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布萊克家和這座神廟的聯系竟然這麽深。
到底有多少家族卷進了這場破事兒裏。尹家,李家現在又來了一個布萊克家族。而且剛剛布萊克爵士用了“唯一回來的人”這個表述,這麽說他的叔叔沒能回來。
“我叔叔當年還很年輕,他交了一個學考古的女朋友,跟着她一起來了埃及。布萊克這個姓氏代表着财富和地位,随之而來的還有家人對繼承人的期待。叔叔比較走運,我父親才是那個繼承人。于是作爲次子的他得以在外面漂了很多年。但是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叔叔不得不從埃及,從他想要的生活裏回來。我從小就很喜歡他,因爲他比我父親有意思得多,而且會帶着我玩兒。
六十年前我十二歲,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就是本命年。快到聖誕節了,叔叔又要出門。我問他去哪裏,他說要去埃及。我纏着他帶我去。那時叔叔從荷魯斯神廟裏找到了去往那兩座神廟的線索,他組織了一個探險隊,要去沙漠找記錄裏的神廟。但是因爲我年齡小,叔叔不肯帶我往沙漠深處走。最後他們把我放在沙漠裏的一個村子裏,讓我等他回來。不過他沒有回來。”
衆人皆沉默。
估計這個事情對于進沙漠而言事關重大,不然布萊克爵士絕不會肯跟我們說他家人的事情。哪怕是過去幾十年了,他還在對叔叔的離去難以釋懷。
“相信你們在荷魯斯神廟裏注意到了,那裏提到了兩座神廟。”
孟維清說:“我們沒看到關于其他神廟的記載,不過在這個荷魯斯之眼下方本來有幾行銘文的,但被人抹去了。”
布萊克爵士思索一下,示意我們看這些拓印的紙。
“我父親去世以後,叔叔從埃及趕回來的時候帶着這些圖紙。後來去了沙漠裏,他就把這些圖紙一起留給了我。我問他到底要去找什麽,他說回來再告訴我。
我在埃及的這幾十年裏,一直想弄清楚我叔叔當年要找的是什麽。年輕的時候我還想過要去記錄裏的神廟看看,但是現在看來是沒有機會了。所以這次我幫助你們,也是爲了讓你們滿足我年輕時候的願望。”
白老師問了一個問題。
“請問爲什麽當時要用拓片的形式呢?我看過法國隊同時期的資料,大多數還是以照片形式留存的。”
布萊克爵士點點頭:“這個問題我曾經也問過我叔叔。他向來是不支持拓印,因爲會破壞壁畫本身。這些是埃及探索學會的人偷偷拓印的,叔叔發現後就拿了過來。不過他好像也說過,不是什麽都能夠照得出來的。”
布萊克爵士說他叔叔不會做出毀壞文物的事,這也是跟那個學考古的女朋友耳濡目染來的。事實上,他叔叔還成立了基金會,專門用于埃及的文物保護。現在每年布萊克還在往裏投錢。
我們沉默地看着這些拓片。
這裏面有荷魯斯神廟裏所有的壁畫,但白老師尤爲在意的黃道十二宮圖隻有手繪版,看不清晰。而且這個黃道十二宮圖和埃及神廟裏常見的不太一樣。但是左右我也沒做過這方面的研究,看了兩眼也就作罷。
布萊克爵士示意我們再看韓江雪面前的那張拓片。
這上面是從荷魯斯神廟裏等比拓來的銘文。在神廟的牆上看起來不太大,現在展開來也鋪了小半張桌子。拓片是從荷魯斯之眼下面開始的,把圖特摩斯三世托着祭品獻祭給無名神的這部分完整地拓了下來。上面寫着我們那天看到的:
【圖特摩斯三世向尊貴的某某某神獻上賽特之骨
神明給予他力量和穩定】
不同的是昨天在神廟裏被刮去的銘文,在這裏被清楚地拓了下來:
【在地平線之外,我爲您修建了兩座千年的廟宇
奧西裏斯和賽特守護着您的榮光,時間不能傷您分毫】
布萊克爵士把這兩段銘文的翻譯了出來。
在座的人裏隻有孟維清、白老師、樓時麒和我去過荷魯斯神廟。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我們幾個。
可哪怕加上後面這銘文,隻是讓未知更多了一些。地平線之外可完全不是一個具有指導意義的方向标。
不過至少可以知道在法國人和英國人七十幾年前去的時候,這些銘文還在。那麽現在的問題是,誰在他們之後又去了那裏,還把後面的銘文抹去了。爲的又是什麽呢?
白老師再次開了口:“請問您認爲賽特之骨指的是這個祭品麽?是的話,這個祭品又是什麽呢?”
白老師沒說我們昨天關于這祭品的猜測,隻等布萊克爵士的看法。我也不知道從啥時候起,大家就都接受了白老師是把握問題的那個人。
布萊克爵士也沒有拿搪:“賽特之骨的說法雖不多見,但也不是什麽太冷僻的概念。古埃及人不知道沙漠下面的金屬是怎麽來的,也由于他們相信衆神都是金身,所以就把在沙漠裏發現的金屬稱之爲沙漠之神賽特的骨頭了。雖然沒得到确認,但我認爲賽特之骨很可能指的就是金屬。事實上,關于金屬作爲神廟祭品的描述在其他神廟裏曾經出現過。”
聽他這麽一說,我們都有些好奇。
“一些貴金屬在古埃及時期被視爲珍貴物品,所以在進行祭祀的時候用做祭品也很正常。而且神廟祭司還扮演着把祭品重新分配的角色,在這種情況下所謂獻給神明的祭品其實很可能最後會挪作他用。圖特摩斯三世作爲祭司和軍事能力很強的法老,在他修建的神廟裏出現金屬器作爲祭品其實本不奇怪。隻是我們現在對于祭祀的對象一無所知,隻能根據習俗進行推測。但是就像你們也注意到的,荷魯斯神廟和埃及的秩序有很大不同。”
布萊克爵士這番分析很有道理,但是并沒有真正解答祭品和賽特之骨到底是什麽。他甚至沒有說賽特之骨就是那盤祭品。
白老師用手虛指着那個拓片上祭品的位置,接着布萊克爵士的話問到:“的确我們在荷魯斯神廟裏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地方。請問您注意過這裏沒有?昨天看的時候我就有些疑問,感覺這祭品上有些雜亂的線條,像是被重新描繪過一樣。”
我們的注意力轉向那盤芝麻糖。
埃及探索學會的這份拓印活兒很細,連細微的線條都表現了出來。仔細看的話的确能看出來祭品上有一些雜亂的刻痕。白老師昨天隻在很暗的光線裏看過壁畫,剛剛也隻是掃了一眼拓印的紙,他竟然能立刻找出這種細節。這觀察力真的是很厲害了。
“這些拓片我看了幾十年,每一處我都記得。白先生提到的問題,我也意識到了。不過以我的能力,并不能解答。這個問題的答案可能還是需要你們去調查了。”布萊克爵士說,“雖然我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我這幾十年還是找到了些東西的。”
大家都屏息聽着。
“在拓片上發現有兩座神廟之後,我就去調查過。由于并沒有官方的文獻記錄,埃及有千百座神廟,找起來就像是大海撈針。我找過一段時間,也資助過一些考古隊,但是收獲有限。後來偶然間我發現了一些一直住在本地的人,他們從千年前就一直在這片土地上生活。和他們打交道不太容易,我花了二十多年才取得他們的信任。但好在我知道了第一座神廟的下落,就在帝王谷裏。不過隻有知道的人才能找到。那些人是一直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是被古埃及衆神庇佑的人們。”
布萊克爵士告訴我們,在帝王谷的那個神廟,被稱之爲全知神廟【Temple of All Knowing】。據說找到這座神廟的人,可以得到指引。
“在阿拜多斯(相當于古埃及的耶路撒冷)一個當地人告訴我,他聽家裏的老人們說過,每隔六十年埃及就會有不同尋常的天象。上一次發生那種天象的時候,我叔叔他們進了沙漠,再沒有回來。但是那次沒能回來的不止是我叔叔一個人。”
布萊克爵士給我們講了這些他找了幾十年才聽到的事情。
“你們可能會遇到他們,那被衆神看護的人們。你們可能會成爲續寫這個故事的人。六十年前我太小了,六十年後我又太老了。你們要是回來的話,記得告訴我一下故事的結局。我可沒有下一個六十年咯。”
一時間沒人說話。
沉默持續了一會兒,孟維清問到:“那麽您知道那每六十年一次的天象是什麽時候會發生麽?”
“這也是爲什麽我今天讓你們來這裏。”布萊克爵士說,“明天晚上你們就能看到那不尋常天象的第一天了。”
不尋常天象的第一天?
我們幾個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除了孟維清和白老師沒加入到我們無聲的交流外,我們在其他人眼裏都看到同樣的不解。
合着這不尋常就像是猶太人的光明節一樣,還要持續好些天不成?
我不知道爲什麽布萊克爵士會告訴我們這些。隻是因爲希望能借我們的力量達成心願麽?我看不見得。以布萊克爵士的财力,影響力和這股執着,早就應該把撒哈拉沙漠翻個底兒朝天了。而且他給的信息我們沒辦法辨别真僞。
照布萊克爵士的說法,我們工地底下那座無名神廟裏記錄的兩座圖特摩斯三世給無名神修建的“千年神廟”之一就是【全知神廟】。雖然帝王谷這個地理位置的确可以算是生者的【地平線之外】,但是這種事情還不是怎麽說怎麽有。
布萊克爵士也不爲我們流露出來的不信任着惱。
“你們不是唯一找到我的人。前幾天有個俄羅斯的小子和一幫美國人一起來了。他們從别的渠道得到了消息,明天夜裏也會去找【全知神廟】。我今天把這些講給你們,而不是美國人,有我自己的原因。原諒我沒辦法現在告訴你們。你們或許不信任我,但是爲了這件事我找了幾十年。我的一輩子還有我的健康都在這裏了。”
說到這兒,他敲了敲自己的腿。
“我就是想找到我叔叔,帶他回家。我的一切都是他給的,但是他就把我扔在了沙漠裏,再也沒回來。”
老人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但是他沒放任自己沉浸在情緒裏太久,再看向我們的時候又是堅定的爲了目的幾十年如一日困守在異國荒漠裏的那個驕傲的英國貴族了。這時候他傲慢矜持的貴族勁兒露了出來。
“你們不信任我的話,明天去趟帝王谷吧。”
其實聽布萊克爵士講述我都怕他因愛生恨。但布萊克提到他叔叔的時候沒用過去時【was】一直是現在時【is】,就像是他叔叔還在世一樣。這份感情并不假。可布萊克爵士都已經七十多了,他叔叔就算是在世,也是風燭殘年。很可能我們這次去帶回來的隻是老布萊克的遺骸。
這回打破沉默的是白老師。他向布萊克爵士詢問了荷魯斯神廟還有帝王谷裏那座神廟和月亮的關系,并且讓我把在圖特摩斯三世墓裏發現的事情講了。
布萊克爵士聽完我們從“荷魯斯的左眼”等與月亮相關的神明元素,推測出神廟的祭祀時間或許對應着月相後,笑了笑說:“你們也發現了啊。的确,我也認爲這些和月亮相關。月亮在埃及世界觀裏的地位也是很重要的,許多神明的誕生都是得益于托特和孔蘇的那場賭注。”
孔蘇在新月的時候是小孩,滿月的時候是力量最爲強盛的成年人。祂也被稱作旅行者,每天都在進行跨域天空的旅行。大家雖說對古埃及談不上有多了解,但這段神話故事還是聽說過的,也不用過多解釋。
白老師卻又提出了一個别的點:“請問我可以再和您請教個問題麽?我記得昨天在荷魯斯神廟的天花闆上看到的黃道十二宮浮雕和其他地方的不同。要是我沒理解錯,古埃及神廟和墓室裏面黃道十二宮圖是根據天文觀測和本土宗教體系結合所描繪的星象圖。雖說不能說完全能用現代天文學理解,但是也有迹可循。不過荷魯斯神廟裏的那副卻并不是自然現象可以解釋的。”
對于白老師提的這個問題,我們幾個完全沒有注意到。
布萊克爵士就像他說的那樣,對荷魯斯神廟了解得非常透徹。“白先生說的這個黃道十二宮圖,當時法國考古隊的人把那浮雕也拓印了。雖然現在沒有保存下來,但我也曾有幸見到過。的确和其他地方的不同。
雖然你們可能已經注意到了,但是這裏我想提醒一點。衆所周知黃道十二宮圖其實是亞曆山大大帝東征後才帶到埃及的。那是希臘羅馬時期,也就是公元前三世紀前後的事情。可是這座荷魯斯神廟是圖特摩斯三世建造的,比希臘人來到埃及早了一千多年。”
我完全沒意識到這個時間上的出入。
布萊克爵士說完,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怎麽可能?
一直以來包括商博良在内的埃及學家也都認可埃及的黃道十二宮圖是受到希臘的影響,而且考古發現也證明了星圖的雕繪都在托勒密王朝以後才出現的。
可是爲什麽這個這座屬于公元前一千四百多年的神廟,會有着千年後的星象圖?
昨天我去秋栗香買了栗子幹果,尋思着給爺爺奶奶送去。地鐵要轉三條線,騎車隻要二十多分鍾于是我就騎過去了。
奶奶聽說我是騎車來的,說:你怎麽那麽革命呢。
年代感撲面而來hhhhh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