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複聽到對方這麽一問,準備了一肚子的罵人的話都被堵了回去。
他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别人跟他說話的态度一好,他就不好意思再找别人的事兒了。
鍾複雙手搭在桌子上:“其實我沒有毛病。”
白全書:“沒毛病?”
鍾複點頭說:“對啊,我的身體其實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沒有問題跑到男科來幹嘛?
拿她們這些醫生尋開心嗎?
白全書實在是想不到對方爲什麽能理直氣壯地說出來沒病這種話,他覺得很莫名其妙;“既然你沒問題,那你到男科來幹什麽?”
鍾複擡眸望着遠方,一副電視劇裏面常用的回憶表情:“這事兒要從很久很久之前的聚會說起。”
白全書禮貌地說:“抱歉,想跟人聊天可以去隔壁的心理科。”
他們是男科,隻治療男科疾病。
白全書有很多的理由拒絕陪聊。
鍾複耐着性子解釋:“我不是想聊天。”
白全書繼續說:“也不聽回憶。”
鍾複沒有想到醫院的人态度居然這麽果斷:“這回憶跟我來醫院有很大的關系。”
白全書不可思議地地問:“可你不是說自己沒毛病嗎?”
鍾複意外地問:“沒毛病就不能做手術了嗎?”
白全書:“???”
手術還有做着玩兒的?
他也是很不能理解面前這人的腦回路。
鍾複怕對方誤會:“其實你隻要聽我說完,我就能跟你說我這次過來是爲了做什麽手術了。”
這人還真是聰明。
白全書默默地感慨,知道用這種方式讓他聽下去,他聽完肯定會适當地安撫這兩個人兩句,對方沒病的話,他又沒法兒給對方開藥。
也就是說對方隻花了四塊錢,就請到了一個有經驗的陪聊。
白全書暗暗地在心中說了好幾句高。
吳瑞雪習慣性地走到白全書的身後。
連夢露本來也想跟吳瑞雪并肩站立,還沒有走到白全書的身後,她的腦袋裏就浮現出白全書和吳瑞雪說悄悄話的場景。
作爲一名同事,她現在應該做的是跟白全書保持距離,促進這兩個人感情發展!
連夢露握緊拳頭,雖然現在他們兩個看到自己的表現可能會覺得奇怪,但等到這兩個人正式談戀愛了之後一定會感謝她的!
白全書見科室裏面暫時沒人,就讓對方先說。
鍾複意味深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那段時間我閑着沒事兒,就陪着女朋友參加一個聚會。”
白全書覺得對方說的完全是廢話,但不好意思挑明。
你說你們這種有錢人,經常陪着老婆參加宴會不是挺正常的嗎?
就這也要拿出來說一下?
白全書相信刻意拿出來說的事情,一定有他存在的意義,哪怕是廢話,他也能夠從廢話之中捕捉到更鳳舞的信息:“你們在這場宴會上發生了什麽事?”
他覺得這件事一定是堪比總裁電視劇劇情的。
不僅浪漫,還狗血!
白全書已經做好了從對方的經驗裏學習的打算。
連夢露無聲地靠近鍾複,這種劇情一定要近距離聽才刺激。
吳瑞雪掃了一圈,目光最終還是定在連夢露的身上。
不得不說在這念頭,能蠢成連夢露這樣也是種本事。
她同時也爲連夢露感到慶幸,因爲連夢露這種行爲,要是出現在她的身邊,她肯定會逮着連夢露揍一頓的。
鍾複的目光非常的幽深:“嚴格來說,那并不是一場宴會。”
白全書所剩不多的耐性都要被鍾複這簡單的一句話剝奪了:“所以場合很重要嗎?”
通常場合都隻能起到強調位置的作用吧?
連夢露回答:“場合當然重要!畢竟場合就限制了可能發生的事。”
吳瑞雪是個寫小說當副業的,每次場景轉換她都要費着腦子想半天:“我的意見跟連夢露一樣。”
白全書見他們兩個都這麽說了,隻好放任着面前的這家夥強調地理位置。
鍾複一說話,臉上的肥肉就顫抖起來:“當天我媳婦通知我說,她要去參加一個聚會,我跟過去一看發現她們隻是單純的聚衆賭博。”
聚衆賭博還單純?
面前這男人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連夢露詫異得瞪大眼睛:“據說聚衆賭博犯法呀!”
吳瑞雪輕飄飄地問:“所以這位先生你報警了嗎?”
鍾複不明所以地問:“我老婆打牌,我報警?”
他不是應該在旁邊當拉拉隊,給老婆加油助威,争取讓老婆赢很多錢嗎?
那她們口中的報警又算是怎麽回事兒?
走另外一種發展劇情的路線嗎?
連夢露迅速地回答:“是啊,要是不報警,萬一有警察出現端了那個窩點,那你就多了一個包庇罪犯的罪名,到時候連你也要被送到局子裏面。”
鍾複覺得他們口中的情形太過于奇幻:“事情沒有你說的這麽嚴重吧?”
吳瑞雪淡漠地說:“每個犯罪的人在被抓之前都會覺得事情沒有常人說的那麽嚴重,不過警察叔叔出現了,把他們送到警察局裏面了,他們就會知道事情遠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嚴重很多。”
忽悠人呢,最忌諱的就是根據事實說話。
但是你要是一點兒事實都不帶呢,别人一聽就能夠聽出來你是在吹牛,因此一定要真假參半,這樣别人相信了你口中的事實,要不了多久,就會相信你口中不是事實的那一部分。
這些理論都是吳瑞雪在白全書這裏學到的,雖然應用不如白全書純熟,不過她對自己現在的這個進度很滿意。
鍾複爲難地說:“可是那畢竟是我老婆,我不忍心看她進監獄。”
連夢露故作無奈地搖搖頭:“不忍心看她進監獄,那就隻好進監獄去陪你老婆喽。”
吳瑞雪似笑非笑地說:“相信你們兩個人一塊兒在監獄裏面呆着,肯定就沒有那麽害怕,寂寞。”
鍾複越聽他們的話越害怕,他也不知道爲什麽,之前覺得很無所謂的事情,從這些人的嘴裏面吐出來就非常的嚴重……
他甚至有些動搖,也已經懷疑自己老婆跟人打牌,自己沒有舉報到底是對是錯。
白全書腳上一用力,辦公椅蹭地向後滑數米,他想趁機把自己的腿搭在桌子上,但是轉念一想,覺得這麽做會在患者面前留下很不好的印象,于是翹着二郎腿問:“所以你老婆在賭桌上說了什麽話,讓你下決心到醫院裏面來做手術?”
他們男科裏必須要有一個人是冷靜的,要不然這些人說着說着跑偏了……
白全書必須要擔負起把話題引回來的作用。
鍾複現在滿腦袋都是自己要是不舉報老婆自己也有可能坐牢。
以後要是在參加這種局,他是要舉報呢還是要跟那些人同流合污?
這是個問題。
連夢露十分地期待後續發展,便沒在繼續忽悠鍾複。
吳瑞雪喜歡在連夢露挑起事端之後,在添油加醋,而現在連夢露都沒有放火了,她在吹風也沒辦法加大這股形勢,就果斷地放棄了繼續搗亂。
白全書見對方一副難以啓齒的表情:“不好說出來?”
鍾複以爲對方能夠理解自己的心情,急忙點頭。
白全書擡手指着門口的方向:“其實你可以先出去考慮考慮應該怎麽說。”
鍾複:“……”
這家醫院的醫生性格跟普通醫院裏面的醫生差距也太大了。
鍾複之前從來沒有遇到過趕人出去的醫生。
連夢露擔心待會兒鍾複會讓這裏發展成爲醫鬧現場,急忙開口調節:“其實你要是不願意出去,那留在這裏思考也是可以的。”
吳瑞雪啧啧稱奇:“小夢露,咱們還是實習生吧?”
當實習生不是隻要聽醫生的話就好啦?
吳瑞雪才不會說她就是不想給白全書表現的機會。
白全書無所謂地跟鍾複說:“你要是留在這裏思考也行。”
一聽組長這麽說,就知道組長肯定還有别的條件!
連夢露趕忙說:“組長你要是敢讓他額外交費的話,醫院會開除你的。”
白全書好笑地問:“我什麽時候說要額外繳費?”
他很想問問在這些人的心中,他到底糟糕成什麽樣了,要不然這群人怎麽以有不好的事兒就想到他?
而且隻要一跟他扯上關系,這些人的腦袋裏面準沒好事兒。
連夢露問:“你讓對方留下來之後,不是打算說這一句話嗎?”
難道說組長變好啦?
白全書回答:“不是。”
連夢露戒備地打量着白全書。
白全書無語地說:“實話跟你說吧,我根本就不缺她這點兒錢。”
吳瑞雪趁機問:“所以你準備讓他多交一點兒錢嗎?”
鍾複家裏面的經濟條件還不錯,因此聽到這一句話的實話,他已經把錢包掏出來。
在他看來隻要用錢能夠解決的事情,那一定都是小事兒。
白全書覺得自己就算有再好的脾氣,這會兒也招架不住了:“我不是說過,我并沒有額外收費的意思?”
連夢露問:“那你讓他留在這裏思考的條件是啥?”
白全書指着一邊說:“條件就是讓他在哪兒等,不行嗎?”
“行。”鍾複小跑到旁邊的休息區裏,剛一坐下,在場的人都聽到椅子發出了尖銳的求饒生。
連夢露驚恐地說:“組長,要不然還是讓他到你的面前坐吧。”
否則的話,她很擔心鍾複會直接壓垮這間辦公室裏的所有椅子。
白全書并沒有把對方請回來的意思,相反态度還非常的淡定:“我先提醒你一句,辦公室裏面的東西順壞之後都是要照價賠償的。”
鍾複以爲他們是在擔心他有暴力傾向,急忙保證說:“你們放心,我今天盡量不損害你們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