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澤,你33年便加入特高課了吧?”
三井阿木問道,石澤光泰是他從東北調來的人之一,三井阿木對他的履曆很清楚。
“回科長,33年7月,我在滿鐵工作,被您親自點中,加入了特高課,去年晉升的中尉。”
石澤光泰恭敬回道,他的确是三井阿木帶入特高課的人,算是三井阿木的嫡系。
也正因爲這個身份,他對楚淩雲說捧他上位的說法并沒有懷疑。
他有這個資格,隻是軍銜低了點。
軍銜低不怕,立下功勞就能晉升,日本最看重軍功,隻要有足夠的軍功,哪怕沒有資曆,同樣能夠升到高位。
這樣的例子在日本軍中并不罕見。
“你也算是特高課的老人,很清楚說謊的後果。”
三井阿木直直的瞪着石澤光泰,石澤光泰馬上舉起手:“課長,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長谷川他們真的投靠了中國人,他們還爲中國人寫了效忠書,并拍下了照片。”
“我問你,你爲什麽要逃跑,不知道一旦有異動,中國人很可能當場殺死你?”
他們三人能獲救,石澤光泰是關鍵。
沒有他的拼死掙脫,三人一旦被送上船便再也回不來了。
“課長,到了武漢,我們的命運是什麽我很清楚,總之逃不過個死,在那邊死的窩囊,不如在這邊死了的好,就算我們死了,鬧出動靜,中國人也有可能被巡捕殺死,幫我們報仇。”
在離開之前,泥鳅對他交代過一些問題。
事實上是傳達楚淩雲的話。
如果遇到這樣的問題,便以死也要拉上墊背的做理由,這樣的理由很充分。
不過想到容易,做起來太難。
南京有很多的同胞,爲了苟活不敢反抗,最後被少數的日本士兵槍斃,甚至活埋,一點的血性都沒有。
可是想要有血性哪有那麽容易,很多人想的是我動了就是死,不動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天,借此來麻痹自己。
“你說的沒錯,反正都是死,死在哪都一樣,這樣死的還能有點價值。”
三井阿木贊同道,石澤光泰表情突然變爲痛苦:“課長,我們承受了中國人非人的折磨,我們甯可死也不願意背叛帝國,但長谷川這個敗類,他是真的投靠了中國人,他是帝國的恥辱,您一定要立刻抓了他才行。”
“我知道,現在是我問你,無關的事你不要說。”
三井阿木臉色一沉,長谷川和石澤光泰兩夥人,肯定有一夥人再說謊。
這個結果讓他很是火大。
英勇無畏的帝國勇士,竟然有人投靠了卑微的中國人,并且心甘情願的爲他們做事。
這些人全部該殺。
他甚至想将七人全部處死,以絕後患。
楚淩雲完全猜中了他的想法,殺人容易,善後難。
沒有證據,殺死他們隻會讓所有手下寒心,特别是還有長谷川,那可是他公認的第一心腹,上海特高課的情報組長。
哪怕是他,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将其處死,那樣沒辦法向上面交代。
不能殺,又有内奸,那就必須查明真相。
三井阿木還不知道,他已經被楚淩雲牽住了鼻子,他的一舉一動,全是按照楚淩雲給他設計好的劇本在走。
詳細問清楚他們之前受審以及逃出來的情況,三井阿木讓石澤光泰離開。
他的口供三井阿木同樣看了一遍。
最後一名隊員,亦是如此。
三人并沒有事先串供,除了石澤光泰,另外兩人是真的沒有投降,他們是打算死扛到底,爲天皇盡忠。
沒有足夠的刑具,也沒有電椅,楚淩雲又沒有真想讓所有人招供的想法,他們能抗住屬于正常。
這便是楚淩雲的聰明之處,隻要一個内奸即可,這樣三人說出的全是他們真正經曆過的事,沒有什麽造假,任你怎麽審訊,也不可能審出異常。
三人若是全部招供,還需要串供,串供便會有漏洞。
原因很簡單,串供的目的是解釋清楚,不被人所懷疑,可越完美的解釋,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綻。
三井阿木沒有離開,再次看了遍三人的口供。
關于對長谷川四人的指控,三人說的一樣,說法略有不同,但意思相同,他們八人一起受刑,被火燒腳底,一人被中國人殺雞儆猴,用刀抹了脖子。
七人中,誰是真正第一個招供的他們并不清楚,但中國人卻說過,第一個招供的是長谷川,爲此還得到了獎勵。
長谷川被釋放後,他們三個被蒙着眼睛秘密帶走,被關在一個類似于地下室的地方。
接下來是對他們殘忍的折磨。
皮鞭,夾手指,老虎凳,撓癢癢點等常規刑罰,全部嘗受了個遍。
若是有電椅,恐怕他們也逃脫不掉坐電椅的命運。
三人靠着堅定的信念支撐了下來,中國人沒能拿到他們的口供,加上長谷川等人已叛變,他們在上海變的毫無價值。
最終中國人決定把他們送到武漢,交于總部發落。
對他們還沒正式審核,但隻看口供,并沒有任何問題。
三井阿木又拿出長谷川等人的審核報告,四人的說法出奇的一緻,這讓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難道長谷川真的背叛了他?
三井阿木心裏的怒意漸漸升起,不過他是冷靜的政客,不會因爲情緒失控,而做出沖動的事。
他回到特高課,立刻召見行動組長騰中正彥。
“騰中君,先看看着這個。”
騰中不是他的人,三井阿木對他并不信任,但這次的事需要個明面上的靶子,騰中正彥最合适。
情報組長有内奸嫌疑,行動組長去調查,合情合理。
“是。”
騰中低了低頭,仔細閱讀三井課長交給他的文件,這是長谷川的審核報告和石澤光泰三人的問話筆錄。
足足半個多小時,他才将兩份文件仔細看完。
“課長,問題很嚴重,他們之中必然有人投靠了中國人。”
騰中擡起頭,嚴肅的說道,他之前是教官,又在憲兵隊做過情報工作,這樣兩份截然不同的說法,他明白怎麽回事。
“你說的沒錯,騰中,現在我命令你去調查他們,在沒有調查結果之前,我會限制他們的行動自由。”
三井阿木嚴肅說道,騰中立刻低下頭:“哈依。”
調查長谷川,騰中個非常的願意。
調回特高課後,騰中一心想要大展身手,做出一番成績,可惜他在行動科,得到的情報并不多。
情報科的長谷川,仗着是課長的心腹,向來看不起他。
終于讓他等到了機會,長谷川最好不要有事,若是有事,這次自己一定将他除掉,到時候很可能由他來擔任情報組長。
行動組長是好,但特高課真正最重要的部門還是情報組。
騰中興沖沖離去,三井阿木則來到外面的一處茶樓,沒多久,江崎賀帶着石田小山進入房間。
“課長,您找我?”
來之前石田小山便知道是課長秘密接見他。
“坐。”
三井阿木點頭示意,石田小山跪坐在他的面前。
“你先看看這個。”
和面對騰中的時候一樣,他把抄寫的筆錄,交給了石田小山,邊喝茶,邊等着他看完。
“課長,他們說辭不同,必有人說謊,這會不會是中國人的詭計?”
石田小山擡起頭,驚愕的說道,三井阿木眼中閃過道贊賞,石田小山不愧是在武漢時候,唯一幸存下來的情報小組,确實很有能力。
騰中這個蠢貨,隻看出問題,卻沒看出更遠。
若真是中國人的詭計,那他們絕對不能上當。
“你說的沒錯,我也正有此擔心,但兩夥人最低有一夥人會有問題,甚至他們都有問題,但我們要拿出證據。”
三井阿木緩緩說道,石田小山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謂的證據,主要是針對長谷川。
長谷川這樣的人,沒有證據不能輕動,但這次就算他沒有問題,也将徹底喪失三井阿木對他的信任。
未來長谷川的結局,可想而知。
即使不死,也不可能繼續留在上海特高課了。
“課長,您需要我做什麽?”
石田小山低着頭,輕聲問道,三井阿木更爲滿意。
石田小山之前不是他的人,不過卻是他從武漢調來,秘密監視騰中正彥。
這段時間他的工作成效很不錯,騰中的一舉一動都沒有瞞過他。
相對比來說,除了東北帶來的人,三井阿木最信任的就是石田。
石田有報仇的心願,而他能夠幫助石田實現,對石田有恩,将石田收到麾下作爲心腹完全沒有問題。
“我已經讓騰中去做調查,但我不相信他,所以你去秘密調查,最好拿到鐵證,直接彙報給我。”
三井阿木說道,石田小山眼睛一亮,再次低頭:“感謝課長信任,屬下必然全力以赴,早日查出真相。”
“很好,石田君,好好幹,我看好你,很快你便能如願以償。”
三井阿木微笑道,石田的心願是什麽他很清楚,報仇,殺死騰中。
“哈依。”
石田再次彎腰,眼中略微有點激動。
就在昨天,他收到中國人發來的消息,告訴他報仇時機已到,讓他配合,當時他還不明白怎麽回事,現在終于清楚了。
那個叫楚淩雲的中國人真的是厲害,這是要借助特高課的手,來爲他除掉騰中。
連三井阿木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石田對這次的報仇有了很大的信心。
這些天,每次看到騰中,他都恨不得将其咬死,忍耐了這麽久,終于等來了機會。
至于調查,他根本沒有在意。
不管這兩夥人有沒有問題,他反正有問題,他才是内奸。
隻要中國人願意,他不用去查便能知道真相。
下午,江騰空下班回家。
他住在單獨的宿舍,房間不小,畢竟他現在是特高課後勤組的副組長,依然是少佐軍銜。
作爲副組長,他有舒适的住處。
剛開門,江騰空就愣了下,他的房間内已經坐着個人,旁邊還站着幾個。
看清楚裏面人的樣子,他急忙跑了過去。
“課長,您怎麽來了?”
“江騰,我不請自來,還請見諒。”
三井阿木輕聲說道,江騰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急忙搖頭:“看您說的,您能光臨寒舍,那是屬下的榮幸。”
“江騰,坐下說。”
三井阿木指了指沙發,江騰空在他旁邊的沙發那坐下。
“長谷川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
三井阿木沒有拿出資料,直接詢問,江騰空輕輕點頭:“聽說了,他能從那個楚淩雲的手裏出來,是真的不容易。”
“我想聽你的實話。”三井阿木深深看了江騰空一眼。
楚淩雲猜測的沒錯,調查長谷川,三井阿木真正想用的人是江騰空。
江騰空去調查最不起眼,而且江騰空和長谷川,騰中他們沒有任何的恩怨,在特高課内,江騰空更像是個邊緣人。
曾經做過行動副組長,行動組長,卻因爲不被兩任課長信任,最終去了後勤組做了副組長。
平日裏江騰空的爲人很不錯,在特高課就是個老好人的存在,很不起眼。
雖然他沒多少功績,但那也是他沒有機會的原因。
三井阿木仔細調查過江騰空的過去,在武漢的時候,一開始他做的并不差,爲帝國提供了大量的情報。
直到遇到了楚淩雲。
楚淩雲的利害,他已深有體會,上海特高課在對方的手裏節節敗退,南京的情報力量被一掃而空,江騰空當初能及時撤離出好幾個人,并且保住石田小山最後一個情報小組,現在來看,還是有一定能力的。
不管是之前的飯島直,還是現在的長谷川,在楚淩雲的手裏可從沒占過便宜。
本來抓到了六名楚淩雲的手下,結果一人被他們暗殺,其餘的也全部死了,最後更是連長谷川自己都被楚淩雲抓住過,可謂是一敗塗地。
“我不相信他能從楚淩雲的手裏安全逃出來。”
江騰空擡起頭,笑呵呵回道,三井阿木心裏一緊,整個特高課,對楚淩雲最了解,最熟悉的莫過于江騰空。
江騰空也是最早和楚淩雲打過交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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