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鳴澤踏前一步。
明明隻是小孩子一般的身體，卻爆發出盛大的王威。
如同之前伸手抓住因陀羅之怒的電刀一般，他伸手抓住了岡格尼爾的矛尖。
而和之前不同的是，鮮紅的血液從他掌心滑落，路鳴澤掌心顫抖，如同擒住一條活龍一般難以握穩。
從手掌到手肘都開始微微發顫。
眼中的黃金瞳，也爆發出血色的光芒。
路鳴澤的面孔猙獰如魔鬼，威嚴如天使。
岡格尼爾的鋒刃一點一點的侵入他的掌心，切破皮膚、切斷筋肉，被鮮血染紅之後，又一寸寸迫近骨骼。
十指連心，鑽心的痛苦足以使任何人發狂。
路鳴澤也在發狂，但他是在狂笑。
感受到掌心的刺痛，他沒有半點退縮，手上的力道反而更大。
可岡格尼爾絕非是單純靠力量就能阻止的武器，這柄煉金神器是活的，命運的繭絲纏繞其上。
每進一寸，都代表死亡的命運迫近。
智者都知道該逃離死亡。
隻有愚者會向死而生。
路鳴澤再向前一步。
“嗤——！”
岡格尼爾的槍尖直接刺穿了他的掌心，從手背後方透出沾染鮮血的鋒刃。
“老闆！”
一旁的酒德麻衣發出驚呼。
她從未見到有人，能将自家老闆逼到這種程度。
她們的老闆雖然十分任性，總會提出麻煩的要求，但卻也從來都是一副神魔嬉笑人間的态度，哪怕是之前面對耶夢加得的時候，他依舊還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
可今天這樣的老闆居然喋血了！
“有必要堅持到這種程度麽？”
奧丁追問一句，并推進長槍。
槍刃一寸寸的從路鳴澤手掌的豁口處探出，刺向他的心髒。
他的确是有些不明白。
以路鳴澤的能力，明明現在可以逃跑，爲什麽要留在這裏。
無論是耶夢加得這個盟友，還是新生的黑王血裔蘇墨，還是旁邊兩個混血種，都不應該能讓他付出這麽大犧牲才對。
聽到奧丁的話，路鳴澤并不回答。
他依舊是用嘲諷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奧丁。
岡格尼爾的鋒刃一點一點迫近，槍尖甚至點在了他胸口的心髒處，劃破衣服，露出點點血痕。
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數秒之内，岡格尼爾就會刺破他的心髒。
如同聖經中描述的一樣，以長槍将新生的黑王弑殺、貫穿于此。
然而，即使面對這種絕境，路鳴澤看向奧丁的眼神依舊睥睨、不屑一顧。
“世上沒有不破的盟約，所謂的盟約，隻能在對雙方有利的情況下，才能延續下去。”
他突然開口了。
既不是戰鬥，也不是投降，而是意義不明的話語。
他的另一隻手也攥住了岡格尼爾的槍尖，讓這柄長槍的攻勢些微減緩。
而後，他扭頭看向零。
“想要延續盟約的話，最好是大家都努力變成有用的人。”
零攥緊掌心，沒有說話。
說完，他的視線轉向夏彌。
“我不簽訂血盟，不彼此約束，是因爲那東西對我們沒用。”
已經退出了龍化的夏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腦袋。
路鳴澤今天是主C，出力甚多，這讓她最開始的動搖顯得格外卑鄙。
最後，路鳴澤的視線與蘇墨的視線交彙。
他臉色蒼白，卻露出微笑。
“但，我賭你能赢！”
話音落地的瞬間，路鳴澤扭頭直視奧丁，黃金瞳熾烈如太陽。
他雙手驟然發力，岡格尼爾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路鳴澤再進一步，他的心髒抵上了岡格尼爾的槍尖。
按照常理，岡格尼爾本應将他的心髒貫穿。
但是如今，岡格尼爾卻發出了悲鳴！
心髒與槍尖相持，退縮的居然是長槍！
路鳴澤一步一步接近，岡格尼爾一點一點發出悲鳴。
三步之後，他被貫穿的掌心握在槍柄處，深呼吸一口氣。
“砰！”
宛如雷霆炸響，弓弦崩裂，岡格尼爾發出盛大的哀鳴，在路鳴澤的力量下直接崩碎。
“咔嚓！”
槍斷了。
這柄在神話中戰無不勝的長槍，直接被攔腰截斷，掉落在了大地之上。
路鳴澤的左臂徹底低垂了下去，仿佛無力再擡起。
鮮血從他的手臂上落入指尖，再滴到地面。
與地面泛起一陣波光後，徹底消失。
奧丁如今最強的依仗——岡格尼爾，被路鳴澤廢掉了。
面對這一事實，奧丁驚懼且狂怒。
“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還有這種力量！”
失去了言靈，權柄也被封印，如今甚至連岡格尼爾都被破壞掉。
失去了這些王牌，他甚至未必打得赢次代種，更何況是眼前的路鳴澤。
難道自己就要殒身于此？
正在他心中閃過這一不好預感的時候。
他注意到路鳴澤那難以遮掩的蒼白臉色，還有徹底垂落、無法動彈的手臂，甚至就連黃金瞳也徹底黯淡了下來，恢複了漆黑的瞳色。
“你沒有力量了，這已經是你的全力！”
奧丁發出驚喜的狂呼。
不管怎麽說，路鳴澤這個最大的威脅是被搞定了。
“是啊！這就是我現在的全部了，我已經無法繼續再戰鬥下去。”
路鳴澤坦誠地點頭，對于自己的狀态完全不做遮掩。
不過，他那蒼白的臉色上，卻浮現出勝券在握的微笑。
“所以說，之後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路鳴澤的身影如同海市蜃樓一般消散。
他的确是用出了自己的全力，以至于現在，甚至有可能無法繼續維持身形。
而在路鳴澤的身影擴散的瞬間。
蘇墨和夏彌的身影沖了出來。
哪怕是夏彌，看到己方路鳴澤犧牲一條手臂，換掉了敵人幾個大招，也無法再質疑路鳴澤的誠意。
眼前奧丁失去了獠牙，正是他們痛打落水狗的時候。
夏彌手持死神之鐮，這是借助蘇墨被楚天驕砍碎的刀劍碎片，還有他身上甲胄的碎片冶煉而成的兵器。
蘇墨手持禦神刀村正，這是楚天驕所攜帶的煉金武器。
路鳴澤的确是無法再戰鬥，可他們這邊不僅有路鳴澤。
“叮！”
奧丁橫起重劍，擋住一躍而起的夏彌的進攻。
重劍如同铠甲一般，幫助他抵擋住了古拳法的力量，不至于被夏彌一拳重傷。
擋住之後，奧丁突然覺得胯下一涼。
他驟然躍起，從馬背上跳了起來。
這一決策是無比正确的。
在他躍起之後，宛如滿月一般的刀光從他胯下潑灑出來。
八足天馬斯萊普尼爾如同空蕩蕩的皮革一般驟然裂開，從馬頭開始便被剖開兩半。
是蘇墨，當然是蘇墨。
在夏彌居高臨下的斬擊同時，他翻身藏入馬腹之下，揮出了這一刀。
凜冽的寒光劃破馬背，要是剛才奧丁來不及的閃躲，那這由下而上的一擊，瞬間就能将神王變成太監。
若是真能做到這一點，隻要告訴恺撒的話，恺撒大概率會把自己的愛刀狄克推多，加上布加迪威龍都作爲感謝的禮物送給蘇墨。
他老早就想閹掉自己的種馬父親了。
可惜的是，奧丁并非俗手，他敏銳地躲過了這一擊。
來不及質問蘇墨竟敢殺他的馬，夏彌的攻擊再度襲來，少女如同舞蹈一般旋轉，死神之鐮轉出巨大的圓弧，劈向他的頭顱。
下方，蘇墨一擊未建功，卻也沒有停止。
禦神刀的刀光對準了奧丁的腹部，蓄勢待發。
任憑奧丁是什麽絕世的武神，夏彌和蘇墨卻也都是宗師級别的強者。
在武藝的範疇，夏彌高于奧丁，奧丁高于蘇墨。
可因爲蘇墨之前和奧丁分身戰鬥過的原因，他對奧丁武藝的熟悉程度還要在夏彌之上。
所以此刻，蘇墨對奧丁所造成的威脅并不下于夏彌。
如今兩人聯手，殺機交錯，讓奧丁喘不過氣來。
“叮！叮！噹！”
刀鋒的交錯，割裂出一道一道的傷口。
潑灑出龍王的血液。
當然，受傷的隻有奧丁一人而已。
蘇墨和夏彌聯手對敵的次數不多，僅憑劍術上的聯手更少，算上之前和奧丁分身楚天驕的戰鬥，如今也是第二次。
然而，兩人聯手的默契卻遠超尋常。
奧丁的攻擊往往會被其中一人擋住，而後另一人趁機進攻。
哪怕奧丁的身體素質比兩人都強，但在戰鬥中卻都完全發揮不出來。
兩人默契的交錯掩護和攻擊，讓奧丁的宗師級别武藝完全沒有發揮的餘地，打得束手束腳。
沒過數秒，他身上就已經平添了許多傷口。
憑借着強大的身體素質，以及同級别的武藝，奧丁且戰且退。
“如何，現在後悔你的愚蠢和魯莽了麽？”
夏彌冷笑一聲，将奧丁剛才的話還了回去。
“認識到的話，那就去死吧！”
王與王的戰鬥，自然是不死不休。
死神之鐮如同圓舞一般綻放出光彩，禦神刀·村正如同雷霆般下劈。
在這交錯的殺機下，奧丁以重劍勉力支撐。
威嚴的黃金獨目，注視着眼前少女那絕世的容顔，以及如同舞蹈一般的優美身姿。
倏地，奧丁笑了。
“真是可笑！”
他低聲咳出血，語氣中卻滿是嘲諷和憐憫。
他以爲這時候夏彌和蘇墨會接話。
問一句“奧丁何故發笑”。
卻沒想到，兩人都絲毫沒有詢問的意思，繼續把他往死裏砍。
這是什麽深仇大恨？
奧丁頓感無奈。
“咳咳！”
清了清嗓子，他也不尴尬，在兩人并未理會的狀态下，徑直說道。
“耶夢加得，我的妹妹啊！”
“以你的實力，如果真正龍化的話，恐怕早就能将我殺死了吧！爲什麽你沒有這麽做？”
之所以能以一敵二，撐到現在，不是因爲奧丁武藝高強，而是因爲他身體素質的優勢。
實際上，正如他所說。
有武藝的彌補，夏彌若是能發揮出自己全部的力量，她自己就能做到單殺這個狀态的奧丁。
可夏彌并沒有這麽做，奧丁才能僵持到現在。
爲什麽夏彌有殺招不用呢？
浪蕩多年，對于女人心理十分清楚的奧丁，很快就看出了原因。
所以他才會發出嘲諷。
“真是軟弱的想法啊，耶夢加得！以你的身份，無論你看上誰，都應該是對方莫大的榮幸！你是高貴無比的龍王，是至高無上的君主，你的垂幸本應該是世上最大的恩賜！”
他以極快的語速，和雷霆一般的聲音訴說着自己的想法。
說完之後，他露出無比失望的眼神。
“可現在，你居然會爲龍王的尊貴身份覺得自卑？居然會囿于人類的審美，而掩藏自己龍類的軀體？”
“你這是在擔心，他會厭棄身爲龍類的你麽？”
說到這裏，奧丁搖頭。
“真是愚蠢啊！你還真是如同小女孩一般，沉溺在自己編織的幻夢中不肯蘇醒。”
諾頓的看法果然沒錯，哪怕明知自己的弱點是色欲，這個妹妹也完全沒有克服的能力，甚至都沒有克服的打算。
聽到奧丁這犀利的言語，夏彌急了。
“你閉嘴！”
少女發出怒吼兼咆哮，死神之鐮攻勢也蓦的增強了許多。
“你才自卑，你全家都自卑！誰會爲這個家夥感到自卑！你有病吧，你全家都有病吧！”
少女漲紅了臉，接連發出怒罵。
看到她這表現，奧丁一臉無語。
事到如今，你還害羞個錘子！
剛才喊了半天妹夫也沒見你反駁，怎麽現在不過是點穿了你的心思，卻又爆發了？
在喜歡的人面前自卑又有什麽，這不是人之常情麽？
雖說他沒有什麽喜歡的女人，卻有着深愛的男人。
在自己兒子面前，奧丁自己也時常會感到沒辦法，類似于近鄉情怯的感受。
耶夢加得再怎麽說也是頭母龍，自然會在意自己漂不漂亮，想要維護自己的形象也很正常。
雖然覺得堂堂龍王，搞得這麽卑微，看起來的确是讓同爲君主的他都很沒面子。
可奧丁實際上，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夏彌的想法。
不過，他主動提出這一點，當然不是爲了開解自己的妹妹。
看到夏彌急了之後，他終于露出自己的雞腳。
“别這麽說，我的家人裏面也可也包括妹妹你自己。”
“我隻是想提議一下，反正比起反抗父親，你更看重戀情，不如你我聯手如何？”
在瀕臨絕境的狀态下，奧丁再次發出了聯手的邀請。
隻是這次，邀請的内容稍微有些不同。
“和我聯手的話，諸神黃昏完全可以交給我，你隻需要從旁輔助。”
“而最重要的是，妹夫不僅不用冒險，你還可以把妹夫鎖到地下室裏，任由你調教施爲。”
“到那時候，無論是人形态還是龍形态，都沒有妹夫拒絕的餘地，你可以肆意操弄他的自由，想怎麽玩怎麽玩，你覺得如何？”
打蛇打七寸，蘇墨和路鳴澤在意的都是打破命運，可自己這個戀愛腦的妹妹不同。
自己說什麽打破命運之類的話未必能打動她，但涉及到妹夫的事情就不同了。
奧丁經過剛才的失敗後，很快就總結出對夏彌最有效的提案。
你先不管這個提案的成不成功，就說吸引力夠不夠吧！
蘇墨不用冒險，還能被關在地下室任她胡作非爲，哪個龍王經得起這樣的考驗？
自家這個戀愛腦妹妹還能不心動？
奧丁的話語的确精準狠毒。
本來夏彌已經做好他說什麽都不聽的準備了。
然而，聽到蘇墨能任由自己欺負的情景，她手上動作微微一頓，真的有些動心了。
都看了兩百章了，怎麽大家一點信心都沒有，爲什麽突然反應這麽大……夏彌小姐關鍵時刻有掉過鏈子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