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巷口處的老榕樹時，卓言卿伸手摘下一片葉子，葉柄在指腹間轉動。
蘇半夏以爲，他用沉默來代替回答。
正要轉移話題，就聽他忽然開口，“這次失蹤，家裏承受了很大的打擊，我奶奶至今還在醫院，爲了能讓老人多活幾年，我就打申請了。”
蘇半夏張了張嘴，本能的想要反問他，若真是這樣，你的語氣爲何會這麽諷刺。
自知道卓言卿和孟邢宇的關系後，蘇半夏對他的态度一直比較警惕，可如今一擡眸，她就瞧見他臉上的落寞，沉默片刻後，蘇半夏語氣緩和，“你當時，爲什麽去部隊？
卓言卿松開手指，葉子順勢而落，“我爺爺是軍人，我幾乎是伴随着号角聲長大的，保家衛國的信念，從小就刻在骨子裏。”
他自嘲地笑了笑，“到如今才發現，這些信念，支撐不了我。”
他猶記得走的那天，他手底下的兵來看他，有人不舍，有人怒罵，也有人沉默，在那一刻，他忽然感覺有些委屈。
可當他真正想要說什麽的時候才明白，有些委屈，不得不自己咽下去。
兩人一路沉默，直至走到菜市場，裏面人來人往，聲音鼎沸，熱鬧至極。
蘇半夏看着這熟悉的一幕，勾起唇角，“你有沒有想過，保家衛國，不是隻有在部隊才能做。”
這段時間學習的曆史在告訴她，有很多優秀的人，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着對祖國的熱愛。
她指了指這些擺攤的人，“就說他們吧。古時候商人身份低賤，可外族入侵，改朝換代，這些商人難道就沒有爲保衛國家做出貢獻嗎？”
不說以前，就說她所在的後世，人們生存艱難，可每一個人都在爲了能夠保護這個國家而努力活着。
她不過随手一指，語氣輕描淡寫，說的道理其實卓言卿都明白，可這一刻，卓言卿還是覺得内心放松了不少。
“我退伍有幾天了，回來後就一直在家裏。”
卓言卿笑了笑，語氣難得露出幾分頹然，“我從小的夢想就是當一名軍人，并且這二十年的時間，一直在爲此努力。忽然有一天離開了那個地方，我才發現，我的人生失去了目标，我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
他想起今早父親敲門說的話，“言卿，這兩天，是不是你最頹廢的時候？”
他無法辯駁。
每天睡到十點才起，早飯都不吃就去醫院，陪着奶奶說話，或者發呆到奶奶睡覺再回家。
若不是父親問出這個問題，他還想等等再來見她們。
“我想，如果我不做醫生的話，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蘇半夏很沒有世家繼承人形象的聳聳肩膀。
和卓言卿不一樣，她從一出生就注定了今後要走的路。
年少輕狂的時候，她也想過反抗，可每每話到嘴邊了，她卻不知該怎麽說。
她喜歡什麽？想做什麽？
思來想去，竟還是和醫生有關。
“但我想……”蘇半夏擡眸看着他，語氣堅定，“如果我真的沒辦法做醫生，我要做的事，還是會和這行有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