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和施耐德的談話,除了稍微提示一下施耐德,改變他對龍類的印象之外,主要是爲了安撫一下這個執行部部長。
雖說昂熱也明白,施耐德不會因爲這點小事介意,但該有的解釋和對話還是需要的。
就像他多年以來流連各種混血種宴會,和各方貴婦人都有聯系一樣。
這并非是完全出于個人享樂的目的,而是經營人脈的必要行爲。
或許世界上存在着能夠在毫無溝通交流的情況下,相互信賴的知己關系,但那樣構建的關系難以如臂指使,用起來必不順手。
就像是想要磨合武器,就必須要将刀劍随身攜帶一樣。
世俗權力的法則就是要盡可能彰顯自己,哪怕看似沒必要的事情,也必須要彰顯出存在感。
越是細微處,越見真章。
這次談話,可以當成是昂熱對自己武器的日常保養。
保養完後,昂熱便準備起身離開。
施耐德的懷疑并沒有錯,這些年來疑似次代種級别龍類出沒的警報并不是沒有,絕大部分都是誤報,昂熱也并非每次警報都會前去查探。
這次親自前往,擔心龍王出沒隻是借口,主要還是因爲這個城市裏面有路明非。
涉及到他的事,沒有小事。
正在昂熱長身而起的時候。
校長辦公室内,突然響起了諾瑪的聲音。
“校長,您收到了一則緊急通知!”
諾瑪的監控無處不在,校長辦公室卻是唯一的例外,她本來是無從知曉校長辦公室内部談話,也無法在這裏溝通,但昂熱将自己常用的電腦插上了網線,現在她借助筆記本電腦發聲。
“緊急通知?”
昂熱停下腳步,表情略微有些疑惑。
“您的航班将會推遲出發,具體推遲時間目前尚且未知,預測至少七小時以上。”
諾瑪回答道。
聞言,昂熱和施耐德都沉默了。
航班推遲和延誤,這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唯獨對昂熱來說,不可能出現這個問題。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出行用的是私人飛機吧?”
昂熱略顯困惑的反問道。
私人飛機要怎麽延誤?
“的确如此,但您的座駕‘斯萊布尼爾’号在臨時檢修中發現機械故障,目前維修人員正在排查問題。”
諾瑪說出推遲原因,飛機的确沒有延誤,它就是壞了。
或許對于行駛在地上的車輛來說,哪怕輪胎沒氣了也不是什麽能夠完全影響駕駛的事情,但對于飛在天上的大家夥來說,任何故障都可能引發不測的後果。
即使飛機一般都具備着冗餘設計,就算同時出幾個小故障也未必影響安全。
但按照諾瑪的說法,這次可絕不是什麽小故障。
就連昂熱,聽到這話都不由得一驚。
“故障……有沒有發生爆炸?”
他立即問道。
“沒有。”
諾瑪回答。
昂熱松了一口氣,而後立即做出了判斷。
“那肯定是有人故意阻礙!這是想攔住我,不讓我出發?”
聽到昂熱的話,施耐德楞了一下,沒跟上他這跳躍性的思維。
分明昂熱前一秒還在擔心飛機是不是真的出事,下一秒就進入了“肯定有刁民想害朕”的狀态,切換得行雲流水,讓他反應不過來。
縱使施耐德也覺得此事必有蹊跷,卻也不明白昂熱如此笃定的态度從何而來。
“爲什麽這麽肯定?”
他不解的問道。
“這個飛機是裝備部改造的。”
昂熱做出言簡意赅的解釋。
“哦!”
施耐德點頭,回想起裝備部的那群神經病的風格後,立即秒懂。
裝備部那群瘋子打造的武器,最大的問題就在于你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爆炸。
按照常理來看,私人飛機屬于交通工具不屬于武器,但裝備部的那群瘋子不管這些,在他們眼裏一切都可以是武器。
所以,作爲這些瘋子的造物,“斯萊布尼爾”号什麽時候出故障發生爆炸都不意外,若是爆炸能炸出煙花一般的藝術感,那便更是沒錯,必然是裝備部的手筆!
可如今,這個以奧丁的愛馬爲名的座駕明明發生了故障,卻沒有爆炸。
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人判斷出,這場故障必然是人爲的。
你可以懷疑裝備部的人格,也可以懷疑他們的道德,但你不能懷疑他們的神經病程度。
他們設計的飛機,絕不可能在爆炸之前發生意外!
這是神經病們死都要堅守的美學,絕對不會出錯!
意識到這一點,施耐德臉色陰沉起來。
“能幹涉到校長的座駕,也就是說,航班組居然被敵人滲透了?”
維護昂熱航班的都是秘黨内部人員。
毫無疑問,這事情必然是内鬼做的。
而如果内鬼爲了阻止昂熱出發,就能夠影響到昂熱的專屬飛機,那豈不是說,隻要他有這個意思,願意付出足夠代價的話,甚至有可能在已經起飛的飛機上也做手腳?
以混血種的言靈,若是自殺式襲擊的話,哪怕是昂熱,也未必能從高空墜落的飛機上幸存。
身爲執行部成員,對内鬼的肅清也是他的職責,這次故障算是他的失職。
此時的昂熱倒是無意追責。
他沉默兩秒後,立即開口道。
“列車呢?”
聽到這話,施耐德悚然一驚。
他明白昂熱的意思,如果真的想封鎖他的行動,僅僅癱瘓他的私人飛機是沒有用的,全世界這麽多飛機,難道還能每個都去癱瘓?哪個組織能做到這一點?
比起封鎖飛機,搞定卡塞爾學校的列車才是更加經濟有效的做法,若是能将昂熱困在卡塞爾學院,那也不必操心飛機的事情了。
可問題在于,卡塞爾學院的列車位于他們大本營,是徹徹底底的學院核心設施!
之前的外圍團隊也就罷了,時常和外界接觸的他們的确有被滲透的可能。
可這是在卡塞爾學院内部!
有什麽人能夠滲透入他們的大本營?
在他驚怒的表情下,諾瑪給出來的回答讓他心徹底沉了下去。
“CC1000列車現在正在進行臨時檢修,暫時無法出行。”
在這個時間點出事,怎麽可能是巧合!
居然連學院本部都被滲透了!
意識到這一點,施耐德突然想到昂熱之前的話,不由得一陣毛骨悚然。
自己以爲團結成一片鐵桶的學院本部都出了問題,那執行部呢?裝備部呢?還有哪裏是值得信任的?
意識到這一點,他并沒有被恐懼打倒,而是面含殺氣的開口道。
“校長!還可以開車出去,我們還有盤山公路!”
卡塞爾學院是一個建立在半山腰的學校,除了可以通過列車通行外,也能驅車過來,不然原著中恺撒的布加迪威龍也開不進來。
敵人雖然廢掉了列車,卻很難完全廢掉公路。
實在不行,直接沿着山坡開,也不是開不出去。
偌大一個學校,怎麽可能真的被對方困住!
聽到施耐德的話,昂熱卻沒有着急,相反,他異常平靜的搖了搖頭。
“不用擔心,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出手的必然不是外人。”
“而如果對方足夠聰明的話,也應該知道這些小伎倆隻能用于一時,無法徹底阻止我。不出意外的話,正餐應該馬上就要來了。”
對于昂熱的話,拆開來看施耐德都能理解,合在一起卻讓他十分費解。
出手的不是外人?除了外人還有誰會對昂熱出手?
等等!
想到反對昂熱的人,施耐德立即想到了某一可能,頓時脫口而出。
“加圖索家族!肯定是加圖索家族!”
校董會中,就是萬惡的加圖索家族,一直在反對昂熱校長!
正在這時,諾瑪的提示聲再次響起,印證了施耐德的猜想。
“昂熱校長,加圖索家族有來信,邀請您商讨校長權限修正事宜,并請您盡快回複。”
如果說前面的行爲都是暗算的話,這封信就是明牌了。
加圖索家族絲毫不掩飾他們的目的,并希望通過誘餌來阻止昂熱出行。
“校長權限的修正?”
聽到這話,昂熱臉上露出玩味的笑意。
加圖索家族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
本來在格陵蘭冰海事件後,昂熱的權限就提升了不少,加圖索家族一直都打算将權力奪回來,沒想到這次卻主動商讨,這是要服軟讓步?
對于一向強勢的加圖索家族而言,這可是少見的柔軟作風。
“校長,這是誘餌,不能上當!”
看到昂熱似乎有些意動,施耐德立即勸谏到。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能逼得他們抛出這一誘餌,說明他們想掩蓋的事情比這個還要重要,我們不能放過這一點!”
比起加圖索家族對于學院本部的滲透,更重要的是,他們到底想隐藏掩蓋什麽?
“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昂熱攤了攤手,就算是他,也不能理解加圖索家族突然發什麽癜。
“不過,居然不惜做到這一步,加圖索家族決心很強啊!”
想要往卡塞爾學院裏面安插釘子,哪怕加圖索家族是校董會的成員,也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這些棋子對于他們來說必然也十分珍貴。
而如今,這些棋子全部都暴露了出來,事後昂熱必然會進行一番清洗,名正言順的将加圖索家族的勢力趕出學院大本營。
在明知道這一點的情況下,加圖索家族還是動用了這些棋子。
這說明,他們現在已經幾乎是不惜一切代價了!
施耐德也明白這一點。
所以他微微皺眉,對此十分不解。
“加圖索家族爲什麽要這麽做?如果他們不這麽做,校長你未必能察覺到有什麽問題,他們的做法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
施耐德的中文很好,甚至學會了俗語。
他的困惑也十分有道理。
昂熱不過是過去看望“私生子”,順便調查一下次代種痕迹而已。
爲什麽,加圖索家族突然就急了?他們在急什麽?
就算那個次代種可能和他們有關,也不至于直接來阻止昂熱啊!
距離那次事件現在都過去一天半了,這麽久的時間,就連龍王的痕迹都未必不能消除,更何況是區區次代種,他們根本沒必要來對昂熱出手。
如果他們什麽都不做,昂熱未必會發現什麽。
這樣動手,反而會招來昂熱的懷疑
所以說,他們到底在害怕什麽?!
對于施耐德的困惑,昂熱也有所考慮。
“弗羅斯特不是這麽不智的人,可他依舊選擇這麽做。”
“要麽是因爲,他們想掩蓋的東西,在那個城市可能根本藏不住。”
“要麽是因爲,他們想掩蓋的東西後果太嚴重,甚至比失去對學院的掌控都要嚴重,所以才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我。”
聽到昂熱的猜測,施耐德微微打了一個寒噤。
有什麽事情,居然會比失去對學院的掌控還要嚴重?
加圖索家族到底想掩蓋什麽?他們又到底在暗地裏計劃着什麽?
據他所知,就算是研究危險血統,對于混血種家族而言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不至于要付出這一代價。
就算是人體實驗,隻要不是大規模進行,也還有擺平的餘地。
還有什麽能比這更過分?
總不能是和龍類勾結吧?
以他們頂尖混血種家族的地位,壓根沒有這個必要啊!
思來想去,想不出原因的施耐德,直接看向昂熱。
“那校長,你的意思是?”
“弗羅斯特越是不想我去,我越是好奇。”
昂熱臉上浮現出帶有鋒銳的笑意。
“就算是騎自行車趕過去,我也很想知道,加圖索家族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威逼利誘這些過家家的東西,對于他來說完全無用。
他已經一百多歲了,見過的陰謀比弗羅斯特吃過的飯還多,怎麽可能因爲這一點甜頭,就放任加圖索家族不管?
别說是封鎖列車了,就算是把盤山公路給炸了,他也能扛着自行車騎下去。
實在不行,他還可以跑步前去!
他的體能雖不如年輕時候,卻也遠比什麽世界級馬拉松運動員強得多。
隻是眼前這點麻煩,連困境都說不上,未免太小看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