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雲回道,她明白,自己這次确實過于貪心,以至于犯了錯,并且讓江騰空無法相信她。
以後有的是時間,她會向江騰空證明自己的誠意。
……
上海的批發市場上,江崎賀正拉着方士易一起買東西。
方士易很忙,但江崎賀太熱情,他不得不抽出時間來幫他一次,今天不是購買糧食,而是衣物。
天氣越來越越冷,江崎賀看不得那些人穿着單薄的破衣服,很多是露着皮肉。
這樣的衣服,怎麽過冬?
他靠着磺胺賺了不少的錢,如今買糧足夠,他便想着再買點衣服給這些老百姓。
至少能讓他們暖和一點。
“江崎,别進。”
見到江崎賀想進一家成衣店,方士易立刻拉住了他。
“爲什麽,我看裏面的衣服挺好的。”
江崎賀驚訝道,方士易搖頭:“好是好,但太貴,你跟我來。”
方士易早就看出,他并不懂窮人的生活。
但确實在爲窮人着想,真心爲他們做事,否則方士易不會這麽幫他,楚淩雲更不會給他賺錢的機會。
“這些怎麽賣?”
方士易帶江崎賀來到賣粗麻布的地方,江崎賀則瞪大了眼睛,伸手了摸了摸粗糙的麻布。
“我們要的多,再便宜點。”
店主報了價,方士易讨價還價,很快兩人談好了價格。
“方君,這些布太粗糙了,穿上去不舒服。”
方士易拉了拉江崎賀,小聲的說道,方士易笑了:“他們要的是暖和,不是舒服,聽我的,就買這些。”
好衣服有什麽用,越好他們越不舍得穿,甚至有可能賣了換錢。
這種粗麻布是不舒服,但可以保暖,能增加他們冬天存活的幾率,這就夠了。
而且價格便宜,能買下更多。
江崎賀沒有辦法,隻能掏錢買下方士易談好的粗麻布,随即找闆車來幫着拉貨。
他們要的不少,幾個攤鋪的貨全被他們買光,二十多輛闆車裝的老高。
“你回去後找一些女人,讓他們來縫制衣服,告訴他們,縫一件給兩張烙餅,并且管飯,不用給錢。”
方士易再次吩咐,江崎賀依然不理解,但決定照做。
方秘書是好人,這些天一直在幫他,他相信方秘書不會騙自己。
至于爲什麽這麽做,他可以先看看,自己來尋找答案。
麻布很快送到,江崎賀讓人搭起了棚子。
他按照方士易所說,向外招會做衣服的女人,來做衣服,每件做成便給兩張烙餅,而且管飯。
江崎賀有點擔心,這樣招不到人。
不給錢,就那麽兩張烙餅有什麽用?
這些烙餅的成本可是很低,就是用粗糧制作,硬的快能當磚頭。
結果讓他目瞪口呆,聽到這邊招女工,不限年齡和手藝,隻要能做成衣服就行,不僅給烙餅,還管飯,數百名年紀大的女人,蜂擁而至,生怕來晚人家招滿了人。
這麽低廉的成本,也能招到這麽多人?
“别急,所有人都要,我們要做的衣服很多。”
江崎賀不得不出來維持秩序,原來搭的棚子不夠,但這些人絲毫不在乎,隻要不下雨,露天幹她們也願意。
“方君,爲什麽?”
第二天,方士易過來的時候,江崎賀心情複雜的問道。
“很簡單,他們想活着。”
方士易歎了口氣,這種情況在中國并不罕見,想要改變這一切,必須讓人民真正的當家作主,隻有紅黨能夠做到。
果黨是不可能的。
他一直堅信這點,并且爲此努力,永遠不會放棄。
“是隻有中國,還是其他地方也有?”江崎賀再問。
“你覺得呢?”方士易笑了。
江崎賀沉默,他明白,日本國内肯定有這樣的人,日本本身并沒有那麽富裕,如今窮兵黩武,更多的底層老百姓生活更不易。
他在日本見過貧民窟,但沒有在意過。
這些中國人的生活,日本那邊同樣會有,爲了活下去,拼命的掙紮。
“能不能改變這一切?”過了會,江崎賀突然問道。
方士易看着他,又看了眼正在努力制作衣服的老百姓,淡淡說道:“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樣,我相信,這種現象一定不會再有。”
方士易沒對他說紅黨理論,江崎賀不是他發展的對象,也不能發展。
他有更重要的任務。
他不會爲了一個人,影響到石原亨的安全。
“人人都像我一樣?”
江崎賀再次低下頭,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哪有這麽多他這樣的人?
而他之所以如此,是因爲經曆過了生死絕境。
毫無活路的人被逼的跳河,沒人能理解他當時的心情,正是這種極端的環境,在被人救上來後,他看開了很多。
本是單純的想回報下自己的救命恩人,順便贖罪。
可越來越多的所見所聞,讓他非常的迷茫,這個世界竟然還有如此凄慘和悲涼的一面,可惜靠他一個人,根本改變不了什麽。
他能做的,隻是幫助所見的這些人。
更多他見不到的人,無能爲力。
人多,衣服做的很快,江崎賀将做好的衣服先發出去,這兩天又冷了,他擔心有人撐不住嚴寒倒下。
可就是這種粗麻木做成的簡陋衣服,很多人領到後,對他感激涕零,領到衣服的人,很多對他叩頭緻謝,他拉都拉不住。
這是他平時看都不會看一眼,更不會穿的衣服。
這些人卻當成了寶貝,甚至不舍得穿,想留給孩子,或者家裏其他的人。
而這樣的衣服,僅僅隻能保點暖,并不能真正抵禦嚴寒。
此時他終于明白,方士易話中的意思。
這些人所求不高,甚至可以說非常的低,他們隻想活着,隻要能讓他們活下去,他們不在乎食物是否好吃,不在乎衣服是否舒服,能讓他們餓不死,凍不死,那便是最好的東西。
難怪方士易會買這麽便宜的原料,這樣的東西,确實最适合他們。
方士易是對的。
“老闆,江崎賀發了衣服,他把賺來的錢全部用在了貧民窟的老百姓身上。”
方士易回去後,立刻向楚淩雲彙報,要是以前他發現江崎賀,别看他是日本人,也要想方設法發展他入黨。
他以前的工作就是宣傳。
但現在不行,現在他有更重要的工作,絕不能違反任何紀律。
“繼續觀察。”
江崎賀有點意思,真的堅持了下來,而且賺了錢并沒有自己用,拿出來盡可能的去幫助這些窮人。
“是,江崎賀還想讓貧民窟的孩子讀書,但是更難,需要的錢更多,他才放棄。”
方士易繼續說道,楚淩雲再次點頭。
能主動想着幫他們解決困難,這是真正想做事的人,否則他隻要送點食物做做樣子就行。
“那些難吃的烙餅,他最初的時候吃了就吐,但現在也能吃下去,而且每天陪着别人一起吃。”
楚淩雲擡起頭,看向方士易:“你想說什麽?”
“老闆,要不要讓組織派個人來接觸下他,我覺得他有被發展的潛力。”
發展一個日本人,而且是特高課的日本人,哪怕沒有任何權力,作用非常的大。
“做好你自己的事,其他事不用管。”
楚淩雲搖頭道,方士易露出絲失望,但沒敢反駁。
方士易出去後,楚淩雲再次搖頭。
方士易的想法不錯,但現在不是時機,江崎賀是經過人生大變做出的改變,但他自小接受的教育,全是日本那套模式。
短時間内,不能對一個人做出武斷的認識,必須長期觀察。
江崎賀願意做這些事,那就先讓他做着,畢竟這是紅黨想做,卻不方便去做的事。
沒必要将他一定拉入自己的陣營。
現在就挺好,方士易還是太心急。
一處茶樓,李志群帶着吳三寶,偷偷進了個房間。
“李桑。”
看到李志群,南雲笑了,她今天是秘密約見。
現在她不在76号,如果被久保知道李志群見了她,對李志群非常不利。
“南雲課長。”
李志群低着頭回應,南雲表情一僵,李志群這個稱呼,證明他對自己生出了戒心,又或者說是不滿。
“李桑,當初師父讓我回去,并不知道他會讓我去特高課,師父是爲了穩住三井,預防他事先做出反應,畢竟三井家族不容小觑,如果三井通過家族施壓,師父必須要給這個面子。”
南雲解釋道,當時她确實不知道,否則一定會告訴李志群。
從她到上海李志群便一直跟着他,幫她立下了不少大功,是她的左膀右臂,更是她最信任的人。
有時候南雲都在想,李志群若不是中國人多好,她必然會把李志群帶進特高課,這樣就不用拼命拉攏江騰空。
“我明白。”
李志群輕聲回道,南雲一聲不響的走了,差點沒害死他。
迫使他拿出好不容易得到的賭場和煙館,去向久保投誠,才保住了現在的位置。
“算了,你們現在怎麽樣,内奸查到了嗎?”
南雲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她走之前,最想要的就是把上次害了她的内奸找出來,結果突然被調走。
“還沒有,正在查。”
李志群低聲回道,内奸依然在查,不過篩選的差不多了,三十個人,他們進行了大量詳細的調查,排除掉了十個最不可能的人。
剩下的二十個中,他們又選出了六個重點目标,先盯上。
如果他們沒有異常,再擴大監視範圍。
“盡早查出,如果以後有什麽是需要特高課,你可以直接找我。”
南雲錯出個不錯的承諾,她願意幫助李志群,哪怕特工總部如今不屬于她,可畢竟是她一手創立的地方。
“謝謝南雲小姐。”
李志群表現的不冷不熱,南雲頓時覺得心累,沒有了聊下去的欲望。
連李志群這樣對她,南雲突然有種挫敗感。
她對李志群足夠信任,給與了李志群很大的權力,她被調往特高課,并不是她的意願,而是師父所爲。
李志群怎麽就一點不理解她?
分别之後,李志群立刻回到特工總部,把今天見面的過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久保。
來之前他便向久保做了彙報。
不說不行,不說的話,如果被久保知道,他要吃不了兜着走。
南雲這個賤女人,從沒有爲他考慮過這一點。
大大咧咧的打電話約他見面,難道她就不知道,自己一旦赴約,久保會如何對他?
這種情況下,他怎麽可能繼續對南雲掏心掏肺。
“做的不錯,南雲在特高課的日子并不好過,剛上任就被憲兵司令部給抓走了。”
久保笑道,聽說這件事後,久保可是開懷大笑。
南雲以爲當上特高課課長,就可以爲所欲爲,想對之前三井的秘書下手。
結果倒好,憲兵司令部連理由都不用,直接抓人。
最後是放了她,但被人強行抓走,本身就無比的丢人,現在南雲不敢繼續針對三井秘書,她成了最大的笑話。
見南雲倒黴,久保就很開心。
“謝謝久保大人,您放心,我以後一心跟着您。”
李志群趁機表忠心,久保沒做表态,讓他先回去。
這種話聽聽即可,久保并沒有相信。
如果他不在76号,李志群轉身就會投靠别的人。
所謂的忠心,他隻相信一個,那就是陳展禮。
隻有陳展禮對他是真正的忠心,有危險的時候首先想着保護他,而且從不對其他人阿谀奉承,心中隻有他。
丁墨,李志群陳展禮都敢罵,足以證明這一切。
“大人。”
正想着陳展禮,陳展禮推門走了進來,他這裏隻有一個人可以不敲門進來,那就是陳展禮。
不管有事沒事,陳展禮是每天必到,若是沒事,他反而來的更勤,哪怕是純粹的聊天。
有時候陳展禮會把在外面認爲好吃的東西帶回來,和他一起分享。
不得不說,陳展禮的嘴巴就是叼,帶來的食物味道很不錯。
“帶的什麽?”
久保看到陳展禮手中的紙包,笑着問道,現在是午飯之後的時間,這個點,陳展禮手上拿着的隻可能是吃的。
“趙記的鹵大腸,香着呢,您嘗嘗。”
“大腸?”
久保瞪大眼睛,陳展禮則打開紙包,裏面确實是香噴噴的豬大腸。
“拿走,快拿走。”
久保喊道,這麽惡心的東西,竟然有人去吃,他看着就反胃,陳展禮愕然,急忙将豬大腸重新包了起來。
“以後别給我拿這些東西。”
久保驚魂未定,陳展禮則說道:“您可以嘗嘗,真的很好吃。”
“不吃,馬上帶着你這惡心人的東西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它。”
久保使勁搖頭,陳展禮無奈退出辦公室,久保不吃,正好留着他自己吃。
這麽美味的東西,久保竟然沒有口福。
回到辦公室,裏面的八個人頓時看向他。
吳升财給他的八個人已經到位,這次不是忠義救國軍,而是吳升财的老部下。
人雖然給了他,但吳升财有過交代,讓他們不必理會陳展禮,繼續服從自己的命令。
至于陳展禮這個隊長,當作不存在就好。
“隊長,您拿的是什麽?”
沒多久,大腸的香味在辦公室散開,一名隊員忍不住問道。
“豬大腸,想吃嗎?”
陳展禮笑眯眯問道,隊員立刻狂點頭,原來是豬大腸,怪不得這麽香。
“想吃可以,以後你們要聽話,聽話的話,我保證他吃香喝辣,要是不聽話,鄭智浚就是下場。”
陳展禮看了所有人一眼,把紙包給他們丢了過去。
八人立刻把豬大腸分了,至于陳展禮的警告,全當沒聽到。
還鄭智浚就是他們的下場,鄭智浚被主任處死,但他是咎由自取,沒有忍住軍統的誘惑。
和陳展禮有什麽關系?
這麽說,陳展禮純粹是給自己臉上貼金。
八人并不聽話,陳展禮沒指望他們能真正真服從自己,更何況他的上面還有科長處長,然後還有丁墨這個主任。
他官小,不在意,但不會像之前對待忠義救國軍那樣,自掏腰包給他們改善夥食。
不過偶爾的小恩小惠,倒是可以給他們。
他給出的理由很簡單,忠義救國軍的人服從他的命令,這幾個呢?
忠義救國軍的人确實聽陳展禮的話,但不是服從,而是他們本就沒有真正收心,被迫留在了這裏。
陳展禮對他們好,他們回報而已。
這點所有人明白,吳升财本就不想管他,索性随他去,願幹什麽幹什麽,别來煩自己就行。
有這樣個手下,吳升财感覺要少活好幾年。
“有行動,立刻集合。”
電話響起,吳升财剛拿起話筒,丁墨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于此同時,吳三寶也接到了李志群的電話。
76号的人立刻集合,一輛輛車向外駛去,丁墨沒有李志群的人多,但他先接到了通知,動作快了一步。
陳展禮的八個手下,全被吳升财叫走。
“主任,我們去哪?”
車上,吳升财問道,這是緊急行動,他現在還不知道怎麽回事。
“租界内有學生遊行抗日,不承認新政府,我們要過去查看情況。”
“租界?”
吳升财瞪大眼睛,租界可不是他們的地盤,去了有什麽用?又不能抓人。
“抓不了人,但能盯住他們,這些學生肯定有人蠱惑,找出領頭的人,我們秘捕。”
丁墨解釋道,今天确實有學生遊行,他們在租界内,76号并沒有執法權。
他們要做的事認人,然後調查。
租界内的遊行,有巡捕在一旁,若是遊行太過,巡捕會随時阻止他們,甚至抓人。
李志群同樣得到消息,帶着人一起出來。
他和丁墨是紅黨出身,很清楚這種事背後肯定是紅黨在謀劃,他們做這種事最擅長。
若是能找出紅黨的重要人物,他們一樣能夠立下大功。
“老闆。”
楚淩雲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路上經過的遊行隊伍,不少學生舉着橫幅,拿着棋子,喊着抗日的口号。
方士易明白,這肯定是自己人組織的,而且就是上海這邊的同志。
“丁墨和李志群來了。”
楚淩雲淡淡說道,他已經看到路邊隐藏的丁墨和李志群等人,這些特務過來做什麽,他非常清楚。
“那兩個漢奸?”
方士易驚道,立刻看向窗外,他不傻,很清楚這兩人跑過來幹什麽,他們無法阻止,不能抓人,但能認人。
一旦被他們盯住,不管是不是紅黨,這些學生都要倒黴。
“通知巡捕房,這些人影響了我們生意,驅趕他們。”
楚淩雲命令道,方士易立刻明白,老闆這是在保護遊行的人。
越少的人被特務盯住,他們的安全便越高。
遊行不易太久,否則租界也會介入,特别是遊行中情緒很容易被感染,隻喊抗日的口号倒還好,可若是喊出不利于其他各國的口号,巡捕甚至會抓人。
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出現過。
放在以前,方士易肯定要暗罵石原亨,日本人沒安好心。
現在則不同,他能理解到石原亨的良苦用心。
方士易立刻打電話給巡捕房抗議,石原商行很大,給租界交了不少稅,石原亨和租界内很多高層關系不錯。
很快,巡捕過來趕人,現場瞬間亂成一團。
李志群和丁墨,也被迫随着人群離開。
“你們記住了幾個。”
兩人着急了手下,急忙問道。
“我就記住了一個,是個女學生,巡捕趕人太快,根本沒時間記那麽多人。”
“混蛋,就知道盯女的,我讓你們注意的年紀大點的人,有誰注意到了?”
遊行有隊伍,他們分開來盯人,丁墨之前便叮囑過,遇到年紀大點的,一定要記清楚他的長相,回頭好做調查。
學生太年輕,大多是一腔熱血,被蠱惑而來。
但年紀大的則不同,很有可能就是組織者,即使不是,他們有可能知道的更多。
這個年紀不需要太大,隻要比旁邊的同齡人顯大,就要先盯住,然後去注意更多的人。
他下達的命令,是一個人至少記住三個人的特征。
結果他們剛到不久,巡捕便驅趕,學生們全被趕走了,遊行的隊伍一散,他們沒辦法記住那麽多人。
李志群那邊同樣如此,記下的不多。
“給老家發報,讓他們提醒上海的同志,接下來特工總部的人會詳細調查,參與的同志立刻撤離。”
楚淩雲再次吩咐,方士易點頭,馬上過去發報。
他現在發報不用再有任何擔心,電台便控制在他的手上。
以前不敢随意私自發報,生怕被石原亨發現。
李志群回到特工總部,立刻下令:“馬上去查清楚,今天遊行的學生屬于哪些學校,盡快找到主使人。”
吳三寶領命,他們有一些學生的特征,能夠查出他們的身份。
這次的遊行主要是因爲汪日密約,這種赤裸裸的賣國條約,國人哪能忍受的住,特别是之前對汪填海抱有幻想,真以爲他能将日本人勸走的那些人。
這樣的遊行不止上海,全國各地都在進行。
甚至日本人占領的地盤,也出現了遊行。
結果可想而知,很多人被抓。
熱血沒錯,但要看場合,楚淩雲是無法理解,赤手空拳沒有任何反抗能力,跑去抗議,不是找着被抓?
還好有很多人幫忙運作,最終大部分人被放了出來。
“課長,江崎賀有點不對。”
特高課,山内靜香來向南雲彙報,江崎賀一直沒來上班,本來她沒有理會,江崎賀不能動,他不來,正好眼不見心不煩。
但有組員彙報,說見到江崎賀在救濟中國人。
山内立刻去做了調查,發現江崎賀好多天前便開始這麽做,而且在中國人的貧民區留下了最好日本人的稱号。
一個帝國特工,卻在幫助那些低賤的支那人,他想幹什麽?
“你說的是真的,江崎賀真在這麽做?”
南雲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山内,江崎賀突然去幫助中國人,而且連續幫助了這麽多天?
不僅給食物,還給衣服,有些生病的人他還提供藥物。
“是真的,他現在就在,您随時可以去看。”
山内點頭,南雲坐不住了,立刻起身,跟着她一起出去。
來到貧民窟這邊,南雲果然看到了江崎賀。
江崎賀正帶領人做着衣服,人數不少,足足好幾百人,他留了一部分本錢,不斷的向黑市上賣磺胺,最近賺了很多錢。
所有賺來的錢,全被他買了各種廉價物資,來幫助這邊的人。
“他是瘋了嗎?”
哪怕親眼見到,南雲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是她認識的江崎賀。
“我不清楚,課長,您不覺得他這麽做,和一種人很像?”
山内回道,南雲立刻明白她說的是什麽,紅黨,這是紅黨最喜歡做的事,幫助這些窮苦百姓,收攬民心。
江崎賀一個日本人,爲什麽這麽做?
“盯住他,如果他真是紅黨,我看這次竹本怎麽逃的掉。”
南雲命令道,江崎賀做的事很古怪,她本能的感覺到有貓膩。
難道江崎賀真被紅黨策反?
這種可能不是沒有,否則他哪會發瘋,來做這樣的事。
岩井公館,翁老師走進袁易達辦公室。
“老袁,您看這個。”
翁老師給了袁易達一封信,這是封投稿,不是自己寫的稿子,而是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新聞線索。
在市區貧民窟,有個日本人拿出大量錢财,不遺餘力的幫助那些最貧窮的老百姓。
他被稱爲大善人,甚至有人爲他立了長生牌,爲他祈禱。
“還有這事?”
袁易達很是驚訝,日本人中有這麽好心的人嗎?
“沒錯,提供線索的人說,他已經做了十幾天,并不是隻做一次,不僅提供食物,還提供衣服。衣服是他買來粗麻布,讓貧民窟的人自己做,他不給工錢,但管飯,并且每做好一件給兩個烙餅,那邊的人現在很積極。”
翁老師回道,這個日本人做的竟然比他們還好。
這的确是幫助他們的最好方式,給他們一點錢并不能改變結果,讓他們自己做活,給他們食物,然後這些衣服在無償的贈送給他們。
紅黨非常想做,可他們明白,真這麽做了,馬上就會被日本特務盯住。
平時他們隻能暗中來做。
“你馬上去采訪,确定他是不是日本人,是的話發個稿子,另外查清楚他的身份。”
袁易達想了下,随即做出決定。
他們岩井公館有自己的報紙,報道那些對日本人統治有利的文章和新聞,這個很顯然是他們需要的新聞素材。
這樣的新聞他并沒有多大興趣,但對這個人,他的興趣很濃。
不是真正悲天憫人,很難做到這樣。
有些日本富商會做做樣子,去做一些善事,但都是做一次就走,而且拿出的東西不多。
他不僅連續做,而且方法更好,和那些做善事求名的人不同。
“好。”
翁老師離開,他對這個日本人同樣好奇。
沒多久他便來到了地方,看到了正在做工的那些婦女。
很多婦女穿着新的麻布衣,她們帶着笑容,努力的工作。
這些衣服,江崎賀優先先給她們。
畢竟她們在外做工,需要保暖。
另外江崎賀對棚子進行了改造,用樹枝和枯草搭建了簡易的門牆,這樣可以更加暖和,缺點是害怕火源。
爲此他嚴禁有人在這抽煙,敢這麽做的人,他立刻開除。
目前這些人做的不錯,已經有相當一部分人領走了衣服,剩下的人也在等待,做好會衣服便會發給他們。
知道是給自己人做的衣服,有些婦女甚至不要那兩個烙餅的報酬,隻要管飯就願意幹活。
多淳樸的人啊,兩個烙餅,在江崎賀眼裏,已經是低的不能再低的酬勞,這些人竟然會拒絕。
他們可是飯都吃不上的人,理由竟然是要爲自己省點錢。
這些錢不用省,他有賺錢的渠道,石原亨給他的磺胺非常好賣,他不缺錢。
能幫助更多的人,他很快樂。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這些天,他的心态一點一點的發生着變化,恐怕三井現在過來見到他,都不敢相信這是他本人。
變化太大了。
保底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