遊諸多問題的根源!
我聽老文說完,激動的對他說:“兄弟,錢的事是小事,以後再說,現在就看你怎麽安排咱們的事,我聽你的,就先拿下振邦旅行社吧!”
其實我心裏也有小九九,以前我接團接會都是自己接,最多是借了别人的名在出團,其實就是黑團黑社,心裏沒有底氣。這一回如果真像老文說的那樣,那這根據地穩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承接業務。再一個如果名片上挂一個旅行社副總的頭銜,這也算是人生升級,走出去也能挺直腰跟别人說話。
不光談婚論嫁講究門當戶對,交往和交易也講究門當戶對,隻有明面上的層次相當,交往和交易才會順利推進,如果能成爲振邦旅行社副總,這對我的身份和事業會有一個巨大的推進!
老文看我表了态,高興的拍着我肩膀說:“好兄弟,那這樣這兩天咱們就到振邦旅行社看看,沒什麽意外咱們就盡快搬到他們那裏辦公。兄弟,萬事開頭難,我需要你的鼎力支持哦!從今往後,咱們都别想别的了,一心一意把我們這陣地弄好吧!能不能發财,就看我們的努力和老天的造化了!”
老文這話說的讓人心潮澎湃,讓人有一種想與他共同創業、共同緻富的夢想。我心裏熱乎,早已下了決心,無論多麽艱苦,也無論結果如何,都要跟着他好好搏一回!我也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說:“兄弟,沒說的,無論如何我都全力支持!”
就這樣,第二天我們就來到天成大廈三樓,振邦旅行社的辦公室。說是旅行社,辦公室隻有一間房,面積也就十二三個平方,我們到時,辦公室裏隻有兩人,孫總和他的辦公室主任兼計調,我估摸着這公司也就他們兩人。
孫總熱情的接待我們,我一看此人,個子不高,身材微胖,圓圓的臉,高高的額頭,慈眉善目,笑容讓人感覺十分親切,等他一張嘴卻是柔聲細語,娘娘腔無半點陽剛之氣。這與老文昨日的描述相差不多,我一下就沒那麽生分。。。。。
由于老文這次造訪是要與孫總商議在這裏安營紮寨之事,我隻是配角,自然不好多插嘴,隻在一旁扮做老文的助手,甚至還幫他拎包。反正當那麽多年導遊拎包也是常事,我并不放在心上。老文面見孫總,也要個氣勢,有我拎包正好顯示自己的派頭,正合需要,所以自然樂意。我們倆假戲真做,從此漸漸的老文倒成了這山頭真正的老大,我拎包倒成常态。。。。。。
本來老文從酒店辭職,無權無職,實際上跟海口街頭一盲流相差無幾,盲流尚有點收入,他辭了職,連吃飯都成了問題。以前最煩人的員工飯,現在都是一種奢望,再也不能飯來張口,得自己動手才有得吃!
可即使這樣,老文依然西裝革履,頭梳得齊整,腳下皮鞋锃亮,一幅廟堂之器的派頭!一見孫總時的握手,竟有點領導接見普通群衆的感覺。老文和孫總站到一塊,倒顯得老文更像這裏的主人,孫總反而顯得猥瑣。
之後大家各歸本座,孫總坐回自己的老闆椅,我們坐到客人該坐的沙發上。
也是一番閑扯之後才進入正題。我正着急他倆半天沒談正事,隻見孫總先開的口說:“文總,我們這裏是小了點,不過設備挺齊全的,傳真電話應該有的都有,你們要不配新的,将就着用就行。”老文笑道:“孫總,你是老大,我聽你安排,但費用怎麽算?”
說到錢,孫總有些不好意思,他眼光躲着我們說:“都是老朋友,就按承包部門的行規,600一個月就行了。”孫總說錢的時候聲音變小,還有點含糊。
我一聽心裏高興,就想替老文趕緊答應,這是個相當劃算的價格啊,這也就是當年承包一個部門的最低價格,象這樣的旅行社,我們隻要進駐,掌握主動權反客爲主必然不在話下,這就等于用承包一個部門的錢包下整個旅行社。舉個例子,就相當于用買一隻雞翅膀的錢拿下一隻雞,這樣的買賣到哪找?
我心裏正暗暗替老文使勁,希望他趕緊答應,盡快簽約,誰知老文似乎不爲所動,他故意四周看看,看得孫總緊張,半天才說:“嗯,行,我們回去商量一下,盡快答複你。”
我一聽急的不行,當時還以爲老文不熟悉旅行社的情況,真想用手戳他提醒他,可這場合我也不好出手,所以隻能在一旁着急幹瞪眼。
他們又聊了聊,更沒聊啥正事,隻是說說笑笑,老文便起身告辭。我心想:“啊,就這麽走了,怎麽不趕快敲定啊?”
等走出振邦旅行社,進入電梯,我急忙拉住老文問道:“兄弟啊,你怎麽不趕緊定下來啊?萬一孫總不高興變卦,或者有人捷足先登,咱們可就不好辦了。這社不錯,直接在總部幹啥都方便,這樣的旅行社打着燈籠都難找,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老文呵呵笑道:“這個我清楚,但咱們别急着往他們身上貼。”我忙問道:“那萬一有變化怎麽辦?”老文笑道:“沒事,跑不了,孫總這旅行社是國營的,這管理費說白了就是自己撈,他并不想找生人,怕事多,他那性格,有點生分的人他都不喜歡的,怕管不住,請神容易送神難,他會等我們的。”我聽了還是半信半疑,老文又說:“别什麽事都趕着往他身上貼,貼慣了他指揮順手了,以後想降伏他就困難了,必須得一開始就有姿态,别輸在起跑線上!”
我聽完不住的點頭,可依然心存疑慮,但我也不好多問,下了樓大家分道揚镳,各回各家。
在家呆的第二天中午,老文就打來電話說:“搞定了,一會搬家吧。”我聽了一陣激動,但想着也不知要搬些什麽,就問他:“兄弟,要搬啥?”老文一聽,也哈哈大笑道:“說順嘴了,咱們都是空*機關槍,沒啥好搬的啊,家裏也就一破箱子,也不能往這把搬。這樣,咱們買幾樣文具、筆記本、記賬本什麽的,擺在那裏也像個樣子吧。”
就這樣,我們在天成大廈集合,到附近的文具店抱回一堆家當再次來到振邦旅行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