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理學上有個術語叫Pseudo Memory,翻譯成中文的意思就是虛假記憶。人的記憶并非一台攝像機,能把我們看到和聽到的東西正确、完整地記錄下來,而更像是拼圖——将腦海中一片又一片的線索拼湊起來,連接成一個故事。
在拼湊的過程中,會有漏洞或者錯誤,這些漏洞或錯誤可以被新的信息填補,從而産生新的故事。
如果新信息很适合這個漏洞,能使故事更連貫、合理,那麽它就很容易成爲記憶的一部分,這種不真實的回憶,就是虛假記憶。
每個人的大腦都可能産生虛假的記憶,或出現将事物的真實情況扭曲的情形,這是一種很正常的心理。
但某些腦器質性疾病患者由于記憶力的減退,他們會以想象的、無事實根據的一些經曆或事情填補記憶缺失,這種情況叫記憶性虛構症。
這種案例我曾經遇到過不少,但是論虛構的記憶荒誕到極緻,除了高峰真沒第二個人了,他虛構的記憶竟然是時空穿越!
高峰與我和張哥同住在一個小區裏,在未見他之前,我們就“久聞”他的大名。他之所以出名,是因爲在一個月之内,他已經在小區裏鬧過三次跳樓,前兩次他都被勸下來,第三次他硬跳下來了,所幸樓底下警方早已鋪好了氣墊,不然的話,從十八層樓跳下來,不死也要殘廢了。
他的那三次跳樓,鬧得整個小區沸沸揚揚,甚至連隔壁小區都知道了。
那天周末,張哥說要展示一下他精湛的廚藝,于是我們去了小區門口平日裏經常買菜的菜販子李阿姨那兒。
當時店裏人不多,隻有李阿姨和一名四十多歲的大媽,二人正在唠嗑,起初二人說的是一些家常,我并沒有太注意聽,和張哥一起自顧自地選菜。
那個大媽說着說着,突然神秘地跟李阿姨說:“李姐,咱們小區西區的那個高峰你知道吧?”
一聽高峰,我就想起了他的三連跳,忍不住認真聽了起來。
李阿姨回應道:“知道啊,就是那個連續鬧跳樓鬧了三次的人。怎麽,他又跳樓了?”
“這倒沒有,李姐你知道他爲什麽跳樓嗎?”
“聽他們說是因爲失戀,他女朋友跟别人跑了,然後人就瘋了。”
“其實不是!”大媽壓低聲音說,“真正原因是鬼上身。”
“啊,是嗎?不是聽說人瘋了後,還送醫院治療了嗎,咋成鬼上身了呢?”
“剛開始是這麽認爲的,高峰第二次鬧跳樓之後,他的家人就将他送到醫院檢查,結果左查右查,什麽毛病也沒有查出來。醫院說他狀況一切良好,出院後,沒多久,高峰就第三次跳樓了。他家人覺得這事不簡單,于是就請了一個高人過來看。那高人一進他家的房門,就說他家怨氣太重,說有女鬼想找替身,纏上了高峰,迷惑他跳樓自殺……”
“哦哦,原來是有髒東西纏着了啊,難怪他老跳樓呢!後來怎麽了?那女鬼被高人驅除沒?”
聽到這裏,我心裏不由得歎氣,我和張哥住的這個小區在北京算是中等偏上了,住在這裏的人的素質應該還是挺高的,想不到還有這麽多愚昧的人。當即我就想義正詞嚴地給她們科普一下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結果被張哥攔住了。
他沖着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我隻好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繼續聽她們說話。
“沒有呢,那高人當場開壇作法,但是那個女鬼太厲害啊,那高人跟它鬥了三天三夜,都沒有将它降住,最後那高人灰頭土臉地走了,高家最近正在外面到處請高人呢……”那名大媽神經兮兮地說。
“那高峰呢?他沒事吧?最近好像沒聽到他再跳樓了。”
“怎麽可能沒事,最近若不是他家裏人把他捆起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不然的話,恐怕早就跳了!”
“哦,是這樣啊,高峰這孩子還真是可憐,他也常常來我這兒買菜呢,挺好的一個孩子,可惜了,希望他能渡過這一關。”李阿姨說。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店外人聲鼎沸,那名大媽見狀走了出去,很快又回來,跟李阿姨說:“高峰又鬧跳樓了!李姐啊,菜等會兒買,我先去看看啊。”說完,掉頭就走了。
見她走了,我低聲跟張哥說:“要不咱們也去看看。”
“也好。”張哥回道。
于是我們随大溜來到了西區高峰家所住的樓下,我們當然不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态去的,而是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高峰前三次跳樓,我和張哥都不在家,沒有遇上,不然的話,我們肯定會幫忙看看的。
此時這裏早已站滿了人,人們看着樓頂天台上的三個人影指指點點,地上不見氣墊,也不見警察,看來警方還沒有到,我們暗叫了一聲糟,連忙上電梯,趕到了十八樓,然後順着通往樓頂的台階到了天台上。
一上去之後,就看到高峰他爸半個身子挂在天台外,高峰他媽匍匐在地,抱着他的雙腿正在吃力地往回拉,莫非高峰跳了?我們連忙趕了過去,走近一看,果然如此,高峰他爸雙手拉着懸吊在半空的高峰。
高峰不斷地掙紮着,語無倫次地說:“放開我,快放開我,讓我跳下去,跳下去後,我就可以回到我的那個時空……”
高峰他爸一邊使勁地将高峰往回提,一邊安慰道:“峰兒,别亂動,有話咱們上來好好說成不?死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見狀,我和張哥連忙搭了一把手,幫着高峰的爸媽一起将高峰拉了上來。高峰被拉上來後,一心還想尋死,掙紮着要繼續跳樓,我們幾個人隻好強拉硬拽架着他往回走。
就在這時,警察和急救人員上來了。急救人員給高峰打了一針鎮靜劑,很快高峰就全身一軟,整個人安分下來。我們幫高峰的爸媽架着高峰回到了他們家中。
第二章
警察了解了一下情況,當他得知我和張哥是心理咨詢師後,就拜托我們開導一下高峰,随後便和急救人員撤走了。在高峰家的客廳裏,我們開始跟安靜下來的高峰聊了起來。
張哥跟高峰說:“高老弟啊,看你的樣子不像是對人生絕望的人啊,可以跟我們說說爲什麽要三番五次跳樓自殺嗎?”
張哥說得真是一點沒錯,這時的高峰看上去帥帥的,五官清秀中帶着一抹俊俏,帥氣中又帶着一抹溫柔,跟在天台跳樓時要死要活、面目猙獰的樣子大相徑庭。這麽陽光的帥小夥,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打死我也想不到他會要跳樓自殺!
高峰看了我們一眼,抿着嘴巴,欲言又止。
“高老弟,别因爲我的職業就讓你覺得有壓力。抛開職業來說,咱們都是鄰居,我就住在東區四号樓那邊。鄰裏之間就應該互相關心、互相幫助,我希望能夠幫到你。”
高峰淡然地說:“你幫不了我。”
“哦,爲什麽呀?”張哥進一步引導地說,“剛剛我們在救你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你跟高叔叔說,這樣你就可以回到你的那個時空了?這是什麽意思呀?能說說嗎?”
高峰他爸搶先說道:“我這孩子他是瘋了,整天胡說八道說什麽他不屬于這個時空,他是另外一個時空裏的人,說什麽平行宇宙,隻要跳樓自殺他就能回到另外一個空間,一堆亂七八糟的話……唉,我高家到底作了什麽孽啊,咋生了這麽一個孩子!”
高峰他爸一說完,高峰他媽接着說:“大師說我們孩子是被找替身的女鬼纏身,所以才會接二連三地跳樓自殺。唉,最近我一直在給他找高人過來再看看。之前我們一直将他捆綁在床上,今天不知道他是怎麽掙開了繩索,跑上了天台。好在你們二人及時趕到,不然的話,真不知道會怎樣,謝謝二位了啊!”
張哥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沖我使了一個眼色,我當下明白,笑着對高峰的爸媽說:“叔叔阿姨,剛才那麽一折騰,想必二老也都累了,要不你們進房裏休息一會兒,這裏留給我們。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看好高老弟的。”
高峰的爸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張哥,猶豫了一下,最終進房去了。攆走了二老後,張哥繼續問:“高老弟,剛剛聽叔叔說你是想利用跳樓回到另外一個時空。平行宇宙,我知道,說的是我們的宇宙很可能是一個多宇宙理論中的一個,就像肥皂泡的泡沫那樣,在其他的宇宙中可能存在着同樣的我們和空間。不過目前的說法隻是停留在假設階段,并不是實際宇宙學理論。你怎麽會想到利用跳樓來實現時空穿越呢?”
“誰說平行宇宙隻是假設,實話跟你說吧,我其實是另外一個平行宇宙穿越過來的人!”高峰一本正經地說,臉上看不出絲毫開玩笑的意思。
聽他這麽一說,我忍不住腦補起來,高峰架着一台時間機器穿梭于不同空間,以此改變他的人生,不對,他是以跳樓來實現穿越的,他跳樓回到過去和未來。
咦,怎麽這麽像國産穿越小說,該不會是他看穿越小說看傻了吧?我一個不留神,“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笑出來後,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忙捂住自己的嘴,尴尬地看着他們。
張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高峰卻很坦然地說:“我知道,我這麽說,你們一定覺得我腦殘了吧,可事實真的就是這樣!”
“哦,你這麽肯定地說,我想你必然有你的理由,能詳細說說嗎?”張哥繼續問。
高峰想了想,似乎下定決心,他說:“好吧,我跟你們詳細說說,反正我是鐵定要回到我那個空間去的,現在跟你們說說,也算是爲平行宇宙提供一個證明。我是一個月前穿越到這個時空的,我所在的那個時空跟你們這個時空一模一樣,隻不過在那個時空裏,我的父母對我非常好,我有個非常相愛的女友和一個非常鐵的哥們兒,我供職在一家互聯網公司做技術,是公司的重點培養對象……而這個空間所有的一切都相反!”
“你的意思是說,你的父母、女友、鐵哥兒以及公司對你都不好?”張哥将問題重點提了出來。
“嗯,我父母,你們也看到了,我爸在那個空間可不是這樣的,我是他的驕傲,看看這個空間的他,剛剛說了啥,說他上輩子作了什麽孽,生了我。而我媽呢,一直說我被女鬼纏身,到處請江湖術士來幫我驅鬼,我那個空間的媽可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壓根就不信這些神神道道的玩意兒。”
“那你的女友和鐵哥們兒呢?”
高峰的神情一黯,落寞地說:“這個時空,我最愛的女友嘉華和最鐵的哥們兒江甯居然背叛了我,兩人搞在了一起,還有我上班的公司,居然把我開除了。你說搞笑不搞笑?!”
“也就是說這一個月以來,你連續跳樓就是想回到原來屬于你的空間?”
“是啊,這麽一個糟糕的空間,你們說我還有必要繼續待下去嗎?我當然要回到我的那個空間了。”高峰看着我們,一副“難道不應該”的表情。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插嘴道:“高老弟,就算你說得都對,你怎麽知道跳樓自殺就能回到原先屬于你的那個空間?”
這話也是張哥想問的,他沒有瞪我嫌我插嘴,跟我一樣,都眼巴巴地看着高峰,好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高峰肯定地說:“我當然知道啊,因爲我就是通過跳樓自殺穿越到這個時空的啊!”
我較真地說:“那個不是,高老弟,我跟你數一下啊,你這個月裏加上今天這一次,一共跳了四次樓,前兩次和這最後一次都沒有成功,但是第三次你是成功了對不對?成功了,那麽按理說,你應該成功穿越回去了啊,可現實是你現在還在這個空間,這說明以跳樓自殺來實現時空穿越是不可能的,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那是因爲第三次樓下有氣墊,我安然無事,所以沒有成功穿越?”
“你的意思是說,直接摔死你就能穿越喽?”我繼續問了一句。
“我沒那麽說,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沒有氣墊的話,那麽我就算是完美跳樓,就可以實現時空穿越,因爲之前都是這樣……”
見這哥們這麽擰巴,我有些氣,正要開口接着說,這時候看到張哥狠狠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活吞了,我忙知趣地閉上了嘴。
張哥幹咳了一聲,接過話說:“高老弟,聽你剛才的話,你之前成功穿越時空多次?”
“是的,就是因爲之前我多次成功穿越時空,我才那麽放心大膽地跳樓。跟你們這麽一問一答,我覺得很累,我跟你們從頭開始好好說說吧。事情是這樣的,一個月前,當我還在我所在的空間時……”
第三章
高峰所說的故事非常有趣,甚至有些腦洞大開,爲了保證原汁原味,我這裏原封不動地将他的講述插進來:
一個月前的那個周六下午,在我的那個空間裏,我和我的鐵哥們兒江甯前往北京大學百年講堂聽音樂會。說是聽音樂會,其實我和江甯并不懂音樂,我們隻不過是想去看看美女而已。
遺憾的是,偌大的現場,任憑我們兩雙色眼如何找就是沒看見一個順眼的。在獵豔期間發生了一段比較值得玩味的小插曲,那就是江甯在色眯眯地掃射全場的時候,無意間看見了一個穿着跟我一模一樣的年輕人,由于距離甚遠,再加上背對着他,他沒看清楚那人的面目。他當即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我,我也覺得好奇,居然會有那麽巧的事情。
于是我沿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可惜那人早已不見了。當時我也沒多加留心,現在回憶起來,要是那時找到了這個人,也許後面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美女沒發現,而我們又無音樂細胞,盡管台上的鋼琴師演奏得很賣力,可是依然提不起我們兩個的勁兒。
百無聊賴地聽了一曲,終于抵擋不住周公的呼喚,我和江甯先後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直到被散場時那打雷般的掌聲吵醒。
我們出了大廳,一看時間八點半了。我隻想早點回家,可江甯不幹,他說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管怎麽樣,都得玩個盡興,竭力邀請我到處逛逛。
我提不起一點勁兒,婉轉地拒絕了,最後他使用了撒手锏,建議去探險,去北京赫赫有名的朝内大街81号。
這個邪地我老早就想去了,隻是一直沒去成,不由心動了,當下同意一并前往。
當我提出回家準備工具的時候,江甯拍了拍他身後的背包跟我說:“家夥都準備了,兩個狼眼電筒,兩把瑞士軍刀,一捆繩索,若幹個熒光棒。”他要我放心好了,該準備的家夥他都準備好了。
我當時覺得有點奇怪,本來是來聽音樂會的,他準備這些東西幹嗎,于是好奇地問他:“怎麽,家夥都準備得這麽齊,莫不成你早有計劃,音樂會散場後就去探險?”
江甯幹笑一聲,隻說了一句“那是”,丢了一根香煙在嘴裏,猛吸了起來。借着他煙頭上的火光,我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有點怪異,心裏沒來由地打了個冷戰。
他不說,我也不方便多問。兩個人沿着北大校園路,想從東門出來,然後打的前往朝内大街,哪知走到北大圖書館的時候,突然路邊的矮樹叢裏閃出了一個人影,沒頭沒腦,操着一根棍棒對着江甯的頭,就是一悶棍下來,然後又鑽回樹叢跑了。
他出現得實在是太突然了,我隻看見一個黑影沖了出來,還沒看見他的樣子,他就縮回去了。
直到江甯應聲而倒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要去逮住他,等我鑽進樹叢的時候,他已經跑出了好幾十米,我當然不會就這樣放過他,緊追了上去,嘴裏自然也少不了吐出幾句髒話和叫他站住這樣一點營養都沒有的對白。
追到一個拐彎處的時候,前面那個人突然不見了。我四周找了一下,依然不見他的蹤影。想到江甯還倒在地上呢,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心裏牽挂着他,我不敢多逗留,大罵了幾聲,然後趕了回來。
江甯被路過的一個女學生扶了起來,看樣子他并無大礙,正妹妹長妹妹短地跟那個女同學“暧昧”着。那個女同學估計早就很不耐煩了,一見我回來,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逃之夭夭了。
我直直地看着他說:“我現在終于知道了,爲什麽女人見了你就怕。”
江甯嬉皮笑臉地回答說:“那姑娘不錯哦,我已經知道她的電話了,有空約她出來玩玩。對了,剛才打我的那個人追到沒有啊,媽的,我今天晚上撞鬼了啊,莫名其妙挨了一棍,那狗賊是誰啊?”
我搖着頭說:“我也不曉得,人沒追上,他蒙着個臉,看背影似曾相識,可是我一時想不起他到底是誰。”
“媽的,蒙着個臉,敢情是怕我們認出來,這個人一定是我們認識的,一定是卓小刀,這個狗仔,一直對我懷恨在心,又不敢光明正大地來找我,就搞偷襲。丫的,我不會放過他的。”江甯咬牙切齒地說着這些話。
卓小刀和江甯的過節,我也知道一點。他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後來因爲一個女生而鬧翻了,兩人水火不容,好似仇人,據說還打過兩次架。
“卓小刀人我也見過,高高大大的,跟剛才偷襲你的中等身材明顯不是同一個人。”盡管我對卓小刀并無好感,還是跟他争辯了一下,“不過,這個人,你應該見過,他身上的衣服跟我的一模一樣。”
“暈,難道就是我在音樂會上見到的那個人?我跟他無冤無仇的,他幹嗎要偷襲我呢?一定是卓小刀請的幫手,這個狗仔打不過我就請幫手,下次見到他,我不會讓他好過的。”
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我們每當出現意外事件的時候,猜想背後黑手,首先想到的人一定是自己最痛恨的那個人,不管是不是真的是他在作祟,但是都與他脫不了幹系。
我安慰他說:“人沒逮住,說不好是不是卓小刀找人做的,算了,反正你也沒大礙,我們走吧。”
江甯摸着挨了棍子的頭說:“都腫起來了,腦子裏像給驢踢翻了一樣嗡嗡直叫,媽的,今天可真夠倒黴的,走走,去朝内大街。”
“都挨了一棍,你還有心情去啊,這麽一鬧,我可沒勁兒了。”這份上了,他還有興趣,我開始有點佩服他了,我扯了一下他的衣服說,“走吧,還是回去吧。我那裏還有半瓶紅花油,去我那兒擦擦。過兩天就好了。”
江甯想了想,依了我。我們從東門出了北大,打了個出租車往我家裏去。不想半途遇上了車禍,車禍發生地是在一個偏僻巷子的拐彎處,當時我們乘坐的出租車正從巷子裏出來。
突然前面橫沖出了一輛大貨車。這條路上本是一條單行道,路道狹窄得很,根本就容不下兩輛車并排行駛,而且大貨車出現得極其突然,出租車司機想刹車已經來不及。
眼看兩輛車就要撞上了,我和江甯不由驚呼了起來。好在司機是個老手,關鍵時刻方向盤一轉,将車開上了人行道,讓過了這輛大貨車。
車是讓過去了,可是危險卻并沒過去,上了人行道之後,出租車像撞上了什麽東西一樣,“砰”的一聲,我隻覺得車身一陣晃悠,一股牽引力把我推向了前方。我的頭磕在了前面坐墊背上的硬物,疼痛蔓延了全身,當場昏死過去。
第四章
等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在醫院裏了,時間是次日的下午。從護士的嘴裏我得知,出租車掉進了人行道上正在施工的工地裏,司機被變形的車廂活活夾死了,而江甯則被穿透風擋玻璃的鋼筋插進了心髒裏,當場死亡。
這起車禍隻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更奇迹的是,我居然隻碰傷了一下額頭,其他地方沒半點受傷。所以當護士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說一句話就“啧啧”一下,一個勁兒地說我幸運。
聽了她的話之後,我心裏頭自然是又驚又喜,拿起手機來一看,有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家人和女友打來的。
我回撥了過去,本想将車禍的事情告訴他們,但怕他們擔心,想了想最後沒有說,隻是告訴他們前一天晚上喝多了,住在朋友家裏。
電話剛剛打完,我的病房裏就進來兩個警察,随後我就被他們那番高談闊論一下子打入了冰窖裏,從頭到腳,冷得直起雞皮疙瘩,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們先是要我說說車禍發生的前因後果,仔細聽完後告訴我,車禍發生之後,有人報了警,警察迅速地趕到,經過他們的勘查和調查,發現現場有衆多疑點。
他們說,出租車雖然被撞扁了,但是那情形還不至于把一個人活活夾死。司機的座位有被移動過的迹象,司機的頭部有其他不明兇器砸傷的傷口。江甯的身上也有多處被扭打的傷痕,而插入他心髒的那根鋼筋更是人爲造成,在車廂裏還發現有搏鬥過的痕迹。
所以他們懷疑,江甯和出租車司機都是被他殺的,兇手利用這起車禍,借機幹掉了他們二人。
他們從江甯身上的傷,推測兇手趁機做掉的目标應該是他。車禍後,江甯并沒昏厥,還曾與兇手打了起來,後來不敵,才被兇手殺了,爲了滅口,兇手順便把同樣沒有昏迷的司機也殺害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那個留着兩片小胡子的圓臉警察,上下看了我一眼說:“你真的當場昏死過去了?”
我點點頭應了一句“是啊”,他的口吻有點怪怪的,我敏銳地感覺到他對我極不相信,忙又緊接着說:“警察先生,您該不會是在懷疑我撒謊吧?我發誓,我當時真的昏死過去了,不然的話,我絕對不會讓兇手得逞的!”
那圓臉警察死死地盯着我說:“是嗎?你說你當場昏死過去了,那麽向我們報警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我一頭霧水地說:“什麽?我怎麽知道向你們報警的那個人是誰?”
那個圓臉警察說:“向我們報警的那個人不正是你嗎?”
“我?我報的警?不會吧,您一定是搞錯了吧,我當時都昏死過去了,我還能報警?”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以爲他在說笑呢,可是他一臉嚴肅樣,不像是在開玩笑。
那個圓臉警察說:“我們查過了,車禍之後,向我們報警的電話号碼正是你的手機号碼,不信,你自己查查看。有沒有打過,你自己翻看一下自己的手機記錄,不就知道了。”
我将手機裏的通話記錄調出來一看,愣住了,在車禍發生不久後,我的手機裏果然撥出了一通報警電話。真是見鬼了,我明明沒打電話啊。
我一頭霧水地說:“是有個報警電話從我的手機裏撥打出來的,但是我發誓,絕對不是我打的,或許是兇手拿我的手機打的吧?”話一出口,我就覺得自己犯傻了,兇手打的?兇手會傻成這樣嗎?殺了人還打電話報警?
果然那個圓臉警察一副好笑的模樣說:“兇手殺了人還報警?有那麽傻的人嗎?”
“又或許是其他的人,正巧路過現場,沒手機,于是拿了我的手機報了警,反正不是我,我真昏死過去了。”
“呵呵,你倒是蠻會爲自己開脫的,沒事,是誰報了警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可知道我們在他們身上發現的指紋是誰的嗎?”
他雖然沒說是誰的指紋,但是意思很明顯說的那個人就是我,但我還是有點不信,故作輕松地說:“總不可能是我吧?!”
那圓臉警察一副中暑的表情說:“沒錯,就是你的,我們将你的指紋和在他們身上發現的指紋比對過了,完全吻合。”
我着實吓了一跳,不過很快給自己找到了理由,我說:“是吧,我想這也不奇怪吧,我和江甯是朋友,兩人拉拉碰碰,他身上有我的指紋,我身上有他的指紋,這是很正常的事兒。至于司機身上,估計是我不小心跟他碰着了,留下了吧。”
那個圓臉警察說:“你說的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們兩人身上多處傷處都有你的指紋,這就不能不讓人懷疑了。”
他這話倒給了我一點提示,我說:“嗯,是的,您說得有道理,可是這件事如果是有人陷害我的,那麽這一切就很好解釋了。”
“什麽?你說這是有人陷害你的?”
“是的,現在我終于知道了,那個兇手爲什麽不殺了我,不是因爲我昏死過去了,而是他想嫁禍于我。他趁我昏迷之際,殺死了江甯和出租車司機,然後拿着我的手指,在他們的屍體上亂摸一通,嫁禍給我。他爲了弄得更逼真,于是拿了我的手機報了警,因爲他知道,一旦你們發現他們是屬于他殺之後,一定會向我問話,我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自然老實坦白我當場昏死過去了。這樣一來的話,就像現在一樣,我成了你們懷疑的對象,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我,我想脫身都難了。”
那圓臉警察聽得目瞪口呆,老半天才說:“高先生,我承認你的推測太有想象力了,但是什麽都得講究證據,不能憑空想象。當然我們說你就是殺人兇手,也還缺少更有力的證據,比如說,你的殺人動機,你的殺人兇器。這樣吧,你也并無大礙,你就跟我們回局裏走一趟吧,兇手到底是誰,我們自然會查清楚的,還你一個清白!”
事到如今,哪還由得了我選擇,我哪敢說個不字,隻好跟他們上了警車。
第五章
我很清楚目前的狀況對我極其不利,坐在警車上,我一直都在想整個事件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爲什麽會演變成這樣,究竟是誰殺了他們兩個。我越想越不明白,心裏越發不踏實,一肚子都是火。
突然,我目光無意間掃了一眼警車右邊的反光鏡,看見上面映着一個熟悉的人影,于是定睛一看,是他!反光鏡上的人赫然就是在北大校園裏給江甯一悶棍的那個!
他依然還是穿着跟我一模一樣的衣服,頭頂着一個鴨舌帽,戴着一副墨鏡,看不清楚他的真實面目。他開着一輛推土機,正緊跟在警車後面。
看見他的時候,我一個激靈,忙跟警察說:“快停下,快停下,我知道殺人兇手是誰了!”
那個圓臉警察回過頭來,看着我說:“你又怎麽了?”
我指着反光鏡上那個人說:“就是他,就是他!這人曾經在北大偷襲過江甯,當時他沒得手,估計後來又跟上了我們,尋找下手的機會,我們的車禍正好幫了他的大忙,爲了全身而退,他嫁禍給了我。對,沒錯,一定是他!”
那圓臉警察看了看反光鏡,一臉疑惑地說:“真的?”
我見他根本就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大急道:“真的,我絕對沒騙您。他當時的确偷襲過江甯,雖然我沒十足的把握證明他就是殺人兇手,但是至少他嫌疑最大。您攔下他問問,或許有什麽新的線索也說不定。”
那圓臉警察看了一眼另外那名警察,見他沒什麽意見,随即放慢了車速,正要選擇停下來的時候,我看見後面那輛推土機似乎加快了速度,氣勢洶洶,瘋了一樣地沖了上來。
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難道這老小子想撞我們?莫非他知道我對他有所懷疑,膽大包天前來殺人滅口?念頭一轉,忙想要告訴那個圓臉警察,提醒他趕緊把車開走。
“砰”的一聲巨響,推土機已經撞了上來,警車被活生生撞着往前滑了數米,沖上了路邊一個半坡,車子控制不住,又仰面滑了下來,然後四腳朝天翻了個身,像個斷氣的人一樣沒了生息。
我因爲上次有被撞的經驗,車子搖晃不已的時候,早已抱着腦袋,縮成了一團。警車翻了個身,我隻是被撞疼了幾下胳膊而已,并無大礙,可是那兩個警察就倒黴了,由于他們絲毫沒防備,滿頭是血,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也不曉得是生是死,我正要将變形的車門踹開,這時,有個嘶啞的聲音響起:“你沒事吧?”然後有人把車門撬開了。
我擡眼一看,正是那個開推土機撞我們的兇手,他将雙手伸了進來,似乎想抓我,我忙踢開了他的手,大叫說:“你給我滾開,想殺我滅口是不是,可沒那麽容易!”
那人似乎一怔,說:“殺人滅口?什麽意思?我明明是來救你的,你還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我冷笑一聲說:“哼,少假惺惺的了,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是想騙我出去,然後做掉我,我才不會上當的。有本事你就進來,我可不怕你!”
那人左右看了一眼說:“你到底出不出來,不出來拉倒,我可要走了,此地不可久留。”說着,他又伸手進來想拉我出去。
我把身子往後一挪,不讓他抓住,在移動身體的時候,碰到一個硬物,我随便一摸,原來是根鐵棒,當即撿起它,就朝着那人的手敲打去。
那人像是早已看在眼裏,一見我打來,随即就把手縮回去,低聲說了句:“有人來了,我先走了,你也趕緊走吧,千萬别再被警察抓住了,這事我再想辦法處理。”說完,他就跑了。
我見他人走遠了,這才從車廂裏鑽了出來。看着他正發動推土機,想要離去,我突然想到,他要是這麽一走,江甯和出租車司機被殺一案,我豈不是背黑鍋背定了?我連忙追了上去,可人還在半途,那人已經開着推土機揚長而去了。
我狠狠地把手上的鐵棒随手一丢,沮喪地回到警車旁邊,檢查了一下兩名警察的傷勢,他們二人都還沒死,但是傷得很嚴重。我打了個120彙報了一下情況,然後束手無策地等着救護車的到來。
對于這人撞翻警車而又沒對我下手,我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我猜錯了不成?他真的是來救我的?他爲什麽要救我,我又沒殺人?我皺着眉頭在原地來回走動着,猜想着此人的目的。
正想得出神的時候,這時手機響了,我順手接了起來。那邊一個低低的聲音傳來:“你還不走啊!趕緊走啊,警察來了,你就完蛋了。”
這個聲音不就是先前撞翻警察說要救我的那個人嗎!我不由大吃了一驚,難道他人還沒走,一直在監視着我?我下意識地朝四周看了看,想尋找那人的蹤迹。
那人果然就在我附近,他一見我這般舉動,當即就說:“别看了,你是找不到我的。快點走吧,不然真的來不及了。”
我冷冷地說:“我爲什麽要走,我又沒殺人,警察來了正好,哥們,江甯和出租車司機的死,是你做的吧,我勸你還是乖乖投降吧,你是跑不了的,警察遲早會找到你的!”
那人說:“是我做的,可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好,隻是想不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你快走吧,先離開這裏。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如果事情沒成功的話,我會再來找你的!”
“哥們兒,你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嘛,警察現在本來就懷疑我了,我要是再走的話,我的嫌疑豈不是更大?我是不會走的,你省省心吧。”他以爲我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我這一走,不僅背上了江甯和出租車司機兩條命案,還兼帶了畏罪潛逃的罪名,我才不上當呢。
“你怎麽就不信我呢,我真沒想讓你背黑鍋,我老實告訴你吧,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嚴格說起來其實是同一個人,隻是生活在不同的空間裏,我隻是不小心闖進了你這個時間段。我殺的人,等于是你殺的人,我們誰也脫不了幹系,不管你我誰被抓了,結果都是死路一條,趕緊走吧,警察來了,大家都完了。”
他說的話莫名其妙,聽得我稀裏糊塗的,本不想多跟他瞎扯了,可是想到何不繼續跟他聊着,拖延時間,警察一到的話,不就可以逮住他了。于是我故作吃驚地說:“哦,是嗎,爲什麽呀?怎麽回事?”
那人極不耐煩地說:“現在沒那麽多時間跟你解釋。我知道我說什麽你都不信,那好,爲了證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現在捏自己的大腿。”
我不知道他在搞什麽鬼,正想細問,這時大腿無緣無故傳來了一陣痛楚,像是真有人在我大腿上捏了一把,疼得我都忍不住叫出聲來。
那人說:“現在你知道了吧,我們真的是同一個人,我有什麽比較重一點的感觸或者創傷,你那邊就會有相同的感應。”
天底下哪有這等事情,可是先前那陣痛楚又是如此真實,我心下駭然,問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現在有事急着要辦,如果事情成了的話,那麽一切你都不用煩了,如果沒成的話,晚上十二點鍾的時候,我會去曙光花園的天台上,到時你過來,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
對于他說的話,我依然半信半疑,正在猶豫中,大腿上又傳來了一陣痛楚,那人在那邊大聲說:“你還不信,是不是想讓我再多試試啊,趕緊走吧,遲了,一切都晚了。你難道想挨槍子不成?”
兩次都傳來痛楚,我想不信他都不成,心一急,忙說:“好好,我聽你的,這就走……”我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挂了電話。
我沒再猶豫,迅速地離開了現場。
第六章
曙光花園的天台上,我偷偷躲在堆放雜貨的小暗格裏,一動不動,像是一塊木頭,除了頭腦依然保持着清醒之外,其他一切都麻木了,甚至連手上的尖刀都有點握不緊了。自從下午被那個殺人嫌疑犯“逼”走之後,我便一直躲在這裏。
我逃逸的情況經過電視台的報道早已傳遍了整個北京,一切都如我所料,江甯和出租車司機兩人的死亡毫無意外地算在了我的身上,警車被撞翻了,其中一名警察失血過多殉職了,也一樣記在了我的賬上。
在我離開警察被撞翻現場的那一刻起,全城的警察都在找我,在他們找到我之前,如果我無法證明所有的事情都與我無關,那麽等待我的隻有死路一條。
眼下“逼”我走的那個嫌疑犯,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曉得他會不會來,是不是在騙我,但是事到如今,我除了在這裏等他之外,别無他法。
爲了以防萬一,我準備了一把尖刀,我已經打定主意,隻要他敢來,無論如何我都得将他拿下,交給警察,不然我休想洗清罪名。
門外的月光格外絢麗,它們穿透了門縫像個賊一樣偷跑了進來,把小暗格照得一片雪白,讓我手中尖刀上的寒光顯得更加慘白。我微微動了動麻木的身子,讓自己舒服一點。
樓下不知是誰家傳來了十二聲沉悶的鍾聲,四周喧鬧的聲音似乎也随着這幾聲鍾聲消逝了。
我的神經卻在這一刻緊繃了起來,因爲就在這時,我聽見樓道那邊響起了幾聲輕微的腳步聲,輕得就像貓點地一樣,要不是我一直屏息留意外面的動靜,一定聽不到。
這個聲響到了樓道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傳來開門的聲音。我趁沉默之際,悄悄溜出了暗格,然後在那樓門打開之前,如脫兔一樣,閃到門的後面,手上的尖刀下意識地緊握了一下。
一個黑影偷溜了進來,我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尖刀伸了過去,頂在了他的腰眼上,然後沉聲說:“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哥們兒是我。”那黑影低聲說。
我冷笑說:“我知道是你,快把手舉起來,否則休怪我手上的刀子不長眼啊!”
他遲疑了一下,最後把手乖乖地舉了起來,幹咳一聲說:“哥們兒,别開玩笑了。”
我怒道:“誰跟你開玩笑了,媽的,我究竟與你有何冤仇,你爲什麽三番兩次嫁禍于我?”
“我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嗎,我所做的這一切其實都是爲了你好!”他很冷靜地回答道。
“爲了我好?你殺了江甯和出租車司機嫁禍給我,還說是爲了我好?是你有毛病還是我聽錯了?”
死到臨頭了,他還有心情戲谑我,我把尖刀頂緊了一點,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可是不知道爲什麽,在我将尖刀頂緊他腰眼的時候,我的腰眼也傳來一陣疼痛,像是有一把無形的尖刀同時也在頂緊我。
想到白天的情景,我連忙把手上的尖刀松開了一點,腰眼的疼痛這才消失。
“我沒有毛病,你也沒聽錯,殺了他們倆我的确是爲了你好,但是我想不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我真的一直在努力把事情往好處引,可是沒想到做得越多錯得越多。”
我不曉得,他是在作秀還是真的很後悔,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聲音明顯帶着哭腔。
我說:“既然你承認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幹的,可見你是個坦誠之人。我也不想爲難你,麻煩你跟我去警察局走一趟。”
他說:“我也很想跟你去,可是我不能,因爲我一去你也就跟着完蛋了。”
“你不去,我才完蛋呢,現在所有的警察都在通緝我,隻有你才能洗清我的罪行。”
“就算我去了,你的罪行也一樣洗不清,反而越弄越麻煩。”
我嗤之以鼻地說:“去不去,現在可由不得你了。”我摸出手機,準備撥打報警電話。
那個人似乎知道我的心思,連忙顫聲說道:“别報警!”說着身子一動,想要轉身。
“别動,再動的話,我就不客氣了。”我顧不上打電話了,右手尖刀一送,死死抵住他的腰眼。
那人果然不敢再輕舉妄動,隻是請求地說:“别報警,真的别報警,報警了,隻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糕!相信我,我絕對沒騙你!”
我冷哼一聲說:“是嗎,我倒想看看事情會怎麽個糟法,别說我事先沒告訴你,你要不知趣的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那人說:“你一定要報警,我也沒辦法,但是能不能晚一點再報,讓我把話說完?”
我說:“想拖延時間,我才不上當呢,我早就知道,連殺二人,光憑你一個人肯定是不成的,一定還有幫手。”我懶得理他,繼續撥打着報警電話。
“嘟……”電話裏傳來了接通的聲音。
那人大急,轉身伸手過來就要奪走我手上的電話,我早對他有防備,時刻都在注意他的舉動,他剛一轉身,我手上的尖刀就送了進去,狠狠地刺了他一刀。
“啊!”我們兩個同時叫出聲來。
第七章
一陣劇痛從我的腰眼傳遍了全身,疼得我什麽也拿不住了,手機和尖刀一并掉在了地上。而在此時,地上的手機傳來了“您好,這裏是北京市海澱區青陽報案中心……”
看來電話接通了,我正要彎腰去撿起來的時候,那人一腳把手機踢飛,手機撞在了牆腳上,沒了動靜。我又想要去撿尖刀,可是他已比我先一步撿了起來。
看着他手上那把還殘留着他鮮血的尖刀,我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心裏琢磨着該怎麽對付眼前這個兇手。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收起尖刀,忙說:“别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我這次來隻是想跟你好好談談。”
先前他一直背對着我,我看不清楚他的模樣,這會正面相對,才發現原來他臉上蒙着一塊黑布,隻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
“哼,你當然不敢對我怎麽樣了,你要是殺了我,誰來幫你背黑鍋。”他精心策劃了那麽多的事情,不就是爲了讓我來幫他頂罪。想到這點的時候,我不由有點放寬心了,吃準了他不敢動我。
他幹笑一聲說:“我是不會殺你的,我殺誰都不可能殺你,但是我不殺你的原因絕對不是想要你背黑鍋。好了,其他廢話我不想多說了。我直奔主題,白天的時候,我曾經跟你說過,我和你其實是同一個人,你是生活在現在這個時空的人,而我是生活在一年以後那個時空的人,也就是未來人。”他說到最後那幾個字的時候,語氣特别重。
“未來人?你的意思是說,你是穿越到一年以前了?哥們兒,你當我是小白啊,回到過去都是那幫無聊的人瞎掰無聊YY出來的,你想蒙我,拜托想個好點子好不?”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你看看我的面目!”他走到光線最強的地方,然後掀開了蒙在臉上的黑布。
我一看他的臉,頓時呆住了,天哪,那人的臉居然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我不由失聲問道:“你……你……你到底是誰?”
他苦笑道:“我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嗎,我就是你。”
“我不信!”
“你不信,你過來摸摸。”
我半信半疑地走了過去,他一副任由我宰割的模樣。我在他的臉上左摸摸右捏捏,沒有發現任何裝扮的地方,我越摸心越驚,顫聲問道:“果然是真的,這、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另外一個我說:“對我來說,應該是一年以前發生的事情了,對你來說,也就是在昨天,江甯約我去聽音樂會,散場之後又叫我去朝内大街81号探險。我們在那棟怪房子的地下室裏,發現了一個很深的地坑,江甯在我俯身觀察地坑的時候,突然一把将我推了下去。我本以爲掉下去必死無疑,沒想到地坑下面還有一個人,我正巧落在了他的身上,我人沒事,但是下面的那個人卻被我活活壓死了。”
我“啊”了一聲說:“什麽?江甯将你推了下去?他爲什麽要殺你?”
“你還不知道吧,江甯其實跟嘉華偷偷背着你暗地裏好上了,江甯怕你礙事,于是痛下殺手!”
“我去,我早就懷疑他倆了,隻是一直心存僥幸,畢竟他們一個是我最愛的女人,一個是我最鐵的哥們兒,這對奸夫淫婦,江甯真是死不足惜啊!”我咬牙切齒地說,然後又想到了什麽,忙問,“那後來怎麽了,你怎麽會穿越到了這裏?”
“死者的家屬找上了我,死活要我償命。這個被我壓死的人,很有背景,他的家屬買通了法官,給我定了個死罪,死刑兩年後執行。但是死者的家屬還不解恨,又買通了監獄裏的警察百般折磨我,我受盡了侮辱,最後在一次野地做工的時候,跳崖自殺了。可是說來奇怪,等我醒來的時候,意外發現自己并沒有死,後來才發現原來我回到了一年前,也就是後來所有事情發生的源頭。于是我找上了你,我要改變這一切。”
“所以昨天你跟在我的後面,去聽了音樂會,散場後偷襲了江甯。”
“是的,看見你們沒去成,我甭提有多高興,但我還是不放心,繼續跟在你們後面。你們在小巷子的拐彎處發生了車禍,你和出租車司機都昏死過去了,隻有江甯沒昏迷,這個渾蛋不死心,又想對你下毒手,我當然不會讓他得逞,于是跟他打了起來,後來我失手将他打死了。這一情景被醒來的出租車司機看在眼裏,他叫嚷着要報警,我心一急,就将他也給弄死了。”
“你可真夠狠的啊!”
“我當時心太急了,爲了不讓人懷疑,我把現場稍微擺弄了一下,讓他們看起來像是真的出車禍死掉的,然後打了電話報了警,不想還是給警察看出了破綻。”
“你可真夠愚蠢的,你的手機号碼和我的手機号碼是同一個,你打出了電話,我這裏也有記錄,當時我都昏死過去了,怎麽可能報警,警察自然就懷疑到我頭上了。”
“原來如此,當時我真是太粗心了,沒想到這一點。我見警察抓你上了警車,知道事情不妙,随即偷開了一輛推土機前來營救你。所有的事情就是這樣,我一直試圖去改變,可沒想到越做越錯,以至于演變成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
“那現在該怎麽辦?你不是說你下午有急事解決嗎,還說一旦成功了,就不會讓我愁了。”
“我下午又去了那個我自殺的懸崖,我想那地方既然上次我跳下去穿越回到一年前了,那麽這次再跳下去應該還能穿越吧,誰知道一點用處都沒有,要不是正巧落在一個樹杈上,我看我早就挂了。”
聽完另外那個我的講述,我真是哭笑不得,原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幹的。我本以爲抓住他了,就能還我清白,可是真相居然是這樣,我如何去洗清罪行。我絕望地說:“看來現在隻有一條路可走了。”
另外那個我高興地說:“你有辦法了?趕緊說說,我上來找你,就是想跟你商量對策的。”
我歎氣地說道:“死路!”說完這兩個字,我就奔到了天台的邊緣上,越過了欄杆,一個縱身跳了下去。在落下的那一刻,我隐約聽到另外那個我大叫着:“不。”
一切都結束了,再也不會有人因爲我而去死了。地面離我越來越近,再有個五六米,我就要跟地面來個最親密的接觸了,我閉上了眼睛……
“撲通”像是掉在柔軟的毛毯上,我下意識睜眼一看,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偌大的草坪上!我明明是從曙光花園的天台上跳下來的,下面應該是馬路,怎麽變成了草地?更奇怪的是明明我跳下來的時候,是淩晨左右,現在怎麽太陽還未下山?難道我也穿越了?
一想到這裏,我心裏不由一陣欣喜,從地上爬了起來,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才知道我是落在了北京大學裏的草地上了。
我從草地裏走了出來,遠遠就看見兩個人正朝這邊走來,那個眼大眉粗,嘴角邊老是留着一抹微笑的家夥,不就是我嗎,旁邊那個嬉皮笑臉,沒一刻正經的不正是江甯嗎!
我果然又回到了前一天下午那個空間,我朝他們大步走去,這次我知道我該怎麽做了。
第八章
“那你後來怎麽做的?”聽完他的講述,張哥問道。
高峰笑了笑,指着自己的頭說:“我沖過去把那個‘我’打昏了。”
“然後呢?”
“然後我又找了個高樓跳了下來,我以爲我會回到原先屬于我的那個時空,結果沒想到來到了這裏……”高峰一臉無奈地說。
高峰說的“經曆”聽得我一臉蒙圈,這種情節隻可能出現在科幻小說裏,但是在他看來就是千真萬确的事實,“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這句話真是再合适他不過了。
不過高峰的“經曆”其實有很多破綻,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隻是張哥在,我不敢搶他的“功”,靜靜地等待張哥點出來,結果他并沒有說,反而跟我說:“子瑜,你去将叔叔和阿姨請出來,有些事情,我想當面請教他們二老。”
我微微一怔,不過很快明白了張哥的意思,他是想驗證一下高峰的話,我很快就将高峰父母二人請了出來。
張哥問高峰父母:“叔叔阿姨,小峰有跟您二老說過他是從另外一個時空過來的事情嗎?”
高峰他爸回答說:“說過,聽他念叨了好幾次,說什麽他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什麽的。我老頭子聽得一頭霧水,二位專家,我這孩子是不是那次跳樓自殺将腦子摔壞了啊?”
“老頭子,别瞎說,咱們孩子好好的呢!腦子哪裏壞了?!”高峰他媽不同意地說,“隻是被女鬼纏身,有時意識不清楚而已。”
高峰撇撇嘴,一副無奈的表情。
張哥問高峰他媽說:“阿姨,聽小峰說,您以前可是堅定的無神論者,怎麽突然迷信起來了呢?”
高峰他媽歎了一口氣,說:“小夥子,話不是這麽說,這種事是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原先我是不信的,這不是我家孩子三番五次老想着跳樓,送去醫院看了,也沒查出什麽毛病。鄰居說會不會是被髒東西纏住了,所以我就請高人過來一看,沒想到還真是……你說我能不信嗎?”
張哥微微一笑說:“阿姨,我很肯定地告訴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小峰這事也絕對不是鬼上身或者被鬼迷住了。具體什麽情況,我先确認幾件事情,等确認完了再告訴您!首先我想問您,小峰是不是有個叫嘉華的女朋友和一個叫江甯的好朋友?”
高峰他媽點點頭,說:“是的,嘉華曾跟小峰談了兩年多的戀愛,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結果被江甯橫插一腳,于是就跟我兒子分手了。那個江甯從小跟我兒子一起長大,他們倆關系好到穿同一條褲子。在我們尚未搬遷前,住在村裏的時候,那個江甯還時常來我們家。現在想想好像我兒子之所以變成這樣,也是從嘉華和江甯兩人好上之後開始的,他不停地喝酒,夜不歸宿,然後有一天突然就胡言亂語說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吵着要跳樓,可把我們吓壞了……”
“哦,小峰和嘉華什麽時候分的手?”
“兩個月前,那天小峰回來大哭了一場。我和他爸問他怎麽回事,他半天沒吭聲。我打電話給嘉華,才得知他倆分手了,後來又問了江甯,才知道嘉華和江甯好了。難怪我兒子會那麽傷心呢,這事擱在誰身上誰都傷心難受。然後第二天,小峰就開始喝酒,我們知道他心裏難受,隻好由着他了,結果他天天喝醉,班也不好好上了,我們怎麽勸,他都不聽,再過沒多久他就被公司辭退了。”
張哥點點頭,繼續問:“我聽說小峰第一次跳樓是一個月前,阿姨你還記得他跳樓前幾天的狀況嗎?”
“那時他已經被公司辭退,沒上班了,天天喝酒,天天喝得爛醉如泥。有一天晚上他喝得實在太多了,回來後就一直吐,吐得滿地都是。我安頓他睡下後,又費了好大勁兒才把衛生打掃幹淨,收拾好,已經是夜裏一點多。随後我就睡下了,睡得正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聽到他大喊一聲,我和他爸以爲他出什麽事了,就跑到他房間一看,結果他睜着眼睛看着我們問他現在在哪兒。真是酒喝多了啊,他爸罵了他一聲,我們就回房了。第二天他就開始變得神神道道的了。”
“他如何神神道道?”
“就是老說他不屬于這裏啊,他跟嘉華都分手一個多月了,還去騷擾人家啊,打電話給江甯說嘉華不理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明明已經被公司辭退了,他還假裝沒有被開除的樣子去上班,結果吃了癟,回來後就喝酒,然後沒過多久就鬧着要跳樓!”
“好,謝謝阿姨,我大概清楚了。”張哥說着将臉轉向高峰,接着說,“高老弟,阿姨說的可都屬實?”
“我媽說的都是真的!”高峰點點頭,不過他補充道,“但是我要說的是,我之所以給嘉華、江甯打電話,以及去上班,都是因爲那時候我還以爲我是在我的那個時空裏,不過也通過這些,讓我确定了我不屬于這個時空。”
張哥說:“高老弟,我聽了阿姨說的那些事,我們做這樣一個假設,你看行不行得通啊?你最愛的女朋友嘉華和你最好的朋友江甯背叛了你,你覺得很傷心,整日借酒消愁,酗酒上瘾,班也不好好上,最後被公司辭退了。在你第一次跳樓前幾日,你大醉了一場,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裏的情節就是剛剛你說的時空穿越的事情,然後你醒來之後,就誤将剛剛做夢的情節當成了現實,就有了後來一連串的事情,你覺得呢?”
張哥的話一說完,高峰的父母紛紛點頭稱是,覺得這個假設解釋得通。我其實在聽完高峰說的那個時空穿越的“經曆”後,就已經知道他估計是得妄想症了。
第九章
對于張哥的假設,高峰不這麽認爲,他說:“你說了半天,意思就是說我時空穿越這件事其實是個夢境呗,這不可能,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夢境,我分得清,這段經曆絕對是真實發生的!”
“好,正好重提到時空穿越,高老弟,不知道你發現沒有,這件事其實有很多破綻。”
“破綻?你指的是啥?”高峰微微皺了一下眉,反問道。
“你剛剛說過,你和另外一個你在同一空間是有感應的,比如他掐自己的大腿,你自己的大腿馬上會有疼痛感;他打電話,你的電話也有通話記錄;你用刀子刺他,你身上也有反應,對不對?”
“是啊。”
“那你在曙光花園跳樓穿越後回到北大時發現了他們,你爲了阻止另外一個你和江甯,于是敲暈了另外一個你。如果按照你剛剛所說,你們倆是有感應的,你敲暈了他,你自己也應該會暈,你怎麽可能還會跑了,然後又找了個高樓跳下去穿越時空了呢?”
“這個嘛……”高峰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他想了半晌之後,遲疑地說,“是有點說不通哦,還有呢?”
“還有一個最大的破綻,估計你也沒想到,那就是你穿越到另外一個時空,那麽那個時空裏,不僅僅有穿越過來的你,還有本來那個時空就存在的另外一個你對吧?但是你看看現在,你現在所在的這個空間裏,好像就隻有一個你對不對,你都穿越過來兩個月了,可曾遇到過另外一個你沒有?”
“沒有遇到過。”高峰的内心有些動搖了,他喃喃自語道,“難道真的是個夢……但是說不通啊,我怎麽可能會把現實和夢境分不開呢?”
“說到點子上了,你就是因爲沒有把現實和夢境分開。你爲什麽會這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就知道了。你們公司老闆叫什麽名字?”
高峰想了想,說:“好像是叫……叫……黃……什麽……什麽……我記得不大清楚了,反正是叫黃什麽的!”
“你爸的生日是哪一天?”
“4月18日。”
“記得那麽清楚,看來你很孝順,肯定每年都沒忘給你爸買生日禮物,那麽我問你,哪一年你送的禮物最讓他老人家開心?”
“嗯,好像是送了一套釣魚竿。”高峰不大确認地将臉朝向父親,問道,“爸,是不是?”
高峰他爸搖搖頭,指着身上的這件毛衣,說:“是這件毛衣,四年前,你送給我的。”
高峰他媽也跟着說:“是啊,小峰,你咋不記得了呢?那時候你剛剛上班一個月,拿着第一個月的薪水給你爸買的這件毛衣。你看四年了,毛衣都有些褪色了,你爸還穿着。你爸沒事就唠叨說,你後來買的生日禮物都很好,但是唯有這件毛衣他最喜歡,直誇你孝順,知道疼他!”說着,高峰他媽的眼睛都有點紅了。
“是嘛,我……我不大記得了……”高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奇怪地說,“我的記憶向來不錯,莫不是真的摔壞了,咋這麽不好使了呢?”
“不是摔壞了,而因爲你酗酒,酒精中毒,你的記憶力嚴重退化,從而患上了虛構症中最嚴重的‘睡夢性虛構症’,将夢境裏的一些荒誕離奇的情節當成現實。你穿越時空真的就是你那晚大醉之後做的一個夢,你心裏實在接受不了女友和好友的背叛,也接受不了父親對你的失望,母親對你的轉變,你幻想着要是一切能夠重來該有多好,正好這個夢能幫你實現,盡管内容有悖常理,但你還是相信了它!”
高峰經張哥這接二連三指出的問題,内心終于徹底動搖了,他的眼神從張哥開始,挨個掃過我、他爸、他媽,最後又回到了張哥的身上,他沮喪地說:“難道真的隻是一個夢而已?”
“高老弟,我知道你現在還沒有完全相信我。不過不要緊,‘睡夢性虛構症’不難治,隻要你最近一段時間滴酒不沾,多吃一些健腦、改善記憶力的食物,有些不确定的記憶,可以多問問你父母,我想用不了一兩個月你就會恢複。”張哥對症下藥地說。
“真的可以恢複嗎?”高峰尚存有一絲懷疑。
“放心啦,一定可以的。你這種情況我曾經遇到過多次,一般都是過不了兩個月記憶就自動找回來了。”
“嗯,我試試看,謝謝你啊。”
聽了這話,就知道高峰已經完全相信張哥了。高峰父母也是喜極而泣,紛紛向張哥和我不斷感謝着,就差下跪了。
見沒啥事了,我和張哥起身告辭了,臨走時,張哥不忘囑咐道:“叔叔阿姨,你們多給小峰買些菠蘿、橘子、雞蛋和魚類的東西,這些最補腦啦,他吃了效果肯定好,這樣更容易找回記憶。”
兩個月後的一個周末,高峰他父母帶着高峰來到我們家,高興地告訴我們高峰的病終于好了,記憶也找回來了。他們硬塞了一些錢給我們,我們沒要,隻是留下了他們送來的水果籃。
其間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聽到高峰好了,我和張哥自然也替他們開心,正要恭喜他們幾下,高峰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感激地跟我們說:“你們待我簡直是恩同再造,實在不知道如何感激,給你們磕頭緻謝了。”
我們哪見過這等陣勢,都有點蒙了,連忙想将他扶起來,結果被高峰他爸攔住,他說:“你們就讓他磕完三個頭吧,這是我們那兒的規矩。不然的話,我們心裏會過意不去的。”
“這……”
聽他這麽一說,我們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面面相觑,而這時高峰磕了起來,我們無奈,隻好等他磕完後将他扶起,然後對視了一眼,“撲通”一聲,我們還了高峰三個響頭。
高峰他爸不解地看着我們,問:“你們這是……”
我們爬起來後,張哥一笑說:“這也是我們的規矩。叔叔啊,咱們都是鄰居,真的用不着來這一套,我們跟高老弟年齡相仿,我們承受不起,再說,我們是心理醫生,職責所在,不還的話,我們會心感不安的。”
東北人有時候真是耿直得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