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台灣最大小說網 > 玄幻奇幻 > 回歸經典:古典名著繡像珍藏(共6冊) > 第一百七十一章《紅樓夢:繡像珍藏本·上》

第一百七十一章《紅樓夢:繡像珍藏本·上》

第四十九回 琉璃世界白雪紅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話說香菱見衆人正說笑,他便迎上去笑道:“你們看這一首。若使得,我便還學;若還不好,我就死了這作詩的心了。”說着,把詩遞與黛玉及衆人看時,隻見寫道是:“精華欲掩料應難,影自娟娟魄自寒。一片砧敲千裏白,半輪雞唱五更殘。綠蓑江上秋聞笛,紅袖樓頭夜倚欄。博得嫦娥應借問,緣何不使永團圓!”

衆人看了笑道:“這首不但好,而且新巧有意趣。可知俗語說‘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社裏一定請你了。”香菱聽了心下不信,料着是他們瞞哄自己的話,還隻管問黛玉寶钗等。

正說之間,隻見幾個小丫頭并老婆子忙忙的走來,都笑道:“來了好些姑娘奶奶們,我們都不認得,奶奶姑娘們快認親去。”李纨笑道:“這是那裏的話?你到底說明白了是誰的親戚?”那婆子丫頭都笑道:“奶奶的兩位妹子都來了。還有一位姑娘,說是薛大姑娘的妹妹,還有一位爺,說是薛大爺的兄弟。我這會子請姨太太去呢,奶奶和姑娘們先上去罷。”說着,一徑去了。

寶钗笑道:“我們薛蝌和他妹妹來了不成?”李纨也笑道:“我們嬸子又上京來了不成?他們也不能湊在一處,這可是奇事。”大家納悶,來至王夫人上房,隻見烏壓壓的一地。又有邢夫人的嫂子帶了女兒岫煙進京來投邢夫人的,可巧鳳姐之兄王仁也正進京,兩親家一處搭幫來了。走至半路泊船時,正遇見李纨寡嬸帶着兩個女兒——長名李紋,次名李绮——也上京。大家叙起來又是親戚,因此三家一路同行。後有薛蟠之從弟薛蝌,因當年父親在京時已将胞妹薛寶琴許配都中梅翰林之子爲媳,正欲進京聘嫁,聞得王仁進京,他也帶了妹子随後趕來。所以今日會齊了來訪投各人親戚。

于是大家見禮叙過,賈母王夫人都歡喜非常。賈母因笑道:“怪道昨日晚上燈花爆了又爆,結了又結,原來應到今日。”一面叙些家常,一面收看帶來的禮物,一面命留酒飯。鳳姐兒自不必說,忙上加忙。李纨寶钗自然和嬸母姊妹叙離别之情。黛玉見了,先是歡喜,次後想起衆人皆有親眷,獨自己孤單無倚,不免又去垂淚。寶玉深知其情,十分勸慰了一番方罷。

然後寶玉忙忙來至怡紅院中,向襲人、麝月、晴雯等笑道:“你們還不快看人去!誰知寶姐姐的親哥哥是那個樣子,他這叔伯兄弟形容舉止另是個樣子,倒像是寶姐姐的同胞弟兄似的。更奇在你們成日家隻說寶姐姐是絕色的人物,你們如今瞧瞧他這妹子,更有大嫂嫂這兩個妹子,我竟形容不出了。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華靈秀,生出這些人上之人來!可知我井底之蛙,成日家自說現在的這幾個人是有一無二的,誰知不必遠尋,就是本地風光,一個賽似一個,如今我又長了一層學問了。除了這幾個,難道還有幾個不成?”一面說,一面自笑自歎。襲人見他又有了魔意,便不肯去瞧。晴雯等早去瞧了一遍回來,帶笑向襲人說道:“你快瞧瞧去!大太太的一個侄女兒,寶姑娘一個妹妹,大奶奶兩個妹妹,倒像一把子四根水蔥兒。”

一語未了,隻見探春也笑着進來找寶玉,因說道:“咱們的詩社可興旺了。”寶玉笑道:“正是呢。這是你一高興起詩社,所以鬼使神差來了這些人。但隻一件,不知他們可學過作詩不曾?”探春道:“我才都問了問他們,雖是他們自謙,看其光景,沒有不會的。便是不會也沒難處,你看香菱就知道了。”

晴雯笑道:“他們裏頭薛大姑娘的妹妹更好,三姑娘看着怎麽樣?”探春道:“果然的。據我看,連他姐姐并這些人總不及他。”襲人聽了,又是詫異,又笑道:“這也奇了,還從那裏再尋好的去呢?我倒要瞧瞧去。”探春道:“老太太一見了,喜歡的無可不可的,已經逼着咱們的太太認了幹女兒了。老太太要養活,才剛已經定了。”寶玉喜的忙問:“這果然的?”探春道:“我幾時說過謊!”又笑道:“有了這個好孫女兒,就忘了你這孫子了。”

寶玉笑道:“這倒不妨,原該多疼女兒些才是正理。明兒十六,咱們可該起社了。”探春道:“林丫頭剛起來了,二姐姐又病了,終是七上八下的。”寶玉道:“二姐姐又不大作詩,沒有他又何妨?”探春道:“索性等幾天,他們新來的混熟了,咱們邀上他們豈不好?這會子大嫂子寶姐姐心裏自然沒有詩興的,況且湘雲沒來,颦兒剛好了,人人不合式。不如等着雲丫頭來了,這幾個新的也熟了,颦兒也大好了,大嫂子和寶姐姐心也閑了,香菱詩也長進了,如此邀一滿社豈不是好?咱們兩個如今且往老太太那裏去聽聽,除寶姐姐的妹妹不算外,他一定是在咱們家住定了的。倘或那三個要不在咱們這裏住,咱們央告着老太太留下他們在園子裏住了,咱們豈不多添幾個人,越發有趣了。”寶玉聽了,喜的眉開眼笑,忙說道:“倒是你明白。我終久是個糊塗心腸,空喜歡一會子,都想不到這上頭來。”

說着,兄妹兩個一齊往賈母處來。果然王夫人已認了寶琴作幹女兒,賈母歡喜非常,不命往園中住,晚上跟着賈母一處安寝。薛蝌自向薛蟠書房中住下。賈母便和邢夫人說:“你侄女兒也不必家去了,園裏住幾天,逛逛再去。”邢夫人兄嫂家中原艱難,這一上京,原仗的是邢夫人與他們治房舍,幫盤纏,聽如此說,豈不願意。

邢夫人便将岫煙交與鳳姐兒。鳳姐兒籌算得園中姊妹多,性情不一,且又不便另設一處,莫若送到迎春一處去,倘日後邢岫煙有些不遂意的事,縱然邢夫人知道了,與自己無幹。從此後若邢岫煙家去住的日期不算,若在大觀園住到一個月上,鳳姐兒亦照迎春的分例送一分與岫煙。鳳姐兒冷眼敁敠岫煙心性行爲,竟不像邢夫人及他的父母一樣,卻是溫厚可疼的人。因此鳳姐兒又憐他家貧命苦,比别的姊妹多疼他些,邢夫人倒不大理論了。

賈母王夫人因素喜李纨賢惠,且年輕守節,令人敬服,今見他寡嬸來了,便不肯令他外頭去住。那李嬸雖十分不肯,無奈賈母執意不從,隻得帶着李紋李绮在稻香村住下來。

當下安插既定,誰知保齡侯史鼐又遷委了外省大員,不日要帶家眷去上任。賈母因舍不得湘雲,便留下他了,接到家中,原要命鳳姐兒另設一處與他住。史湘雲執意不肯,隻要與寶钗一處住,因此就罷了。

此時大觀園中比先更熱鬧了多少。李纨爲首,馀者迎春、探春、惜春、寶钗、黛玉、湘雲、李紋、李绮、寶琴、邢岫煙,再添上鳳姐兒和寶玉,一共十三個。叙起年庚,除李纨年紀最長,鳳姐次之,馀皆不過十五六七歲,大半同年異月,連他們自己也不能記清誰長誰幼,并賈母王夫人及家中婆子丫頭也不能細細分清,不過是“姊”“妹”“弟”“兄”四個字随便亂叫。

如今香菱正滿心滿意隻想作詩,又不敢十分羅唣寶钗,可巧來了個史湘雲。那史湘雲又是極愛說話的,那裏禁得起香菱又請教他談詩,越發高了興,沒晝沒夜高談闊論起來。寶钗因笑道:“我實在聒噪的受不得了。一個女孩兒家,隻管拿着詩作正經事講起來,叫有學問的人聽了,反笑話說不守本分的。一個香菱沒鬧清,偏又添了你這麽個話口袋子,滿嘴裏說的是什麽:怎麽是杜工部之沉郁,韋蘇州之淡雅,又怎麽是溫八叉之绮靡,李義山之隐僻。癡癡颠颠,那裏還像兩個女兒家呢。”說得湘雲香菱聽了,都笑起來。

正說着,隻見寶琴來了,披着一領鬥篷,金翠輝煌,不知何物。寶钗忙問:“這是那裏的?”寶琴笑道:“因下雪珠兒,老太太找了這一件給我的。”香菱上來瞧道:“怪道這麽好看,原來是孔雀毛織的。”湘雲道:“那裏是孔雀毛,就是野鴨子頭上的毛作的。可見老太太疼你了,這樣疼寶玉,也沒給他穿。”寶钗道:“真真俗語說的‘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也再想不到他這會子來,既來了,又有老太太這麽疼他。”湘雲道:“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在園裏來,這兩處隻管頑笑吃喝。到了太太屋裏,若太太在屋裏,隻管和太太說笑,多坐一回無妨;若太太不在屋裏,你别進去,那屋裏人多心壞,都是耍咱們的。”說的寶钗、寶琴、香菱、莺兒等都笑了。

寶钗笑道:“說你沒心,卻又有心;雖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我們這琴兒就有些像你。你天天說要我作親姐姐,我今兒竟叫你認他作親妹妹罷了。”湘雲又瞅了寶琴半日,笑道:“這一件衣裳也隻配他穿,别人穿了,實在不配。”

正說着,隻見琥珀走來笑道:“老太太說了,叫寶姑娘别管緊了琴姑娘。他還小呢,讓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要什麽東西隻管要去,别多心。”寶钗忙起身答應了,又推寶琴笑道:“你也不知是那裏來的這段福氣!你倒去罷,仔細我們委曲着你。我就不信我那些兒不如你。”說話之間,寶玉黛玉都進來了,寶钗猶自嘲笑。湘雲因笑道:“寶姐姐,你這話雖是頑話,卻有人真心是這樣想呢。”琥珀笑道:“真心惱的再沒别人,就隻是他。”口裏說,手指着寶玉。寶钗湘雲都笑道:“他倒不是這樣人。”琥珀又笑道:“不是他,就是他。”說着又指着黛玉。湘雲便不則聲。寶钗忙笑道:“更不是了。我的妹妹和他的妹妹一樣。他喜歡的比我還甚呢,那裏還惱?你信雲兒混說。他的那嘴有什麽正經。”

寶玉平素深知黛玉有些小性兒,尚不知近日黛玉和寶钗之事,正恐賈母疼寶琴他心中不自在,今見湘雲如此說了,寶钗又如此答,再審度黛玉聲色亦不似往時,果然與寶钗之說相符,心中悶悶不解。因想:“他兩個素日不是這樣的好,今看來竟更比他人好十倍。”一時又見林黛玉又趕着寶琴叫妹妹,并不提名道姓,直是親姊妹一般。那寶琴年輕心熱,且本性聰敏,自幼讀書識字,今在賈府住了兩日,大概人物已知。又見諸姊妹都不是那輕薄脂粉,且又和姐姐皆和氣,故也不肯怠慢,其中又見林黛玉是個出類拔萃的,便更與黛玉親敬異常。寶玉看着隻是暗暗的納罕。

一時寶钗姊妹往薛姨媽房内去後,湘雲往賈母處來,黛玉回房歇着。寶玉便找了黛玉來,笑道:“我雖看了《西廂記》,也曾有明白的幾句,說了取笑,你曾惱過。如今想來,竟有一句不解,我念出來你講講我聽。”黛玉聽了,便知有文章,因笑道:“你念出來我聽聽。”寶玉笑道:“那《鬧簡》上有一句說得最好,‘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這五個字不過是現成的典,難爲他‘是幾時’三個虛字問的有趣。是幾時接了?你說說我聽聽。”

黛玉聽了,禁不住也笑起來,因笑道:“這原問的好。他也問的好,你也問的好。”寶玉道:“先時你隻疑我,如今你也沒的說,我反落了單。”黛玉笑道:“誰知他竟真是個好人,我素日隻當他藏奸。”因把說錯了酒令,寶钗怎樣說他,連送燕窩病中所談之事,細細的告訴寶玉。寶玉方知緣故,因笑道:“我說呢,正納悶‘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原來是從‘小孩兒家口沒遮攔’上就接了案了。”

黛玉因又說起寶琴來,想起自己沒有姊妹,不免又哭了。寶玉忙勸道:“你又自尋煩惱了。你瞧瞧,今年比舊年越發瘦了,你還不保養。每天好好的,你必是自尋煩惱,哭一會子,才算完了這一天的事。”黛玉拭淚道:“近來我隻覺心酸,眼淚卻像比舊年少了些的。心裏隻管酸痛,眼淚卻不多。”寶玉道:“這是你哭慣了心裏疑惑,豈有眼淚會少的?”

正說着,隻見他屋裏的小丫頭子送了猩猩氈鬥篷來,又說:“大奶奶才打發人來說,下了雪,要商議明日請人作詩呢。”一語未了,隻見李纨的丫頭走來請黛玉。寶玉便邀着黛玉同往稻香村來。黛玉換上掐金挖雲紅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紅羽绉面白狐狸裏的鶴氅,束一條青金閃綠雙環四合如意縧,頭上罩了雪帽。二人一齊踏雪行來。

隻見衆姊妹都在那邊,都是一色大紅猩猩氈與羽毛緞鬥篷,獨李纨穿一件青哆羅呢對襟褂子,薛寶钗穿一件蓮青鬥紋錦上添花洋線番羓絲的鶴氅;邢岫煙仍是家常舊衣,并無避雨之衣。一時史湘雲來了,穿着賈母與他的一件貂鼠腦袋面子大毛黑灰鼠裏子裏外發燒大褂子,頭上帶着一頂挖雲鵝黃片金裏大紅猩猩氈昭君套,又圍着大貂鼠風領。黛玉先笑道:“你們瞧瞧,孫行者來了。他一般的拿着雪褂子,故意裝出個小騷達子樣兒來。”湘雲笑道:“你們瞧我裏頭打扮的。”一面說,一面脫了褂子。隻見他裏頭穿着一件半新的靠色三廂領袖秋香色盤金五色繡龍窄小袖掩衿銀鼠短襖,裏面短短的一件水紅妝緞狐肷褶子,腰裏緊緊束着一條蝴蝶結子長穗五色宮縧,腳下也穿着皮小靴,越顯的蜂腰猿背,鶴勢螂形。衆人都笑道:“偏他隻愛打扮成個小子的樣兒,原比他打扮女兒更俏麗了些。”

湘雲道:“快商議作詩!我聽聽是誰的東家?”李纨道:“我的主意。想來昨兒的正日已自過了,再等正日又太遠,可巧又下雪,不如大家湊個社,又替他們接風,又可以作詩。你們意思怎麽樣?”寶玉先道:“這話很是。隻是今日晚了,若到明日,晴了又無趣。”衆人都道,“這雪未必晴,縱晴了,這一夜下的也夠賞了。”李纨道:“我這裏雖好,又不如蘆雪庭好。我已經打發人籠地炕去了,咱們大家擁爐作詩。老太太想來未必高興,況且咱們小頑意兒,單給鳳丫頭個信兒就是了。你們每人一兩銀子就夠了,送到我這裏來。”指着香菱、寶琴、李紋、李绮、岫煙,“五個不算外,咱們裏頭二丫頭病了不算,四丫頭告了假也不算,你們四分子送了來,我包總五六兩銀子也盡夠了。”寶钗等一齊應諾。因又拟題限韻,李纨笑道:“我心裏自己定了,等到了明日臨期,橫豎知道。”說畢,大家又閑話了一回,方往賈母處來。本日無話。

到了次日一早,寶玉因心裏記挂着這事,一夜沒好生得睡,天亮了就爬起來。掀開帳子一看,雖然門窗尚掩,隻見窗上光輝奪目,心内早躊躇起來,埋怨定是晴了,日光已出。一面忙起來揭起窗屜,從玻璃窗内往外一看,原來不是日光,竟是一夜大雪,下的有一尺多厚,天上仍是搓綿扯絮一般。寶玉此時歡喜非常,忙喚起人來,盥漱已畢,隻穿一件茄色哆羅呢狐皮襖,罩一件海龍皮小鷹膀褂子,束了腰,披了玉針蓑,戴上金藤笠,登上沙棠屐,忙忙的往蘆雪庭來。出了院門,四顧一望,并無二色,遠遠的是青松翠竹,自己卻如裝在玻璃盒内一般。于是走至山坡之下,順着山腳剛轉過去,已聞得一股寒香撲鼻。回頭一看,恰是妙玉門前栊翠庵中有十數株紅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顯得精神,好不有趣!寶玉便立住,細細的賞玩一回方走。隻見蜂腰闆橋上一個人打着傘走來,是李纨打發了請鳳姐兒去的人。

寶玉來至蘆雪庭,隻見丫鬟婆子正在那裏掃雪開徑。原來這蘆雪庭蓋在傍山臨水河灘之上,一帶幾間,茅檐土壁,槿籬竹牖,推窗便可垂釣,四面都是蘆葦掩覆,一條去徑逶迤穿蘆度葦過去,便是藕香榭的竹橋了。衆丫鬟婆子見他披蓑戴笠而來,卻笑道:“我們才說正少一個漁翁,如今都全了。姑娘們吃了飯才來呢,你也太性急了。”寶玉聽了,隻得回來。剛至沁芳亭,見探春正從秋爽齋來,圍着大紅猩猩氈鬥篷,戴着觀音兜,扶着小丫頭,後面一個婦人打着青綢油傘。寶玉知他往賈母處去,便立在亭邊,等他來到,二人一同出園前去。寶琴正在裏間房内梳洗更衣。

一時衆姊妹來齊,寶玉隻嚷餓了,連連催飯。好容易等擺上來,頭一樣菜便是牛乳蒸羊羔。賈母便說:“這是我們有年紀的人的藥,沒見天日的東西,可惜你們小孩子們吃不得。今兒另外有新鮮鹿肉,你們等着吃。”衆人答應了。寶玉卻等不得,隻拿茶泡了一碗飯,就着野雞瓜齑,忙忙的爬拉完了。賈母道:“我知道你們今兒又有事情,連飯也不顧吃了。”便叫“留着鹿肉與他晚上吃”,鳳姐忙說“還有呢”,方才罷了。史湘雲便悄和寶玉計較道:“有新鮮鹿肉,不如咱們要一塊,自己拿了園裏弄着,又吃又頑。”寶玉聽了,巴不得一聲兒,便真和鳳姐要了一塊,命婆子送入園去。一時大家散後,進園齊往蘆雪庭來,聽李纨出題限韻,獨不見湘雲寶玉二人。黛玉道:“他兩個再到不了一處,若到一處,生出多少故事來。這會子一定算計那塊鹿肉去了。”正說着,隻見李嬸也走來看熱鬧,因問李纨道:“怎麽一個帶玉的哥兒和那一個挂金麒麟的姐兒,那樣幹淨清秀,又不少吃的,他兩個在那裏商議着要吃生肉呢,說的有來有去的。我隻不信肉也生吃得的。”衆人聽了,都笑道:“了不得,快拿了他兩個來。”黛玉笑道:“這可是雲丫頭鬧的,我的卦再不錯。”

李纨等忙出來找着他兩個說道:“你們兩個要吃生的,我送你們到老太太那裏吃去。那怕吃一隻生鹿,撐病了不與我相幹。這麽大雪,怪冷的。快替我作詩去罷。”寶玉笑道:“沒有的事,我們燒着吃呢。”李纨道:“這還罷了。”隻見老婆們拿了鐵爐、鐵叉、鐵絲蒙來,李纨道:“仔細割了手,不許哭!”說着,同探春進去了。

鳳姐打發了平兒來回複不能來,爲發放年例正忙。湘雲見了平兒,那裏肯放。平兒也是個好頑的,素日跟着鳳姐兒無所不至,見如此有趣,樂得頑笑,因而退去手上的镯子,三個圍着火爐兒,便要先燒三塊吃。那邊寶钗黛玉平素看慣了,不以爲異,寶琴等及李嬸深爲罕事。探春與李纨等已議定了題韻。探春笑道:“你聞聞,香氣這裏都聞見了,我也吃去。”說着,也找了他們來。李纨也随來說:“客已齊了,你們還吃不夠?”湘雲一面吃,一面說道:“我吃這個方愛吃酒,吃了酒才有詩。若不是這鹿肉,今兒斷不能作詩。”

說着,隻見寶琴披着凫靥裘站在那裏笑。湘雲笑道:“傻子,過來嘗嘗。”寶琴笑說:“怪髒的。”寶钗道:“你嘗嘗去,好吃的。你林姐姐弱,吃了不消化,不然他也愛吃。”寶琴聽了,便過去吃了一塊,果然好吃,便也吃起來。一時鳳姐兒打發小丫頭來叫平兒。平兒說:“史姑娘拉着我呢,你先走罷。”小丫頭去了。一時隻見鳳姐也披了鬥篷走來,笑道:“吃這樣好東西,也不告訴我!”說着也湊着一處吃起來。黛玉笑道:“那裏找這一群花子去!罷了,罷了,今日蘆雪庭遭劫,生生被雲丫頭作踐了。我爲蘆雪庭一大哭!”湘雲冷笑道:“你知道什麽!‘是真名士自風流’,你們都是假清高,最可厭的。我們這會子腥的膻的大吃大嚼,回來卻是錦心繡口。”寶钗笑道:“你回來若作的不好了,把那肉掏了出來,就把這雪壓的蘆葦子揌上些,以完此劫。”

說着,吃畢,洗漱了一回。平兒帶镯子時卻少了一個,左右前後亂找了一番,蹤迹全無。衆人都詫異。鳳姐兒笑道:“我知道這镯子的去向。你們隻管作詩去,我們也不用找,隻管前頭去,不出三日包管就有了。”說着又問:“你們今兒作什麽詩?老太太說了,離年又近了,正月裏還該作些燈謎兒大家頑笑。”衆人聽了,都笑道:“可是倒忘了。如今趕着作幾個好的,預備正月裏頑。”

說着,一齊來至地炕屋内,隻見杯盤果菜俱已擺齊,牆上已貼出詩題、韻腳、格式來了。寶玉湘雲二人忙看時,隻見題目是“即景聯句,五言排律一首,限二蕭韻”,後面尚未列次序。李纨道:“我不大會作詩,我隻起三句罷,然後誰先得了誰先聯。”寶钗道:“到底分個次序。”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追書top10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道詭異仙 |

靈境行者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深海餘燼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詭秘之主 |

誰讓他修仙的! |

宇宙職業選手

網友top10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苟在高武疊被動 |

全民機車化:無敵從百萬增幅開始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說好制作爛遊戲,泰坦隕落什麽鬼 |

亂世書 |

英靈召喚:隻有我知道的曆史 |

大明國師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這爛慫截教待不下去了

搜索top10

宇宙職業選手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靈境行者 |

棄妃竟是王炸:偏執王爺傻眼倒追 |

光明壁壘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這遊戲也太真實了 |

道詭異仙 |

大明國師

收藏top10

死靈法師隻想種樹 |

乘龍仙婿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當不成儒聖我就掀起變革 |

牧者密續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從皇馬踢後腰開始 |

這個文明很強,就是科技樹有點歪 |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重生的我沒有格局

完本top10

深空彼岸 |

終宋 |

我用閑書成聖人 |

術師手冊 |

天啓預報 |

重生大時代之1993 |

不科學禦獸 |

陳醫生,别慫! |

修仙就是這樣子的 |

美漫世界黎明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