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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水浒傳:繡像珍藏本·下》(

第五十九回 吳用賺金鈴吊挂宋江鬧西嶽華山話說賀太守把魯智深賺到後堂内,喝聲:“拿下!”衆多做公的,把魯智深簇擁到廳階下。賀太守喝道:“你這秃驢從那裏來?”魯智深應道:“灑家有甚罪犯?”太守道:“你隻實說,誰教你來刺我?”魯智深道:“俺是出家人,你卻如何問俺這話?”太守喝道:“卻才見你這秃驢,意欲要把禅杖打我轎子,卻又思量,不敢下手。你這秃驢好好招了。”魯智深道:“灑家又不曾殺你,你如何拿住灑家,妄指平人?”太守喝罵:“幾曾見出家人自稱灑家。這秃驢必是個關西五路打家劫舍的強盜,來與史進那厮報仇,不打如何肯招。左右好生加力打那秃驢。”魯智深大叫道:“不要打傷老爺。我說與你,俺是梁山泊好漢花和尚魯智深。我死倒不打緊,灑家的哥哥宋公明得知,下山來時,你這顆驢頭趁早兒都砍了送去。”賀太守聽了大怒,把魯智深拷打了一回,教取面大枷來釘了,押下死囚牢裏去。一面申聞都省,乞請明降;禅杖、戒刀,封入府堂裏去了。

此時鬧動了華州一府。小喽羅得了這個消息,飛報上山來。武松大驚道:“我兩個來華州幹事,折了一個,怎地回去見衆頭領?”正沒理會處,隻見山下小喽羅報道:“有個梁山泊差來的頭領,喚做神行太保戴宗,現在山下。”武松慌忙下來迎接上山,和朱武等三人都相見了,訴說魯智深不聽谏勸失陷一事。戴宗聽了,大驚道:“我不可久停了!就便回梁山泊報與哥哥知道,早遣兵将,前來救取!”武松道:“小弟在這裏專等,萬望兄長早去急來。”戴宗吃了些素食,作起神行法,再回梁山泊來。

三日之間,已到山寨。見了晁、宋二頭領,便說魯智深因救史進,要刺賀太守被陷一事。宋江聽罷,失驚道:“既然兩個兄弟有難,如何不救?我今不可耽擱。便須點起人馬,作三隊而行。”前軍點五員先鋒:花榮、秦明、林沖、楊志、呼延灼引領一千甲馬、二千步軍先行,逢山開路,遇水疊橋;中軍領兵主将宋公明、軍師吳用、朱仝、徐甯、解珍、解寶共是六個頭領,馬步軍兵二千;後軍主掌糧草,李應、楊雄、石秀、李俊、張順共是五個頭領押後,馬步軍兵二千,共計七千人馬,離了梁山泊,直取華州來。在路趱行,不止一日,早過了半路,先使戴宗去報少華山上。朱武等三人安排下豬羊牛馬,醞造下好酒等候。

再說宋江軍馬三隊都到少華山下,武松引了朱武、陳達、楊春三人下山拜請宋江、吳用并衆頭領,都到山寨裏坐下。宋江備問城中之事,朱武道:“兩個頭領已被賀太守監在牢裏,隻等朝廷明降發落。”宋江與吳用說道:“怎地定計去救取史進、魯智深?”朱武說道:“華州城郭廣闊,濠溝深遠,急切難打。隻除非得裏應外合,方可取得。”吳學究道:“明日且去城邊看那城池如何,卻再商量。”宋江飲酒到晚,巴不得天明,要去看城。吳用谏道:“城中監着兩隻大蟲在牢裏,如何不做提備?白日未可去看。今夜月色必然明朗,申牌前後下山,一更時分,可到那裏窺望。”

當日捱到午後,宋江、吳用、花榮、秦明、朱仝共是五騎馬下山,迤逦前行。初更時分,已到華州城外。在山坡高處,立馬望華州城裏時,正是二月中旬天氣,月華如晝,天上無一片雲彩。看見華州周圍有數座城門,城高地壯,塹濠深闊。看了半晌,遠遠地望見那西嶽華山時,端的是好座名山。但見峰名仙掌,觀隐雲台。上連玉女洗頭盆,下接天河分派水。乾坤皆秀,尖峰仿佛接雲根;山嶽推尊,怪石巍峨侵鬥柄。青如澄黛,碧若浮藍。張僧繇妙筆畫難成,李龍眠天機描不就。深沉洞府,月光飛萬道金霞;嵂岩崖,日影動千條紫焰。旁人遙指,雲池波内藕如船;故老傳聞,玉井水中花十丈。巨靈神忿怒,劈開山頂逞神通;陳處士清高,結就茅庵來盹睡。千古傳名推華嶽,萬年香火祀金天。

宋江等看了西嶽華山,見城池厚壯,形勢堅牢,無計可施。吳用道:“且回寨裏去再作商議。”五騎馬連夜回到少華山上。宋江眉頭不展,面帶憂容。吳學究道:“且差十數個精細小喽羅下山,去遠近探聽消息。”

兩日内,忽有一人上山來報道:“如今朝廷差個殿司太尉,将領禦賜金鈴吊挂來西嶽降香,從黃河入渭河而來。”吳用聽了,便道:“哥哥休憂,計在這裏了。”便叫李俊、張順:“你兩個與我如此如此而行。”李俊道:“隻是無人識得地境,得一個引領路道最好。”白花蛇楊春便道:“小弟相幫同去如何?”宋江大喜。三個下山去了。次日,吳學究請宋江、李應、朱仝、呼延灼、花榮、秦明、徐甯共七個人,悄悄止帶五百餘人下山。徑到渭河渡口,李俊、張順、楊春已奪下十數隻大船在彼。吳用便叫花榮、秦明、徐甯、呼延灼四個埋伏在岸上;宋江、吳用、朱仝、李應下在船裏;李俊、張順、楊春把船都去灘頭藏了。

衆人等候了一夜。次日天明,聽得遠遠地鑼鳴鼓響,三隻官船到來,船上插着一面黃旗,上寫“欽奉聖旨西嶽降香太尉宿元景”。宋江看了,心中暗喜道:“昔日玄女有言,‘遇宿重重喜’,今日既見此人,必有主意。”太尉官船将近河口,朱仝、李應各執長槍,立在宋江、吳用背後。太尉船到當港截住。船裏走出紫衫銀帶虞候二十餘人,喝道:“你等甚麽船隻,敢當港攔截住大臣?”宋江執着骨朵,躬身聲喏。吳學究立在船頭上說道:“梁山泊義士宋江,謹參祗候。”船上客帳司出來答道:“此是朝廷太尉,奉聖旨去西嶽降香。汝等是梁山泊亂寇,何故攔截!”吳用道:“俺們義士隻要求見太尉尊顔,有告複的事。”客帳司道:“你等是何等人,敢造次要見太尉!”兩邊虞候喝道:“低聲!”宋江說道:“暫請太尉到岸上,自有商量的事。”客帳司道:“休胡說!太尉是朝廷命臣,如何與你商量?”宋江道:“太尉不肯相見,隻怕孩兒們驚了太尉。”朱仝把槍上小号旗隻一招動,岸上花榮、秦明、徐甯、呼延灼引出馬軍來,一齊搭上弓箭,都到河口,擺列在岸上。那船上艄公,都驚得鑽入艙裏去了。客帳司人慌了,隻得入去禀複,宿太尉隻得出到船頭上坐定。宋江躬身唱喏道:“宋江等不敢造次。”宿太尉道:“義士何故如此邀截船隻?”宋江道:“某等怎敢邀截太尉?隻欲求請太尉上岸,别有禀複。”宿太尉道:“我今特奉聖旨,自去西嶽降香,與義士有何商議?朝廷大臣,如何輕易登岸?”宋江道:“太尉不肯時,隻怕下面伴當亦不相容。”李應把号帶槍一招,李俊、張順、楊春一齊撐出船來。宿太尉看見大驚。李俊、張順明晃晃掣出尖刀在手,早跳過船來,手起先把兩個虞候下水裏去。宋江連忙喝道:“休得胡做,驚了貴人!”李俊、張順撲地也跳下水去,早把兩個虞候又送上船來。張順、李俊在水面上如登平地,托地又跳上船來。吓得宿太尉魂不着體。宋江喝道:“孩兒們且退去,休得驚着貴人,俺自慢慢地請太尉登岸。”宿太尉道:“義士有甚事?就此說不妨。”宋江道:“這裏不是說話處,謹請太尉到山寨告禀,并無損害之心。若懷此念,西嶽神靈誅滅!”到此時候,不容太尉不上岸,宿太尉隻得離船上了岸。衆人牽過一匹馬來,扶策太尉上了馬,不得已随衆同行。宋江先叫花榮、秦明陪奉太尉上山。宋江随後也上了馬,分付教把船上一應人等,并禦香、祭物、金鈴吊挂齊齊收拾上山。隻留下李俊、張順,帶領一百餘人看船。

一行衆頭領都到山上,宋江下馬入寨,把宿太尉扶在聚義廳上當中坐定,衆頭領兩邊侍立着。宋江下了四拜,跪在面前,告複道:“宋江原是郓城縣小吏,爲被官司所逼,不得已哨聚山林,權借梁山水泊避難,專等朝廷招安,與國家出力。今有兩個兄弟,無事被賀太守生事陷害,下在牢裏。欲借太尉禦香、儀從并金鈴吊挂,去賺華州。事畢并還,于太尉身上,并無侵犯。乞太尉鈞鑒。”宿太尉道:“不争你将了禦香等物去,明日事露,須連累下官。”宋江道:“太尉回京,都推在宋江身上便了。”宿太尉看了那一班人模樣,怎生推托得?隻得應允了。宋江執盞擎杯,設筵拜謝。就把太尉帶來的人穿的衣服都借穿了。于小喽羅數内,選揀一個俊俏的,剃了髭須,穿了太尉的衣服,扮做宿元景;宋江、吳用扮做客帳司;解珍、解寶、楊雄、石秀扮做虞候;小喽羅都是紫衫銀帶,執着旌節、旗幡、儀仗、法物,擎擡了禦香、祭禮、金鈴吊挂;花榮、徐甯、朱仝、李應扮做四個衙兵。朱武、陳達、楊春款住太尉并跟随一應人等,置酒管待。卻教秦明、呼延灼引一隊人馬,林沖、楊志引一隊人馬,分作兩路取城。教武松預先去西嶽門下伺候,隻聽号起行事。

話休絮繁。且說一行人等離了山寨,徑到河口下船而行,不去報與華州太守,一徑奔西嶽廟來。戴宗先去報知雲台觀觀主,并廟裏職事人等,直至船邊,迎接上岸。香花燈燭,幢幡寶蓋,擺列在前。先請禦香上了香亭,廟裏人夫扛擡了,導引金鈴吊挂前行。觀主拜見了太尉。吳學究道:“太尉一路染病不快,且把轎子來。”左右人等,扶策太尉上轎,徑到嶽廟裏官廳内歇下。客帳司吳學究對觀主道:“這是特奉聖旨,赍捧禦香、金鈴吊挂來與聖帝供養。緣何本州官員輕慢,不來迎接?”觀主答道:“已使人去報了,敢是便到。”說猶未了,本州先使一員推官,帶領做公的五七十人,将着酒果來見太尉。原來那扮太尉的小喽羅雖然模樣相似,卻語言發放不得,因此隻教妝做染病,把靠褥圍定在床上坐。推官看了,見來的旌節、門旗、牙仗等物都是内府制造出的,如何不信?客帳司假意出入,禀複了兩遭,卻引推官入去,遠遠地階下參拜了。那假太尉隻把手指,并不聽得說甚麽。吳用引到面前,埋怨推官道:“太尉是天子前近幸大臣,不辭千裏之遙,特奉聖旨到此降香,不想于路染病未痊,本州衆官如何不來遠接!”推官答道:“前路官司雖有文書到州,不見近報,因此有失迎迓。不期太尉先到廟裏,本是太守便來,奈緣少華山賊人,糾合梁山泊草盜要打城池,每日在彼提防,以此不敢擅離。特差小官先來貢獻酒禮,太守随後便來參見。”吳學究道:“太尉涓滴不飲,隻叫太守快來商議行禮。”推官随即教取酒來,與客帳司親随人把盞了。吳學究又入去禀一遭,将了鑰匙出來,引着推官去看金鈴吊挂,開了鎖,就香帛袋中取出那禦賜金鈴吊挂來叫推官看,便把條竹竿叉起。看時,果然制造得無比。但見渾金打就,五彩妝成。雙懸纓絡金鈴,上挂珠玑寶蓋。黃羅密布,中間八爪玉龍盤;紫帶低垂,外壁雙飛金鳳遞。對嵌珊瑚瑪瑙,重圍琥珀珍珠。碧琉璃掩映绛紗燈,紅菡萏參差青翠葉。堪宜金屋瓊樓挂,雅稱瑤台寶殿懸。

這一對金鈴吊挂乃是東京内府高手匠人做成的,渾是七寶珍珠嵌造,中間點着碗紅紗燈籠,乃是聖帝殿上正中挂的,不是内府降來,民間如何做得,吳用叫推官看了,再收入櫃匣内鎖了。又将出中書省許多公文,付與推官。便叫太守來商議,揀日祭祀。推官和衆多做公的都見了許多物件文憑,便辭了客帳司,徑回到華州府裏來報賀太守。

卻說宋江暗暗地喝采道:“這厮雖然奸猾,也騙得他眼花心亂了。”此時武松已在廟門下了。吳學究又使石秀藏了尖刀,也來廟門下相幫武松行事;卻又叫戴宗扮虞候。雲台觀主進獻素齋,一面教執事人等安排鋪陳嶽廟。宋江閑步看那西嶽廟時,果然是蓋造的好,殿宇非凡,真乃人間天上。宋江來到正殿上,拈香再拜,暗暗祈禱已罷,回至官廳前。門人報道:“賀太守來也。”宋江便叫花榮、徐甯、朱仝、李應四個衙兵各執着器械,分列在兩邊,解珍、解寶、楊雄、戴宗各帶暗器,侍立在左右。

卻說賀太守将帶三百餘人,來到廟前下馬,簇擁入來。假客帳司吳學究、宋江見賀太守帶着三百餘人,都是帶刀公吏人等入來。吳學究喝道:“朝廷太尉在此,閑雜人不許近前!”衆人立住了腳。賀太守獨自進前來拜見太尉。客帳司道:“太尉教請太守入來厮見。”賀太守入到官廳前,望着假太尉便拜。吳學究道:“太守你知罪麽?”太守道:“賀某不知太尉到來,伏乞恕罪。”吳學究道:“太尉奉敕到此西嶽降香,如何不來遠接?”太守答道:“不曾有近報到州,有失迎迓。”吳學究喝聲:“拿下!”解珍、解寶弟兄兩個身邊早掣出短刀來,一腳把賀太守踢翻,便割了頭。宋江喝道:“兄弟們動手!”早把那跟來的人三百餘個驚得呆了,正走不動。花榮等一發向前,把那一幹人算子般都倒在地下;有一半搶出廟門下,武松、石秀舞刀殺将入來,小喽羅四下趕殺,三百餘人不剩一個回去。續後到廟裏的,都被張順、李俊殺了。

宋江急叫收了禦香、吊挂下船,都趕到華州時,早見城中兩路火起,一齊殺将入來。先去牢中救了史進、魯智深;就打開庫藏,取了财帛,裝載上車。一行人離了華州,上船回到少華山上,都來拜見宿太尉,納還了禦香、金鈴吊挂、旌節、門旗、儀仗等物,拜謝了太尉恩相。

宋江教取一盤金銀相送太尉。随從人等,不分高低,都與了金銀。就山寨裏做了個送路筵席,謝承太尉。衆頭領直送下山,到河口交割了一應什物船隻,一些不少,還了原來的人等。

宋江謝别了宿太尉,回到少華山上,便與四籌好漢商議,收拾山寨錢糧,放火燒了寨栅。一行人等,軍馬糧草,都望梁山泊來。

且說宿太尉下船來,到華州城中,已知被梁山泊賊人殺死軍兵人馬,劫了府庫錢糧,城中殺死軍校一百餘人,馬匹盡皆擄去。西嶽廟中,又殺了許多人性命,便叫本州推官動文書申達中書省起奏,都做“宋江先在途中劫了禦香、吊挂,因此賺知府到廟,殺害性命”。宿太尉到廟裏焚了禦香,把這金鈴吊挂分付與了雲台觀主,星夜急急自回京師,奏知此事,不在話下。

再說宋江救了史進、魯智深,帶了少華山四個好漢,仍舊作三隊,分俵人馬,向梁山泊來,所過州縣,秋毫無犯。先使戴宗前來上山報知,晁蓋并衆頭領下山迎接宋江等,一同到山寨裏聚義廳上,都相見已罷,一面做慶喜筵席。

次日,史進、朱武、陳達、楊春各以己财做筵宴,拜謝晁、宋二公并衆頭領。過了數日。

話休絮煩。忽一日,有旱地忽律朱貴上山報說:“徐州沛縣芒砀山中新有一夥強人,聚集着三千人馬。爲頭一個先生,姓樊,名瑞,綽号混世魔王,能呼風喚雨,用兵如神。手下兩個副将:一個姓項,名充,綽号八臂那吒,能使一面團牌,牌上插飛刀二十四把,手中仗一條鐵标槍。又有一個姓李,名衮,綽号飛天大聖,也使一面團牌,牌上插标槍二十四根,手中使一口寶劍。這三個結爲兄弟,占住芒砀山,打家劫舍。三個商量了,要來吞并俺梁山泊大寨。小弟聽得說,不得不報。”宋江聽了,大怒道:“這賊怎敢如此無禮!我便再下山走一遭!”隻見九紋龍史進便起身道:“小弟等四個初到大寨,無半米之功,情願引本部人馬前去收捕這夥強人。”宋江大喜。

當下史進點起本部人馬,與同朱武、陳達、楊春都披挂了,來辭宋江下山;把船渡過金沙灘,上路徑奔芒砀山來。三日之内,早望見那座山,乃是昔日漢高祖斬蛇起義之處。三軍人馬來到山下,早有伏路小喽羅上山報知。

且說史進把少華山帶來的人馬擺開,史進全身披挂,騎一匹火炭赤馬,當先出陣。怎見得史進的英雄?但見久在華州城外住,出身原是莊農,學成武藝慣心胸。三尖刀似雪,渾赤馬如龍。體挂連環镔鐵铠,戰袍風飐猩紅,雕青镌玉更玲珑。江湖稱史進,綽号九紋龍。

當時史進首先出馬,手中橫着三尖兩刃刀。背後三個頭領,中間的便是神機軍師朱武。那人原是定遠縣人氏,平生足智多謀,亦能使兩口雙刀,出到陣前,亦有八句詩單道朱武好處:道服裁棕葉,雲冠剪鹿皮。臉紅雙眼俊,面目細髯垂。智可張良比,才将範蠡欺。今堪副吳用,朱武号神機。

上首馬上坐着一籌好漢,手中橫着一條出白點鋼槍,綽号跳澗虎陳達,原是邺城人氏。當時提槍躍馬,出到陣前,也有一首詩單道着陳達好處:每見力人能虎跳,亦知猛虎跳山溪。果然陳達人中虎,躍馬騰槍奮鼓鼙。

下首馬上坐着一籌好漢,手中使一口大杆刀,綽号白花蛇楊春,原是解良縣蒲城人氏。當下挺刀立馬,守住陣門,也有一首詩單題楊春的好處:楊春名姓亦奢遮,劫客多年在少華。伸臂展腰長有力,能吞巨象白花蛇。

四個好漢勒馬在陣前,望不多時,隻見芒砀山上飛下一彪人馬來,當先兩個好漢:爲頭那一個便是徐州沛縣人氏,姓項,名充,綽号八臂那吒。使一面團牌,背插飛刀二十四把,百步取人,無有不中,右手仗一條标槍,後面打着一面認軍旗,上書“八臂那吒”,步行下山。有八句詩單題項充:鐵帽深遮頂,銅環半掩腮。傍牌懸獸面,飛刃插龍胎。腳到如風火,身先降禍災。那吒号八臂,此是項充來。

次後那個,便是邳縣人氏,姓李,名衮,綽号飛天大聖;會使一面團牌,背插二十四把标槍,亦能百步取人,左手挽牌,右手仗劍,後面打着一面認軍旗,上書“飛天大聖”,出到陣前。有八句詩單道李衮:纓蓋盔兜頂,袍遮鐵掩襟。胸藏拖地膽,毛蓋殺人心。飛刃齊攢玉,蠻牌滿畫金。飛天号大聖,李衮衆人欽。

當下兩個步行下山,見了對陣史進、朱武、陳達、楊春四騎馬在陣前,并不打話,小喽羅篩起鑼來,兩個好漢舞動團牌,齊上直滾入陣來。史進等攔當不住,後軍先走。史進前軍抵敵,朱武等中軍呐喊,亂竄起來,正所謂人住馬不住,殺得退走三四十裏。史進險些兒中了飛刀。楊春轉身得遲,被一飛刀,戰馬着傷,棄了馬,逃命走了。

史進點軍,折了一半,和朱武等商議,欲要差人回梁山泊求救。正憂疑之間,隻見軍士來報:“北邊大路上塵頭起處,約有二千軍馬到來。”史進等直迎來時,卻是梁山泊旗号,當先馬上兩員上将:一個是小李廣花榮,一個是金槍手徐甯。史進接着,備說項充、李衮蠻牌滾動,軍馬遮攔不住。花榮道:“宋公明哥哥見兄長來了,放心不下,好生懊悔,特遣我兩個到來幫助。”史進等大喜,合兵一處下寨。

次日天曉,正欲起兵對敵,軍士報道:“北邊大路上又有軍馬到來。”花榮、徐甯、史進一齊上馬接時,卻是宋公明親自和軍師吳學究、公孫勝、柴進、朱仝、呼延灼、穆弘、孫立、黃信、呂方、郭盛帶領三千人馬來到。史進備說項充、李衮飛刀、标槍、滾牌難近,折了人馬一事。宋江大驚,吳用道:“且把軍馬紮下寨栅,别作商議。”宋江性急,要起兵剿捕,直到山下。此時天色已晚,望見芒砀山上都是青色燈籠。公孫勝看了,便道:“此寨中青色燈籠,必有個會行妖法之人在内。我等且把軍馬退去,來日貧道獻一個陣法,要捉此二人。”宋江大喜,傳令教軍馬且退二十裏紮住營寨。

次日清晨,公孫勝獻出這個陣法,有分教,魔王拱手上梁山,神将傾心歸水泊。畢竟公孫勝獻出甚麽陣法來,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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