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要說我們心理咨詢中心誰最特立獨行，那自然是非張哥莫屬。他這個人向來不走尋常路，我行我素，獨具一格，就算治療心理上的疑難雜症，也是别出心裁，就拿治療黃偉聰的偷窺癖來說吧，他的手段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甚至有些不正常，除了他這種“叛道離經”的人會這麽幹，我想其他心理咨詢師估計連想都不會想到。
一切還得從黃偉聰踏進我們心理咨詢中心說起，那天我正在辦公室裏整理來訪者的資料，負責接待的美女阿怡敲門進來問：“子瑜，你現在有空嗎？”
她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太好，我打趣了一下說：“有啊，怎麽啦？是要約我吃飯嗎？”
“我倒是想喲，就是怕張哥吃醋扒了我的皮啊！”阿怡原本緊繃的臉，一下子笑了。
我向她直豎拇指說：“哎呀，阿怡你行啊，啥時候跟張哥好上了啊？可以啊，啧啧啧，我就說最近你怎麽老往他辦公室裏跑呢，原來是這麽回事，挺好的，你倆蠻般配的，恭喜恭喜，啥時候請我喝喜酒啊？”
“去去去，是你倆請我喝喜酒才對吧。公司誰不知道你倆關系不一般！”阿怡看着我呵呵笑了起來。
“我的好阿怡啊，這話你可不能亂說啊，我和張哥之間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我們關系是好，但隻限于師徒關系！”我一聽頭就大了，忙做拜托狀，“你可别亂傳，我可求你啦！”
阿怡嘟着嘴道：“逗你玩呢，看把你急得，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小安！”
我嬉皮笑臉地說：“這個我承認。”
阿怡奸笑着說：“可是人家小安不喜歡你，哈哈哈……”
我聳了一下肩，無奈地說：“人艱不拆好不？”
阿怡突然想起來什麽：“哎，光顧着跟你打趣呢，差點把正事忘了。你還記得前些天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SOHO偷拍門’嗎？”
我點點頭，說：“知道啊，就是在SOHO辦公的一家電商公司，一個姓黃的男職員跑到女洗手間用手機偷拍女生被當場抓住，後來扭送到派出所，民警在他的手機裏發現了大量女性私密處偷拍照，當時有人拍下他被抓的情形上傳到了網上，引起了一大批吃瓜群衆圍觀事件。”
這個事件前幾天在網上傳瘋了，雖然已過去一周，但依然是熱門搜索事件。
阿怡這時突然壓低聲音，說：“那個男的叫黃偉聰，現在他就在咱們公司前台呢。”
“哦？真的嗎？！”我有些吃驚。
阿怡微微颔首。
不過，我很快釋然：“他是來看心病的吧。”
“他一進門，我就覺得眼熟，我問他想看哪科？他支吾半天不肯說，我以爲他是不了解我們的業務，于是跟他簡單介紹了我們咨詢中心的科室，當我說到心理障礙科的時候，他說那就看這科吧。這時我突然想起來他是誰了，他就是‘SOHO偷拍門’的變态男！唉，真太惡心了，這種男人……”阿怡說到最後，臉上表現出厭惡的表情。
難怪她一進門就臭着一張臉，女人對這類事情有本能的厭惡感。
我安慰她說：“你别這樣，人家是心理有障礙，未必真是色狼。”
阿怡白了我一眼，說：“我當然知道，就是想到他跑到女廁所偷拍就覺得惡心，手機裏還有那麽多……算了，不說了，子瑜，你現在有空嗎？張哥那邊安排得還挺滿的，我想将他安排到你這邊。”
我聳聳肩，說：“你請他進來吧。”
很快，阿怡就領着黃偉聰進來了。
他被抓的視頻我也點開看過，因爲是手機拍的，鏡頭晃動，隻記得一群人圍住他，他跪在地上求饒。
這時見到真人，第一印象就是這小夥子長得很高，目測應該有一米九〇左右，留着短發，戴着一副黑框近視眼鏡，精神狀态不是很好，看上去有些頹廢。
阿怡将我們相互介紹了一下，然後像逃難般地出去了。
我招呼黃偉聰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微笑地說：“黃先生，你好，我叫歐陽子瑜，不知有什麽地方可以幫到你的？”
黃偉聰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問道：“剛才你同事是不是又在說我偷拍的事情了？”
他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話，一時之間，讓我有點語塞，好在我反應快，馬上接上話說：“沒有，剛才我同事進來是問我得空不得空。”
“其實，你用不着爲她遮掩，我知道你們都認出我了。”黃偉聰苦笑一下，“沒錯，我就是‘SOHO偷拍門’的那個人，因爲這件事，我的工作丢了，人也被派出所關了幾天，出來後一上網才發現我的事情全國人民都知道了。”
我幹澀地笑笑。
他繼續說：“其實，這一切都怪不得别人，完全是我自作自受。這幾天我備感煎熬，知道自己的偷窺癖再不治療，以後肯定要出大事，所以鼓起勇氣來到你們心理咨詢中心，看看有什麽根治的辦法。”
“你說你有偷窺癖？”聽他這麽說，我感覺事情不僅僅是偷拍那麽簡單。
黃偉聰坦然地說：“你們應該也知道，我去洗手間偷拍女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幹過好多次，被人發現也不是沒有過，隻是沒有像這次影響這麽大。除了去洗手間偷拍女人如廁，我還會扒在别人浴室外的窗子下偷拍女人洗澡，有時候甚至會在地鐵裏、超市裏、公交車上偷拍女人的裙底。我知道自己有些變态，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像是吸毒上瘾似的，無法自拔。”他搓着自己的雙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
他這種無法自拔的情形，我能理解，許多心理障礙都是因爲上瘾而造成的，如手淫、異食癖、異裝癖等。我問：“那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沉迷這種并不正常的行爲呢？”
黃偉聰點着頭想了想說：“這個應該從我七八歲的時候說起，有一天周末我去鄰居家玩，無意中發現了一本色情畫冊……”
第二章
黃偉聰說，他隻是看了一會兒。
然而就是這麽短短的幾分鍾，卻像刀子刻入了他的腦子裏，從此再也無法磨滅，回到家後，黃偉聰滿腦子都是剛剛色情畫冊裏裸體女人的畫面，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裸體，他覺得很刺激也很興奮，渾身燥熱無比、口幹舌燥，過了許久方才平靜下來。
安靜下來後，他覺得剛剛經曆的一切非常美妙，弱小的内心在狂野地呼喚要再多來一次這種奇妙的體驗，他之後又多次去鄰居家偷看。後來，鄰居家起火，他再也沒有看過那本色情畫冊了。
然而鄰居家那本色情畫冊裏的裸體女人卻像一顆種子似的就此在他的心中生根發芽并茁壯成長起來。
那天之後，他曾趁爸媽不注意的時候，徹底搜索了一遍爸爸的書房，但是一無所獲，他想到了平常賣小人書的書店，或許那裏有。
于是他揣着平時積攢下來的零花錢去了書店，向書店老闆買那種女人沒穿衣服的書，不但沒買回來，反而被書店老闆将他買黃書的事情告訴了他的父母。
這更讓他對裸體女人充滿了好奇和興趣，可是書找沒找到，買也沒買到，怎麽辦呢？他想到了放學路上的那個公共洗澡間，每天放學回家的路上，他都看到好多阿姨、大姐姐去那裏洗澡，于是興奮地跑去看。
結果剛剛要進女洗澡間，就被門口的一名漂亮大姐姐攔住了，大姐姐笑着跟他說：“小朋友，這是女洗澡間哦，不能進去，你想洗澡去對面的男洗澡間喲。”
“爲什麽呀？”黃偉聰歪着腦袋問。
“因爲你是男生呀，男生跟女生不一樣，男生去男生的洗澡間，女生到女生的洗澡間。”大姐姐摸摸他的頭，繼續說，“知道了嗎？去對面吧，小朋友最乖啦。”
黃偉聰“哦”了一聲，小跑走了。
黃偉聰說到這裏，喝了一口茶，接着說：“那時候我但凡将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的話聽進去，估計就沒有後來的事情了，但是當時太小，壓根就聽不懂他們大人說的。我跑開後，又繞了回來，我知道不能就這麽闖進去，于是在公共洗澡間轉悠了一圈，東看看西瞧瞧，看看有啥辦法，終于在公共洗澡間後面我看到了一排透氣窗，那裏正雲霧袅袅，冒着熱氣。我觀察了一下地形，女洗澡間透氣窗這邊正好有一堵圍牆，如果我能爬上那堵牆的話，就能趴在牆上通過透氣窗看到裏面的情況……”
我說：“你就是爬上了那堵牆，通過女洗澡間的透氣窗做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偷窺？”
“是的，就是這樣子。那堵牆其實有三米多高，我那時候才七八歲，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那麽大的毅力，嘗試了兩三次後，居然爬上去了。通過女洗澡間的透氣窗，我看到裏面一片白花花的屁股，雖然她們并沒有像鄰居大哥畫冊裏的那些裸體女人那麽風騷，但我還是看得口幹舌燥、渾身燥熱……這種感覺我覺得很過瘾……所以後來我很自然地隔三岔五就去偷窺一回……”
“難道你沒有被發現過嗎？”
“怎麽可能不被發現，其間我被抓了好幾回，但是她們見我是個小朋友，當面批評了幾句也就放我走了。或許是因爲我被抓的次數太多了吧，讓她們知道有個小壞蛋沒事就去偷窺她們，沒過多久，那堵牆上被安上了玻璃，我沒辦法再爬上去了。但是此時的我，早已染上了這種偷窺的壞毛病，很快我在我上的小學女教師洗澡間和女廁所找到了偷窺的樂趣。”
黃偉聰說，公共洗澡間一事之後，他很快通過踩點“開辟”了偷窺的第二戰場和第三戰場。
在學校裏偷窺風險指數要比在公共洗澡間大，盡管有了之前的經驗，他更加小心謹慎，不過還是被抓住了好幾次，前幾次學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那麽過去了，但是第四次被抓時，他沒有那麽幸運了。
那次他偷窺的對象正是學校裏最不能惹的訓導主任，那一次學校通知了他的父母，訓導主任當着他父母的面數落了他半天，回去之後，他被爸爸媽媽狠狠地教訓了一頓，而他“小色狼”的外号也傳遍了整個學校。
這件事發生後，黃偉聰安分了一陣子，但是沒過多久，他就按捺不住内心的騷動了，他不敢在學校裏再鬧事，将目光轉移到了公共女洗手間以及家附近的鄰居。
據他自己說，離他家不遠處有一鄰居，他們是一對年輕夫婦，其中那名女鄰居長得非常漂亮，身材又好。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就想看她光着身子的樣子，跟蹤人家到了家裏，發現她家住在一樓，窗子比較低，心中暗喜。
他偷偷将人家衛生間的窗子弄壞，每天都跑去觀察，摸清了女鄰居洗澡的規律，然後一到人家洗澡的時候，他就跑過去，躲在窗外偷窺。
這麽一晃幾年過去了，小學升初中後，黃偉聰接觸了一些黃色光碟，常常趁父母不在家，一個人偷偷看，黃色小電影雖然滿足了他的心理所需，但是他總覺得偷窺比看小黃片來得更直接更刺激，所以依然不時出去偷窺。
待到讀高中時，手機開始普及，他沒事就拿着手機出門偷拍女人，甚至爲了偷窺，他以看星星爲名，讓爸爸買了一架高倍望遠鏡。
晚上他吃完飯，回到房間，就拿着望遠鏡四下掃射，總有一些女的洗澡忘記關窗戶，或者以爲自己住在高樓上，别人看不到她，在家穿着很暴露的睡衣或者披肩走來走去。
待他上大學時，各種偷拍神器紛紛面世，像什麽針孔攝像機、迷你數碼相機，他沒事就帶着這些偷拍工具，在公交車上、地鐵上、人群密集的地方偷拍女人，并制成小視頻，他還加入了一些偷拍QQ群和網站，與一幫偷窺愛好者相互交流偷窺心得和技巧。
黃偉聰說其實他曾想戒掉這個毛病好多次，但是都未果，其中讓他最下決心的是跟女朋友鬧分手的那一次。
大二的時候他跟同校的一名女生好上了，她很漂亮也很清純，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無意中發現了他偷窺的毛病，她覺得他很變态，要他改掉這個壞毛病，不然就跟他分手。
黃偉聰在她面前發誓一定改掉，并将所有偷拍來的照片、視頻統統删了，甚至連之前加的各種偷拍群都退出來了，以示決心。
第三章
如此堅持了兩個月，他的壞毛病又按捺不住複發了，他暗地裏又開始偷窺起來，爲了不給女朋友留下證據，他隻看不拍，以爲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結果沒過多久，他就被女朋友逮了個正着。
那天，他陪女友上街，走在一個廣場的時候，他突然有些内急，看到旁邊正好有一排移動洗手間，于是跟女友說了一聲，選了其中一個鑽了進去。
方便出來後，他無意中發現隔壁移動洗手間的門似乎壞了，留着一絲門縫，透過門縫，他看到一個很漂亮的女生蹲在裏面正玩着手機，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時，他突然覺得耳朵疼，回頭一看，發現女友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他的身後，氣沖沖地瞪着他，右手扭着他的耳朵往外拉。
他忙求饒說：“疼疼疼，輕點輕點。”
“你是怎麽答應我的？”女友放下他的耳朵，生氣地說，“現在才過去三個月，你就這樣了，你太不靠譜，以後我還能相信你嗎？”
“噓噓噓，小聲點，親愛的，來咱們走遠點再說。”說着，他想拉着女友走遠點再解釋。
“我不走，放開我！”女友此刻正在氣頭上，哪肯走，她甩開他的手，更大聲地說，“黃偉聰，你自己幹了惡心事還不敢讓人知道，我跟你說，咱們完了。”
黃偉聰忙解釋說：“親愛的，你聽我說，我剛才真的不是有意要偷窺别人的，隻是無意間看到的，你再信我一次好不，我下次改，我一定改！”
“放開你的髒手，别碰我！”女友再次把他的手甩開，氣急敗壞地說，“我跟你說，咱們完了，以後你是你，我是我，别再找我，我不想再見到你。”說完，她掉頭就走了。
黃偉聰忙追上去，再三解釋，但是女友壓根就不想聽，他一把拉住她，想好好跟她說，女友站是站住了，但是冷冷地說：“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叫非禮了啊！”
黃偉聰看着女友冷漠的表情，隻好無奈地松開了手。女友沒有多看他一眼，甩頭走了。
事後，黃偉聰雖然找過女友好幾次，但是都無功而回，兩人就這麽斷了關系。
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很大，很長一段時間裏，他沒有再幹偷窺的勾當，然而随着時間的流逝，漸漸地的，他好了傷疤忘了疼，又周而複始了。
大學畢業後，他依然斷斷續續持續着偷窺，其間也出過婁子，但最後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直到“SOHO偷拍門”事件的發生。
黃偉聰說，他偷窺的那名女生其實是他心儀已久的對象，他曾經多次跟對方表白，但都遭到拒絕。
那天他們公司在大會議室裏開全體員工大會，巧的是他和他心儀的女生就緊挨着坐在一起，他欣喜若狂，聞着從她身上傳來的陣陣體香，更是讓他心亂情迷，他不時偷看着心儀女生美麗而清純的臉龐。會開到一半，心儀女生起身出去了。
心儀女生是拿着水杯進來的，出去打水的可能性爲零，電話也沒響，出去打電話的可能性也排除了，黃偉聰心想，她應該是出去上洗手間了。
一想到洗手間，他立馬聯想到了誘人的裸體、白花花的屁股，他的心忍不住快速跳了起來。他鬼迷心竅地跟着出了會議室，一出門，果然看到心儀女生正朝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是直接跟上去偷窺還是待在原地？他的大腦飛速地轉動着，腦子裏似乎有兩個小人，一個說去，一個說不去。
說去的小人說，萬一被發現了，那時候就是身敗名裂；說不去的小人說，大家都在開會，洗手間就隻有心儀女生一人，隻要小心點，偷拍幾張照片趕緊出來，絕對不會出事。
腦裏的這兩個小人就這麽來回争論着，最後說去的小人占了上風。
主意已定，黃偉聰不再猶豫，快步趕了上去，進入了女洗手間裏，他蹑手蹑腳來到了心儀女生的隔壁，然後踩在馬桶上，爬到隔闆上，探頭過去，看到心儀女生正坐在馬桶上玩手機，他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然後開始錄像。
結果沒錄多久，心儀女生不知道爲什麽突然擡頭往上看，由于事發突然，他壓根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二人就這麽對視了幾秒，随後那心儀女生尖叫了一聲，大叫道：“有流氓啊！”
黃偉聰頓時被吓得魂飛魄散，連忙跳下來往外跑，心儀女生很快追了出來，一邊追一邊叫：“抓流氓啊，抓流氓啊！”
也活該黃偉聰倒黴，他剛剛一出女洗手間，正好撞上休會前來上洗手間的同事們，一個男的從女洗手間驚慌失措地跑出來，後面跟着一個衣衫不整、嘴裏叫着“抓流氓”的女生，不用腦補，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走在前面的男同事于是前去抓黃偉聰，但是他不甘束手就擒，還不斷地反抗，後經幾個強壯的男同事合力方才把他按倒在地。
同事們問黃偉聰到底怎麽一回事，他沉默不語，那名女生哭哭啼啼地将他偷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起初黃偉聰還百般狡辯，但同事從他手機裏調出照片和視頻後，他又沉默不語了。
同事們氣憤他這種拒不認錯的态度，随即有人說“幹脆報警算了”，黃偉聰一聽要報警，吓壞了，他跪在地上不斷地向衆同事求饒未果，很快警方就趕到，将他帶走了。
因爲這事，黃偉聰被警方關押了五天，出來後收到了被公司開除的通知，因爲嫌丢人，他沒去公司辦理離職手續，甚至連留在公司裏的個人物品都沒去拿。
而他當時跪地求饒的那一幕被好事的同事錄下來，後來傳到了網上，原本隻是辦公室裏一件見不得人的小事，轉眼間如病毒般傳播，成了全國性話題。
網上的那些諷刺和辱罵，黃偉聰可以當成耳邊風，但是身邊的異樣眼光他不能不重視，尤其是他爸爸得知了他的醜事之後，一氣之下病倒了；他媽則不停地掉眼淚，說全怪她，從小就沒将他教育好，長大了捅出了那麽大的婁子；隔壁鄰居更是對他指指點點，女的見了他比見了鬼還怕，老遠就躲着他了。
連日來，黃偉聰東躲西藏的，不願見人，内心備受煎熬，他傷心！他痛苦！他悔恨！有時候甚至連死了的心都有。他痛定思痛想了很久，最後終于打定主意要來看心理醫生！
希望能通過專業的指導，改掉偷窺癖，重獲新生！
第四章
黃偉聰說完後，長吐了一口氣說：“感覺舒服多了，這麽多年來，雖然我也曾經跟一些朋友說過一些關于我偷窺癖的事情，但是像今天這麽事無巨細地說出來還是第一次，感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輕松了不少！歐陽咨詢師，謝謝你的聆聽，事情基本上就是這樣，不知道有什麽辦法可以治我這個偷窺癖啊？”
“黃先生，首先感謝你的信任。”我微微一笑，接着說，“從你的講述來看，這個偷窺癖已有二十來年了，其間你也嘗試過改掉，但是未果。老實說，針對你這種情況，治療起來是有些麻煩，但是隻要你持之以恒，全力配合我的治療方式，我還是很有把握治好你這個壞毛病的！”
“真的啊，那真是萬分感謝你了。”黃偉聰聞言大喜，向我保證道，“歐陽咨詢師，你放心，隻要能治好我這個毛病，有什麽辦法全都使出來，我一切都聽你的！”
“很好。經過‘SOHO偷拍門’我相信你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偷窺這種事，一個不是，真的就會斷送前程、身敗名裂，嚴重的就是要蹲監獄，所以我希望你以後每當内心冒出想要偷窺的念頭時，能馬上想到這次的教訓，及時警醒自己，懸崖勒馬，然後找本你自己喜歡看的書或者電影看看，以此轉移注意力。”我随後補充道，“你之前也嘗試改掉偷窺癖，我想這個轉移注意力的辦法，你肯定試過很多次，像什麽看書看電影或者散步逛街，不見得會有效果。所以我這裏給你來一劑猛藥，如果上述辦法還是阻擋不了你偷窺的念頭的話，你就直接在網上找到你同事錄制你求饒的那個視頻，看看自己的下場，再好好想想，難道你還想第二次這樣嗎，我相信你會再三考慮的。”
黃偉聰微微有點尴尬地說：“不瞞你說，我之前确實采用過轉移注意力的辦法扼殺心中偷窺的念頭，但是效果不大明顯。你要我去看我被抓時的視頻，這一招真是太狠了，咳，我就是因爲看了那個視頻，内心接受不了才決定來這裏的。”
“黃先生，我不是想傷你的自尊，偷窺癖它不是病，隻是一種很頑強的心理障礙，尤其是像你這種上了年頭的瘾，沒有猛藥你是對抗不住的。”
“我知道，我會照做的。”黃偉聰毅然地點了點頭。
“好，我這裏再給你開點氯丙咪嗪，偷窺其實就是強迫沖動使然，當你偷窺的念頭強烈時，可以服用這些藥，它可以幫你抑制這種沖動。黃先生，你先按照我的辦法試三個月看看，如果效果好，就繼續保持，相信堅持個半年，你差不多就能好了。如果不成，你到時再來我這邊，我再給你想想法子。”
“好的，歐陽咨詢師謝謝你啊。”
“不客氣，希望能夠幫上你。”
送走黃偉聰後，我連忙将他的情況和我的治療方案整理了一份報告出來，發了郵件給張哥。本來我是不需要這麽做的，從張哥手下“解脫”出來後，雖然還是見習心理咨詢師，但好歹也算是半獨立狀态，不需要事事向他彙報。
但是之前曾有兩三次因爲經驗不足，耽誤了來訪者的治療，爲了對來訪者負責，所以我接待的每個訪客我都将他們的情況和我的治療方案整理成報告發給張哥，請他再幫我把下關。
發送完後，我覺得有些累，本想休息一下，但想到攝像機裏的視頻資料沒有拷貝整理，就強打着精神繼續工作。
我本着愛崗敬業的精神重新看了一遍視頻資料，卻有了意外的發現。
當我問他是從什麽時間開始這種行爲的時候，他說是在鄰居家發現了色情畫冊之後。
而他回答我的問題時，我正好接聽了張哥的電話，卻因此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細節，幸好被攝像機記錄了下來，當時黃偉聰回答說：“當時，我是在梁叔叔家……”
我的手機正好響起，我說了一聲“抱歉”，接過電話後，黃偉聰重新回答了我的問題：“當時，我是在鄰居家……”
同一個問題，黃偉聰卻用“鄰居家”代替了那個所謂的“梁叔叔家”，如果他開始就說那個鄰居姓梁，我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但是他的突然改口，讓我隐隐感覺，他似乎還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當然了，這也可能是我的職業敏感，張哥曾經說過：當心理咨詢師的，其實和刑警差不多，刑警是破案抓兇手，而心理咨詢師就是解開患者心結，破除心病，靠的都是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迹。
第五章
我于是馬上給老熟人李達警官打了電話，拜托他幫我調查一下黃偉聰的小學同學或者鄰居，本來這種事李達是不會答應幫忙的，但是待問清緣由後，他同意了。
要說老李就是靠譜，第二天就給我回了個電話說，黃偉聰小時候，經常随父母搬家。不過他還是幫我聯系到了一位黃偉聰的鄰居，名叫蘇尚。
随後，我通過視頻和蘇尚通話，詢問了有關黃偉聰的一些細節。
雖然很多年沒見了，不過關于黃偉聰，蘇尚還是記憶猶新，尤其是出了最近這件事。
我一邊和蘇尚聊天，一邊記錄，當我問及那個“梁叔叔”的時候，蘇尚點點頭，說：“那個男人叫梁又道，他是我們的自然老師，在我們讀一年級那年的暑假搬來的，就住在黃偉聰家的對面，不過第二年春天，他就搬走了。”
我問：“他和黃偉聰關系好嗎？”
蘇尚說：“豈止是好，他們簡直就是忘年交。”
我追問：“忘年交？”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會和一個九歲的小男孩成爲好朋友？
我心裏閃過一個念頭：這家夥不會有戀童癖吧？
或者說這個小男孩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吸引着這個男人吧！
這也更讓我對黃偉聰的回答耿耿于懷，他明明和梁又道很熟絡，卻刻意用“鄰居家”替代了“梁叔叔”。
他似乎也在刻意隐瞞這個人。
我問：“梁又道有孩子嗎，或者說有家庭嗎？”
蘇尚想了想，說：“他有沒有孩子或家庭我不清楚，但在我的印象裏，他始終都是一個人。”
我問：“能和我說說黃偉聰和梁又道的關系嗎？”
蘇尚說：“在他搬來之前，黃偉聰一直挺孤僻的，沒人願意和他做朋友。”
我問：“爲什麽呢，他不好相處嗎？”
蘇尚歎了口氣，說：“那家夥喜歡小偷小摸的，班上經常有同學丢失鉛筆和橡皮，都是黃偉聰偷的，大家都挺讨厭他的。如果不是因爲他媽媽和我媽媽是好朋友，我也不願意和他做朋友。”
我問：“後來呢？”
蘇尚說：“後來不知道怎麽的，黃偉聰突然就疏遠我了，後來我發現，他經常有事沒事就往梁又道家裏跑，整天神秘兮兮的。”我問：“你就沒有問問原因嗎？”
蘇尚說：“我才懶得問，我巴不得他離我遠點呢，不過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事。”
我問：“能具體說說嗎？”
蘇尚說：“班裏有人丢了一盒水彩筆，大家懷疑是黃偉聰偷拿的，所以就打開了他的書包，你猜，我們翻到了什麽？”
那一刻，我以爲他們翻到了色情畫冊或者更加過分的東西，沒想到蘇尚卻說：“我們翻到了一個面具。”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一個面具？”
蘇尚點點頭，說：“沒錯，一個棕色的面具，不過那面具給人感覺很不好。”
我問：“是恐怖面具嗎？”
蘇尚說：“那面具上沒有任何圖案，隻有一個小孔。”
我問：“什麽樣子的小孔？”
蘇尚說：“就是一個很小的孔，大概在面具右眼的位置。”
我微微颔首，問：“然後呢？”
蘇尚說：“然後大家就戴着那個面具玩，這時候，黃偉聰回來了，他一把奪過面具，還呵斥我們翻他的東西。再後來，他就離我們更遠了，直至二年級的上半學期，他轉學離開了。”
我追問：“那梁又道呢？”
蘇尚說：“黃偉聰一家搬走後不久，他也搬走了，再之後就沒有見過他們了。直至我的朋友找到我，說有一個心理咨詢師想要詢問有關黃偉聰的事情。”
我又問了蘇尚其他的一些問題，然後結束了視頻通話。
第六章
本以爲這隻是我多想了，沒想到這背後的事情似乎比我想的更深邃和複雜。
我又拜托李達警官幫我調查一下這個神秘的梁又道。
随後，我給黃偉聰打了電話，約他下午再來我們中心一趟。
下午兩點，黃偉聰如約來到了我們中心，我說針對前一天的談話，我想補充一些問題。
黃偉聰笑笑說：“你問吧。”
我說：“昨天我問你什麽時候出現這種行爲的時候，你說是在小時候偷看鄰居家的色情畫冊開始的。”
黃偉聰微微颔首道：“沒錯。”
我淡然地笑笑：“那你還能回憶起那個鄰居叫什麽嗎？”
那一瞬間，黃偉聰的眉間掠過一絲驚異：“歐陽心理師，你這是在調查什麽嗎？”
我聳聳肩，說：“你不要誤會，我隻是随便問問而已。”
黃偉聰說：“那個鄰居好像姓梁，具體叫什麽名字，我忘記了。”
我從筆記本裏摸出一張梁又道的照片，推到黃偉聰面前，說：“你看看，是這個人嗎？”
黃偉聰眉頭一皺，擡眼看看我，說：“可能是吧。”
我笑笑說：“這麽說，你和這個姓梁的鄰居不熟悉了？”
黃偉聰點點頭，說：“畢竟過了那麽多年，就算有印象也很模糊了。”
我随即打開了手機，播放了中午和蘇尚視頻通話的資料，黃偉聰看後很是憤怒：“你竟然暗中調查我，還找到我的小學同學蘇尚！”
我不急不躁地說道：“黃先生，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靜，既然你找到我咨詢，希望我能幫你打開心結，祛除心病，那你就應該相信我，将你所有的信息毫無保留地告訴我，這麽看來，你似乎并不相信我。”
黃偉聰的語氣緩和了下來：“歐陽心理師，我隻是覺得我來做心理咨詢，沒有必要将其他人也牽扯進來吧。”
我笑笑說：“那你能和我談談這個梁又道嗎？”
雖然有些不情願，不過黃偉聰還是向我打開了心扉：“梁又道是我們的自然老師，在我讀一年級的那年暑假搬到我家對面的，有一天，我由于偷拿同學的文具又被老師叫了家長。”
黃偉聰說了“又”，看來，蘇尚說得沒錯，他的偷竊行爲不止一次了。
黃偉聰繼續說：“我被罰在門外站着，正好梁又道路過，他問我爲什麽站在這裏，我向他說了實情，他替我找到了我爸媽說情，爸媽看在他的面子上，再次原諒了我。說真的，當時我挺感激他的，後來他經常邀請我去他家裏玩，還說願意和我做朋友。”
我想了想，問：“嗯……他有沒有對你，做過一些比較親密或者過分的行爲？”
黃偉聰搖搖頭，說：“這倒沒有，每次他邀請我過去，就隻是讓我在客廳看動畫片，有一次，我一邊吃東西，一邊看書，零食掉到了沙發下面，我去撿零食的時候發現沙發下面有一個盒子，盒子裏就是色情畫冊。”
我問：“然後你就開始偷看了嗎？”
黃偉聰搖搖頭，說：“我隻看了一次，第二次我想看的時候，發現盒子不見了，但很快，我就發現那本色情畫冊被藏到了電視櫃後面，後來色情畫冊再次被轉移，反複多次，但每一次，我都找到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發現黃偉聰的聲音尖銳了起來，呼吸也有些急促。
很顯然，這個話題引起了黃偉聰的興奮。
他繼續說：“不知道爲什麽，每一次，我找到色情畫冊之後，偷看的興奮度就會提升，這也激發了我下次尋找和偷看的沖動。”
當黃偉聰說到這裏的時候，我的眼前緩緩浮現出年幼的黃偉聰努力尋找的影子，而在他身後的房間裏，梁又道輕輕撩開了簾子，他偷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年幼的黃偉聰沒有絲毫的察覺。
一次又一次，反反複複。
梁又道分明是在誘導年幼的黃偉聰！
這就是一場三十多歲的成年人和九歲小學生的追逐和博弈！
雖然我不知道他這麽做的目的，究竟是出于找樂子還是另有原因，但我能夠隐隐感到那股從二十多年前傳遞而來的寒意。
我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你有沒有想到，其實，梁又道早就發現了這一切，他是故意這麽做的？”
黃偉聰冷笑一聲：“他故意這麽做？他隻是怕我偷看到那本畫冊吧！”
我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畢竟，他說得也有道理。
我話鋒一轉：“後來呢，你什麽時候結束這種偷看的？”
黃偉聰說：“沒過多久，梁又道家發生了火災，他重新裝修了房子，我試圖尋找過，但什麽也沒找到，我隻好壓抑着那種感覺。”
我說：“能和我說說那副面具的事情嗎？”
黃偉聰說：“那是梁又道送給我的，就在他的家重新裝修後，有一次，我去他家裏玩，看到他在把玩那個面具。我感覺那面具很有意思，沒有眼睛、鼻子、嘴巴，也沒有任何圖案，隻是在右眼的位置有一個小孔，我問他那個面具是做什麽的，他說是幫他重新發現這個世界的。我不相信，他将面具戴到我的臉上，你猜怎麽着，我的眼睛透過小孔看到他，竟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愉悅感。他問我是不是很有意思，我說是，他就将面具送給了我，還告訴我，要善于發現世界。”
黃偉聰的話讓我感到了更深的寒意，而他接下來的話讓我意識到梁又道的險惡用心。
黃偉聰繼續說：“從那以後，我沒事總是戴着那個面具，透過小孔的世界，男男女女，突然就有了奇妙的趣味，再後來，我喜歡各種小孔小洞，我喜歡透過孔洞看一切。”
我追問：“那梁又道呢？”
黃偉聰說：“在我讀二年級的時候，我随父母搬去了外地，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聽完這一切，我已經可以确定，梁又道就是當初發覺并誘導黃偉聰偷窺癖的人。他很可能深谙心理學，所以他在發現黃偉聰喜歡偷東西之後，他問了黃偉聰，黃偉聰說真正讓他感覺快樂的是“偷”的行爲，他喜歡那種躲在别人背後，偷偷摸摸的感覺，隻是當時黃偉聰的“偷”的欲望并未完全成形，且處于萌芽階段。
因此，他搬去黃偉聰家對面，利用藏匿和尋找色情畫報暗示和激發黃偉聰的尋找欲和偷窺欲。
在他成功激活這一切之後，他利用面具上的小孔對黃偉聰進行了更深一步的誘導，讓黃偉聰徹底迷戀上了這種感覺，并不斷變化升級，讓他在偷窺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最重要的是，黃偉聰對這一切毫無察覺。他不知道，在他遇到梁又道的那一刻起，他的命運就被改變了，不，準确地說是被操縱了。
隻是，我仍舊不明白，梁又道這麽做的動機是什麽？
第七章
第二天早上我剛剛進到中心大門，就看到張哥在向我招手，我屁颠屁颠跑過去問：“張哥，發給你關于黃偉聰的報告你看了吧，怎麽樣？有什麽建議？”
張哥正色地說道：“報告我看完了，黃偉聰的情況你描述得很詳細，治療方案也算不錯，不過我覺得這些常規的手段用在一個有着二十年之久的壞毛病，且之前也曾經多次嘗試過改掉的偷窺者身上未必奏效。”
“關于這點我也曾考慮過，黃偉聰的偷窺癖從他七八歲就開始了，這些年來，被抓過無數次，也被教育了無數次，其間雖嘗試改掉，但是都沒有成功，甚至在女友強制要求下也未果。這次‘SOHO偷拍門’影響是很大，但是像他這樣的老油條，過了這陣風後，他的老毛病就會複發。”
“是啊，你既然知道，那爲什麽不多想點招呢？”
我嘿嘿兩聲說：“我這不是暫時還沒有想出來嗎，所以先讓他試試那些法子，三個月之後看看，如果成了，萬事大吉，不成的話，我再想辦法。”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那兩招用在他的身上肯定沒什麽效果，你趕緊想想新招吧。”張哥很肯定地說，臉上浮現出一種神秘的笑容。
我跟他那麽久了，一看他這副表情，就知道他心中其實早有底了，我走到張哥身後，捏着他的肩膀，讨好地說：“張哥你幹這一行那麽久了，這偷窺癖之前你肯定治過不少，傳點獨門妙招給你這個不成才的徒弟吧，他定會更加崇拜你，奉你爲神一樣供着！”
“是嗎？”張哥斜視了我一眼。
“是的，張哥，你知道嗎，你是我最佩服的人，跟你學習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對我的好，我這一輩子都還不完，如果還有下輩子，我一定……”
張哥打斷我說：“别給我整這些沒用的，耍嘴皮子誰都會，能說點實際的嗎？”
這老賊就是這麽現實，我心中暗罵了一聲，不過臉上笑容依舊地說：“張哥，不知道我能爲你做點啥？”
“聽說你租的房子房東想賣了，不再租給你了，要不你搬到我那兒住吧。這樣，一來可以解決你的住處問題，不用再到處找了；二來你天天在我身邊，我有什麽絕招，你不就馬上可以學到了嗎。”
“這不大好吧，兩個大男人怎麽能住在一起呢？”
“說得你好像現在是一男一女住在一起似的，你的那個室友難道是個女的？”
“他是個男的，但是他不同……”
“有啥不同，你們倆大男人可以住在一起，爲什麽咱們倆大男人就不能住在一起呢？莫非你們有一腿，舍不得分開？”張哥故作誇張地說，“天哪，别告訴我你真有這個嗜好，我怕，算了，你還是别搬來住了。”
“張哥，你可真會搞笑，我怎麽可能會有那個嗜好呢，是這樣的，房東還給了我們三個月的時間，暫時用不着急着搬，到時候再看看好不？”這老小子真會栽贓陷害，明明是他對我有不良企圖，但是這話我不敢說，隻好用拖字訣了。
“行，那我也到時候再傳授你獨門妙招了。”張哥看穿了我的拖字訣。
他這是想讓我馬上上鈎，我才不幹呢，心裏決定等等再說，另外還存有一絲黃偉聰萬一利用那些法子治好了呢，我說：“成吧，到時候再看看吧。”
張哥詭異地笑了一下，說：“OK，你啥時候想通了啥時候過來找我啊，哥家的大門永遠爲你敞開！”
果然不出張哥所料，三個月後，黃偉聰又找上了門，他苦惱地說：“歐陽咨詢師，我真的認真遵照你的法子去做了，但是好像效果不是太明顯。前兩個月我還抵抗得住，但後一個月，不管我怎麽克制自己就是克制不住，又出去偷拍了，我是不是沒得救了啊？”
我問：“視頻你每次都看了？藥也遵照醫囑吃了？”
“看了，也吃了。起初還有些用，蠻刺激我的，後來不知道是不是我臉皮越來越厚了，我被抓的視頻越看越沒感覺了，那藥好像也失去了藥效。我該怎麽辦啊？最近我找了一份工作，我真擔心自己控制不住又會幹出啥壞事，以後估計就再也沒人要我了。歐陽心理咨詢師，你再幫我想想辦法吧！”黃偉聰一臉無助，眼巴巴地看着我。
那天他走了後，聽張哥那麽一說，之後的一段時間裏，我翻閱了許多治療偷窺癖的相關書籍，但是跟我爲黃偉聰量身定制的方案大同小異，基本上就是自我認知療法——通過實例，讓他們認識偷窺嚴重的危害性及可能斷送前程、身敗名裂的現實危險，使他們加強自控能力，懸崖勒馬，克服變态心理。
或者厭惡條件反射治療法——讓偷窺癖患者手持一張美貌的女性照片，在引起勃起時，即給予厭惡性質的條件刺激，如電擊、橡皮筋彈擊手腕、注射催吐劑等方法；另外在治療的同時服用藥物作爲輔助，長期堅持下來，偷窺癖就治好了。
治療偷窺癖其實最重要的還是靠自覺，然而這兩個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比登天還難。人都是有惰性的，而且這種心理障礙旁人又不便一直在身邊監督，所以說實在的，當黃偉聰再找上我的時候，我有點束手無策。
看來隻有找張哥了，這家夥其實并不壞，就是沒事愛“欺負”我，故意逗我玩。那天之後，我曾經請教過他幾次，他就是死活不說，如果我帶人直接找他去，他于情于理都必然要解決這個問題的。
我跟黃偉聰說：“黃先生，這樣吧，我帶你去見我的師傅，他經驗豐富，我想他一定會有些妙招。”說完，我朝張哥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确認他此時就在辦公室，并且沒其他事，然後我就帶着黃偉聰去找他了。
在張哥的辦公室裏，我将張哥和黃偉聰互相介紹了一下。張哥這個老狐狸瞟了我一眼，笑着跟黃偉聰說：“黃先生你好，你的情況，子瑜跟我說過，他給出的治療方案，我也看了，還是很對症下藥的，要是由我來出方案，估計也差不多是這樣。但是你試了三個月都無效，哎呀，這事就難辦了，我們咨詢中心小，要不，你去其他咨詢中心再咨詢看看？”
聞言，我和黃偉聰都傻掉了。
我搶先說道：“張哥你……”
“子瑜，你送黃先生出去吧。”張哥打斷我，随後緊跟着對着黃偉聰說，“黃先生，真對不起啊，沒有幫上你的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黃偉聰嚴重感到失望和不爽，他看了我一眼，欲說還休，憤然地走了。我狠狠地瞪了張哥一眼，然後跟在黃偉聰的身後，一邊陪他往外走，一邊不斷地再三道歉。
第八章
送走黃偉聰之後，我回到張哥的辦公室，忍不住發飙了：“張哥，你啥意思啊？你不是有獨門妙招嗎？爲什麽不使出來？難道是因爲我沒有答應搬去和你合租，你故意讓我難堪嗎？你做人咋這樣呢？我跟你說啊，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代，不然的話，我告訴姨媽去！”
張哥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茶，然後慢條斯理地說：“喲，歐陽少爺火氣不小嘛。咋的，自己的單子沒做好，還怪我喽！”
“是，是我沒做好，但是作爲師傅，徒弟找上門求助，哪有見死不救的！就算是一般同事，找上門來，也會順手拉一把的，哪像你這麽冷血！”一想到他剛才的态度，我就怒火中燒，生氣地繼續說，“就算不救，好好說話，哪有趕來客的道理？這要是傳出去，以後咱們中心還怎麽在社會立足啊？！張勳啊張勳，我真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我搖頭如撞鍾，心裏直發酸，很難受。
“喲，開始指名道姓了，師傅不叫也就算了，張哥也不叫一聲，這就是你作爲徒弟的風格？”張哥依然嘲諷地說。
“叫你個狗屎，你好自爲之吧……”我甩臉掉頭就走，半會兒也不想在他這兒多待。
“你不是說要我給你個交代嗎？咋我交代還沒說，你就走了？”
“不想聽了，你愛咋的咋的，爺不奉陪，後會無期！”我快步走到門口，拉開大門就朝外走。
這時張哥叫住我說：“臭小子，給我回來，你還想不想治好黃偉聰了？你現在要是走了，可别怪我沒幫你忙啊。”
聞言，我頓時定住了，回頭問：“你說什麽？”
“我有個非常絕妙的治療黃偉聰的法子，保證一定能夠治好他的偷窺癖，你想不想知道呀？”張哥斜視了我一眼，然後假裝不看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知道了又有個屁用，人都被你趕走了！”我嘴上這麽說，人卻還留在門口沒走，想聽聽他有啥好辦法。
“那你爲什麽還不走呢，杵在門口幹啥？”張哥一眼看穿了我。
這時我已經有些冷靜下來了，張哥這家夥工作上向來非常敬業，嚴謹對待，跟他同事這麽久，從未見他與來訪者紅過一次臉，每次都是客客氣氣迎對方來，又客客氣氣地送對方走，這次對黃偉聰這樣肯定有什麽深意。
想到這裏，我心中的不爽一掃而光，關上了大門，嬉皮笑臉地走了回來，笑着說：“張哥，嘻嘻，你有什麽絕招，我洗耳恭聽！”
“是我聽錯了嗎，我咋又成哥了，不是狗屎嗎？”
“誰說的，我張哥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玉樹臨風，英明神武，蓋世無雙，八面玲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說你是狗屎的人肯定是瞎了雙眼。”我一堆奉承之後，接着說，“張哥，我錯了，我有眼無珠，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啊。我這不是一時在氣頭上嗎。我該死，我該死！”邊說着，我邊輕拍了幾下自己的臉，假裝是在扇耳光。
張哥擺了擺手，笑罵着說：“好了好了，少在那兒惺惺作态了，臭小子，你就是屬狗臉的，說變就變。收起你那一套，哥我原諒你了。”
“謝謝，謝謝，我就知道張哥對我最好啦！”我接着問，“你說治黃偉聰偷窺癖的妙招到底是什麽啊？”
張哥一臉正色地說：“上次咱們已經分析過了，黃偉聰的偷窺癖難治原因有二：一是時間長，已經有二十年了；二是瘾頭大，這些年來，他已經被抓很多次了，但就是屢教不改，甚至就連‘SOHO偷拍門’這事鬧得那麽大，依然無法讓他悔改，由此可見他真的太過于沉迷其中，并且自控能力非常差。對付他這樣的人，隻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皺着眉頭，喃喃自語了一下，突然明白了，興奮地說，“張哥，你是說以偷窺的方式反過來去偷窺他？”
“是的，就是這個意思，你不是有他的地址和電話嗎，既然他那麽享受偷窺的樂趣，那麽我們反過來偷窺他，将他偷窺别人的過程一一拍下，讓他嘗嘗被偷窺的滋味。我們不但要偷窺他，還要寫一些騷擾信，天天煩他，天天惡心他，看他還偷窺不偷窺别人了！”
“高，确實很高，張哥你真是個天才！”我由衷誇贊了他一句，然後問，“那麽安排誰去偷窺呢？”
“這還用問嗎，誰的單子誰去做嘛。”
“我啊？！”我指着自己，随後馬上擺手說，“不行不行，我從來沒偷窺過，沒經驗，沒辦法勝任這份工作。另外黃偉聰認識我，他一見到我，肯定知道是我幹的。張哥還是你出馬吧，辦法是你想的，他又隻見了你一面，對你肯定沒啥印象，你合适幹這活兒。對對對，張哥你是最合适的人選，你能想出這種絕招，以前肯定幹過，你好人做到底，你去偷窺他吧！”
“我沒有幹過，你少往我身上扯，我剛剛氣走黃偉聰就是想讓他撇開咱們，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隻要你機靈點，多想點偷窺的招，别讓他發現你，就一切OK啦。反正主意我是幫你出了，做不做随你，你自己看着辦！”
看着張哥一副愛幹不幹的表情，我知道這事兒隻能是自己幹了，我想了想，無奈地說：“好吧，我自己幹去。”
張哥一笑說：“這就對了嘛，子瑜啊，别愁眉不展的，這也是一種經驗懂不，幹好了，下次再遇上這種難搞的偷窺癖，你就更加得心應手啦，好好幹啊，我看好你！”
“張哥，話說回來啊，偷窺的事兒我幹了，但要是被抓了，罰款收押你去啊！”
“放心吧，絕對保你沒事，咱們的出發點跟其他偷窺者不一樣，咱們是爲了治療而爲之，他們純屬是爲了刺激。哥以前被抓過，但是警察一聽我的緣由，馬上就放我出來了！”說到最後張哥意識到說漏嘴了忙閉上了嘴。
我哈哈一笑：“張哥，我就說你以前幹過吧，現在露餡了吧。還是你去偷窺吧，你有經驗……”
“滾蛋。”
說幹就幹，在張哥這個“老司機”的指點下，當下我便制訂了偷窺計劃，我下載了網絡電話和變聲軟件，在網上淘了一些偷拍工具和變裝道具，每天早早起來，稍微裝扮一下，就在黃偉聰家附近蹲點，然後跟着他去上班，沒幾天就摸透了他的生活習慣。
黃偉聰被張哥“請”出去後，并沒有再聯系第二家心理咨詢中心，在家依然照着我之前教給他的治療辦法在做。
不過他的自控能力真的非常差，隔三岔五就出去偷窺，他偷窺别人，我則跟在他後面偷拍他，将他偷窺别人的過程一一拍照錄像。
另外也會偷拍點他個人的情況，然後不時将這些東西發給他，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會通過打網絡電話騷擾他，問他拍的那些照片好看不好看，想不想看更精彩的。
起初他沒有搭理我，但是随着照片越來越多，他開始慎重對待起來，問我到底想幹嗎，我告訴他既然你那麽喜歡偷窺别人，那麽現在就嘗嘗被别人偷窺的滋味吧。
他揚言要報警。我則回應他說，正好，我手上有那麽多他偷窺的證據，一并交給警方，到時候不知道警方是處理我呢還是會處理他呢。他被我震住了。
黃偉聰不願意就這麽善罷甘休，他暗地裏開始調查跟蹤他的我，但是由于我用的是網絡電話，又特意變裝過，他想查我沒那麽容易。
所以有時他會假裝去偷窺來引我上鈎，我當然不會那麽輕易上當。他每天還要上班，而我每天的任務就是跟蹤他，我有大把時間跟他鬥。
如此一個月後，他終于受不了我的騷擾向我求饒，保證以後不再出去偷窺，我回複他說，隻要他不去偷窺，我就放棄偷窺他。
或許這一個月來，我的反偷窺确實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又或許是他怕我将他偷窺的材料郵寄給警方，果然在随後很長的一段日子裏，他沒有再出去偷窺，如此斷斷續續，我又觀察了幾個月，發現他果然沒有再犯，後來就沒有再去跟蹤他。
第九章
這期間，我也接到了李達警官打來的電話，說通過同事輾轉找到了梁又道，但是很巧，梁又道三年前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李達将他的地址給了我，爲了深入了解這個神秘的梁又道，我決定去他家看看。
負責照顧梁又道的是他年邁的老母親，我謊稱是梁又道的學生，他的老母親也就相信了。
梁又道的母親說，她和梁又道的關系并不好，甚至說很差，原因就是梁又道結婚一年後就和妻子吳小梅離婚了，後來沒有再婚，也沒有孩子。
這些年，梁又道輾轉多地，很少和家人聯系。直至三年前，她接到交警的電話，說梁又道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之後，她便将梁又道接回了老家，照顧至今。
我追問她，梁又道是否有什麽個人物品，我說自己準備出國，想要拿一些留作紀念。
她指着廂房說：“本來，他有不少東西，後來由于不好攜帶，就讓我丢棄了，隻剩下了零碎物品，都在廂房裏，你願意拿點什麽就拿點什麽吧。”
我在那些零碎物品裏意外找到了一個破舊的U盤，隻是U盤被加密了，這讓我猜測，U盤裏有很重要的東西。
我連夜回到咨詢中心，正巧女神安翠芳也在中心，她除了心理咨詢，還是一個電腦高手，破解加密U盤小菜一碟。
當U盤密碼被破解，我看到其中存儲的内容時，感到了從圖片和文字之中散發出來的惡意，我仿佛感到梁又道就藏在屏幕背後。
梁又道是一個偷窺狂魔！
U盤裏的文字和圖片全都是有關偷窺的，隻是梁又道偷窺的不再是女人的裸體或者私密的事情，而是被偷窺者的人生。
之所以說梁又道是偷窺狂魔，是因爲他不僅僅自己偷窺，他還激發培養偷窺者，比如黃偉聰。
我之前還對梁又道這麽做的動機很疑惑，現在終于明白了，他自己就是一個偷窺狂魔，他偷窺的對象也是偷窺者，而那些偷窺者都是他間接激發和培養出來的。
在那些文件裏，我看到了屬于黃偉聰的那個文件夾，文字和圖片是從二十二年前開始的，也就是他搬到黃偉聰家對面的時候，文字記錄得很翔實，都是他的心情日記，比如如何發現黃偉聰的偷窺欲的，比如和黃偉聰的談話，比如自己的一些感想。
雖然很多圖片是照片翻拍的，但我還是能夠看到那個在梁又道家裏瘋狂翻找色情畫報，在廁所裏用小孔面具偷看的黃偉聰，甚至在黃偉聰随家人搬走之後，梁又道仍舊緊随其後，始終跟随在黃偉聰的身邊，他隐秘地不動聲色地偷窺着黃偉聰，而黃偉聰卻渾然不知。
在梁又道的記錄中，他這麽形容年幼的黃偉聰：“在上次失敗之後，我以爲我再也遇不到類似的小孩子了，直至我遇到了黃偉聰。說真的，當我知道他喜歡偷東西的時候，我感覺整個人生都被點亮了，我把他叫到辦公室，問他爲什麽喜歡偷東西，他說，他隻是喜歡那種悄悄地打開同學書包的感覺。這話撩撥了我心底的欲望，我要激發和引導這孩子潛在的偷窺欲望，我要好好地開發，然後一直偷窺他……”
有關黃偉聰的記錄大約上百萬字，我被那些文字和圖片深深震撼了，安翠芳坐在我身邊，也是一臉恐懼。
良久，我才回過神來，轉頭看看安翠芳，她低聲道：“這個梁又道是瘋子吧！”
沒想到那個偷窺瘾難戒的黃偉聰隻是小魚小蝦，真正的惡魔一直就在他的身邊。
随後，我又拜托李達幫我調取了梁又道當時出車禍的信息，随後對比黃偉聰的個人信息，當時他出車禍的位置就在黃偉聰居住地附近。這麽說，當時梁又道很可能是在偷窺黃偉聰，結果遇到了車禍。
通過李達，我輾轉找到了梁又道的前妻吳小梅，在得知我的身份之後，她拒絕了見面，但當我告知她梁又道已經成爲植物人之後，她才向我道明實情。
二十五年前，她和梁又道結婚後不久，就發現梁又道總是鬼鬼祟祟的，他特别喜歡窺探别人的秘密和隐私，那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偷窺了。當時那個年代，信息并不如現在發達，她認爲梁又道是變态，就和他離婚了，之後，他們也沒有任何來往了。
二十五年後，已經年過五旬的她說：“如果當時我知道他這是偷窺癖，我應該帶他去治療的，或許……”
事已至此，隐藏在黃偉聰偷窺癖背後的梁又道被徹底揭開。
這事就算這麽過去了。
第十章
半年之後，黃偉聰突然找上了我，當時我正和張哥在辦公室裏下跳棋，他提着一些水果，敲門進來就感激地說：“歐陽咨詢師，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表達我對你的感謝之情……真是非常感謝你啊！”
“黃先生怎麽啦？”我假裝不知道，故意問道。
“半年前那個一直跟蹤我的人是你吧，之前我隐約猜到是你，但是後來我又沒花錢繼續在你這兒治療，你應該不會做這種免費的工作。但是最近我一直思前想後，好像除了你之外，似乎就沒别的人了。真是非常謝謝你啊，被你那麽一整，我的偷窺癖真的治好了，太謝謝你啦！”黃偉聰不斷地在道謝。
“呵呵，好了就成，好了就成。”我笑着說，“話說回來，黃先生，我還得向你道個歉，事前沒有征求你的意見就開始偷窺你。”
黃偉聰忙說：“哪裏的話，你千萬别這麽說，你這是要折煞我啊，要是你事先跟我說了，估計那個反偷窺的法子就不靈了。”
“哪裏，哪裏，黃先生如果你真要感謝的話，你最應該感謝的是這位……”我給他介紹旁邊的張哥說，“他是我的師傅張勳，這個反偷窺的辦法是他想出來的！”
黃偉聰雙手抱拳，對着張哥感謝地說：“謝謝張咨詢師啊，那天被你‘趕’了出來，我心中還憤憤不平呢，埋怨了你好幾天，現在想來真是慚愧，謝謝，謝謝！”
張哥也笑着說：“黃先生，别客氣，那種情況換作任何人都會不爽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關鍵是心理障礙治好了就行啦。”
說完，他扭頭看着我說：“對了，子瑜，你将你以前偷窺黃先生的材料都拿出來，現在一并交給黃先生吧。”
“哦，對對對，差點忘了那茬了。”張哥提醒了我，我忙從書櫃裏找到黃偉聰的檔案，将裝有偷窺他的材料的檔案袋取了出來，交到了他的手上，然後說，“黃先生，所有的資料都在這個檔案袋裏，放心啊，我們是有職業操守的，絕對沒有備份，就此一份，現在交給你，由你處理。”
“謝謝，真不知道說啥好了。”黃偉聰接過檔案袋，再三感謝，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大紅包遞給我說，“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我忙拒絕說：“不用、不用，我們也沒幹啥。”
“還說沒幹啥，你足足跟蹤了我一個多月，這多辛苦啊，歐陽咨詢師，你别嫌少，千萬不要推辭，就當我的診療費好不？”黃偉聰硬将紅包塞進我的手中。
“這……”我看了一眼張哥。
張哥颔首說：“這是黃先生的一點心意，子瑜你就當是診療費收下吧。”
有了張哥這話，我收下紅包，謝了黃偉聰。
“那我就不打擾了，歐陽咨詢師、張咨詢師，我先走了，再次感謝啊。”
我們寒暄了幾句，送走了黃偉聰，我沒有告訴黃偉聰有關梁又道的信息，更沒有說出關于梁又道是偷窺狂魔的真相，我想，那樣會讓黃偉聰的人生陷入新的困境。
回到辦公室，我将紅包拆開一看，裏面都是紅票子，一數有五千元。我問張哥：“這錢咋辦啊？”
張哥瞟了一眼，說：“不是診療費嗎，上交财務部就得了嘛，怎麽，你小子想私吞啊，小心我告你受賄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上次跟蹤黃偉聰時不是買了一些偷拍工具和變裝道具嗎。我事後拿發票報賬，但是财務不認，說黃偉聰後續沒有在咱們中心治療，這些費用中心不報賬。那一個月我還被扣了績效，說我老外出，不幹正事，張哥你還記得不，當時我還向你埋怨過。”我看着手上的錢，又看着張哥，繼續說，“這錢按理說，跟咱們中心沒啥關系對吧，而是我那些損失，于情于理是不是應該從這裏獲得補償呢？”
張哥點着頭說：“嗯，說得蠻在理的，黃偉聰這事後續還真跟咱們中心沒啥關系，好吧，這錢我三千、你兩千分了吧。”
“爲啥？工具是我買的，活也是我幹的！憑什麽我兩千你三千？”我不服。
“因爲主意是我出的啊，理所當然要拿大頭啊！”張哥侃侃而談，“黃偉聰這事最重要的關鍵點是我提出了反偷窺這個主意，如果沒有這個主意，哪來你後續的跟蹤和偷拍。這就好比咱們中心，咱姨媽創立了這家公司，然後請了我們這幫人幹活，掙了錢，大頭自然是姨媽拿走了，小頭作爲工資發給了我們，這其中的道理是一樣的，難道不是嗎？”
張哥總是有說不完的歪理，我諾諾地說：“好吧，算你有理。”說完，我數了三十張紅票子給了張哥。
張哥拿着錢，笑嘻嘻地說：“小子，别那麽不情願的，開心點，哥晚上請你吃燒烤去。”
聽到張哥說要請吃飯，我心情好了些，也笑着說：“這還差不多。”
黃偉聰偷窺癖就這樣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号，事後我曾跟同行交流這事，說到治療偷窺癖可以采用反偷窺的辦法，他們無不驚訝地看着我，然後又忍不住拍案叫絕地說：“這個妙招實在是高，一般人可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