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卡塞爾學院，英靈殿深處的會議廳中，校董們齊聚一堂。
他們是卡塞爾學院幕後的出資者，也是秘黨的最高領袖，若使用以往的稱呼，應該将他們稱之爲最高長老，他們所參與的會議就是能引導秘黨行動方向的最高長老會。
校董們并沒有到全，沒到的人卻也通過自己的方式參與了這次會議，在即将開啓的重要決議中，他們必須履行自己的投票權，這不僅是權利，也是義務。
長桌的末端，坐着的正是卡塞爾學院的校長，屠龍傳奇昂熱。
作爲校長，以及秘黨無可替代的執行領袖，他在沒有家族做爲後盾的情況下，依靠着自己的成績還有院系主任們的支持，獲得了長老會的席位。
“弗羅斯特，我的老朋友，真沒想到你也會來參加會議，看上去你好像老了很多，你沒事吧？”
一片靜谧的氛圍中，昂熱率先和自己的“老朋友”打起了招呼，他神色飛揚的表情委實看不到多少擔憂。
聽到昂熱的話，校董們不由得目光詭異的看了兩人一眼。
昂熱和弗羅斯特之間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那是持續了長達幾十年的矛盾。
可誰也沒想到，這種矛盾有一天居然會這麽爆發，無論是弗羅斯特試圖軟禁昂熱的動作，還是如今昂熱的反擊，都無疑将争鬥的烈度上升了百倍，也将局勢引導向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多謝關心，我沒事。”
弗羅斯特冷冷看了昂熱一眼，語氣生硬。
“那還真是遺憾……”
昂熱聳聳肩，一副失望的表情。
“……”
弗羅斯特眼神冷冽。
“别生氣别生氣，大家以和爲貴！”
中年男人開口制止了兩人的沖突。
“我們來到學校不是爲了吵架這點小事不是麽？昂熱校長，《青銅報告》整理好了沒有，我們最想看到的成果不是這個麽，還是先談正事吧！”
聽到他這麽說，其餘幾個校董紛紛将視線投到了昂熱身上。
中年男人說的沒錯，他們來到卡塞爾學院的原因，雖然的确是有别的重要事件，但青銅與火之王的死亡一事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哪怕在整個秘黨，甚至整個混血種的曆史中，這也是劃時代的事件。
聽到中年男人的話，昂熱将狐疑打量着弗羅斯特的眼神挪開，看向所有校董。
“這是劃時代的事情，想要完全确認徹底避免誤判，至少需要半年來出具報告，但如果隻是初步結論的話，現在已經可以出具了，就在你們面前。”
殺死一個龍王或許隻需要一天，想要證明龍王是龍王卻說不定需要一年。
在此之前，人類從未真正殺死過龍王，自然也不知道如果判斷龍骨十字的真假。
康斯坦丁死去不過一周的時間，這麽短的時間内，隻能夠得到初級報告。
聽到昂熱的話，校董們迫不及待的翻開面前的報告，直接略過繁瑣的證明，進入最後一頁的結論。
“青銅與火之王，被殺。”
親眼看到這段文字，所有人都沉默了。
盡管早已受到報告，親自确認的時候還是覺得震撼。
“曆史上從未有龍王被确認真正死亡，昂熱你能提出切實的證據麽？”
片刻後，弗羅斯特問道。
書面上的證明沒有任何意義，想要說服他們，必須要實際上的證明。
“新制的賢者之石，應該夠了吧？”
昂然将一塊被粗糙打磨的晶體遞了出去，校董們依次傳閱。
“雖然分量比預料中的少了一些，但毫無疑問是賢者之石。”
仔細觀察後，校董們紛紛點頭，确認了這枚晶體的質地。
自從六百年前，最後一位可以煉制出賢者之石的煉金術大師尼可·勒梅逝去之後，人類的煉金術師裏就再也沒有人能夠鍛造出新的賢者之石，已知的賢者之石都是從古墓裏面發掘出來的。
現在居然有新的賢者之石誕生，要麽，是人類中誕生了足以煉制賢者之石的煉金術宗師，要麽，是人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嶄新材料。
“我的名爲康斯坦丁，曾至火焰的山巅，于彼處熔化青銅的海洋，鑄造神的名。”
洛朗女爵輕聲念誦這古老的經文。
“現在他死了，連同他哥哥一起。”
昂熱的聲音冷酷森嚴。
“死去的神，隻是一堆枯骨。”
長久的沉默後，伊麗莎白·洛朗起身鼓掌，所有校董包括弗羅斯特也一起起身鼓掌，這是對昂熱的尊敬，雖然他并未真正出手，但作爲校長和領袖，學生的榮譽也是他的榮譽。
鼓掌結束後，中年男人開口道。
“龍王諾頓也已經被殺？他的屍骨找到了麽？”
“還沒有。”
昂熱搖頭。
“但龍王諾頓被斬殺的一幕也被諾瑪記錄了下來，諸位應該都看過才對。在毫無防備下被煉金刀劍直接劈成了兩半，我不認爲他還有生還的可能。”
聽到他這麽說，校董們相互對視一眼，紛紛點了點頭。
無論是龍王康斯坦丁的死亡還是龍王諾頓的死亡，都十分幸運的被諾瑪記錄在案，有任何疑點都會被捕捉出來，但他們互相之間反複确認過，并沒有什麽問題。
正是因爲有據可查，他們才會在尚未完全确認龍王身份的情況下前來參與會議。
“四大君主中火系的雙生子都被斬殺。”
挂着佛珠的老人微微沉吟。
“四大君主都是雙生子？”
直到現在，秘黨才終于了解了這一情報。
“很有可能都是，但我們目前還不知道雙生子對于龍族來說有什麽特殊的意義，或許是基因上的意義，或許是神秘學上的意義。”
昂熱搖搖頭，說出自己的推測。
這是，伊麗莎白·洛朗也看向昂熱，提出自己的疑問道。
“按照視頻記錄，無論是龍王康斯坦丁還是龍王諾頓都帶上了青銅質地的面具，這些面具有什麽特殊意義麽？”
聽到這話，諸位校董都頗爲在意的看了過來。
他們也察覺到了康斯坦丁和諾頓之間的共性，諾頓在最初和維達爾号照面的時候并沒有攜帶面具，但他和龍血亞種結合的時候帶上了和康斯坦丁類似的青銅面具。
這是以前的曆史資料中沒有提到過的事情。
“不知道。”
聽到這個問題，昂熱搖了搖頭。
“這兩個面具都在戰鬥中被破壞了，現在隻剩殘片，根據守夜人的鑒定，這應該是某種古老的煉金制品，不過具體鍛造時間不明，具體用途也不明，并未有結果。”
“煉金制品……”
洛朗女爵将目光投向她對面坐着的女孩。
“高廷根家族也是煉金世家，夏綠蒂，你有什麽頭緒麽？”
夏綠蒂·高廷根，在場的校董會中，她是最年輕的一個，甚至未成年，看起來隻有十六歲左右，帶着點嬰兒肥的小臉表情嚴肅，像是個精美的娃娃。
因爲太過年幼，無法履行家主的責任，她背後跟着帶着白手套的蒼老管家，在重要問題上她會優先向管家尋求意見。
不過此刻，面對伊麗莎白·洛朗的詢問，夏綠蒂隻是稍微緊張了一瞬，就立即搖頭，像是在上課時候被老師點到名字的學生。
“沒有，家族的資料裏，沒有提到和面具相關的内容，無法确認其和龍王有什麽關系，或許隻是證明君王身份的鐵面。”
少女說出自己的猜測，然後頗爲在意的看向洛朗家主，害怕自己回答得不好。
高廷根家族作爲煉金世家和其他家族關系并不近，但洛朗女爵除外，夏綠蒂年幼失恃，洛朗女爵在她幼年時候曾照顧過她，對她來說是介乎姐姐和母親之間的人。
“證明君王身份的面具……如果後續龍王也有面具，就能驗證這一點。”
洛朗女爵點點頭，并不誇獎也不反對這一猜想。
她本就是認真的性格，自然不會在嚴肅場合表現出過于親密的态度，那樣對夏綠蒂并不好。
看到她的表情，夏綠蒂松了一口氣後又有些失落，直到管家微咳了一聲，她才重新繃起小臉，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
其他校董并未在意這點小動作，青銅面具雖然算是謎團，可龍王身上的謎團太多，并不差這一個。
“康斯坦丁的屍骨仍在研究中，關于青銅與火之王的議題應該暫時到此爲止了。”
昂熱做出總結，并結束了現在的議題。
“按照會議議程，接下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關于校董會新增校董的議題吧？”
聽到這話，校董會内部氣氛陡然一變。
如果說之前他們還在爲龍王的死去而感到時代的震撼的話，那麽這個議題就将他們從宏大的使命中拉了回來。
校董們紛紛看向昂熱和弗羅斯特，他們都知道蛇岐八家隻是昂熱的一枚棋子，用來向加圖索家族展開進攻。
這是權勢的争奪，也是兩方勢力的交鋒，再怎麽宏大的使命也避不開權力的碰撞。
“關于蛇岐八家加入校董會的提案，率先發起者是加圖索家族。”
洛朗女爵作爲昂熱的支持者，率先發言。
“按照慣例，校董會可以接納新的成員，但新的成員必須要有足夠的貢獻。在座各位要麽是千年裏一直支持秘黨的家族，要麽是在危急時刻作出卓越貢獻的家族。”
“蛇岐八家雖然是古老的混血種家族，卻位于遠東，與世隔絕，他們有什麽資格和在座各位同列？”
洛朗女爵的話看似是質問，實際上是給昂熱機會闡述理由，順便強調一下校董會的增援是有先例的。
在場的校董中，其實有半數成員都不是原本的古老家族。
在這個全新的時代，金錢往往比個人武勇更具價值，古老的龍血家族在新的時代都有些落伍，像是洛朗家族和夏綠蒂家族這樣能繼續把持權力的終究是少數。
既然秘黨能接受加圖索家族的加入，就應該能接受其他家族的加入，隻要對方給出來的價碼足夠。
聽到洛朗女爵的話，昂熱微笑道。
“日本行動的行動報告應該已經提交給校董會了才對，各位也應該知道我讓日本分部加入的理由……好吧，我也不賣關子——白王血裔，這四個字夠了麽？”
聽到昂熱口中說出的字眼，校董會再次陷入了震撼。
那是和聽聞青銅與火之王被殺一樣的震撼。
白王，那是傳說中唯一能與黑王匹敵的龍類，祂的權柄甚至遠遠淩駕于四大君主之上！
如果說四大君主是初代種的話，那白王就是零代種，那是最接近黑王、最接近神的龍類！
“這個情報，你能确認麽，昂熱？”
老人不再轉動佛珠，仿佛蒼鷹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昂熱。
“其實證據早就有了，隻是我一開始不敢确信而已。”
昂熱将青銅計劃的文書拿開，露出下面的第二份報告。
“各位面前就有相關的資料，學校這些年一直在對日本混血種的基因進行研究，完全能夠确認這是獨立于四大君主之外的血脈。”
獨立于四大君主之外的血脈，除了白王血脈，還有什麽可能？
校董們立即翻閱起眼前的報告，他們之中不乏生物學博士，不難看懂這些專業名詞。
過了一會兒，校董們紛紛放下手中報告，相互對視一眼後點了點頭。
“如果報告的内容是真的，那麽他們的确極有可能是白王血裔，但僅僅隻是這個名頭還不夠，我們還需要更加實際的東西。”
有校董發言到。
如果說秘黨是一個大大的蛋糕的話，那他們就是分蛋糕的人，僅憑一個白王血裔的名頭，沒有實際利益的話，他們并不願意多一個這樣的同僚。
“更加實際的東西，你們不是看到了麽？就在讨伐康斯坦丁的一戰中。”
聽到對方的話，昂熱攤攤手，語氣輕松地說道。
聽到這話，校董們紛紛一震，想到了什麽。
昂熱慢悠悠地補充道。
“能夠正面斬殺龍王級别的毀滅級别言靈，哪怕是我這個老家夥都遠遠不如，這種級别的武力，難道還不足以打動在座的各位麽？”
校董們紛紛沉默了。
他們都回想起康斯坦丁一戰中，那個名爲上杉繪梨衣的少女展現出來的恐怖力量。
那仿佛天地異變一般的言靈餘波，還有正面壓制了康斯坦丁釋放的黑日級别的可怕言靈，帶給了他們極深的印象。
繪梨衣給他們帶來的震撼，甚至還要超越了作爲龍王的康斯坦丁。
哪怕是那些危險血統的混血種，也幾乎沒有能夠在聲勢上和繪梨衣匹敵的存在。
在他們的印象中，混血種中唯一有資格和繪梨衣的審判對抗的，除了四大終極言靈之外，就隻剩下自我毀滅型的言靈——萊茵。
“繪梨衣同學言靈的威力甚至近乎龍王，能夠和我的摯友梅涅克匹敵，卻沒有必須要同歸于盡的缺陷，可以反複使用。”
“作爲屠龍的利刃，她的鋒銳程度甚至要遠遠在我之上，打個比方的話，她就是天命的屠龍之劍，面對這種神器，各位難道不想将她招攬到隊伍之中麽？”
昂熱反問道。
繪梨衣的含金量，在康斯坦丁一役中展現得淋漓盡緻。
其他的數據、言靈推測之類的話語，相比其最爲直觀的展示，相比起繪梨衣的實際戰績，都顯得太過蒼白。
見過繪梨衣戰勝康斯坦丁一幕的人，都絕對無法否認繪梨衣的力量。
“上杉繪梨衣的力量的确十分強大沒錯，可看到這種力量，你們難道不擔憂麽？”
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發言道。
“擔憂什麽？”
昂熱含笑問道。
“擔憂她的身份……她有沒有可能其實是龍王？”
中年男人撓了撓頭說道。
“我絕對沒有針對她的意思，我隻是有些震撼，畢竟這個同學的力量的确是強到莫名，就連我們的S級，在言靈威力上都有所不如，這種血統真的正常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