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賣關子,正如蘇墨和零所察覺到的一樣,無論是眼前的緒方焰還是之前的緒方圓,都是同一個人。
她是來自蛇岐八家的混血種,是源稚生的家臣之一,之所以進行僞裝,是爲了守護繪梨衣,這是來自源稚生的命令。
她的真正名字是矢吹櫻。
矢吹櫻并不覺得自己的變裝能瞞過上杉家主,她隻需要瞞住另外兩個普通人就行了。
根據源稚生的話,上杉家主對自己不在意的人是完全不在意的,自然也不會戳穿她。
事實證明,也的确如此。
她的任務是帶回繪梨衣,而源稚生的意思是如果能控制局面的話,那就讓繪梨衣多玩一會兒。
當然,這也就意味着,如果無法控制局面,比如說引誘上杉家主出行的是心懷惡意之人,那她就需要下決斷對兩人出手了。
敢對蛇岐八家的最終兵器出手,無論是什麽勢力的人,都必然會迎來蛇岐八家的猛烈報複。
好在,狀況遠不如源稚生擔心的那麽嚴重,根據輝夜姬的調查,單純隻是網友見面而已。
他們在最初丢失繪梨衣的行蹤後,也是很快就通過輝夜姬找到了遊戲廳。
然後,就後看到了遊戲廳中正在一起打遊戲的三人。
如果是單獨一個男性邀請上杉家主的話,矢吹櫻肯定二話不說就上去拷走,畢竟單論容貌身材的話,很難保證陌生網友不對她起什麽奇怪的心思。
更不要說繪梨衣常識略有欠缺,有可能會被陌生人誘騙。
可因爲有零在一旁,而且看上去是零照顧得較多的原因,這一組人危險性降低了不少,于是她選擇靜觀其變。
最後的結果不負她的期待。
這次碰面的兩人都是難得一見的純粹好人,不僅帶着上杉家主打遊戲還請她吃飯,也沒有因爲她不會說話或者心智程度較低就欺負她。
到最後,還主動送上杉家主回家。
心懷惡意的人是無法做到這種程度的。
看到上杉家主居然難得的展現出如此開心的狀态,并且連最後的離開都似乎有些依依不舍。
矢吹櫻并不知道最後蘇墨和上杉家主說了什麽,她隻是有些感慨,畢竟上杉家主對少主似乎都沒有展露過這種姿态。
想來,上杉家主對這兩個朋友很滿意吧!
别說是一直被關着的上杉家主,就算是旁觀的她,也不得不對兩人心生好感。
正因如此,她才更需要提醒兩人,最好能截斷他們和上杉家主的聯系,讓他們知難而退。
擁有朋友,對于上杉家主個人來說會是一件好事,必然能穩定她的精神狀态。
可如果将上杉家主視作武器的話,太過重要的朋友無疑會幹擾到家族對這柄武器的掌控。
從這個角度來看,上杉家主不适合也不應該依賴除了武器掌控者之外的人。
從家族利益的角度,斬斷這份美好的聯系才是最爲合适的做法,武器是不需要朋友的。
正是因爲預見到了這樣一幕。
矢吹櫻才會力排衆議,向源稚生提議等待上杉家主自行歸來。
就當是灰姑娘的魔法吧,能夠享受一天的快樂,對于兵器來說也已經很奢侈了。
而現在,仙女的魔法消失,是該回歸現實,斬斷羁絆的時候了。
“要是和這種組織有牽扯,惹上了什麽麻煩的話,可是很難解決的。”
她柔聲提醒道。
比起強硬的威脅,她更願意溫柔勸退,畢竟兩人都不是什麽壞人。
而聽到她的提醒,正如她所料的,後座的兩人産生了興趣。
“背景不簡單?什麽意思?”
蘇墨和零對視一眼後,問道。
“是黑道分子……”
矢吹櫻壓低聲音,用一副不想惹麻煩的姿态說道。
“聽說源氏重工裏面都是有黑道背景的人,就連保安都和黑道有關,你們外國人可能不清楚,在我們這裏黑道是合法的,他們喜歡把活人沉到水泥柱裏面打人樁。”
找到上杉家主後,自然要對引誘她出來的兩人進行背景調查。
蘇墨沒有進行任何隐瞞的措施,宛如白紙一般的檔案立刻就被搜了出來,就是一個平平無奇、普普通通的男子高中生。
零的資料有些複雜,目前還沒有調查出來,她也不知道兩人怎麽湊在一起的,但看名字也明白她是俄羅斯人,兩人都是外國遊客。
外國遊客會被猛鬼衆滲透的概率很低,兩人主動送回繪梨衣的舉動也足以洗清嫌疑,所以矢吹櫻也并不懷疑他們,隻是想恐吓他們不要和上杉家主再有聯系。
因此,她才會把烏鴉夜叉平日說的惡劣行徑搬出來,并且極力往蛇岐八家身上抹黑,試圖讓兩人畏懼。
然而,聽到這話的兩人,反應卻和她想的完全不同。
“将活人沉到水泥柱裏面打樁?”
蘇墨的口吻略顯不可思議。
“嗯!”
矢吹櫻點點頭,心想這話應該足以吓倒一個普通男子高中生了。
可是,蘇墨接下來的話語,卻讓她一時間爲之愕然。
“他們這麽做,難道不需要遵守施工安全規範麽?”
“啊?”
矢吹櫻有些茫然了。
你在說什麽?
“施工安全規範啊!摻雜了這種大型雜物的水泥柱強度必然是不合格的,時間長了必然會開裂,根本沒法使用,你們日本人不是很注意細節的麽,怎麽能夠偷工減料,用假冒僞劣産品?”
蘇墨以疑惑兼譴責的目光看向矢吹櫻。
“……”
沉默數秒後,矢吹櫻這才能理解蘇墨的意思。
頓時,她有些麻了。
我在說把活生生的人塞進水泥柱裏面悶死的殘忍行徑,伱在這裏扯什麽施工安全規範,假冒僞劣?
現在是在意偷工減料的時候麽?
這家夥腦回路是不是不正常?
在矢吹櫻有些懷疑人生的時候,蘇墨再度開口。
“如果能夠切成碎片混入混凝土的話倒是可能不太影響強度,整個人塞進去肯定還是不行的,那完全是豆腐渣工程,你聽到的傳言應該隻是吓唬人的都市傳說而已。”
這麽說着,蘇墨頓了一頓後,再度開口道。
“而且,如果隻是黑道的話,倒也不算什麽麻煩。”
聽到這話,剛才還在無語的矢吹櫻頓時警覺了起來。
蘇墨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個男子高中生而已,居然能說黑道不算麻煩?
這到底是因爲中二病,沒将自己的話放在眼裏,還是說,他隐藏了别的東西?
“如果真的惹上黑道,找警視廳也沒用哦!可不要小看他們。”
她故作不知道蛇岐八家底細一般,如此提醒道。
這是爲了套話。
而對方果然單純的上鈎了。
“普通人找警視廳大概是沒用的啦!”
蘇墨點點頭,認同了矢吹櫻的說法,然後一手抓起三無蘿莉的手臂,微微擡高。
“但是,皇女殿下就不一樣了……就算是日本黑道,也不敢對公主殿下出手吧?”
他的語氣十分笃定,認真中帶了些許好奇,像是反而有點希望對方出手的樣子。
聽到這話,矢吹櫻悚然一驚。
她立即透過後視鏡掃了一眼車後座上,宛如洋娃娃一般任由蘇墨擺弄的可愛小女孩。
這位居然是公主殿下?
怪不得輝夜姬都沒能立即查到這個少女的資料,原來她還隐藏了這麽一層身份?
混血種會在背後操縱社會,卻不會在明面上幹涉政治。
如果蘇墨說的是真的話,那蛇岐八家還真不太敢對他國公主殿下動手。
“哈哈!其實是開玩笑的啦,不用在意……啊,到了!多謝!”
蘇墨微微一笑,随口否認了自己剛才的話,并示意她停車。
“……不客氣。”
矢吹櫻立即靠邊停下。
等蘇墨和零付錢完畢,下車離開之後,她立即撥通手機,掌心微微出汗。
“烏鴉夜叉!計劃有變!快回來!不許對這兩位出手!”
爲了阻止蘇墨和零,蛇岐八家除了安排言語恫吓之外,還有現場恐吓。
如果矢吹櫻這邊成功的,接下來自然不用恐吓,如果失敗的話,就要輪到烏鴉夜叉出場了。
雖然他們也隻是進行演戲不會傷到兩人,可面對疑似皇女殿下的目标的時候,即使是恐吓也是不允許的。
那不是他們蛇岐八家該插手的領域。
好在烏鴉夜叉還算聽話,聽到她口吻嚴肅後,就立即撤了回來。
看着蘇墨和零走向自己下榻的酒店的背影,還有僞裝成裝修工扛着梯子錯身而過的烏鴉夜叉,看着雙方安然交錯,矢吹櫻這才松了一口氣,背後差點被冷汗打濕。
要是引發什麽外交事件,那可就給少主添大麻煩了。
·
酒店之中。
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嬌小的少女一手按在玻璃上,注視着矢吹櫻駕駛的出租車火速離開。
“你沒有打算誘拐她?”
出租車離開視野後,她回過頭來将視線放到蘇墨身上,冰雪一般的眸子微微有些好奇。
她指的是繪梨衣。
因爲蘇墨故意誘騙繪梨衣出來的緣故,她以爲蘇墨是想要複刻加圖索家族的戰術,圍魏救趙。
想要通過誘拐上杉家家主,讓蛇岐八家發生内亂,不攻自破。
所以,在之前蛇岐八家的人逐漸圍住他們,形成嚴密包圍網的時候,零其實已經做好了戰鬥和強行突破的打算的。
誘拐幼女這種事情和她的風格不搭。
但強搶人質這種事她還是輕車熟路的。
這裏是日本,繪梨衣的身份也足夠高貴,不用擔心蛇岐八家不顧人質強行突破。
可她沒想到的是,從始至終,蘇墨似乎并沒有真的想要誘拐對方的意思,最後甚至主動送繪梨衣離開,這讓一直準備動手的她有些困惑。
難道自己之前想錯了,蘇墨不是這個目的?
“當然沒有這種打算。”
蘇墨搖搖頭,而後用痛心疾首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皇女殿下。
“爲什麽你會這麽想,難道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誘拐小女孩的罪犯麽?”
“……”
皇女殿下看着他,面色有些猶豫。
“喂!不要在這時候露出一副爲難的樣子啊!難不成你真的以爲我是變态?”
蘇墨拍了拍桌子,頓時有些不滿。
所以說,自己在零心中,到底是一副什麽形象?
而面對他這一問話,零這次沒有猶豫了。
“是的。”
她選擇了直接點頭。
天天喊自己零媽媽,這不是變态是什麽?
“你這是偏見,是源自固有觀念的歧視!需要在遊戲廳被公放零媽媽的稱呼來進行社會性矯正!”
蘇墨對此表示強烈抗議。
大概是被夏彌所影響,他沒有半點反省自己的意思,直接用上了威脅的手段。
而這一手段,還真有一定效果。
并不相信蘇墨節操的零,覺得他真的幹得出來這事。
在她眼中,蘇墨和夏彌都是擅長使用低下限優勢來進攻的可怕存在,不能輕易激怒。
所以,在小小的蓄意報複後,她立即主動挪開話題,停止了相互傷害。
“如果不打算誘拐她,那你爲什麽要把她引誘出來?”
零疑惑問道。
總不能單純隻是讓她一起帶孩子玩吧?
“爲什麽一副我一定要有目的的樣子?就不能單純是看你們兩個過得辛苦,給你們放放假?”
蘇墨攤了攤手,如此問道。
“……”
零的眼神頓時無語起來。
編瞎話也不用這麽編吧?正當她準備這麽說的時候,卻突然回想起來,今天她好像的确玩得挺輕松。
雖說中途她以爲會要動手,所以全程保持了警惕,但因爲蘇墨一直也在一邊守護,且沒有給出備戰指令的緣故,她和繪梨衣玩遊戲的時候其實有不少時間的确是沉浸下去了。
回想起來,今天狀态的确是比較放松,說是放假也沒什麽太大的問題。
不過,她終究還是沒認同蘇墨的說法,而是維持着一貫的無表情說道。
“之前蛇岐八家說過,三天之後就要集體辭職,今天已經是第一天了。”
如果蘇墨晚上不打算行動的話,第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在這種關鍵時刻,居然花費整整一天的時間來陪繪梨衣玩,而且最後還把她送回去,如果沒有特殊目的,很難想像你會做出這種決定。”
實際上,就算認爲蘇墨有什麽目的,她也不知道帶繪梨衣出來玩一天能有什麽作用。
在這種情況下,蘇墨單純隻是想讓她們開心玩一天的可能性居然意外的大。
可零依舊不認爲這是真正的答案。
蘇墨是能夠和薯片妞一起制定計劃的人,這種一肚子壞水的家夥怎麽可能真的什麽計劃都沒有?
這麽想着,認定對方必然有所想法的她,直勾勾的盯着蘇墨。
她并不需要蘇墨說出他的計劃,身爲執行者沒必要知道太多。
她隻是想确認蘇墨的确是有計劃的,僅此而已。
兩人相互對視,看着眼前的零那如同小狗一般執着的眼神,蘇墨無奈的搖了搖頭。
“首先第一點,糾正你一下,蛇岐八家的叛變不是什麽太麻煩的事情,隻是暫時還不需要動手而已。”
零點點頭表示接受。
當然,她内心并不能如此簡單接受。
畢竟,連昂熱都如此看重這次日本分部的動向,甚至不惜冒險讓蘇墨這個新生帶隊,也要遏制蛇岐八家的異動。
哪怕在蘇恩曦眼裏,這也是一件能夠決定性影響到加圖索家族存亡,乃至秘黨分裂的大事件,怎麽看都不是一個棘手足以形容的難題。
而這種級别的難題,在蘇墨口中居然不是太麻煩的事。
那什麽才是麻煩的事?黑王複蘇嗎?
可既然蘇墨這麽說了,她就得信,畢竟蘇墨是指揮者,她隻需要負責聽話就行了。
“第二點,帶繪梨衣出來玩的确是和我們的計劃有關,不過不用特别在意,維持良好關系就夠了。”
聽到這話,零再次點點頭,安心下來。
既然蘇墨有自己的打算,她也不用有額外擔心。
“第三點,也是最後一點。”
蘇墨豎起食指,然後搖了搖。
“計劃是真的,讓你們放松玩一會兒也是真的,所以在我主動提醒之前,不必和今天一樣過于戒備,等真正需要動手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聽到這話,零怔然了。
所以說,蘇墨真的隻是想讓自己放松休息一下?
可是,執行任務的人這麽放松真的好麽?
沒有價值的人肯定會被丢下,可蘇墨給自己的任務好像就是放松休息……
一時間,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對此回應。
所以,她隻能用一貫的語氣說到。
“我明白了。”
這是接受命令的狀态。
姑且将蘇墨的要求作爲命令接受後,零對此再無疑問,就算第二天蘇墨帶着她們去海洋館遊玩,再浪費一天,她都不會對此有任何疑惑。
不過,在接受了命令之後,她并沒有離開蘇墨的房間,而是站在原地沒動。
“怎麽,還有問題麽?”
蘇墨好奇道。
聽到蘇墨詢問,零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将自己最後的疑問開口說了出來。
“繪梨衣今天,是怎麽認出我們的?”
今天他們碰到繪梨衣的時候,繪梨衣在最初警戒過後,居然很快就認出蘇墨身份。
之前她還沒覺得有什麽,畢竟繪梨衣知道他們在找她。
可之後她才發現,繪梨衣并不認識自己本家成員,對于蛇岐八家的成員态度也很冷漠。
當時蘇墨和零又沒有自報特征,按照道理來說,繪梨衣不該能确認他們身份,更有可能将他們視作是蛇岐八家前來尋找她的人,并率先進行躲避才對。
可爲什麽,在他們自報身份之前,繪梨衣就認出了他們?
聽到零的詢問,蘇墨微微一笑,但不打算直接告訴她。
“比起我來回答,不如明天你親自問問她本人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