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權現”是一種尊稱。
唯有那些被認爲是龍王專屬權能的言靈,才能冠以“太古權現”之名,譬如“燭龍”,譬如“歸墟”。
作爲天空與風一系的終極滅世言靈,和大地與山之王的濕婆業舞一樣,這一言靈也具有不可被打斷的特性。
原本這一滅世言靈需要更長的準備時間,可奧丁之前釋放的言靈并非白費。
盡管每一次言靈都被路鳴澤取消了,但每次言靈特意呼喚而來的風元素隻是被打亂成爲元素亂流,并沒有徹底消失。
奧丁一直在偷偷聚集着力量,逃跑是他的第一方案,而在逃不掉的時候,他也絲毫不介意拼命。
如今,這一滅世言靈已經被喚醒。
縱使并沒有抵達完全形态,卻也不是尋常力量可以阻擋,毀滅整個寰亞集團也隻在瞬息。
别說黑王之卵已經被搶走了,就算沒被搶走,奧丁也不會投鼠忌器。
或者不如說,站在他的角度,将寰亞集團和路鳴澤一并毀掉反而更好。
暴風在他背後彙聚,直接毀掉了地下五層的天花闆,十米以上的岩層也被風暴擊穿。
雷霆在他手上凝聚,長達将近十米的高能電刀,蘊含着遠超閃電、萬雷的力量。
因陀羅之怒,是雷神帝釋天的怒火,是軍神的忿怒相化身。
“撤銷!”
路鳴澤肅聲到。
精神元素爆發,引動元素亂流崩潰。
熾烈的電刀在君王的威勢下明滅了一秒,電光微微黯淡。
但,言靈并未被抹消。
不愧是太古權現,這個終極言靈,居然抗住了路鳴澤的命令!
“不會吧不會吧,現在的你隻有這種程度麽?”
奧丁終于能夠嘲諷回來。
熾烈的電刀縱橫切割,直指路鳴澤的心髒。
“撤銷!”
路鳴澤并不理會奧丁的嘲諷。
他繼續開口,臉上表情依舊認真。
電刀的能量再度明滅,卻依舊沒有抵達潰散的程度,可奧丁的攻擊正在一寸寸的逼近。
面對其他言靈,都可以一個響指解決的路鳴澤,如今終于遇到了麻煩
面對這種級别的滅世言靈,哪怕是他,表情也并不輕松。
若是原著時期,吞噬了白王的奧丁,釋放起滅世言靈必然要簡單許多。
若是原著時期,得到了路明非支援的路鳴澤,想要撤銷這個言靈也會簡單許多。
可現在,兩人的實力都未抵達巅峰。
按照命運的劇本,他們本不應在此相遇,更不應在此戰鬥。
正如奧丁的判斷一樣,現在的他們交手,勝負的确無人能預知。
哪怕是新生的黑王,在虛弱期的時候,也未必能夠戰勝全盛期的龍王。
奧丁的确傲慢,但他的評價也的确無比準确。
現在的路鳴澤,想要和他火并,還是太早了。
“現在開始,後悔你的愚蠢和魯莽了麽?”
奧丁冷笑一聲,将終極滅世言靈的電刀繼續推進。
夏彌試圖使用無塵之地幫助路鳴澤防禦。
她倒不是擔心路鳴澤撐不住,單純隻是擔心他死了她和蘇墨擋不住。
但同屬于天空與風一系的防禦言靈,顯然無法防得住“因陀羅之怒”這個級别的滅世言靈。
被調集起來的風元素直接被電刀同化,半點作用沒有起到。
幸好沒有幫敵人打工,不至于幫倒忙。
反正路鳴澤也沒有對夏彌抱有過期待,此時倒也并不失望。
熾烈的電刀距離他胸口距離不足一米。
路鳴澤勉力抵擋,臉上卻露出譏诮的笑意。
“若是遵循命運的劇本,我們延後交戰,到那時候有哥哥的力量,我必然能戰勝你!”
“雖然可能無法殺死你,但我也絕不會陷入危險之中。”
“相比起來,現在的過早的交鋒,對我隻有壞處沒有好處,我現在就與你爲敵是一件愚蠢至極的選擇……你肯定是這麽想的吧!”
聽到路鳴澤的話,奧丁手上并不留情,黃金獨目的眼神卻微微一動。
他的确是這個想法。
路鳴澤分明具有那樣的潛力,分明能有更好的選擇,卻在如今過早的與自己爲敵,簡直是再蠢不過了。
如果自己退避三舍,路鳴澤還不肯的話,他就隻能殺掉對方了。
就算他跑得了,路明非還跑得了?
注意到他的表情,路鳴澤露出嘲諷的眼神。
“所以說你不懂啊!奧丁!”
話音未落,路鳴澤動了。
面對熾烈的電刀,面對足以将龍軀都劈成兩半的雷霆,面對他的權柄都無法一口氣撤銷的終極言靈,路鳴澤不退反進。
他甚至直接大步踏前!
電刀的鋒刃距離他的心髒隻餘二十公分不到。
熾烈的電光閃耀,路鳴澤試圖用手擋住電刀,但縱橫騰躍的耀眼雷蛇從鋒刃間彈出、擊穿。
熾熱的高能射線,讓他的軀體都爲之麻痹。
凝聚在一起的高能電刀,宛如核彈一般危險,路鳴澤卻不管不顧。
原本略顯稚氣的孩童表情,此刻略微猙獰起來。
路鳴澤發出發自内心的嘲笑與鄙夷。
“勝率的計算?未來的預測?必勝的法則?”
“正是因爲拘泥于這些,你才會是命運的傀儡。”
“想要戰勝命運,卻從命運嘴中乞食,正如你妹夫所說,你這樣的失敗者,也配和我火并?”
正如蘇墨之前所說的一樣,奧丁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他爲了反抗命運而追求勝利,爲了提高勝率而順應命運,最後卻希望通過順從命運來反抗命運。
真是何等愚蠢,又是何等滑稽,簡直就是小醜一般的作爲。
這樣的人,也配與自己爲敵?
開什麽玩笑!
伴随着路鳴澤的嘲諷。
他的手直接狠狠地攥住了電刀。
能夠将龍王軀體都切割灼燒至粉碎的力量,在距離路鳴澤掌心不到一毫米的空間内,被完全阻絕。
下一瞬間,路鳴澤發出驚雷一般的咆哮。
“撤銷!”
話音落地的瞬間,天地都爲之靜止。
熾烈的電刀頓時停滞下來,騰躍扭曲的電蛇,也宛如被固定一般靜止。
與此同時,奧丁身上披着的雷電甲胄,風暴披風,外加背後盤旋的龍卷風,全部都在同一時間停了下來。
至尊的咆哮,讓天地都爲之讓步。
下一瞬間。
“咔嚓——!”
宛如水晶破碎,琉璃墜地一般的清脆聲音響起。
電刀、龍卷風,雷霆甲胄,風暴披風……所有的一切,在同一瞬間徹底崩碎!
宛如世間突然不允許存在這種超常識的力量一般,一切的言靈和元素變化都被終止。
撤銷!
連同太古權現在内,一切力量都被撤銷了!
奧丁停留在原地,獨目、八足天馬、藍色大氅,手持長槍,腰間佩戴重劍,依舊是原本的姿态,隻是徹底失去了元素的武裝,并且再也喚不回來。
無法操縱權柄的龍王,還算是龍王麽?
路鳴澤垂下手,疲憊的歎了一口氣。
“滅世言靈,的确有些麻煩啊!”
他用拉家常一般的口吻,随口說道。
“那就禁了吧!”
無形的禁锢籠罩了奧丁。
隻是輕飄飄一句話,卻封印了他使用滅世言靈的力量。
“時間零也有些麻煩,禁了吧!”
“無塵之地也有些惡心,也禁了吧!”
小男孩嘟囔着,每說一句話,奧丁便失去對一個言靈的掌握。
宛如神明在審判罪人,又宛如君主在懲罰逆臣。
金口玉言,字字如刀。
說着說着,路鳴澤撓了撓臉頰,有些嫌麻煩的歎了一口氣,小手一揮。
“算了,幹脆全部都禁了吧!”
話音落地的瞬間,來自高等血脈的禁锢,徹底封鎖了奧丁使用言靈的權力。
一如原著中,曾封鎖青銅與火之王諾頓的言靈使用能力一樣,路鳴澤直接将奧丁的言靈使用能力全部都封印了。
無論是天空與風一系,還是别系的言靈,他都無法再使用。
現在的奧丁,隻能憑借自己的身體,孤身奮戰。
見到這一幕,酒德麻衣和夏彌都松了一口氣,表情略微有些輕松起來。
被封印了權柄的龍王,那還有什麽好怕的?
就算身體素質再強,血之恩賜起碼也有資格踏入戰場。
況且夏彌和蘇墨都具有古拳法,近戰方面是他們的絕對優勢!
所以說,這麽下去,他們豈不是赢定了?
然而,零卻十分仔細的發現,伴随着奧丁的終極言靈被撤銷,伴随着奧丁使用言靈的權限被封印。
蘇墨和路鳴澤臉上的表情,卻并沒有絲毫放松。
相反,兩人的臉上,表情都十分凝重、認真。
像是在忌憚,防備着什麽。
失去了權柄的龍王,還有什麽好防備的?
零順着兩人的視線看過去,很快,她的瞳孔驟縮,立即明白了兩人忌憚的理由。
是槍!
奧丁還攜帶者槍!
神話中戰無不勝的奧丁,他所持有的武器,正是投出必然命中的神器,由世界樹樹枝打造的兵器——永恒之槍·岡格尼爾。
而對眼前的龍王來說,煉金武器岡格尼爾,同樣是不遜色于權能,甚至猶有過之的力量。
奧丁失去了言靈,被封禁了權柄,但他并未失去一切。
他還有槍,所以他提起了長槍。
長槍的槍尖直指路鳴澤,還有蘇墨!
蘇墨也未曾料到,自己會被奧丁視作威脅,順位居然還在夏彌之前。
他拉住少女的手,示意這個傻姑娘稍安勿躁。
而後,他與路鳴澤對視一眼,同時看向奧丁。
奧丁沉默的舉起了長槍。
無形的威壓讓空氣都爲之一沉。
路鳴澤封印了言靈,卻無法封印煉金武器的領域。
宛如被猛獸盯上的預感浮上心頭,僅僅瞬間,蘇墨卻感受到了仿佛能讓心髒都被刺穿的幻象。
同樣是岡格尼爾,在作爲奧丁分身的楚天驕身上,和奧丁本人身上,威勢的差距卻是天差地别。
楚天驕無法動用的最終殺招,對于奧丁來說卻毫無問題。
此刻,奧丁高舉岡格尼爾,也不試探,直接以最大限度催動這柄命運之槍的力量。
隐約間,甚至能夠看到腥紅的絲線纏繞在岡格尼爾的槍尖,泛着血色的視線一端連在岡格尼爾之上,另一端卻隐沒與空氣之中。
宛如楚天驕安全屋中的畫面,讓蘇墨立即意識到了絲線的本質。
這是命運之絲!
即爲宿命的具現化!
蘇墨這才意識到,他方才産生的心髒被刺穿的既視感,或許并非是錯覺,而是自己可能遭遇的命運之一。
按照路鳴澤的說法,蘇墨的确可以讓命運的劇本重歸混沌。
但,那并非是因爲他本人具備着什麽對抗命運的特質。
單純隻是因爲,他是這個世界系統外的侵入者而已。
一個混沌系統中,若是加入一個外來的初始變量,無論這個初始變量多小,最終都會影響到全局,這便是蝴蝶效應。
而初始變量越複雜,系統便越無法預測未來,越無法規定命運。
如果時間足夠,路鳴澤根本無需接觸蘇墨,蘇墨帶來的不确定性就已經足以撕毀命運囚籠。
如今之所以需要他主動出手,是因爲時間并不充足,所以需要手動放大蘇墨的不确定性。
蘇墨所帶來的不确定性既然能放大,自然也能抹消。
奧丁手上的岡格尼爾,正是足以抹消蘇墨的力量。
強行将混沌的命運歸于一,賦予敵人死亡的結局。
面臨這樣的死亡威脅,蘇墨面色不變。
無論是奧丁方才的言靈還是岡格尼爾,都足以對他造成死亡威脅。
岡格尼爾的威脅或許更強一點,但對蘇墨來說都是緻命危機,并沒有太大差别,自然也不會有什麽額外的恐懼。
此刻,手持命運長槍的奧丁,以威嚴的獨目注視着眼前兩個将自己稱爲失敗者的敵人。
“還沒有到最終結局的時候,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奧丁昂揚着頭顱,沉聲說道。
他不是脆弱的小女孩,自然也不會被眼前兩人的言語打擊到。
他是戰士,戰士必然有自己的信念,也必然會相信自己做出的抉擇。
戰場之上,一直在做出選擇的人未必能一直活着,猶豫不決的人卻一定會很快死去。
蘇墨和路鳴澤的話乍一聽很有道理,實際上卻太過虛無缥缈。
追求勝率不行的話,難不成還要追求失敗?
不是爲了未來而戰鬥的話,難不成要沉溺于過去,拱手而降?
至于必勝的法則,那更是本就應該思考的東西,總不能以失敗爲前提構建計劃吧?
在他眼裏,路鳴澤和蘇墨,才是天真愚蠢到看不清真相的人。
也正是因此,他深深明白,自己和對面兩人的想法、路線完全不同,幾乎沒有媾和的可能。
不過,鑒于他們目的一緻,兩人展現出來的智謀又的确不是耶夢加得可比,奧丁決定給他們最後一個機會。
“結盟,或者死。”
他發出最後的通告。
路鳴澤和蘇墨自然不爲所動,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奧丁對此也不意外。
“不說話麽,那就去死吧!”
沒有多餘的話語,岡格尼爾激射而出,象征着命運的長槍射向兩人。
岡格尼爾的降臨十分樸素,遠沒有因陀羅之怒那樣耀眼奪目的光彩,其中蘊含的殺機卻遠勝于彼。
長槍尚未抵達,蘇墨便已經感受到了緻命的危機。
這柄長槍投射出去的不是武器,而是死亡的命運。
某種毀滅性的衰朽的氣息傳來。
蘇墨有理由相信,在岡格尼爾降臨之前,自己的心髒便會枯萎殆盡,之後才會被槍尖貫穿。
如同死亡的果先出現,最後再補上被命中的因一般。
這是逆轉因果,操弄命運的力量。
“蘇墨!”
少女惶急的聲音響起,纖細的手掌用力,想要将蘇墨拉到身後。
在這時,正如蘇墨之前所預料的一樣,面對這種級别的危險,夏彌直接踏前一步,試圖擋在蘇墨面前。
和奧丁所說的話語相同,和諾頓的眼光一緻,眼前這頭母龍,的确是會因爲情感而失去理智的類型。
這是她無法掌控的弱點。
面對這一幕,早有算計的蘇墨并不耽擱,直接動手。
LV5級别的古拳法發動,猝不及防的夏彌,自然沒料到蘇墨會用她教授的力量反制她。
一時間,她發力一空,直接撞上了蘇墨的背部。
少女瞪大眼睛,黃金瞳獰亮,嬌柔的身體瞬間完成了龍化。
她已經見過一次蘇墨的絕筆信。
絕不願意再見到第二次。
更不可能親眼看到蘇墨在自己面前,遭遇緻命危險。
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也在所不惜。
此刻,完成龍化的她,正要以決定性的力量,和在蘇墨之上的力量技巧,與蘇墨互換位置。
曆史,決不能重演。
正在這時,蘇墨的呵斥及時傳來,阻止了她的進一步舉動。
“笨蛋!還沒到這種程度!”
蘇墨抓着手上的鱗甲,并不回頭。
“之前不是說好了麽,這個不用我們操心!”
夏彌一愣,立即回想起來,蘇墨好像的确問過岡格尼爾的問題,路鳴澤也表示過,這個交給他。
想起這一點,少女神色一輕,正準備拉着蘇墨矮身,完全躲在路鳴澤背後。
她向來沒什麽節操,比起面子果然還是生命最重要。
然而此時,已經沒這個必要了。
因爲,路鳴澤已經踏前了一步,徹底擋住了岡格尼爾的餘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