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顧幾心裏“咯噔”一聲,本能的第一反應,就是想到了“卞士章”。
由于他這段兒時間一直在忙着調查那串兒神秘代碼,以及關心巴西軍火貿易的局勢上,所以下意識忽略了遊戲本身。
用意念打開幽靈服務器。
果不其然,“卞士章”的角色卡已經點亮,随時可以進行連接。
“我看過新聞,名字特别扭口,好像叫什麽卞……”
“卞士章!”
“對!”
高博一時想不起來,還是趙華開口提醒了他,“這個卞士章的确厲害,危機關頭,帶着十幾個人沖進地下礦洞,解救被武裝歹徒綁架的外國人質,聽說最後礦洞塌陷,隻剩下四個人,卻擊斃了14名罪犯,狹窄空間内,這簡直不敢想!”
“是啊,太神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某個特戰部隊出來的!”
饒是劉維軍見過不少世面,還是被“卞士章”的這套操作震驚了。
不過沒想到的是,他緊接着就問向顧幾,“顧幾,你怎麽看這個人?要是換作是你,有把握拿下這種任務麽?”
顧幾正處在被他們過分吹捧的尴尬中。
突然聽到自己被拉進話題中,本來是打算随口搪塞兩句過去。
可沒想到,這個話題一引出來,遠在客車中央的李瑞麟、雷萬山、張文軍,竟然紛紛側過頭,豎起耳朵,似乎準備聽聽他是怎麽評價的。
他心裏頓時緊張起來。
畢竟這三位可都是特警專家,尤其是雷萬山,即使顧幾成長至今,卻始終看不懂他的深淺。
思慮片刻,顧幾一字一句認真回答道:
“這個卞士章的确很厲害,有膽有謀,且指揮能力過硬,不過還是有些過于冒進了,從現實角度出發,他們并不是軍警部隊,沒必要拼死拿下武裝歹徒,所以從戰術角度出發,理應以安全爲第一考慮。”
“所以,很多時候應該是重防禦,而輕攻擊,至少要派兩人以上形成交叉偵查角警惕敵方襲擊,可卞士章多次因爲槍聲引起敵方警覺而被突襲,以至于造成了他們後面與大部隊分離,這就是他的第二個弱點:環境觀察不到位,沒有遵循‘三便于、三不要和一避開’作戰原則。”
“即便于射擊、便于隐蔽身體,便于接近和撤離;不要多人擁擠在一起,不要妨礙指揮隊長和臨隊戰術動作,不要在一點停留太久,最重要的是,避開獨立明顯、易燃易爆易倒塌的物體和不宜于撤離的物體,而卞士章幾乎把後面兩點全都犯了。”
三句話答下來。
吳康、高博等人一個個大眼瞪着小眼,全都懵了。
在他們眼中,卞士章操作堪稱通神,可經過顧幾這麽随便一說,又好像漏洞百出。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神仙打架?
顧幾撓了撓下巴。
說實話,他現在心裏也是羞愧得要死,畢竟“卞士章”的操作是他手把手打出來的,想要找自己的毛病,自我剖析,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幸虧他剛剛完成戰術領域專精強化。
在刀鋒反恐特戰體系下,顧幾再以上帝視角去複盤自己曾經的操作,的确就看出來很多問題,若不是當初仗着遊戲可以複活,膽子大敢拼,再加上一點兒運氣,否則失敗的概率不小。
雷萬山原本隻是搭眼一瞥,面無表情。
可當顧幾講完最後一段話的時候,臉譜化下的眼珠子骨碌一轉,神色竟帶着幾分詫異。
李瑞麟坐在他身旁,自然發現了他的變化。
便小聲問道,“老雷,怎麽,有什麽發現?”
“不好說。”
雷萬山抿了抿嘴唇,嗓音不輕不重,“我記得這小子之前的戰術思路和風格,有些偏西方歐美化,但他剛才講的那幾句,可都是咱們部隊裏的戰術核心。”
“偵察兵化。”
李瑞麟開口,雷萬山點頭。
雖然李瑞麟早已離開特警一線多年,但别忘了,他當初可就是部隊轉業進入警隊,所以對這套偵察兵戰術體系再熟悉不過了。
他晦澀眸光一凝。
原本黝黑鐵青的臉色逐漸耷了下來,不怒自威,盯向顧幾,乍一打量,隻似藏在林中的惡虎,瞧得人頭皮發麻。
刹那間。
顧幾表情微僵,身子沒動。
脖頸上的腦袋卻似雕鸮鷹隼,猛地擰出個匪夷所思的弧度,叨了回來!
但在看到是李瑞麟後。
他立刻就神态和善,咧嘴“嘿嘿嘿”傻笑。
這一笑,也勾得李瑞麟有些繃不住,跟着笑了起來,“這小子,反偵察力倒是驚人,着實讓人有些琢磨不透,這感覺,就像是當年我第一次看你一樣,老雷。”
雷萬山眼睑微抖,沒有說話。
讓人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半小時後,客車穿過象征着夏國權力中心的西都大街,最終停在了公安部大樓門前。
門前已經有人負責接待。
衆人下車後,不禁被眼前氣勢恢宏的大樓所震驚。
青灰色的長方體大樓,樓頂懸挂着巨大的公AH标,正門通體由紫銅色大門疊拼而成,中間刻畫着夏國傳統的鼎紋,象征着莊嚴肅穆。
門前的台階平台上,一左一右,分别站着兩名身穿深綠色儀仗軍裝的士兵。
待顧幾他們走上台階後,瞬間擡手敬禮。
跨過大門的那一刻,就代表着他們邁入了夏國警察的最高平台。
一時間,所有人的心髒如擂鼓般狂跳,那種激動的情緒就像一股熱流從心底湧起,這種國家儀式感與榮譽感,真的難以言表。
從金碧輝煌的大堂穿過,進入會議室。
古樸的紅木色裝修,藍色地毯,一排排“一”字長桌,上面擺放着純淨水、茶杯、文件,以及鋼筆,不少工作人員陸陸續續在角落處擺放相機和攝像機,整理話筒,做最後的調試工作。
“我的天,顧幾,我們不是在做夢吧?伱可得拽着我點兒,不然我容易飄起來!”
“滾一邊兒去,老實坐着。”
顧幾嘴上這麽說,可也難以抑制内心的激動。
片刻後,臨近表彰會時間點,大門拉開,陸續走進來一隊身穿深藍色警服的公安部高官,甚至還有緬方警察部門的代表。
盡管這種表彰會的内容都大同小異。
但不知怎麽,在這樣一種場合下,你很容易就會被領導的話語帶動情緒,并陷入到曾經危險苦戰的回憶當中。
大會開到一半。
終于到了論功行賞的階段。
毫無疑問,顧幾在324行動中的出色前線指揮表現,不但加快了人質的解救速度,還成功從敵人的包圍圈中,将滇雲禁毒的同志們解救出來,把案件重要嫌疑人白茂良成功移交國内,甚至連緬方警察部隊對顧幾也非常感激。
最終,決定授予警員顧幾同志,個人一等功獎勵。
“恭喜啊!顧幾,又拿了一個一等功!不到一年,兩個一等功,你簡直牛上天了!”
“恭喜顧幾!”
聽着身旁周洋、吳康等人的誇贊,顧幾都一一微笑回應。
此次表彰會,除了顧幾以外,還有另一個人被追授了一等功,那就是案件行動中犧牲的王朝陽同志,他的父母也來到了現場,代替他接受表彰。
榮譽證書與獎章,是由公安部的廖懷祥部長親自頒發。
接到證書的那一刻,王朝陽的母親當場落淚,但表情卻帶着釋然,仿佛兒子的英靈在這一刻終于得到了告慰。
在場的衆人不禁也被這種氣氛所感動。
輪到顧幾,身穿警服,肩頂一枚銀色麥穗警徽的廖懷祥走到他面前,一身正氣,國字臉上帶着笑意,接過副手遞過來的證書,望着他:“恭喜你,顧幾同志!”
“感謝國家,感謝孫部長,。”
應急管理部會議室,卞士章從部長手中接過榮譽證書,雙腳并攏,敬了個軍禮,然後翻開證書,擺在自己身前,上面赫然寫着:
授予卞士章戰士,全國抗震救災一級英雄榮譽模範稱号!
沒錯。
他拿到了夏國榮譽獎勵體系中的最高級别稱号。
一方面,得益于他在巴基斯坦大地震中出色的搶險救援表現,另一方面,則是他在洞穴救援中,爲國争光,現在整個西方媒體都在歌頌夏國有一名叫卞士章的救災戰士,力挽狂瀾,救下無數救援隊英雄。
當然,還有最後一點。
就是他在世界地質活動統計中,發現的異常規律。
綜合以上三個因素,最終,國家和應急管理部決定授予卞士章最高個人榮譽。
站在鋪滿紅毯的榮譽台。
望着台下“咔擦”、“咔擦”的閃光燈,卞士章此刻的心情尤爲複雜。
說實話,他也搞不明白,自己爲何能做出這些驚天動地的事情,雖然他當初在工兵團的表現一直都很優秀,但自從土耳其地震發生那件事兒後,他就再也提不起精神。
并且,現在他的腦子裏總是時常在萦繞着一句話:“願人類榮耀永存”,好像是來自于某一個神秘的恐怖組織。
“戰術突襲,恐怖組織,我到底都經曆了什麽……”
拍完照後,卞士章捂着腦袋。
“汪!汪!”
恰好,這時候一道黑影撲到他身旁,叫了兩聲,咧嘴吐着粉色的大舌頭,赫然是自己的救援犬蕭劍。
因爲救援犬跟警犬軍犬一樣,都是有編制的。
所以表彰大會一樣會給這些表現出色的狗狗授予榮譽,比如蕭劍這次在巴基斯坦的表現就非常優秀,被授予最高榮譽:“功勳犬”稱号。
“蕭劍……”
卞士章嘴裏念叨着這個名字,腦海中下意識就想到了自己最好的兄弟。
土耳其大地震中,因爲他的冒進,不忍一名土耳其小女孩兒深埋地下,始終不肯從裂縫中撤離,而他的好兄弟蕭劍則選擇代替他,抓着小女孩的手,并讓他去向支隊求援。
可沒想到,就在他離開的途中。
廢墟突發二次坍塌,将蕭劍和自己的救援犬徹底埋在了裏面。
危機發生時,蕭劍選擇将身體全部護在了小女孩的身上,最終,小女孩活了下來,可蕭劍和他的救援犬,卻全部犧牲。
自那以後,他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而上級也給他派發了新的搜救犬,爲了幫他打起精神,便用“蕭劍”作爲名字。
“難道是你在背後給了我力量的麽……”
卞士章輕輕摸動着蕭劍的狗頭,似乎感覺到舒服,蕭劍一邊眯着眼,一邊不停舔着他的手指。
表彰大會很快就結束了。
當顧幾他們乘坐客車從公安部大院兒出來,拐入西都大街的時候,恰巧碰到了從應急管理部大院出來的車隊。
透過車窗,高博看向裏面坐着的,一個又一個穿着橘紅色戰鬥服的救援士兵,連連咂嘴道:“他們就是今天參加表彰的國際救援隊戰士吧,也不知道哪個是卞士章?”
“對了,顧幾,剛才我就想問你來着,你列舉出他那麽多缺點,是不是就代表着如果換做是你指揮,會比卞士章更完美?”
劉維軍忽然回想起來時在車輛聊的話題。
顧幾發現客車内,那些國際救援隊的士兵也在好奇地望着他們,其中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韓嶽、王躍喜,還有……卞士章!!
“啊?那不好說,我畢竟是站在上帝視角分析,具體實戰千變萬化,還要考驗個人心态,這就像是咱們警校考試答題,和實戰抓捕一樣,誰能保證自己實際行動中,完全按照滿分答案标準來?”
“你說的倒也對。”
劉維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眼見再無人打擾,顧幾這才繼續把心思放在了卞士章身上。
自從上午得知卞士章的角色卡已經點亮後,他并沒有選擇連接,甚至有必要的話,他以後也都不打算聯系對方。
這并不是因爲卞士章能力不行。
而是他所處的環境與其它角色有很大差别。
雖然顧幾僅僅在地震關卡中待了六七天,但隐約感覺自己早就融入了夏國國際救援隊當中,這夥以士兵戰士爲主體的隊伍,同樣擁有軍隊的特性:團結、勇敢、執行力極強!
這種環境下誕生的卞士章,萬一接收到7472的信息,很容易直接上報給領導。
到時候就會引起有關部門的注意。
并不是顧幾不愛國,其實他動過把事情講出來的念頭。
但一想到連父親當年所在的夏科院304所都能離奇爆炸,核心科技被盜,足見這些隐藏在暗處的勢力到底有多麽恐怖。
制造飛機失事;
随手就能扶持出良本社、緬北金元集團這樣的勢力;
入侵遊戲的神秘黑影;
再加上顧幾在韓國關卡中看到的美軍計劃中的“第八顆球”。
這一切組合起來。
早就超過了正常人所能接受的極限。
本着“危險加一”原則,顧幾是絕對不能暴露自己與7472部隊有關,尤其是擁有《危機處理遊戲》這件事。
“也許以後真碰到地質類災難,再想辦法啓動這個角色吧……”
回到招待所。
上級安排的是晚上的飛機,時間還早。
于是下午顧幾又開車帶着幾人在周邊玩了一圈,還帶着趙華去長安門打了個卡。
從回到甯州後。
沒過多久,李瑞麟就發布了新的任務。
隻是這一次比較離奇,一向被他照顧的顧幾、高博,竟然缺席了這場任務,反倒是由劉維軍帶隊,領着周洋、趙華與吳康,去烏斯省執行秘密抓捕任務。
如此一來,三中隊就隻剩下張文軍、顧幾和高博了。
最可怕的是。
即使隻剩下兩名特警,張文軍依舊沒有停止訓練,反而“變本加厲”,甚至連雷萬山偶爾都會來檢查他們。
“呼呵……累死我了。”
龍虎突擊隊後山訓練場,高博摘下頭盔鎖扣,用手套扇着風,臨近五月末,甯州的天氣是越來越熱了,他“咕嘟咕嘟”灌了大半瓶水。
“顧幾,你說咱倆是不是得罪誰了,怎麽任務任務撈不到,還拼命被訓?”
“是你想多了吧?”
顧幾抿了口水,望着炎熱的射擊屋,以及坐在涼亭下的張文軍和雷萬山,“不過我總感覺咱們最近的訓練,好像跟以前有些區别。”
“什麽區别,不都是快反射擊麽?”
“以前是野外和射擊屋結合,而最近一陣好像全都改成射擊屋了。”
“你是說……”
“對,就像是有意集中強化我們的城鎮作戰能力似的。”
顧幾話音剛落,高博這小子眼珠子就在眶内滴溜溜一轉,如奸似滑道:“我懂了!我懂了!快快!别喝了,咱倆趕緊繼續練!”
“什麽情況,這休息連一分鍾都沒到呢!”
“還休什麽啊!顧幾,你這麽聰明都看不出來,李支和雷隊明顯是把和尚他們先調到别的任務,然後把真正的好活兒交給咱們,這段時間,就是考察磨練期!”
提起任務,高博就顯得迫不及待。
自從他參與過公安部表彰後,立功心切的願望就變得尤爲強烈。
“行行行,聽你的,等我喝完這口水……”
巴西,巴西利亞。
聯邦警察局總部,深夜淩晨三點。
雨水順着樹葉不斷滴落。
水滴砸在地面,粉碎,濺開,有的飛在空氣中,有的落在大理石台階的岩面上。
警局總部門前,一雙黑色的皮靴,踩在積水上,快步走上台階。
他打着一把黑色雨傘,穿着一件寬松的棕綠色襯衫,卻依舊掩飾不住他強壯的身軀,可當你看到他下巴上的胡須,以及粗糙皮膚上隐隐跳動的青筋,又會驚訝,這麽大的年紀,竟然還能保持這副肌肉。
“安東内·亞森,你終于來了!”
“蘇裏克警長,這麽急着找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件事情現在還處于保密狀态,不過很快應該就掩蓋不住了,就在昨天早晨,公開反對PM公司的數碼博主克爾比,被發現死在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