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圭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第一次吃懷石料理是《白夜行》大賣後,闆垣和彥帶着他去公款吃喝。
這算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吃的第一頓價格昂貴的飯,當時覺得無比美味。但是後來又帶同事來了幾次這裏,卻覺得味道也一般般。
想來,第一次讓他感覺到美味的,不是料理的味道,而是成功的味道。
“外行,一看就是外行。”有馬間齋見藤原圭把他帶到了銀座的懷石料理店,頓時鄙夷地道:“全曰本最好的懷石料理店在京都,東京隻能算是第二梯隊;但是矮子裏選将軍的話,東京最好的懷石料理應該在池袋才對。”
“池袋那家懷石料理的老闆今年九十歲了,以前是侍奉皇家的,他們的手藝世代傳承,口味也最正宗。”
有馬間齋搖頭晃腦地道,他從小出入高檔場所,說起這些事來如數家珍。
到達餐廳時,有馬間齋也是輕車熟路,井上森又則左顧右盼的,顯得十分好奇。
藤原圭點了定食,有馬間齋吃飯時一直不停地和井上森又搭話,而井上森又卻隻是敷衍地搭話,然後眼睛不停地注視着窗外的東京塔。
“藤原老師。”這時井上森又忽然開口問道:“您是東京人嗎?”
“不是。”藤原圭搖了搖頭,“我是千葉人。”
“我是東京人哦。”有馬間齋在一旁道。
井上森又沒理他,繼續說道:“藤原老師,怎樣做,才能變得像您一樣有錢?”
“我也不知道。”藤原圭搖搖頭說,“每個人的人生經驗對外人的指導意義都是不大的,就像一個成功的畫家沒有辦法指導拳擊手怎麽去獲得冠軍一樣。”
“但是森又,你現在已經走向通往成功的路了,或許你自己沒感覺到,但實際上作爲兒童演員,你是相對幸運的一個。”
“有很多像伱一樣大的孩子,夢想着成爲明星,但是卻連出演廣告的資格都沒有。你有成爲藝人的天賦,也有一定的運氣,照着你現在腳下的路去走吧,會獲得令人豔羨的成就的。”
“藤原老師。”井上森又這時目光灼灼地看着藤原圭,“等我有錢了,我會請你吃更貴的晚餐的!”
藤原圭笑了:“好,我等着。”
“對了,藤原老師。”吃着吃着,井上森又又問道,“你有女朋友嗎?”
“他沒有女朋友,但是他有绯聞。”有馬間齋搶答道,“和我姐姐的。”
藤原圭:“……”
“和桂香小姐嗎?”井上森又有些驚訝。
“嗯?你不知道?看來你不關注八卦啊。這可不行,圈子裏的要聞有時候你得時刻注意,這可是行業動态啊。當藝人不關注八卦,就像出租車司機不關注油價。”
有馬間齋這麽說其實還真有一定道理……之前和有馬桂香閑聊的時候,她說過一件事,她本來不太關注行業八卦。可後來她在參加一檔綜藝節目的時候,随口說起和圈内另一位女演員相處時發生的事,結果同台的一位女藝人臉色大變。
後來才知道,她口中的女演員撬了對方的老公,所以從此也開始關注這一類的行業前沿咨詢了。
從這點看來,有馬間齋的确比有馬桂香意識要完善些。
“是這樣的嗎?藤原老師和桂香小姐在交往當中。”井上森又追問道。
“咳咳,我和間齋姐姐還隻是朋友。”
“朋友以上,戀人未滿啦。”有馬間齋豎起小拇指道。
井上森又點點頭,似乎若有所思。
吃完飯後,藤原圭又帶他們去抓了娃娃,藤原圭和有馬間齋都兩手空空無功而返,而井上森又卻在抓娃娃機面前大顯神威,抓了整整一兜子的娃娃。平素有些蒼白的臉色上,也因爲喜悅多出了幾抹潮紅。
吃過玩過,藤原圭開車送他們回家。
一路上,有馬間齋依然時不時地和井上森又搭話,但井上森又經常不理他。弄得他有點委屈。
藤原圭把有馬間齋送到有馬家,然後又掉頭開向井上森又家。
汽車開到井上家門口時,井上理穗已經在門口等待,藤原圭下了車,井上理穗鞠躬說道:“真是麻煩你了,藤原老師。”
“沒關系。”藤原圭打開車門,卻發現森又已經睡着了。
“森又,醒一醒。”井上理穗輕輕拍打着森又的臉蛋說道。
但是森又卻睡得很熟,怎麽叫也叫不醒,理穗試着去抱她,森又很輕,但是理穗也十分瘦小,抱起來十分吃力。
藤原圭索性直接從理穗手中接過森又,道:“讓我來吧。”
“麻煩您了。”
藤原圭抱起森又的時候,森又下意識地用手臂挽住藤原圭的脖子,藤原圭低頭看了一眼,森又的睡相恬靜又乖巧,像個小嬰兒一樣。月色籠罩下來,睫毛翕動,濕潤的嘴唇上泛着光。
走進房間後,藤原圭将森又放在榻榻米上,她立刻側卧着睡了起來。
藤原圭将她放下後,剛想離開,森又卻一個轉身,忽然抱住藤原圭的小腿,口中喃喃道:“爸爸,别走……”
“哎呀,森又……”理穗有些尴尬,趕緊去掰森又的手,但是森又的兩隻胳膊卻忽然變得像兩隻鐵鈎一樣,死死地勾着藤原圭的腿。
“藤原老師,請莫見怪。”理穗說道。
“無妨,再坐一會兒也行。”藤原圭也坐了下來,輕輕地觸摸森又滑嫩的臉蛋。
“這孩子是想她父親了。”理穗看着森又,眼神中透露着一絲憐愛。
藤原圭知道森又的父親去世了,但是具體情況并不太清楚。
“您的丈夫是什麽時候……”
“四年前。”理穗從冰箱裏給藤原圭拿了飲料,“晚上給您喝茶怕您會睡不着,喝些玉米汁吧,是我自己做的。”
“多謝。”
“外子本來是一家小會社的社長,做些對外出口的小生意。但是四年前,因爲國際形勢的變化,生意變得難做了。本來熬一熬也能成功轉型的,但是這時銀行卻逼着我們還款,導緻公司最後被破産清算了。”
銀行晴天借傘,雨天收傘,可不是《半澤直樹》對銀行業的污蔑,而是這時代曰本民間企業家的普遍感受。在你的公司如日中天的時候,一幫業務員像蒼蠅一般的不舍晝夜地騷擾你,恨不得腰枝折成兩段,軟硬兼施地讓你借他們的錢。
然而隻要生意稍微出現了一點點的麻煩,他們的腰闆就會瞬間挺直起來,态度強硬地要求你還錢。
在很多曰本人的眼裏,銀行家比黑道還要可惡。
“外子破産後,就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症。纏綿病榻三個月後……跳崖自殺了。”
90年代,因破産而自殺的曰本人不計其數,甚至“自殺”這件事成了曰本社會的文化現象之一。甚至出現了一些著名的景點,就是因爲在這裏自殺的人太多而出名的,比如說富士山下的青木原樹海,就是著名的自殺森林。
富士山下沒有陳奕迅歌裏那些愛意,有的隻有累累白骨。
聽到這兒,藤原圭也忍不住有些唏噓,拿起果汁喝了一口,一擡頭,這時才注意到牆上貼着許多的畫。
大部分都是漫畫,畫風卻各異,有的還上了色。因爲導演要畫分鏡頭,所以藤原圭在美術方面還有些功底,一眼就看出幾張畫裏蘊含的功力不俗。
尤其是一張少女扔棒球的漫畫,人物的動作畫得極其流暢,雖然隻是一張靜态圖片,卻能乍看出動态的效果。
“井上小姐,這些是你畫的嗎?”藤原圭問道,“畫的真不錯啊。”
“不是,我哪會這些。”理穗笑道,“這些都是森又的作品,這孩子一直很喜歡畫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