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号碼我吓了一跳,是燕姐,這扣機怎麽來的那麽巧,不會又是讓我出團吧?我心裏忐忑,借口這裏信号不好,聲音嘈雜,跑出門口回機。
一接通便聽燕姐對我說:“阿文,後天準備出團了,集團的會議,五天,沈書記指定你出的。”我一聽頭都大了,怎麽都撞上了,這可怎麽辦?
若是以前,我有可能以金旅爲主,哪怕犧牲些自己的利益,可現在不同啊,我現在不再是孤家寡人,我家裏還有輛車呢,這可是吃錢的機器,一日不割草,營運費和老國的工資都會拖死我,我隻能想法讓它賺錢,讓它在路上跑。
會議團是塊肥肉,我豈能放過?這回我要導遊、車費、車割草三豐收,先想法讓這車正常運轉起來。可這次出團是最高領袖的指示,如何抗命?
我已無力再對燕姐編瞎話,燕姐對我的耐心也一天天在減少,眼前有兩條路可選,但隻能選其中的一條,出或不出。出意味着放棄會議團到手的利益,眼下外債沉重而且還得向阿哲交待,壓力如山,我已有些喘不過氣來,常常吃睡不香,我需要用錢來打開眼前的困局,我現在眼裏隻有錢,所以出集團會議而放棄北京會議,無論如何不能幹!
可要是推辭不出,有可能面臨和去年一樣的困局,我求爺爺告奶奶才重回的金旅,有可能會再次面臨被除名,這可如何是好?
我心裏飛快的轉着,盤算如何回答,時間緊迫,我竟一時不知如何選擇,我故意問燕姐:“姐,這團怎麽安排?”以此拖延點時間好做最後的決定。燕姐說:“後天接機,海口開一天半的會議,然後到下面玩三天,回海口送機。”
集團會議本身有局限,割草的地方就兩個,屬于老鼠尾巴上的芥子,出膿不多,哪怕割草也就相當于公務勞動的補助,與北京的公款會議團相差太遠,而且一聽又是五天,如懶婆娘的裹腳布,又臭又長,心裏就抗拒,所以咬牙心想:還是先要錢再說!
我立即假裝緊張,對燕姐說:“哎呀,完蛋了,不行了,姐,我領了團了,要和我這車一起出,買車欠太多錢了,壓力大呀,你叫别人出行嗎?”燕姐一聽就火了:“ 怎麽現在一叫你出團都那麽難呢,不是這事就是那事,你出不出,不出你自己跟容總說。”
一看燕姐生氣,我心裏也不安,但我決心已下,已選擇了老文的會議團,所以無奈我哭喪着臉說:“姐,你幫我說吧,我答應人家了,實在是推不掉了,再說了那車不敢停啊,沒團出光燒錢啊!”燕姐不聽我的解釋,說了句:“你自己跟容總解釋。”就挂了電話。
挂了電話我一臉的茫然,心裏挺不是滋味,自己真的無奈,作爲金旅的禦用導遊,不斷的違抗命令我也心感慚愧,可利益擺在眼前,我不得不争,我在爲生存和發展而戰,忠孝難兩全啊,有時候隻能違心抗命了。。。。。。
我恍恍惚惚的回到餐桌,老文和老國正聊着,好像還能聊到一處。老文見我回來,笑着問我:“什麽電話啊,打半天,有那麽多話說嗎?妞嗎?”我被他一問也立即清醒,苦笑着對他說:“公司讓回去出團,集團指定我出的,我肯定要接會,沒辦法推了,領導發火了。”
老文笑道:“那怎麽辦,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咱們都辭了一起打天下吧,我看會議的前景還是不錯的咧。”此時老國給他點上了煙,他狠吸了一大口,吐得眼前煙霧缭繞,自己也嗆得眯上眼。
我點點頭說:“放心兄弟,我已經在考慮了,大不了拼一次!”老文呵呵笑道:“拼呗,怕啥?膽小不把将軍做!”我點點頭,以茶代酒再次敬他。
接下來我們進入主題,對4月2日這會進行了分工,敲定具體細節的處理。這是老文接手會議團後第一年的第一個會議,而且還是年初試放的第一個會,大意不得,老文心很細,我們直把會議的方方面面都想到都安排好了,才起身結束這頓飯局。
過去我接會,大大咧咧,根本就沒想到那麽細,聽老文這麽婆婆媽媽,我早就不耐煩,心想,接來接去不就那幾道工序嗎?弄的那麽複雜,差不多就得了,所以老文一把工作安排完,我立即如得了解放一般,全身輕松。
我把帳一結,大家走出火鍋店,老文就想打個摩的回酒店,我趕緊把他拉上車,并對他說:“這是咱們兄弟倆的車,有車還坐啥摩托。”老文笑道:“這麽個大家夥送我,太麻煩了吧。”老國也在一旁叫道:“文總,上車吧,沒什麽的,不麻煩,怎麽能讓老總坐摩托呢。”老文這才上車坐下。
我陪老文一路閑聊,穿街走巷把他送回了玉嘉酒店,下車時我看到他拿的手機,笑着問他:“兄弟,買大哥大了?”老文也是有點不好意思,他買這手機的錢也是會議團賺的錢,或者說是我給的,他呵呵的憨笑道:“買不起新的,買個二手的摩托羅拉,主要是怕北京聯系找不到人,就這破東西,才二千塊。”
我笑道:“今年弄好了買一新的,諾基亞、愛立信。”老文呵呵的笑着說:“好,但願如此!”然後與我握手大家告别,我和老國把車開動,他站在原地向我們揮手。
今天這飯吃的有意義,錢沒白花,我和老文還是統一戰線,這讓我心裏痛快。老國把我送回了家,又囑咐我快點找團,别讓他停太久,我連連答應,這表面看隻爲我,實際他也着急,沒活幹他也隻有那一點死工資。
回到家我也不敢立即上床午睡,我又拿起電話四處求爺爺告奶奶,總算有一個旅行社有個東郊椰林一日遊,給車費800,一日遊沒啥割草,就是領個車費,但總比閑着燒錢強。我讓他們現付,他們欣然接受,我便通知老國第二天出團,暫且不表。
話說我決心要人和車一起出這會議團,自然是要得罪金旅,等把所有事情忙完上了床,惦記起這事心情一下又消沉起來,怎麽辦?
我若是再次推辭不出,金旅自然是以爲我現今當了老闆,羽毛豐滿,已不似平常導遊那般容易管束,隻要有這念頭,将來自然是慢慢将我邊緣化。。。。。。
不說别的,今天跟燕姐一抗命,燕姐這樣的女強人定然是不會善罷甘休,哪怕我一時收回抗命之辭,勉強出了這團,将來我的地位也肯定不保,燕姐他們自然已品出其中的味道,會先下手爲強,對我暗暗使勁來個杯酒釋兵權!
這麽看,我在金旅的前途渺茫,而且金旅的團隊已日薄西山,效益越來越差,若想保住車,保住會議團,争取光明前程,眼下隻有“走”這一條路,是時候該離開了!
說走就走真難呀,離開金旅我能去哪?這裏寄托了我太多的情感,我是在這裏起步和成長的,這裏就是我的家!除去工作,我與這裏的所有人關系融洽,有些人甚至情同手足,他們對我真的關愛,離開他們我實在于心不忍,問心有愧!
可我不能隻求安逸,小富即安,這不是我人生的目标,在這裏安安穩穩呆一輩子,我會負了女友,負了人生,我不想就這樣平凡到老!
可若要奔光明前程,金旅已成了我的牽絆,勢必常與這裏發生沖突,我已無法平衡這種利益關系,再呆下去,我隻有不斷的得罪人,最終兩面都不落好,這會給我帶來巨大的心理壓力,我隻能顧一頭!既然金旅已無奔頭,時間又不等人,識時務者爲俊傑,我隻能選擇離開,至于情義我會永記心頭,将來再圖回報了。。。。。。
既然燕姐讓我跟容總說一聲,我想如果不出這團,又不聲不響,不吭一聲實在不似人道,那勢必落下埋怨而由愛生恨,由恨成仇,君子坦蕩蕩,何必授人以柄?同在一片江湖行走,總有見面的時候,萬一将來有難,多個朋友會多條路,好聚好散,也許将來還有個照應,畢竟金旅有國企的金字招牌!
想到這,我拿起了電話,就要撥打容總的手機。剛撥了号碼,我又把電話放下,剛才那股勁一下沒了,我一下又緊張起來。
是啊,這口怎麽開?直接說不接,肯定不行,容總一直那麽關照我,我不能傷他的心,得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且我現在還沒找退路,這麽走有點慌不擇路,萬一在外頭一時沒了團帶,現在我可沒老本吃!要知道是眼下我是一屁股債燒的我坐立不安,車又開張不利,禍不單行,那場風流病又扒了我一層皮,我已無錢補貼到車裏,所以即使離開金旅是必然,最好還是體面的離開,萬一在外頭要餓死也好回來讨口飯吃。
容總這電話是非打不可,我想了再三,大不了被他一頓臭罵,容總最是蛇口佛心,被他罵出了氣,我心裏會平衡許多,畢竟這事我自覺愧對金旅。
我立刻從床上蹦起,一咬牙一跺腳按了撥打鍵。
“嘀——嘀——”電話接通的嘀嘀聲似乎敲打在我心坎,我瞬間緊張起來,心跳的咚咚聲如戰鼓緊擂。
容總接了電話說:“喂。”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趕緊一口氣說:“領導,我想跟你說一下,沈書記那個團我接不了,我都早給人家定了,要車和人一起出團的,領導,車難弄啊,欠一屁股債,實在是沒辦法了。”
容總一聽就火了,罵道:“你這小子,每次關鍵時刻你就給我來這手,把那團推了,回來出團,車讓他們用就行了嘛,你不帶這團我怎麽向沈書記交待?媽的,越來越不像話了,白培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