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副校長穿着一身牛仔服，挺腰收腹，努力裝出一副偉岸的姿态，滿腔期待的來到了諾頓館。
因爲是白天的緣故，諾頓館隻剩下蘇墨一人。
早就約好了時間的蘇墨，自然是對他熱情款待了一番。
感受到蘇墨熱情的态度，副校長心中一定，心想穩了，看來蘇墨的确對煉金術很感興趣，不然怎麽會這麽熱情？
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收下一個有錢人當弟子，從此過上紙醉金迷的富貴生活，副校長不由得心馳神往。
“咳咳！蘇墨同學，聽昂熱說你正在研究煉金術，是吧？”
寒暄過後，他直入正題。
“是的。”
蘇墨點點頭。
“昂熱對你十分看重，得知你在學習煉金術後，直接跑到我那裏苦苦相求，甚至差點跪下才讓我答應過來看一下你，爲了你，他也是煞費苦心了。”
守夜人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然後貌似無奈地感歎了一句。
作爲老朋友，他絲毫不介意用昂熱的逼格來襯托自己的逼格，從側面告訴蘇墨自己的身份地位。
老朋友什麽的，不就該是他的墊腳石麽？
暗示了一番後，他這才用矜持的語氣說道。
“蘇墨同學若是在煉金術的研究上有什麽問題，盡管可以詢問我，作爲弗拉梅爾導師，我在煉金術上還是有一定成就，在混血種社會也有一定名氣。”
簡單幾句話，他就将自己神秘導師的形象樹立了起來。
接下來，隻需要聽取蘇墨那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初學者問題，并随口給出高屋建瓴的回答，就能輕易獲得蘇墨這個初學者的崇拜。
到時候隻需要稍加考驗和暗示，這個土豪學生和拜師禮豈不是就直接落入自己囊中？
看蘇墨之前熱情禮貌的樣子，就知道他和芬格爾這個廢柴逆徒不同，是一個尊師重道的好孩子。
一旦搞定他，從今往後不僅有錢用，還有人幫忙跑腿，豈不美哉？
因此，一定要在最開始震住對方才行。
這麽想着，守夜人繼續開口問道。
“學了這些天，蘇墨同學在煉金術上有什麽困惑或者需要幫助的地方麽？無需顧慮，我會一一解答。”
連路鳴澤都不敢說這話。守夜人卻徑直說了出來。
在他心中蘇墨是剛接觸煉金術的初學者，初學者能有什麽了不得的問題？自己随手就能解決。
聽到這番話，蘇墨也并不客氣，直接問道。
“副校長對于生命意識和精神的分離有沒有研究？”
隻要不提龍王，這個問題并不會引人警惕，單純隻是學術探讨。
“啥？”
聽到這話，副校長當場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以爲蘇墨提出來的問題，頂多是“煉金材料的處理方法”、“材料塑形的鍛造手法”之類的初學者問題，最多不過是詢問如何鍛造出村雨那種有特性類型的煉金刀劍。
沒想到蘇墨一上來就問這個。
他驚訝的看向蘇墨，注意到蘇墨的表情十分認真，這才确定他不是亂問的，而是有備而來。
對于一般人來說，煉金術隻是制造武器和藥品的技術，哪怕是裝備部也有很多人是這樣認爲的。
隻有真正深入了解了煉金術的人才知道，這絕不是什麽武器鍛造技巧，而是屬于龍族的科學，是龍族認識并改造世界的理論基礎，世間萬物都在其包括的範疇，絕不止武器。
意識到這一點後，副校長更加驚訝了。
蘇墨不過是區區一個新生，檔案上的年齡也才十七歲，這麽小的少年居然能對煉金術有這種程度的認識？這是從娘胎裏就開始學習煉金術了？
他突然有些摸不準，蘇墨到底是不是新手了。
不确定，再看看。
“意識和精神的分離，無論是在現代科學中還是煉金術中都是最爲艱深的領域，你對這個很感興趣？”
副校長試探的問道。
“如果你真的想了解這方面的話，我覺得你可以從精神和身體之間的分離開始，或許有助于幫你了解意識和精神的關系。”
其實用人話來說，副校長自己也不知道。
他對生物煉金的領域研究得很深，關于精神和身體分離的領域也曾一度有過刻苦的研究，在這方面有一定經驗，可分離意識和精神，這就超出他的研究範圍了。
所以，他想要将話題轉回自己了解的範疇，這樣才能侃侃而談，展露出自己的博學才華，讓對方拜倒在自己牛仔褲下。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聽到這話後，蘇墨卻立即搖了搖頭。
“精神和身體之間的分離有什麽好研究的？通過龍王的不死性就可以輕易推出，這個世界是有貨真價實的靈魂存在，精神自然是可以脫離物質單獨存在，隻需要有合适的容器，精神上的轉移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他看來，這并不是問題。
聽到這話，副校長目瞪口呆，旋即有些不滿。
蘇墨的話固然沒錯，從他的話語也展露出他對煉金術的了解，絕不僅僅是泛泛而談。
可蘇墨那輕佻的口氣，讓他十分不爽。
就算理論上有可能，應用到實際上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他在十年前廢寝忘食，才終于想通、做到、達成的結果，在蘇墨看來居然說是“沒什麽好研究的”？
就算他是屠龍者，對煉金術的掌握程度不低，這番評價也未免太過于傲慢了。
他決定稍微打擊一下對方這紙上談兵的行爲，讓對方重拾對煉金術的敬畏。
“所謂合适的容器可不是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能做成的，你以爲适合人類精神的容器那麽好找麽，你知道可行的容器一共有哪幾種麽？”
副校長如此質問道。
哪怕現代科學技術這麽發達，也無法輕易做到這種事。
畢竟，除了技術問題之外，還有倫理問題，比如說克隆人自然是能夠成爲容器，但克隆人自己也是生命，總不可能抹除他的意識來接納本體。
聽到這話，蘇墨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回答道。
“這種事情很難麽？隻要具有基本的生物自循環特性，就都能滿足條件吧？無論是寄宿活靈的煉金制品，還是煉金矩陣，還是生體煉成，按照現在的科學發展，甚至還可以直接做成人工智能。”
副校長原以爲蘇墨一個都回答不出來，卻沒想到，蘇墨一口氣回答了四種可能性，甚至還有些意猶未盡。
其中不隻有他已經完成的技巧，還有他并未想過的技巧。
“你、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副校長徹底震撼了。
蘇墨最後提到的那個可能性，可是卡塞爾學校最大的秘密之一，就連校董會的成員都不一定知道學校人工智能的真實狀況，蘇墨一個新生居然就已經知道了？
不對啊！十年前的事情，應該是絕密才對，難不成昂熱給這小子解鎖了格陵蘭事件？
“隻是理論上的推演而已。”
蘇墨攤攤手，不以爲意道。
“我曾見過日本分部的人工智能，知道純粹依靠科學的人工智能的能力極限，如果諾瑪背後隐藏着更強的力量的話，那隻有可能是煉金術和科學的結合。”
聽到這話，副校長這才恍然。
原來如此，如果蘇墨對于輝夜姬有全面了解的話，并不是不可能發現諾瑪的問題。
畢竟，就算不在戰争期間，EVA的人格也時不時會蹦出來，這個小姑娘好奇心一直很強。
不過，即使這樣，蘇墨能從蛛絲馬迹中發現EVA的問題，仍是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
“你剛才說，人工智能隻是選擇之一，其它又是什麽情況？蘊含領域的煉金制品不是傳說中的物品麽，不是在鍛造期間的話，應該無法添加活靈吧？”
震撼過後，副校長針對蘇墨說過的話進行追問。
或許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在最初來找蘇墨的時候，他的心态是高高在上的導師來尋找有錢的學徒供奉自己。
可現在，他自己的姿态在不知不覺間都已經變成了學徒的樣子，開始向蘇墨導師詢問問題。
在這種問題上，蘇墨倒是不吝啬于回答。
“煉金領域的鍛造雖是傳說，但并非不可能，已鍛造的煉金制品隻需要用更高溫的火焰進行抹殺，就能添入新的活靈。”
“那煉金矩陣呢？還有生體煉成？”
副校長兩眼放光的掏出了小本子，開始記錄蘇墨所說的話，像是在課堂上專心聽講的學生。
“煉金矩陣其實和人工智能同理，也是要構建出自循環體系，并且需要足夠容納精神的領域，在這方面科學其實還要更勝一籌，集成電路的突破帶來的選擇自由度是常規的煉金矩陣無法比拟的。”
“至于生體煉成，這種技術大概隻有血統等級較高的龍類才能掌握，畢竟煉成完成後，如何把靈魂塞進去是一個難點，我們人類需要通過各種技術來解決這個問題，高階龍類卻大概率隻需要用手推進去就可以了……”
蘇墨一邊說，副校長一邊記。
其實蘇墨說的内容經過了大量取舍，隻說出了部分對于人類視角有意義的看法。
可對于副校長而言，這些很多都是他從未聽說過的知識點。
以他的見識，隻能粗略判斷，這些和【精神重鑄】、【生命締造】有關，雖然無法直接抵達這些煉金王國級别的成就，卻也是能逼近這些成就的内容。
聊了十幾分鍾後，蘇墨停了下來。
對于他來說，這些内容都是淺嘗則止的東西，真正的技術細節完全都沒有讨論，實用價值其實并不高。
然而，對于副校長來說，這些内容卻是提綱挈領級别的大師感悟，每句話都能指導一個新的研究方向。
等到蘇墨說完後，副校長意猶未盡地瞪大眼睛問道。
“蘇墨大師，你是從哪裏學到的這麽多煉金術知識，是不是那個傳言中的隐藏大師？那個神秘大師不僅教了你武藝，還教了你這個？”
蘭斯洛特的人品還是不錯的，蘇墨讓他幫忙解釋後，他逢人就說蘇墨和夏彌的武藝聯系，成功将夏彌身上的疑點轉移到了蘇墨身上，然後轉移到了神秘老爺爺身上。
經常在網上高強度沖浪的副校長自然也知道這事，在發現蘇墨的煉金術知識完全不在自己之下後，他立即想到了蘇墨那隐藏的老師。
聽到這話，蘇墨搖了搖頭。
“抱歉，我不能說。”
因爲那個大師不存在。
非要說的話，他的煉金術老師是路鳴澤、康斯坦丁、諾頓，說出來估計能吓死對方。
哦對了，還有啓蒙導師夏彌小姐。
“真的不能說麽？要不然你什麽時候回去問問，看看你老師還招不招收新學生，我天賦可以的！絕不會給咱老師丢臉！”
副校長舔着臉繼續問道，絲毫不顧及自己弗拉梅爾導師的名頭。
能教出蘇墨這樣的學生，那個神秘老師的知識淵博程度已經不是他能仰望的程度了，要是能抱上這個大腿，以後誰不說一句他中興了弗拉梅爾學派？！
“真的不行，他不收學生了。”
蘇墨斬釘截鐵的搖頭。
看到這樣斷然的表态，副校長遺憾的歎了一口氣，轉念一想，他又眼巴巴地看向蘇墨。
“那個，如果尊師不願意的話，蘇墨老師你自己收不收徒？無論是代師收徒還是你自己收徒，隻要你願意收我到門下，以後我保證你在卡塞爾學院橫着走！”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看到他這樣子，蘇墨有些無語，你自己都不能在卡塞爾學院橫着走，還敢許這個諾？
“那還是算了吧，我才疏學淺，還不足以當老師。比起這個，不如我們還是讨論最初的問題。”
他立即轉移話題到。
如果是零或者繪梨衣想要學習煉金術，蘇墨自然不會拒絕，副校長這個糟老頭子還是算了吧，他可不想敗壞門風。
看到蘇墨态度堅決，副校長再度歎了一口氣，他就知道東方傳承講究門戶之見，不然那個神秘老師也不會如此默默無聞。
遺憾過後，他也沒好意思繼續糾纏，而是對蘇墨問道。
“好吧……要是談起意識和精神的問題，直接分離的方法我也想不到，不過，如果你想保留的不是純粹的意識或者精神的話，說不定能有取巧的方法。”
聽到這話，蘇墨立即産生了興趣。
“取巧的方法？說來聽聽！”
神經病思路廣，副校長說不定還真有不錯的靈感，
“理論上來講，人的意識是不變的，精神力卻是可以漲跌的，如果通過某種方式讓人的精神力暴漲，然後将暴漲的部分精神力和對方意識綁定的話，那豈不是就能将原有的精神直接置換出來？”
說完，副校長自己就搖了搖頭。
“當然，現實上這種置換技巧難度太大，說不定不輸于直接剝離意識和精神，隻能算是理論上的推想，沒什麽實際意義。”
别的不說，精神力和意識的綁定，還有最後階段對原有精神的剝離，就都是不可逾越的技術高牆，是幾乎不可能克服的難題，所以他這個取巧方法在他看來沒多大用。
然而，蘇墨聽到這話後，卻陷入了沉思。
“精神上的置換麽……”
以人類的技術，的确不可能達成這一點。
但若是以龍類的技術，似乎并不是完全做不到。
值得一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