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發生了什麽事情?”
“好像是有人在吵架……”
其它人也聽到動靜,坐在車頭的韓嶽當即起身,衆人這才注意到,在車頭右側的土路邊,有一輛白色皮卡擋在三輪車前,下來一夥人,正與三輪車司機激烈争吵。
就在大家以爲是雙方發生了交通肇事的時候。
沒想到其中一名領頭緒着大胡子的巴基斯坦壯漢,突然帶着朋友,從車裏掏出數根棍棒,吵吵嚷嚷地圍在三輪車前,不斷敲擊着車頭。
沒想到,那“铛铛铛”的聲音,非但沒有吓到三輪車司機。
反而激起了他的怒火,下一秒,他便從車座下,抽出一把柴刀,對着領頭那名大胡子指着,嘴裏罵罵咧咧。
“不對勁兒啊!他們好像動武器了!”
“趕緊打電話通知指揮部,這裏有人鬧事!跟我來幾個人下去看看!”
韓嶽面色驟變,似乎知道事态開始失控,立馬便帶人下車準備制止。
事實上,當災難發生時,這種沖突時有發生,更有人趁着災難期間違法犯罪,大發國難财。
所以,抗震救災工作往往不僅僅是需要救人,還要加強治安管理,預防打擊違法犯罪,化解矛盾糾紛等等。
“喂!不要動手,有什麽話好好說!”
韓嶽用英文大喊了一句。
巴基斯坦曾經是英國殖民地之一,所以跟印度一樣,官方語言有烏爾都語和英語兩種,哪怕是偏遠地區的人也能聽懂英文。
聽到喊聲後,雙方短暫停手。
三輪車司機指着面前這群拎着棍棒的人罵道:“這群該死的婊子!他們攔住我的車,自稱是什麽震區物資運輸部的,非要拉走我車裏的糧食去赈災,然後還不給錢,這他媽不是搶劫麽!”
“震區物資運輸部?”
韓嶽眉頭一蹙。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群人面色不善,根本就是在撒謊,除了暴力執法機構,世界上哪有政府工作人員會拎着棍棒辦公?
“我們是夏國國際救援隊的,我想問一下,你們具體歸哪個部門管轄,有證件麽?”
“嘿!夏國的朋友,這裏是巴基斯坦,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大胡子壯漢表面上咧嘴笑,可語氣上卻充滿了威脅。
連救援犬蕭劍都感受得到了他們氣勢上的變化,壓低身子,慢慢呲起了牙。
顧幾眉頭微蹙。
長期軍警特殊訓練下培養出的觀察力,讓他本能地注意到了這些人中,有兩個人已經暗中把右手摸向了後腰,不知是刀具還是槍械,但大概率是後者。
這兩人的打扮也跟其他同夥略有不同。
腦袋上纏着紅白格子的頭巾,衣服也顯得格外幹淨,隻是濃眉下的雙眼,總是透着一股狠勁兒,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兒。
這時,其中一位個子較高的男子,似乎察覺到了有人在注視自己。
顧幾當即将目光轉移到别處,隻用餘光打量。
想不到對方反偵察力這麽敏銳。
高個兒男子沒有尋找到目标,最終掃了一眼客車上衆多救援隊員,低聲跟身旁同樣帶頭巾的同伴說了些什麽,那個矮個子也點了點頭,回應了兩句。
不知怎麽,雖然顧幾并沒有聽清楚他們具體說了什麽,但總覺得這些發音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随後,矮個子邁步湊近至大胡子身前。
從他面色謹慎,認真低頭聆聽這一幕就能夠看出,這群人中真正說話好使的人,怕就是這兩個帶頭巾的男子。
大胡子隻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
随後大胡子這才惡狠狠地瞪了韓嶽一眼,“算你們走運,記住了,這裏是巴基斯坦,不要多管閑事,滾回你們的夏國去!”
“站住!我現在強烈懷疑你們的身份!”
别說韓嶽已經判定這些人是在震區搶劫,單憑這句話,任何一個夏國人也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一時間,不少救援隊員心裏都憋着一股火,随時都要迸發出來。
顧幾一直在暗中盯着那兩個戴頭巾的男子。
發現對方眼中閃過一絲血色後,登時就蹲下身,藏在隊員身後,左手從腰間拔出求生刀,藏在手腕裏,右手捏着救援犬的後腦,“蕭劍,注意那兩個戴頭巾的。”
“他媽的!我看你們是不想活命了!”
大胡子瞪起眼睛,突然掄起手中的棍子,棍頭帶着“嗡嗡”般的呼嘯,就朝着韓嶽的腦袋砸去。
霎時間,其它人也跟着掄起棍子撲上來準備動手。
“韓支隊!”
“快下車!韓支隊他們有麻煩!”
“敢跟我們動手!兄弟們一起上!”
眼看着雙方爆發了沖突,原本待在車上的搜救隊、救援隊等隊員,一個個全都坐不住,一股腦兒沖下來準備幫忙。
要知道。
他們這些人曾經可都是陸軍工兵團戰士,無論是氣勢還是身手都絕對沒得說,烏泱泱四五十人沖下來,手裏拎着撬棍、鐵鍬,别說正面對抗了,單單瞅一眼,沒準兒都會被吓得直哆嗦。
恰巧這時候,天邊出現了直升機的聲音。
見狀,那兩個包着頭巾的男子果斷抛棄了大胡子,招呼着剩下的手下立刻跳上了皮卡車,啓動引擎,準備逃跑。
而韓嶽身爲隊長,也是老兵一個,身手了得。
輕輕松松就避開了大胡子的砸擊,同時一把鎖住了他的手腕,反身戳腳一挑,就将大胡子制服在地上。
“汪汪!”
“咯……”
這時候,搜索隊其中一條搜救犬登時就撲了上來,同時蕭劍也沖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咬在身上。
韓嶽趕忙呵斥一嘴,“讓它們停下!别真弄傷了人,倒顯得咱們不占理!”
“蕭劍。”
顧幾叫回了自己搜索犬。
實際上,蕭劍的目标并不是大胡子,而是奔着皮卡副駕駛的那個包着頭巾的高個子。
從雙方準備爆發沖突前到現在,他的注意一直都放在這兩人的身上。
隻要對方敢拔出手槍,他跟蕭劍就會在第一時間撲上去,蕭劍負責咬住手腕,阻止對方開槍,而顧幾則負責一刀緻擊,使對方失去反抗能力。
“給我老實點!”
韓嶽一腳踹在了大胡子的屁股上,将人交給了手下隊員。
旋即開始詢問三輪車司機具體情況。
原來,在這場大地震以前,這附近的治安就不太好,經常聽說有人半路搶劫,綁架勒索,所以他才會在車上備着柴刀,以防萬一。
“韓支隊,那架直升機是咱們通知來的麽?”
“怎麽可能,這時候軍隊的直升機全都被調去營救受困群衆了,哪還有多餘的浪費在趕路上。”
韓嶽擡頭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
剛才還在天邊的直升機,轉眼就已經消失不見,而他通知的指揮中心則告訴他争取在10分鍾内派人趕來。
顧幾回想着剛才的場景。
始終覺得那兩個包着頭巾的男人有些不對勁,于是便蹲在大胡子面前,逼問道:“說,你們到底是誰!”
“呸!你有什麽資格審問我!趕緊把我放了,否則信不信老子找人把你們全都炸死!”
沒成想,事到如今,大胡子依舊嘴硬。
一旁的王躍喜則看戲般地笑道:“行了,老章,這家夥純屬那油鹽不進的主兒,咱們還是别管他了,交給巴方警察署的人就行了。”
“我知道,就是随便問問。”
顧幾自然不能表露出太強的目的性。
不過他依舊還是從大胡子剛才那句話中嗅出了些許信息。
“把你們全都炸死”,如果這句話不是大胡子在吹牛的話,就證明這群人是手裏掌握着炸彈的。
自從獲得USMC爆破方法論,以及親身體會過炸彈關卡後。
顧幾就知道炸彈這東西不是尋常人所能搞明白的,尤其是一些比較複雜的IED炸彈。
難道這群人是恐怖分子?
别說,結合那兩個包着頭巾的男子的神态、動作,還真有幾分相似。
可令他想不通的一點是……
倘若這些人真的是恐怖分子,爲何要冒充巴方政府人員,針對一個三輪車農民搶奪糧食呢?
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讓恐怖組織界的同行笑掉大牙?
顧幾還真不是自娛自樂開玩笑。
恐怖分子可是被當今世界各國政府定義爲最恐怖的犯罪者,這些人往往擁有極強的武器裝備,層出不窮的襲擊方式,以及極度兇殘可怕的手段。
他們在執行任何行動時,都是有組織,有計劃,有明确目的的。
所以單以搶劫糧食這點來看,實在是有些不符合恐怖分子的行事作風。
總有種“呂布騎狗”的違和感。
這更像是一群吃不起飯的地痞流氓,所能幹出來的事兒。
就在顧幾思考的過程中,一輛敞篷軍車從土路後方行駛過來,車上坐着兩名巴基斯坦士兵,正是韓嶽呼叫震區指揮中心派來的人。
一番了解下。
他們才知道,原來震區的警察署也遭受嚴重破壞,大量警察、辦公人員都被埋在了廢墟下犧牲,現在隻能依靠軍區部隊來維持治安。
在巴方士兵将人帶上車後。
顧幾想了想,還是準備将他發現那兩名戴頭巾男子的可疑行徑講出來。
可沒想到,就在他開口的同時。
韓嶽竟然也準備提及這一點。
兩名士兵的臉色僵硬了下,表示一定會深入調查,随後向他們敬了個禮,便驅車離開。
等車尾消失後。
韓嶽突然轉頭看向他,目光如箭:“卞士章,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從動作,神态。”
顧幾先是隻說了這麽兩個詞,忽然又覺得韓嶽應該不僅僅隻是想問他這個,爲了怕對方看出來什麽,他隻得多解釋道:“韓支隊,我最後說這句話,主要還是擔心事情真出了事兒,我們不好解決。”
“剛才三輪車司機說的你也聽到了,我查看過目标點的地圖,Descon化工廠位于庫提鎮,到達那裏還需要翻過一座山,我怕……”
“你怕萬一他們是什麽犯罪組織,半路在山區内截堵我們?”
“對。”
韓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其實在車上就注意到那兩個人有問題,其中那個高個子,身上有槍。”
這句話,倒是讓顧幾眼皮一跳,頗有些意外。
他本以爲自己的觀察力已經足夠驚人了,沒想到韓嶽在車上就已經看出問題了,不過他當時所處的位置本來就在車頭方向,視野要比顧幾所在的車尾更好,兩人位置對調,顧幾也一樣能看出來。
不過這也足夠證明,韓嶽不是一般的工兵。
難道他是偵察兵轉業到救援隊的?
“不過這件事情既然已經上報給了巴方士兵,他們應該會重視起來,先上車吧,我們的首要目标,是拯救受困同胞。”
撂下句話,韓嶽便拍手催促所有救援人員準備出發。
回到座位上後,顧幾忍不住問了王躍喜一嘴有關韓嶽的情況,結果還真讓他猜中了。
韓嶽最開始就是某偵查部隊的偵察兵,隻不過在一場訓練中受傷後,才調入工程部隊,先後參與過三次搶險救災,因表現良好,最終被調至國際救援隊任支隊長。
這不禁再一次刷新了顧幾對偵查部隊整體實力的認知。
離開一線部隊這麽多年,卻仍能保持如此敏銳的偵察力,不得不說夏國偵察兵的确太強了。
那麽當初張文軍親身經曆的甯州特大盜槍案,或許真的是“玩家”幹的!
客車進入盤山公路後沒多久,路面就開始變得支離破碎。
想都不用想,這裏既然在震區邊緣,自然也遭受到地震破壞,結果半山腰處的山路,就已經被滑坡碎石擋住了去路。
無奈。
衆人隻能選擇再次下車,背着裝備徒步前進。
好在經過一晚上的休息,大家的體力都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依舊是顧幾跟王躍喜打頭陣,靠着前頭部隊甩繩索,後方的醫療、技術人員也都能勉強跟上。
好不容易爬到山頂。
借着頂部的視野,顧幾向下望去,卻見山下的那處鎮子,早已被地震摧殘得一片狼藉,而其中靠近河流邊緣的區域上空,彌漫着一層黃綠色氣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