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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三國演義:繡像珍藏本·上》(17

第十六回 呂奉先射戟轅門曹孟德敗師淯水卻說楊大将獻計欲攻劉備。袁術曰:“計将安出?”大将曰:“劉備屯軍小沛,雖然易取,奈呂布虎踞徐州,前次許他金帛糧馬,至今未與,恐其助備;今當令人送與糧食,以結其心,使其按兵不動,則劉備可擒。先擒劉備,後圖呂布,徐州可得也。”術喜,便具粟二十萬斛,令韓胤赍密書往見呂布。呂布甚喜,重待韓胤。胤回告袁術,術遂遣紀靈爲大将,雷薄、陳蘭爲副将,統兵數萬,進攻小沛。玄德聞知此信,聚衆商議。張飛要出戰。孫乾曰:“今小沛糧寡兵微,如何抵敵?可修書告急于呂布。”張飛曰:“那厮如何肯來?”玄德曰:“乾之言善。”遂修書與呂布。書略曰:“伏自将軍垂念,令備于小沛容身,實拜雲天之德。今袁術欲報私仇,遣紀靈領兵到縣,亡在旦夕,非将軍莫能救。望驅一旅之師,以救倒懸之急,不勝幸甚!”

呂布看了書,與陳宮計議曰:“前者袁術送糧緻書,蓋欲使我不救玄德也。今玄德又來求救。吾想玄德屯軍小沛,未必遂能爲我害;若袁術并了玄德,則北連泰山諸将以圖我,我不能安枕矣:不若救玄德。”遂點兵起程。

卻說紀靈起兵長驅大進,已到沛縣東南,紮下營寨。晝列旌旗,遮映山川;夜設火鼓,震明天地。玄德縣中,止有五千餘人,也隻得勉強出縣,布陣安營。忽報呂布引兵離縣一裏、西南上紮下營寨。紀靈知呂布領兵來救劉備,急令人緻書于呂布,責其無信。布笑曰:“我有一計,使袁、劉兩家都不怨我。”乃發使往紀靈、劉備寨中,請二人飲宴。玄德聞布相請,即便欲往。關、張曰:“兄長不可去。呂布必有異心。”玄德曰:“我待彼不薄,彼必不害我。”遂上馬而行。關、張随往,到呂布寨中,入見。布曰:“吾今特解公之危。異日得志,不可相忘!”玄德稱謝。布請玄德坐。關、張按劍立于背後。人報紀靈到,玄德大驚,欲避之。布曰:“吾特請你二人來會議,勿得生疑。”玄德未知其意,心下不安。

紀靈下馬入寨,卻見玄德在帳上坐,大驚,抽身便回。左右留之不住。呂布向前一把扯回,如提童稚。靈曰:“将軍欲殺紀靈耶?”布曰:“非也。”靈曰:“莫非殺大耳兒乎?”布曰:“亦非也。”靈曰:“然則爲何?”布曰:“玄德與布乃兄弟也,今爲将軍所困,故來救之。”靈曰:“若此則殺靈也?”布曰:“無有此理。布平生不好鬥,惟好解鬥。吾今爲兩家解之。”靈曰:“請問解之之法?”布曰:“我有一法,從天所決。”乃拉靈入帳與玄德相見。二人各懷疑忌。布乃居中坐,使靈居左,備居右,且教設宴行酒。

酒行數巡,布曰:“你兩家看我面上,俱各罷兵。”玄德無語。靈曰:“吾奉主公之命,提十萬之兵,專捉劉備,如何罷得?”張飛大怒,拔劍在手。叱曰:“吾雖兵少,觑汝輩如兒戲耳!你比百萬黃巾何如?你敢傷我哥哥!”關公急止之曰:“且看呂将軍如何主意,那時各回營寨厮殺未遲。”呂布曰:“我請你兩家解鬥,須不教你厮殺!”這邊紀靈不忿,那邊張飛隻要厮殺。布大怒,教左右:“取我戟來。”布提畫戟在手,紀靈、玄德盡皆失色。布曰:“我勸你兩家不要厮殺,盡在天命。”令左右接過畫戟,去轅門外遠遠插定。乃回顧紀靈、玄德曰:“轅門離中軍一百五十步,吾若一箭射中戟小枝,你兩家罷兵;如射不中,你各自回營,安排厮殺。有不從吾言者,并力拒之。”紀靈私忖:“戟在一百五十步之外,安能便中?且落得應允。待其不中,那時憑我厮殺。”便一口許諾。玄德自無不允。布都教坐,再各飲一杯酒。酒畢,布教取弓箭來。玄德暗祝曰:“隻願他射得中便好!”隻見呂布挽起袍袖,搭上箭,扯滿弓,叫一聲:“着!”正是:弓開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一箭正中畫戟小枝。帳上帳下将校,齊聲喝采。後人有詩贊之曰:“溫侯神射世間稀,曾向轅門獨解危。落日果然欺後羿,号猿直欲勝由基。虎筋弦響弓開處,雕羽翎飛箭到時。豹子尾搖穿畫戟,雄兵十萬脫征衣。”

當下呂布射中畫戟小枝,呵呵大笑,擲弓于地,執紀靈、玄德之手曰:“此天令你兩家罷兵也!”喝教軍士:“斟酒來!”各飲一大觥。玄德暗稱慚愧。紀靈默然半晌,告布曰:“将軍之言,不敢不聽;奈紀靈回去,主人如何肯信?”布曰:“吾自作書複之便了。”酒又數巡,紀靈求書先回。布謂玄德曰:“非我則公危矣。”玄德拜謝,與關、張回。次日,三處軍馬都散。

不說玄德入小沛,呂布歸徐州。卻說紀靈回淮南見袁術,說呂布轅門射戟解和之事,呈上書信。袁術大怒曰:“呂布受吾許多糧米,反以此兒戲之事,偏護劉備。吾當自提重兵,親征劉備,兼讨呂布!”紀靈曰:“主公不可造次。呂布勇力過人,兼有徐州之地;若布與備首尾相連,不易圖也。靈聞布妻嚴氏有一女,年已及笄。主公有一子,可令人求親于布,布若嫁女于主公,必殺劉備:此乃疏不間親之計也。”袁術從之,即日遣韓胤爲媒,赍禮物往徐州求親。

胤到徐州見布,稱說:“主公仰慕将軍,欲求令愛爲兒婦,永結秦晉之好。”布入謀于妻嚴氏。原來呂布有二妻一妾:先娶嚴氏爲正妻,後娶貂蟬爲妾;及居小沛時,又娶曹豹之女爲次妻。曹氏先亡無出,貂蟬亦無所出,惟嚴氏生一女,布最鍾愛。當下嚴氏對布曰:“吾聞袁公路久鎮淮南,兵多糧廣,早晚将爲天子。若成大事,則吾女有後妃之望。隻不知他有幾子?”布曰:“止有一子。”妻曰:“既如此,即當許之。縱不爲皇後,吾徐州亦無憂矣。”布意遂決,厚款韓胤,許了親事。韓胤回報袁術。術即備聘禮,仍令韓胤送至徐州。呂布受了,設席相待,留于館驿安歇。

次日,陳宮竟往館驿内拜望韓胤。講禮畢,坐定。宮乃叱退左右,對胤曰:“誰獻此計,教袁公與奉先聯姻?意在取劉玄德之頭乎?”胤失驚,起謝曰:“乞公台勿洩!”宮曰:“吾自不洩,隻恐其事若遲,必被他人識破,事将中變。”胤曰:“然則奈何?願公教之。”宮曰:“吾見奉先,使其即日送女就親,何如?”胤大喜,稱謝曰:“若如此,袁公感佩明德不淺矣!”宮遂辭别韓胤,入見呂布曰:“聞公女許嫁袁公路,甚善。但不知于何日結親?”布曰:“尚容徐議。”宮曰:“古者自受聘至成婚之期,各有定例:天子一年,諸侯半年,大夫一季,庶民一月。”布曰:“袁公路天賜國寶,早晚當爲帝,今從天子例,可乎?”宮曰:“不可。”布曰:“然則仍從諸侯例?”宮曰:“亦不可。”布曰:“然則将從卿大夫例矣?”宮曰:“亦不可。”布笑曰:“公豈欲吾依庶民例耶?”宮曰:“非也。”布曰:“然則公意欲如何?”宮曰:“方今天下諸侯,互相争雄;今公與袁公路結親,諸侯保無有嫉妒者乎?若複遠擇吉期,或竟乘我良辰,伏兵半路以奪之,如之奈何?爲今之計:不許便休;既已許之,當趁諸侯未知之時,即便送女到壽春,另居别館,然後擇吉成親,萬無一失也。”布喜曰:“公台之言甚當。”遂入告嚴氏。連夜具辦妝奁,收拾寶馬香車,令宋憲、魏續一同韓胤送女前去。鼓樂喧天,送出城外。

時陳元龍之父陳珪,養老在家,聞鼓樂之聲,遂問左右。左右告以故。珪曰:“此乃疏不間親之計也。玄德危矣。”遂扶病來見呂布。布曰:“大夫何來?”珪曰:“聞将軍死至,特來吊喪。”布驚曰:“何出此言?”珪曰:“前者袁公路以金帛送公,欲殺劉玄德,而公以射戟解之;今忽來求親,其意蓋欲以公女爲質,随後就來攻玄德而取小沛。小沛亡,徐州危矣。且彼或來借糧,或來借兵:公若應之,是疲于奔命,而又結怨于人;若其不允,是棄親而啓兵端也。況聞袁術有稱帝之意,是造反也。彼若造反,則公乃反賊親屬矣,得無爲天下所不容乎?”布大驚曰:“陳宮誤我!”急命張遼引兵,追趕至三十裏之外,将女搶歸;連韓胤都拿回監禁,不放歸去。卻令人回複袁術,隻說女兒妝奁未備,俟備畢便自送來。陳珪又說呂布,使解韓胤赴許都。布猶豫未決。

忽人報:“玄德在小沛招軍買馬,不知何意。”布曰:“此爲将者本分事,何足爲怪。”正話間,宋憲、魏續至,告布曰:“我二人奉明公之命,往山東買馬,買得好馬三百餘匹;回至沛縣界首,被強寇劫去一半。打聽得是劉備之弟張飛,詐妝山賊,搶劫馬匹去了。”呂布聽了大怒,随即點兵往小沛來鬥張飛。玄德聞知大驚,慌忙領兵出迎。兩陣圓處,玄德出馬曰:“兄長何故領兵到此?”布指罵曰:“我轅門射戟,救你大難,你何故奪我馬匹?”玄德曰:“備因缺馬,令人四下收買,安敢奪兄馬匹。”布曰:“你便使張飛奪了我好馬一百五十匹,尚自抵賴!”張飛挺槍出馬曰:“是我奪了你好馬!你今待怎麽?”布罵曰:“環眼賊!你累次渺視我!”飛曰:“我奪你馬你便惱,你奪我哥哥的徐州便不說了!”布挺戟出馬來戰張飛,飛亦挺槍來迎。兩個酣戰一百餘合,未見勝負。玄德恐有疏失,急鳴金收軍入城。呂布分軍四面圍定。玄德喚張飛責之曰:“都是你奪他馬匹,惹起事端!如今馬匹在何處?”飛曰:“都寄在各寺院内。”玄德随令人出城,至呂布營中,說情願送還馬匹,兩相罷兵。布欲從之。陳宮曰:“今不殺劉備,久後必爲所害。”布聽之,不從所請,攻城愈急。玄德與糜竺、孫乾商議。孫乾曰:“曹操所恨者,呂布也。不若棄城走許都,投奔曹操,借軍破布,此爲上策。”玄德曰:“誰可當先破圍而出?”飛曰:“小弟情願死戰!”玄德令飛在前,雲長在後;自居于中,保護老小。當夜三更,乘着月明,出北門而走。正遇宋憲、魏續,被翼德一陣殺退,得出重圍。後面張遼趕來,關公敵住。呂布見玄德去了,也不來趕,随即入城安民,令高順守小沛,自己仍回徐州去了。

卻說玄德前奔許都,到城外下寨,先使孫乾來見曹操,言被呂布追逼,特來相投。操曰:“玄德與吾,兄弟也。”便請入城相見。次日,玄德留關、張在城外,自帶孫乾、糜竺入見操。操待以上賓之禮。玄德備訴呂布之事,操曰:“布乃無義之輩,吾與賢弟并力誅之。”玄德稱謝。操設宴相待,至晚送出。荀彧入見曰:“劉備,英雄也。今不早圖,後必爲患。”操不答。彧出,郭嘉入。操曰:“荀彧勸我殺玄德,當如何?”嘉曰:“不可。主公興義兵,爲百姓除暴,惟仗信義以招俊傑,猶懼其不來也;今玄德素有英雄之名,以困窮而來投,若殺之,是害賢也。天下智謀之士,聞而自疑,将裹足不前,主公誰與定天下乎?夫除一人之患,以阻四海之望:安危之機不可不察。”操大喜曰:“君言正合吾心。”次日,即表薦劉備領豫州牧。程昱谏曰:“劉備終不爲人之下,不如早圖之。”操曰:“方今正用英雄之時,不可殺一人而失天下之心。此郭奉孝與吾有同見也。”遂不聽昱言,以兵三千、糧萬斛送與玄德,使往豫州到任。進兵屯小沛,招集原散之兵,攻呂布。玄德至豫州,令人約會曹操。

操正欲起兵,自往征呂布,忽流星馬報說張濟自關中引兵攻南陽,爲流矢所中而死;濟侄張繡統其衆,用賈诩爲謀士,結連劉表,屯兵宛城,欲興兵犯阙奪駕。操大怒,欲興兵讨之,又恐呂布來侵許都,乃問計于荀彧。彧曰:“此易事耳。呂布無謀之輩,見利必喜;明公可遣使往徐州,加官賜賞,令與玄德解和。布喜,則不思遠圖矣。”操曰:“善。”遂差奉軍都尉王則,赍官诰并和解書,往徐州去訖。一面起兵十五萬,親讨張繡。分軍三路而行,以夏侯惇爲先鋒。軍馬至淯水下寨。賈诩勸張繡曰:“操兵勢大,不可與敵,不如舉衆投降。”張繡從之,使賈诩至操寨通款。操見诩應對如流,甚愛之,欲用爲謀士。诩曰:“某昔從李傕,得罪天下;今從張繡,言聽計從,不忍棄之。”乃辭去。次日引繡來見操,操待之甚厚。引兵入宛城屯紮,餘軍分屯城外,寨栅聯絡十餘裏。一住數日,繡每日設宴請操。

一日操醉,退入寝所,私問左右曰:“此城中有妓女否?”操之兄子曹安民,知操意,乃密對曰:“昨晚小侄窺見館舍之側,有一婦人,生得十分美麗,問之,即繡叔張濟之妻也。”操聞言,便令安民領五十甲兵往取之。須臾,取到軍中。操見之,果然美麗。問其姓,婦答曰:“妾乃張濟之妻鄒氏也。”操曰:“夫人識吾否?”鄒氏曰:“久聞丞相威名,今夕幸得瞻拜。”操曰:“吾爲夫人故,特納張繡之降;不然滅族矣。”鄒氏拜曰:“實感再生之恩。”操曰:“今日得見夫人,乃天幸也。今宵願同枕席,随吾還都,安享富貴,何如?”鄒氏拜謝。是夜,共宿于帳中。鄒氏曰:“久住城中,繡必生疑,亦恐外人議論。”操曰:“明日同夫人去寨中住。”次日,移于城外安歇,喚典韋就中軍帳房外宿衛。他人非奉呼喚,不許辄入。因此,内外不通。操每日與鄒氏取樂,不想歸期。

張繡家人密報繡。繡怒曰:“操賊辱我太甚!”便請賈诩商議。诩曰:“此事不可洩漏。來日等操出帳議事,如此如此。”次日,操坐帳中,張繡入告曰:“新降兵多有逃亡者,乞移屯中軍。”操許之,繡乃移屯其軍。分爲四寨,刻期舉事。因畏典韋勇猛,急切難近,乃與偏将胡車兒商議。那胡車兒力能負五百斤,日行七百裏,亦異人也。當下獻計于繡曰:“典韋之可畏者,雙鐵戟耳。主公明日可請他來吃酒,使盡醉而歸。那時某便混入他跟來軍士數内,偷入帳房,先盜其戟,此人不足畏矣。”繡甚喜,預先準備弓箭、甲兵,告示各寨。至期,令賈诩緻意請典韋到寨,殷勤待酒。至晚醉歸,胡車兒雜在衆人隊裏,直入大寨。

是夜曹操于帳中與鄒氏飲酒,忽聽帳外人言馬嘶。操使人觀之。回報是張繡軍夜巡,操乃不疑。時近二更,忽聞寨内呐喊,報說草車上火起。操曰:“軍人失火,勿得驚動。”須臾,四下裏火起。操始着忙,急喚典韋。韋方醉卧,睡夢中聽得金鼓喊殺之聲,便跳起身來,卻尋不見了雙戟。時敵兵已到轅門,韋急掣步卒腰刀在手。隻見門首無數軍馬,各挺長槍,搶入寨來。韋奮力向前,砍死二十餘人。馬軍方退,步軍又到,兩邊槍如葦列。韋身無片甲,上下被數十槍,兀自死戰。刀砍缺不堪用,韋即棄刀,雙手提着兩個軍人迎敵,擊死者八九人,群賊不敢近,隻遠遠以箭射之,箭如驟雨。韋猶死拒寨門。争奈寨後賊軍已入,韋背上又中一槍,乃大叫數聲,血流滿地而死。死了半晌,還無一人敢從前門而入者。

卻說曹操賴典韋當住寨門,乃得從寨後上馬逃奔,隻有曹安民步随。操右臂中了一箭,馬亦中了三箭。虧得那馬是大宛良馬,熬得痛,走得快。剛剛走到淯水河邊,賊兵追至,安民被砍爲肉泥。操急驟馬沖波過河,才上得岸,賊兵一箭射來,正中馬眼,那馬撲地倒了。操長子曹昂,即以己所乘之馬奉操。操上馬急奔。曹昂卻被亂箭射死。操乃走脫。路逢諸将,收集殘兵。

時夏侯惇所領青州之兵,乘勢下鄉,劫掠民家;平虜校尉于禁,即将本部軍于路剿殺,安撫鄉民。青州兵走回,迎操泣拜于地,言于禁造反,趕殺青州軍馬。操大驚。須臾,夏侯惇、許褚、李典、樂進都到。操言于禁造反,可整兵迎之。卻說于禁見操等俱到,乃引軍射住陣角,鑿塹安營。或告之曰:“青州軍言将軍造反,今丞相已到,何不分辯,乃先立營寨耶?”于禁曰:“今賊追兵在後,不時即至;若不先準備,何以拒敵?分辯小事,退敵大事。”

安營方畢,張繡軍兩路殺至。于禁身先出寨迎敵。繡急退兵。左右諸将,見于禁向前,各引兵擊之,繡軍大敗,追殺百餘裏。繡勢窮力孤,引敗兵投劉表去了。曹操收軍點将,于禁入見,備言青州之兵,肆行劫掠,大失民望,某故殺之。操曰:“不告我,先下寨,何也?”禁以前言對。操曰:“将軍在匆忙之中,能整兵堅壘,任謗任勞,使反敗爲勝,雖古之名将,何以加茲!”乃賜以金器一副,封益壽亭侯;責夏侯惇治兵不嚴之過。又設祭祭典韋,操親自哭而奠之,顧謂諸将曰:“吾折長子、愛侄,俱無深痛;獨号泣典韋也!”衆皆感歎。次日下令班師。

不說曹操還兵許都。且說王則赍诏至徐州,布迎接入府,開讀诏書:封布爲平東将軍,特賜印绶。又出操私書,王則在呂布面前極道曹公相敬之意。布大喜。忽報袁術遣人至,布喚入問之。使言:“袁公早晚即皇帝位,立東宮,催取皇妃早到淮南。”布大怒曰:“反賊焉敢如此!”遂殺來使,将韓胤用枷釘了,遣陳登赍謝表,解韓胤一同王則上許都來謝恩。且答書于操,欲求實授徐州牧。操知布絕婚袁術,大喜,遂斬韓胤于市曹。

陳登密谏操曰:“呂布,豺狼也,勇而無謀,輕于去就,宜早圖之。”操曰:“吾素知呂布狼子野心,誠難久養。非公父子莫能究其情,公當與吾謀之。”登曰:“丞相若有舉動,某當爲内應。”操喜,表贈陳珪秩中二千石,登爲廣陵太守。登辭回,操執登手曰:“東方之事,便以相付。”登點頭允諾。回徐州見呂布,布問之,登言:“父贈祿,某爲太守。”布大怒曰:“汝不爲吾求徐州牧,而乃自求爵祿!汝父教我協同曹公,絕婚公路,今吾所求,終無一獲;而汝父子俱各顯貴,吾爲汝父子所賣耳!”遂拔劍欲斬之。登大笑曰:“将軍何其不明之甚也!”布曰:“吾何不明?”登曰:“吾見曹公,言養将軍譬如養虎,當飽其肉,不飽則将噬人。曹公笑曰:‘不如卿言。吾待溫侯,如養鷹耳:狐兔未息,不敢先飽,饑則爲用,飽則飏去。’某問誰爲狐兔,曹公曰:‘淮南袁術、江東孫策、冀州袁紹、荊襄劉表、益州劉璋、漢中張魯,皆狐兔也。’”布擲劍笑曰:“曹公知我也!”正說話間,忽報袁術軍取徐州。呂布聞言失驚。正是:秦晉未諧吳越鬥,婚姻惹出甲兵來。畢竟後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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