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紀元第三十日。
被世界蛇所守護的尼伯龍根之中，紅霧之下，近百隻神獸一如往常一樣，成群結隊的從天空入侵了這片人類僅存的淨土。
時至今日，人類已經對遍布整個尼伯龍根的紅霧，還有幾乎一刻不停歇的獸群襲擊有些脫敏了。
哪怕此刻看到了不少兇惡無比的怪獸，也沒有露出太多驚訝的神色。
無論是神話中才出現過的大鵬金翅鳥、還是科幻中曾出現過的哥斯拉，還是那些噩夢中才能見到的深海大章魚，各種各樣的神話級别生命形态一次一次颠覆生物學家的認知，也一次一次拉高了大衆們的阈值。
以至于這次，哪怕看到劫火自蒼穹降臨，哪怕看到聖經中最兇最惡的古獸——七首十角的大紅龍出現在中央大屏幕，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民衆們也不如最開始一樣驚訝慌亂。
甚至來說，淡定倒頗有些令人稱奇。
“這次是聖經中的撒旦啊！”
隻有基督教的信徒才會感到額外的在意，卻也沒有多少恐慌。
聖經中曾這麽詢問：誰能比這獸，誰能與其交戰呢？
這樣的詢問，在如今，卻有一個共識性的回答。
“有神在，無論是撒旦還是魔鬼，都不可能進犯我等的天國！”
看着七首十角的邪惡身影，信徒雙手合十，稱頌神的名。
聽到他這麽說，一旁古國裝扮的老大爺撇了撇嘴，但也沒有駁斥對方的稱呼，而是開口道。
“當然，有帝君和神後在，那等宵小，怎敢越雷池一步？”
聽到這一異教徒的稱呼，信徒也并不生氣，而是暗戳戳的質問道。
“神聖至尊皇帝蘇墨冕下雖有帝君的身份，但比起人皇，他更重要的身份是神！直接将彌賽亞稱爲帝君，是不是有些不太尊重？”
面對這一道德綁架，老大爺點點頭，而後話音一轉。
“當然，帝君隻是我們老百姓習慣的稱呼而已，正式尊号按照道教那邊應該成爲太初濟世天尊，不過天尊的姓氏明顯是我們的稱号，和你們的受膏者扯不上關系吧？”
聞言，信徒嘴角一抽，很快反駁道。
“那不過是神化身所用的姓名而已，既然神拯救了全世界，那他自然是我們全人類共同的神！”
“共同的神也有遠近親疏——”
正在雙方上演這段時間随處可見的口水戰争，力圖證明自己才是神最寵愛的崽的時候。
無比清越和無比威嚴的兩聲龍吟同時響起。
正在争論的兩人，還有全世界幾乎所有人，在聽到這聲音後，都停下了自己手上的事情，擡起頭看向了天空。
當他們看到天空之上那交錯飛行的黑白雙龍，再次觐見到那無比威嚴、無比深邃、無比美麗的神聖姿态後，都忍不住失神刹那。
七十億人灼熱、崇敬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在這兩位神聖的存在身上。
正是這兩位超然存在的奮戰，才讓他們得以在這二十七天内，平安無事的度過每一天。
目送着這兩個極盡神聖、極盡威嚴的生命前往獸群所在的方向迎戰，看着戰火重燃，黑龍如同至尊皇帝一般陣斬七首十角紅龍的偉岸姿态，人們久久不能回神。
漆黑的羽翼遮蔽天空，覆蓋大海，以沉默而決絕的姿态，将海量的神獸圈禁在人類生活區之外。
白銀的巨龍比翼齊飛，在戰陣中穿插，每一次光芒閃耀，都是一次天衣無縫的配合，從雙方的配合中可以明顯看出來，白銀巨龍對于黑龍的命令言聽計從。
一主一輔的屠殺下，獸群逐漸被毀滅、驅逐到尼伯龍根的邊界。
當業火燃燒天際，将蒼穹都燃燒起來，以人類的目力已經看不到戰場光華的時候，衆人這才回過神來。
方才還在争論的兩人相互對視一眼，不再說話。
親眼見到神話級别的戰争後，他們不自覺就會覺得這種争論太過渺小，也太過于沒有意義。
當然，過上半天緩過來後，他們說不定又會較上勁就是了。
此刻，被神話級别戰争震到的兩人不僅對争論沒興趣，甚至連生物本能也被壓制住了。
以至于他們沒有過多注意，街道旁邊身材無比火辣的東洋少女，以及她的兩位同伴。
“這種争論有什麽好聽的？”
酒德麻衣伸了伸懶腰，盡情舒展着身體曲線，享受着難得不會被太多人矚目的生活。
“從末日紀元第四天，黑王白王同時現身之後，這群家夥不就一直想證明蘇墨是他們家的神麽？這個時候恐怕就算告訴他們真相，說蘇墨其實最開始隻是人類，他們也不會信的吧？”
作爲少數一路看到蘇墨走到現在的人，酒德麻衣也深深認可如今的蘇墨的确配得上神的稱号，但聽到其他人說蘇墨天生爲神，了解真相的她總覺得有槽不能吐。
這家夥的本質不是神，是挂逼啊！
“不不不！你這就錯了！”
蘇恩曦搖了搖食指，擺出一副你還是太年輕的表情。
“伱還是不了解神話，這種基礎的BUG早就有補丁了！如果你真的能拿出蘇墨最開始是人類的證據，他們不僅不會否認，反而會大肆宣揚那是神的決策，是神爲了拯救人類而特意降天爲人，這是大慈大悲之心，三位一體、道成肉身的含金量你懂伐？”
“這樣打補丁有什麽意義麽？”
酒德麻衣露出無語的表情。
“如果能随意打補丁，天下還有不能解釋的東西？這種話頂多騙騙普通人吧，但凡是混血種都不可能上當。”
“那可不好說。”
蘇恩曦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然後問道。
“你覺得是‘一個普通人在三個月内憑自己的力量成神’這個故事可信，還是‘這個普通人天生神聖，一切都是準備好的布局可信’？”
“啊這……”
酒德麻衣一時語塞，想了想後，回答道。
“聽起來好像是後者更符合邏輯一點？”
“這就對咯！”
蘇恩曦拍拍酒德麻衣的大腿。
“别說是普通混血種，恐怕那些混血種高層現在都有些懷疑人生，他們恐怕也不敢相信蘇墨原來真的是人類。”
僞神帕西的死亡，還有新生黑王的誕生，這一情報人類聯盟通過元素亂流的變化是推測出來了的。
如今，那确鑿無疑的黑王身姿更是直接證明了他們的猜想，所謂神的力量就是篡奪的黑王的力量。
可是，夏彌的出現直接推翻了他們原本的推測。
之前，他們一直以爲蘇墨是龍王耶夢加得，這一龍王通過對龍類和人類的深刻了解，一步一步吞噬其他君主變強，最後抵達了神位。
可夏彌出現後，他們這才意識到好像搞錯了什麽，那個被冠以“色欲”稱号的耶夢加得似乎不是蘇墨，而是夏彌這個他們一直忽視的女孩，尼伯龍根門口豢養的次代種芬裏厄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如此，蘇墨被害的風評開始有所恢複，他的身份疑點也越來越大。
說他是人類，他過往的記錄一概沒有，像是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說他是龍類，他的思維模式還有四大君主還有白王的名單似乎也對不上。
不是人，不是龍，那不就隻能是神麽？
“以蘇墨如今的實力，就算知道他是人類也沒什麽吧？”
酒德麻衣看了一眼遠處威嚴震懾天地的黑龍，随手拍掉蘇恩曦的爪子。
“這種級别的強者，無論是龍還是人，其他人都必須敬他爲神，人類的評價對他也沒有意義。”
“NO NO NO！這你就又錯了，如果真的沒有意義，我吃飽了撐的偷聽他們說話啊！”
蘇恩曦揉了揉自己的爪子，再度搖頭。
聽到這話，酒德麻衣撇撇嘴，對她露出“這還用說”的表情。
“你這麽在意這些人的看法，不就是想趁這個機會，借用‘蘇墨姐姐’的身份，到處去騙錢麽？”
“你怎麽知道我這麽想過——呸呸呸！你怎麽能憑空侮辱人清白！”
蘇恩曦頓時瞪大眼睛，開始反駁起來。
“怎麽，就你這無利不起早的性子，難道不是這麽想的？”
酒德麻衣有些好笑地捏捏蘇恩曦光滑的臉蛋，并在對方阻止前收回了手。
“首先，我嚴正聲明，‘蘇墨姐姐’這個身份不是騙人的！是我拿一百億買來的！後來還利滾利到一千億了！”
蘇恩曦以毋庸置疑地語氣、眉開眼笑地如此說道。
當時這筆錢花的有多肉疼，現在她就有多開心。
呂不韋不過是投資了一個皇帝，她直接投資了一個神，這怎麽比！
以蘇墨的性格，大概不會在意她用這個名号扯虎皮，這個弟弟屑是屑，有些時候還是很好說話的。
“其次，我也沒有用這個稱号拿去騙錢，這全是我對我親愛的弟弟那拳拳的心意，絕對不是因爲現在錢沒有價值！”
她信誓旦旦地繼續補充道。
“最後，我在意這些言論有一部分原因是給神之巫女查漏補缺，以免小龍女聽到後生氣，要是波及到我們怎麽辦！”
前面兩段話，酒德麻衣全當她在放屁，聽到最後一句之後，才被勾起好奇心。
“給諾諾查漏補缺？爲什麽小龍女聽到這些話會生氣？好歹是神，她不至于小心眼到……不對，她好像的确挺小心眼的，可這麽久以來，好像也沒有什麽關于她的壞話吧？”
酒德麻衣不能理解蘇恩曦在顧慮着什麽。
“的确是沒有壞話，不如說都是贊揚，畢竟都知道尼伯龍根是她撐起來。”
對于這一點，蘇恩曦也承認。
“可問題在于，小龍女的存在感太低了！”
事到如今，民衆間流傳的神話已經經過幾次疊代，甚至連拜火教都有人蹦出來宣揚自身教義。
不過，神話的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
作爲官方主要宣揚的幾位存在之一，耶夢加得的确廣受人尊敬，絕大多數人都十分感恩她承載世界的功績。
然而，黑王和白王實在太吸引眼球了。
特别是知曉黑王是至尊，是神體本身後，一直與其一同行動的白王的地位也随之水漲船高，再加上蛇岐八家那邊傳來的、官方都認可的女性身份，以及龍族神話的普及，白王毫不意外的被認爲是黑王的伴侶。
當蘇墨被冠以神名的時候，繪梨衣被認爲是聖母，當蘇墨冠以帝君之名的時候，繪梨衣是神後。
至于夏彌？她也一直在神話之中，但地位類似于牛郎織女神話中的鵲橋，聖母瑪利亞神話中負責通傳的加百列，西遊記中的白龍馬……屬于不會被忘記，存在感卻也十分尴尬的類型。
其實絕大多數人也并沒有惡意，官方也在努力宣傳，很多人也将其視爲聖·耶夢加得或者救世方舟本身崇拜。
可單看體型，任誰都不會認爲耶夢加得這種龐然巨獸會是一隻萌妹子。
于是，也就演變成了如今的狀況。
以夏彌小姐的小心眼程度，要是知道自己在神話中直接成爲了苦主，恐怕不會忍氣吞聲。
“你的顧慮的确有道理。”
就連一開始不以爲意的酒德麻衣，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問題的确值得重視。
“毫不客氣的說，我這是在拯救世界啊！”
蘇恩曦昂首挺胸。
“做了這麽大貢獻，人類聯盟不給我幾萬億做報酬還說得過去麽？”
“……你也是鑽到錢眼裏了。”
酒德麻衣歎息一聲，而後瞟了前方不遠的小男孩一眼，話音一轉到。
“不過，這種老媽子的活，不是應該由零來處理麽？要是有她在的話，肯定不至于留下這麽一個纰漏。”
“所以，她到底去哪裏了？”
時隔多日，她終于忍不住心中疑惑，發出疑問。
從末日紀元第四天後，她就再也沒看到過零的身影，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哪怕是以零如今的實力，也不足以踏入神域級别戰場，以她的性格，其實更适合輔助諾諾安頓尼伯龍根内部事宜。
可不知道爲什麽，從那一天起零就不見了，這讓酒德麻衣稍微有些擔心。
雖然說蘇墨對零的态度值得信賴，可這麽久不見，總不能是被派往外界執行什麽機密任務了吧？這是不是有點太危險了？
感受到酒德麻衣再明确不過的眼神，路鳴澤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着這個忍者。
“不必擔心，世上沒人比她更安全。”
“哦！”
酒德麻衣立即閉嘴。
知道零很安全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作爲忍者，不該打探更多機密。
蘇恩曦同樣也有着這方面的操守，所以她直接忽略掉零的事情，換個話題問道。
“老闆你似乎對蘇墨很有信心？也就是說這一仗我們必赢？”
世界上知曉他們要面臨何等災難的人并不多。
隻有頂尖的少數人才知道，無論是獸群、黑潮還是紅雨，都不過是末日的前奏罷了。
審判降臨的那一天，他們面對的絕望會遠遠超出他們的想象，甚至超過所謂神的極限。
雖然不知道爲什麽，蘇墨和繪梨衣沒有其他動作，一直陪着尼德霍格和獸群拖延時間，但以她對兩人的了解，如果不是胸有定計，兩人不會這麽沉靜。
“當然！”
面對這一問話，路鳴澤露出淺淺的笑意。
“雖然他沒有告訴我，但我已經猜到了他的打算，不得不說，那是我絕對做不到的事情。”
“咦？”
“嘶！”
第一次聽到路鳴澤如此坦誠說自己不如别人，蘇恩曦和酒德麻衣都露出了異常驚訝的表情。
“能讓老闆說這話，我對我家親愛的弟弟更有信心了！”
“薯片妞，我不是在鄙夷你扯虎皮拉關系的行徑。隻不過，在此之前你要不要先問一下，小龍女願不願意承認你這個姐姐？”
“不要緊，大不了我帶一輪船薯片去賄賂一下芬裏厄，隻要蘇墨和芬裏厄都認我這個身份，區區小龍女，反手就能掌握！”
“……我欣賞你的自信，記得遺囑寫我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