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鍾時間，要如何才能熬過去？
這種問題并不會有答案，因爲一切都要看對方的攻勢，局勢并不掌握在他們手上。
而令人意外的是，就在恺撒做好了随時應對攻擊的準備的時候，局面卻安靜了三分鍾以上。
維達爾号全速開往摩尼亞赫号的方向，船上全員戒備，警惕着龍王的再度襲擊。
然而，落水之後的龍王諾頓仿佛消失了一般，并未有任何動作。
“龍王這是熱身完畢，回家睡覺了？”
甲闆之上，芬格爾撓撓頭，疑惑地問道。
“不！他還沒有離開！”
恺撒警惕的看着周圍的環境，心中更加不安。
霧氣越來越濃了！
他一直監聽着船内的心跳聲，如果諾頓沒有刻意壓制自己心跳的話，那他應該不在船上。
可不在船上不代表他不能跟着船行動，雖然是人類的身體，但他畢竟是龍類，并不是不可能爆發出能跟上維達爾号的速度。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霧氣一點一點變得濃郁，龍王的攻擊卻遲遲不來。
懸而未決的感受讓恺撒更加努力集中精神，試圖預判龍王的攻擊。
正在這個時候，芬格爾又突然大呼小叫起來。
“等等！那是什麽？”
帕西和恺撒立即擡起頭，看向芬格爾指示的方向。
一個模糊且修長的身體在船邊數十米處遊動，分開一道狹長的水線，他的速度居然跟上了維達爾号的速度！
這是什麽生物，居然有這麽巨大的身體？
回想到任務開始之前，青銅城計劃對他們解密的内容，恺撒神色凝重。
除了之前被夏彌斬殺的那條龍侍之外，還有别的龍侍？
思考之餘，他不由得驚訝的看了一眼芬格爾，沒想到這家夥看起來像是飯桶，眼神卻這麽好。
“接下來該怎麽辦，甩掉這個家夥，還是繼續直線？”
大副忐忑地問道。
如果以之字形航線行駛，或許能甩開這條龍侍，但和摩尼亞赫号相遇的時間必然會推遲。
繼續直線的話，可能引起龍王和龍侍的兩面圍攻。
兩種選擇都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繼續直線！”
稍加思索，恺撒作出決斷。
現在的局面，隻有兩位S級才有可能改善。
命令大副主管航線，無論如何都要優先與蘇墨他們會和後，恺撒指揮着帕西、芬格爾，以及其它一衆戰鬥員，拿起狙擊槍對濃霧中的身影進行了射擊。
這些煉金子彈或許對初代種的鱗片無效，但對次代種以下的鱗片還是有效的。
他的選擇并無不妥，在煉金子彈的齊射下，那條修長的龍影發出了痛苦的嘶吼。
然而，這樣的行爲卻再度激怒了諾頓。
他在今天死去複活多達七次，渾身權柄一點不剩全部都被蘇墨榨幹，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人敢對他剛培養出來的寵物動手？
簡直是自尋死路！
本來他還想摸摸魚打打配合，現在看來，不展現出絕對的力量，根本無法懾服這些家夥！
就在恺撒他們打得正歡的時候，一陣高亢的吟唱聲響起，甚至壓制了槍械的轟鳴。
無形的言靈張開，将整艘船都納入領域範圍内。
不知何處的金屬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像是突然瀕臨斷裂一般。
令人牙酸的扭動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仿佛是整艘船都在演奏一場激烈的交響曲。
整個甲闆都突然開始搖晃起來，讓恺撒他們維持不住平衡，差點翻滾在地。
明明是鋼鐵質地的甲闆，卻宛如液體一般發生了令人驚歎的波動。
“言靈劍禦！龍王諾頓正在用他的言靈操縱金屬！”
諾瑪立即解析出詠唱聲對應的言靈。
青銅與火之王，是掌握金屬和火焰權柄的龍王，而恺撒他們用來對付這個龍王的武器居然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金屬質地。
專業對口的情況下，哪怕諾頓隻剩下次代種級别的力量，以他對言靈的理解，也能想怎麽拆就怎麽拆。
不得不說，秘黨的這次布置有點令人難以吐槽。
用金屬武器來對抗青銅與火之王，真的沒考慮過被對方反控的可能性麽？
然而，考慮到現代武器絕大多數設備都依賴金屬，就算是加圖索家族也不可能财大氣粗到用煉金金屬打造船隻，維達爾号的選擇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總不能爲了規避金屬的弱點而選擇木船，那樣被火克，沒得更快。
“砰——！！！”
高亢的詠唱聲抵達極緻後，發生的就是全所未有的劇烈爆炸。
如同被引爆的手雷一般，金屬碎片直接炸開，向四處彈射，維達爾号的龍骨徹底斷裂，整艘船的正下方全部崩解，就連甲闆之上也迎來了巨震，要不是及時用褲帶固定住了自己，很多船員都會被轟飛。
“船長！引擎、水密艙……全部都被毀滅了。”
輪機長語氣苦澀地說道。
剛剛他們還在爲保留了一半的水密艙暗自欣喜，沒想到一眨眼間，剩下的水密艙就全部都被摧毀了。
其實不需要他彙報，僅憑肉眼也能看出這一點。
大量的江水正在灌入維達爾号的船體之中，照這個趨勢，不出半小時，這艘比摩尼亞赫号先進得多的船隻就會徹底覆滅，沉入長江水庫的底部。
在這種注定毀滅的情況下，他們甚至連自救措施都做不了。
因爲，比起船體毀滅，還有更可怕的敵人在等着他們。
“少爺，快看！”
帕西突然出聲，指向了側前方，那條疑似龍侍生物的方向。
巨大爆炸引起的風波将霧氣吹散，所以能見度突然高了不少，恺撒很快便看到了那條龍侍的樣子，看起來像是一條巨大的黑色鲶魚。
比起青銅城計劃中提到的龍侍，這條巨大鲶魚的體型小了很多，全長估計隻有九米左右，威壓感也弱了很多。
“這條可能不是純血龍類，而是龍血亞種。”
諾瑪經過圖庫對比掃描後，得出結論。
“隻是龍血亞種麽……”
恺撒點點頭，怪不得之前它的鱗片這麽脆弱。
不過，比起這條黑鲶魚，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諾頓是在幹什麽？”
那個渾身青灰色鱗片的人影，如今正騎在黑色巨型鲶魚的頭頂，他臉上帶着有着赤色紋路的青銅面具，樣式和康斯坦丁資料中戴着的面具完全相同，隻是花紋有些不一樣。
“不知道，但我猜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諾瑪語氣冷靜地說道。
話音落地，隻見諾頓一個俯身，直接将手插入了黑色鲶魚的腦袋之中，他的手宛如滾燙的岩漿一般破壞掉龍血亞種的腦組織。
龍血亞種并沒有龍侍那種忠誠度，它拼命想要反抗，甚至想要回頭撕咬諾頓，卻很快就被諾頓了結了性命。
黑色鲶魚的黃金瞳頓時熄滅，整條魚也漂浮在了水面上。
随後，諾頓直接鑽入了自己制造的猙獰傷口中。
“這是在幹什麽，窩裏反？”
恺撒被震驚了，疑惑地問出聲來。
“不，看上去更像是融合，以我的經驗。一般怪獸融合之後攻擊力和防禦力都會提升。”
芬格爾憑借自己玩遊戲王的經驗侃侃而談。
話音剛落，黑色鲶魚的黃金瞳再度睜開，比之前兇猛淩厲百倍！
于是，他無比幽怨的吐槽了一句。
“諾瑪，你的烏鴉嘴生效了，所以現在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們該怎麽做？别說你沒辦法！”
和之前不同，現在的維達爾号已經徹底癱瘓。
失去了引擎的它隻能靜靜地漂浮在水面之上，不對，失去了水密艙的它甚至連漂浮都做不到，現在正一寸一寸往下沉。
這種級别的巨大輪船的沉沒，一開始是十分安靜的，甚至給人以爬在最頂端最後遊出去就能夠存活的錯覺。
然而，擁有航海經驗，或者看書較雜的人都明白，這種輪船在徹底沉沒後，會因爲内部空腔的緣故，在最後卷起一個巨大的旋渦，将海面上漂浮的一切事物都跟着一起卷入海底，就算是救生艇，離得太近也扛不住這股吸力。
想要生還，必須從現在開始就奮力向外面遊去，可有龍王在此沒人敢下水。
“很抱歉，芬格爾學員，我的烏鴉嘴隻能告訴你一個更不好的消息，由于維達爾号停止運動，摩尼亞赫号會合的時間會延長到八分鍾，嗯，現在是第五分鍾，還差三分鍾，你們就能獲救了。”
諾瑪的聲線依舊冷靜，不過聽起來怎麽像是在生氣？
“三分鍾……尊敬的諾瑪小姐，請問有什麽辦法能讓恺撒他們抗住龍王多達三分鍾嗎？”
芬格爾立即認慫，并且瑟瑟發抖的問道。
他看到諾頓正騎着巨大黑鲶魚，虎視眈眈的瞪着他們，并詠唱起了莫名的言靈。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言靈，但看龍王都這麽認真的架勢，威力似乎還要在君焰之上！
聽到芬格爾的疑問，恺撒和帕西也在意的看了過來，他們也想知道他們還能做什麽。
然後，他們就聽到了諾瑪的回答。
“芬格爾學員，我建議你脫掉沙灘褲，換上西裝，打上領帶，并站直身體。”
“這樣會對言靈有抗性麽？”
芬格爾撓撓頭疑惑道。
“不，但這樣會讓你死得更有尊嚴。”
諾瑪冷靜的開了一個玩笑。
“姑奶奶我錯了，我才是烏鴉嘴，我才是烏鴉嘴好麽！這種危機時刻别玩我啊，要玩等我活下來再玩啊！”
芬格爾立即明白自己得罪了這個學院秘書，頓時哭喪着臉道歉。
聽到這話，恺撒和帕西面面相觑，都有些無奈。
諾瑪的确是人工智能沒錯，卻并非是毫無感情的人工智能，至少據他們的觀察，這個人工智能搭載有情感模塊，很多時候和人類别無二緻。
聽到芬格爾的求饒，諾瑪終于認真起來，聲線似乎都變得嚴肅不少。
“嚴格來說，你們現在能做的隻有等死，附近江水的溫度已經被加熱到不适合下水，船隻失去動力的你們被限制在維達爾号的孤島上無法移動，而龍王諾頓正在向你們詠唱某種具有毀滅性質的言靈。”
“具有毀滅性質的言靈？具體是什麽？”
恺撒插嘴問道。
“目前還不清楚，根據聲紋對比，之前學校的戰鬥中，龍王康斯坦丁也試圖詠唱相同的言靈，但被繪梨衣學員阻止，并未成功釋放出來。”
諾瑪立即介紹道。
“合理推測這個言靈的序列号在君焰之上，雖然缺乏對應資料，但極有可能是昂熱校長曾經記錄過的高危級别言靈——序列110号，黑日！”
聽到這個介紹，在場所有人都窒息了。
高危言靈都是絕密，一般連存在都不會被知曉，可滅世級别言靈燭龍反而人盡皆知，大家都知道這個言靈的序列号爲114.
僅比滅世級别低一點的言靈，該有多恐怖？
“……呵、呵呵！”
芬格爾表情僵硬地笑了起來。
“被困在維達爾号上當成活靶子，瞄準我們的是龍王諾頓，使用的還是110号高危級别言靈……我們和他又沒有殺父之仇，何德何能收到這種熱情待遇啊？這不就是必死麽！”
說到後面，他的情緒慷慨激昂起來，顯得還有些悲憤。
聽到他這話，諾瑪立即糾正了一句。
“不，雖然沒有殺父之仇，作爲學院的一份子，我們和龍王諾頓有殺弟之仇，這次我們也是過來圍殺他的，諾頓會仇恨我們也十分正常。”
“諾瑪小姐，謝謝你的解說，能讓我死成一個明白鬼！”
聽到她的話，芬格爾直接癱在地上，無語吐槽道。
面對這種必死局面，他放棄了，他要擺爛了。
不過，此時的恺撒卻不肯放棄，他繼續追問道。
“黑日的效果是什麽，有什麽弱點麽？”
很多強大的言靈都有副作用，如果利用好這一點，說不定能有反殺的機會。
“黑日的效果，你們現在就應該能看到。”
諾瑪冷靜地回答着恺撒的話。
正如諾瑪所說，此時已經結束了詠唱的諾頓，已經順利發動了黑日。
一輪黑色的光輪出現在他背後，如同佛陀背後的靈光。
與此同時，江面上突然刮起了強大的風暴，黑日的日輪仿佛一個大型吸塵器一般引動了整個地區的氣流變化。
磅礴的風和水彙聚成肉眼可見的潮流，不斷地湧入黑日，然後被黑日蒸發殆盡，整塊江面的水流都同時變向。
在這一瞬間，風雲變色。
在這仿佛黑洞一般、無與倫比的吸力下，就連維達爾号這艘巨型船隻，也被水流帶動，湧向了龍王諾頓。
那輪巨大的黑日，宛如惡龍的嘴一般，将一切都吞噬殆盡。
可以想象的是，一旦維達爾号被吸入了惡龍嘴裏，最後的結局必然是粉碎殆盡，他們這些混血種更是連骨灰都别想剩下。
而令人膽寒的是，失去了動力的他們根本無從反抗，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落入黑日的領域中，像是墜入深淵，又像是被地獄之口吞噬。
無能爲力、坐等死亡的感受，無疑最能摧毀人的心智。
諾瑪的蓋棺定論，更是讓人當場絕望。
“黑日的特點是幾乎正面無敵，在正面戰場上，幾乎沒有人能夠脫離黑日的吸引。”
聽到諾瑪的話，看着整艘船都和自己一起陷入絕境，恺撒緊咬牙關，仍未放棄。
“那弱點呢？既然強調正面無敵，那背面呢？”
“背面是黑日使用者的弱點，在後背處，黑日的吸引力并不生效。”
諾瑪立即回答道。
說是弱點，其實隻是不像正面那樣受到黑日的保護罷了。
聽到這話，恺撒心中一喜。
“這麽說，隻要我們能繞到背後，用賢者之石命中他的要害，就能擊敗諾頓？”
從理論上來講，恺撒的提議并非不可能。
隻不過，實際上來看，看着腳下變得更加熾熱，甚至幾乎要冒泡的江水，芬格爾發出靈魂質問。
“你覺得我們有可能繞到他的後背不被他發現麽？”
你還不如一個滑鏟過去，勉強也算是碰到龍王了。
當然，更大可能是還沒碰到就化成灰。
“……”
聽到芬格爾的話，看着正面面對自己的諾頓，恺撒不得不承認自己想多了。
在近乎開水的情況下遊泳，就算是他的意志力，也做不到這一點。
就算能做到，連水流都被裹挾牽引的情況下，他也不可能遊到諾頓背後。
萬策盡矣，就在連恺撒都覺得絕望的時候，諾瑪突然開口道。
“如果找到一個皮糙肉厚的遊泳健将，或許能完成這個任務。”
聽到這話，衆人紛紛看向芬格爾。
都說死豬不怕開水燙，以芬格爾的臉皮厚度，明顯就是一隻合格的死豬。
至于遊泳速度，看他一身肌肉應該也不會差。
“喂喂，你們什麽意思，我一身細皮嫩肉，再看我就害羞了！”
裝出一副嬌羞的模樣，成功惡心到其他幾人後，芬格爾突然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無比激動的問道。
“等等！諾瑪，既然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是有解決辦法了？”
聽到這話，衆人心中不由得重新升起希望。
果然，諾瑪的回答并未讓他們失望。
“的确有解決辦法了，所以才開個玩笑，讓各位放寬一下心态，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
恺撒微微一愣。
如果他們什麽都不需要做的話，轉機從何而來？
等等！該不會？
正在他驚疑不定，想到某種可能性的時候。
一道藍紫色的電光驟然亮起，直接穿透了濃郁的迷霧。
急速的破空聲響起之後，鐮鼬便捕捉到遠處的，一個無比活潑的少女的聲音。
“随蝴蝶一起消散吧！舊日的幻影！”
随後，熟悉的男子吐槽聲也跟着響起。
“除了有點氣勢之外，這個台詞一點都不搭吧！完全意義不明。”
此時，諾瑪的回答才姗姗來遲。
“各位，援軍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