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第二人民醫院。
霍雨和蘇缇娜站在昏暗的病房内,看着面前那個瘦削而安靜的男人,他柔順的躺在床上,除了胸膛的微微起伏之外,幾乎看不見任何生命的特征。
很難想象,僅僅分開短短數日,再相見時,卻已是這幅光景。
宋家父母在外抹眼淚的哭聲若影若現,有醫生推開門,小心翼翼的來到兩人身邊。
“他什麽時候能醒?”蘇缇娜趕緊迎過去問道。
醫生搖搖頭,面露難色道:“這個…….很難講,人腦是個非常精密的儀器,非常非常精密,雖然現代科學很發達,但是真遇上這種情況…….人力也是有窮盡的…….”
蘇缇娜臉色的血色霎那間消失,她搖搖晃晃的,就要站立不穩。
霍雨面色冷硬,在一旁抱起胳膊,眉頭緊鎖。
“我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能否清醒過來,隻有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不過,我勸二位還是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醫生勸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霍雨不耐煩的擺擺手:“沒死就行。”
彙報完病人的情況後,醫生匆匆的離開了。門剛一關上,蘇缇娜就忍不住掩面而泣。
“怎麽會這樣……”
“這究竟……究竟是造得什麽孽啊……”
“怎麽不能這樣,運動員裏他這種情況多着呢,國内那些玩體操玩廢的不說,國外邁克爾舒馬赫到今天都沒醒呢。”霍雨淡淡道,她坐在病床那頭,捏了捏男人的臉:“你别說,他這樣還挺乖的。”
蘇缇娜氣苦,她掙紮着起身,拿着手裏的提包砸向霍雨。
霍雨猝不及防,伸手擋了一下,蘇缇娜情緒分外激動,她紅着眼睛,用力的用包不停的砸霍雨,砸的包包裏零碎物件掉了一地。
“你幹嘛!?你幹嘛!?”霍雨憤怒,站起身。
“都怪你!都怪你!!”
蘇缇娜同樣站起身,咬牙切齒道:“你跟他一起…….你跟他一起!你武力那麽高,你那麽能打!!我把他交給你!!結果才一星期不到,一星期不到!!就變成這樣!!你…..”
霍雨冷着臉,默默承受着蘇缇娜的指責。
“你!!你那麽大的龍場,那麽多人!!看不住一個人!!你!!你有個屁用!!”蘇缇娜氣急敗壞的罵道。
“哦,我有屁用,我神仙啊,我知道有人撞他!”霍雨惱怒的抱着胳膊,嗆了回去。
蘇缇娜力氣被抽幹了一樣,坐在床頭手指摸着宋文彬的臉,又開始抹眼淚,哭得淚水漣漣。
霍雨在旁邊不忿,碎碎念道:“我沒用,是,我是沒用,你就有用。走也是你要走,我說了處理完事情一塊走,幾天都等不了。要是你不走,他能說出那些話嗎?行,你走啊,你走了别回來啊。”
蘇缇娜氣急敗壞的站起身,沖過去就要撕霍雨的臉,霍雨眼睛一橫,當場就把她按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蘇缇娜難過至極的哭了出來。
宋家父母聽見哭聲,慌張的從外面進來,蘇缇娜勉強止住眼淚,低着頭不願見人。
“阿姨叔叔,你們累了幾天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霍雨攙扶着眼睛紅腫的李悅說道。
“我真的沒辦法了,我就一個兒子……”李悅看着病床上的宋文彬,抱着霍雨的胳膊就哭。
蘇缇娜被感染,猶如聽見狼嚎的哈士奇一樣,忍不住也發出哭聲。
病房裏哭聲此起彼伏,霍雨見狀也沒辦法,隻好說道:“還沒死呢,哭啥呀,這貨命硬着呢,那麽多國家跑了都沒事,一輛摩托車就撞死了,我不信。安安心,回家休息,該幹嘛幹嘛,這裏暫時先交給我們。”
李悅見霍雨如此笃定,竟漸漸止了哭,她摸着眼淚說道:“早聽小宋說,他的同事是女中豪傑,今天看見果真是這樣,小宋他年輕不懂事,我們也沒教育好,鬧出這麽大的禍事,我們真的對不起……”
說着,她膝蓋一軟,竟又是要跪下去,霍雨一個頭兩個大,拉着李悅就把二老推到門口,強硬說道:“我自然會讓你兒子給我一個交代,其他話就不用說了,以後啊,白天你們過來,晚上,就交給我們。慢慢來,昂。”
說完,她也不給二老在說什麽的機會,直接把他們關在門外。
可剛一回去,蘇缇娜就坐在椅子上流着眼淚碎碎念責難霍雨:“有你這樣的嗎?人家兒子受了重傷,本來就難過,你還轟他們走,他你兒子啊!”
“嘿?你能啊,你情商高你上啊。你有種别哭啊。”霍雨乖張的說,
蘇缇娜真就沒哭了,憤憤然丢了包,出去找宋家父母去了。
病房裏隻剩下霍雨和躺在病床上的宋文彬,還有一些醫療器械發出的輕柔滴答聲。
霍雨看着安靜的躺在床上的宋文彬,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她悄悄的走到宋文彬身邊,彎腰盯着他,好像在看什麽奇怪的寶貝一樣。
“你在幹嘛…”她小聲問道。
男人安靜的呼吸着。
“這麽慘,勾引我啊。”她笑嘻的小聲說。
男人沒笑,依舊平穩呼吸着。
霍雨坐了下來,聽了聽宋文彬的心跳,發現它跳的很平穩後,緩緩直起腰,親了親宋文彬的嘴唇,小聲說道:“我不管你在幹嘛,幹完還是要回來的。”
……
……
“厭!!”
“飛吧!!”
“一起飛吧!!”
“哈哈哈哈~”
高亢的嘶吼回蕩在天空,舞台上的男人好像在表演着什麽,直到陰霾籠罩下的恐懼越發強烈,宋文彬緩緩睜開眼睛。
窗外灰暗發白,不知究竟是黃昏還是淩晨。他就這樣呆呆的看着天花闆,直到房間外面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有人正在喊他。
“宋文彬!宋文彬!”
宋文彬有些不情願的,磨磨蹭蹭從床上爬起來。外面叫他的是他的母親李悅,此刻她正從廚房裏端出幾盤菜放桌上,訓斥道:“也不看看幾點了,還在睡覺。”
宋文彬看了眼牆上的石英鍾,北京時間下午五點。
他有點恍惚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熱氣騰騰的食物,這一切好像日常的不太真實。
“年輕人,吃飯睡覺要規律一點,你早上不吃中午不吃,胃是容易出毛病的,别看你現在年輕,老了有你罪受!”
李悅拿着筷子,嘴裏念叨個不停。
宋文彬下意識的拿起筷子,準備吃飯,旁邊突然傳來輕微的嗤笑聲。
“切,真無聊啊……”
捧着碗的宋文彬擡頭一看,看見一個黑衣少女,抱着胳膊靠在牆壁上斜睨着她。
“走吧,出去玩啊。”少女說道。
“我…我吃飯…”他說道。
“走吧,吃什麽飯。”少女說道,她拉住了宋文彬的手,“我帶你去吃你想都不敢想的好吃的。”
“啊…..”宋文彬站了起來,黑發少女牽着他的手,飄飄蕩蕩的走向門外,柔和的廚房,家裏的電燈,很快就被忘在了腦後。
迷霧漸漸的吞噬了兩人的道路,路上,宋文彬不安的問道。
“老闆,我們去哪兒?”
“去更多可能性的地方!”黑發少女興緻盎然道。
……
……
“所以我們就在這,每晚?”蘇缇娜坐在椅子上,不高興的問道。
“你要是覺得不耐煩,或者無聊,可以走啊。”穿着睡衣和拖鞋的霍雨靠在椅子上,玩着手機,淡淡道。
“我走?我去哪兒?”
“回XJ啊。”霍雨心不在焉的說道。
“呵,下次再給我打電話,就是這家夥死了之後吧!”蘇缇娜痛苦的指着床上的宋文彬說道。
“你這話說的,他最近生命體征穩着呢,就要死。”霍雨淡淡道。
“他已經越來越瘦了!天天靠着葡萄糖續命!什麽時候是個頭啊!!”蘇缇娜捂着頭,痛苦掙紮道。
“死了或者醒了,都是頭啊。”
“我…..我…..撕了你這烏鴉嘴!!”
連日不斷的壓力讓蘇缇娜再次爆發,撲上去就要抓霍雨。霍雨輕而易舉的把她壓在椅子上,冷冷道,“你想讓值班的護士看笑話,我不介意。”
蘇缇娜嗚咽着蹲下來,抱着膝蓋哭道:“這究竟啥時候才能醒啊,都一個月了,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霍雨不忍,扔了手機,俯下身拍着蘇缇娜的後背道:“蘇蘇,要我說,你就回去吧。也别跟着他了,他又沒名氣又沒錢,治療費用又高,還随時會挂掉,你大好青春,不該在這裏浪費,回去吧,去哪裏都好,别再回來了。”
蘇缇娜沒說話,她在發抖,她在困惑,在不安。
“你也别哭了,說大家都是女人,哭沒有用的。”霍雨說道:“我是真的爲你好,你和他認識也不過兩三年,還有這麽多年,早點離開,說不定還有新的開始。”
蘇缇娜深吸一口氣,側頭笑問:“呵呵,我走,你呢?”
“我…….我可沒有那麽旺盛的需求啊。”
霍雨歎了口氣,說道:“你說的沒錯,他被粉絲撞成這樣,我有責任。我現在呢,不缺錢,也沒事幹,你讓我找老公,隻怕也是扯淡,這世上的男人,基本上看着都嫌,這家夥運氣好,勉強過了我的關,我把該負的責負完,用不着你忙前忙後,你呀,該幹嘛幹嘛去吧。”
霍雨說完,蘇缇娜沒再流淚,卻也好一段時間沒說話,她坐在床頭,撫摸着宋文彬平靜安詳的臉龐,突然冷笑道:“你沒需求?”
“沒你那麽多,你精力可比我旺盛多了。大晚上的我不看着你,你睡着了都能滿世界跑。别在這空耗壽命了,走吧。”
蘇缇娜看着霍雨那副笃定的嘴臉,氣的咬牙切齒,“你當我是什麽人?”
“哈?”
“是,你說得沒錯,我是需求旺盛。初中高中那會兒,爲了不夢遊,我甚至還diy來發洩。”
霍雨驚訝,哎呦一聲坐直身體,她沒想到蘇缇娜和她突然講這麽刺激的東西。
“啥?diy?”她小聲驚呼。
“嗯。”蘇缇娜躺下來,把玩着宋文彬的頭發,深情的注視着他平靜的臉,說道:“我的确喜歡他,我也想睡他。不是一天兩天的想,從非洲回來後,我diy想的都是他。霍雨,你可以看不起我,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你不能看不起我的忠誠,是,我是個需求旺盛的女人,很旺盛。但是……沒有愛情的XX,塞進去都沒有感覺啊!!!!”
霍雨倒吸一口冷氣,趕緊上前捂住了蘇缇娜的嘴巴,震驚道:“我的祖宗诶,我怎麽沒看出來你這麽口無遮攔……”
蘇缇娜恨恨的看着霍雨别過頭去。
“你倆在一起,就爲了那啥?”霍雨含蓄卻難忍八卦的問道。
“不然呢!?”蘇缇娜昂着脖子,快意的說道:“我可告訴你,他可迷戀我了,一晚上搞我七次!”
霍雨驚呆了。
但很快,蘇缇娜又悲傷起來,她撫摸着宋文彬的鬓角,輕聲說道,“當然了,我又不是什麽魅魔,雖然我在D戰出過cos,但是我上次回家想了很多,我有自己緻富的想法,我很想和他一起實現,他要是醒了,肯定會很開心的答應我,和我一起去XJ的。”
霍雨終于從一夜七次中緩過來,她面上閃過一絲不甘,咬牙說道:“切,鬼知道你迷戀的誰,我可告訴你,現在全網臭罵他,節目也沒了,他這輩子也不可能整活了。你要想他像以前一樣滿足你,帶給你快樂,做夢吧。
“霍雨,你别以爲我不知道。”蘇缇娜輕蔑說道:“你自己已經強的不得了了,所以你根本不待見他比你還強,每次他強過你,你都氣急敗壞。承認吧,我可從來沒把他分開過,隻有你,變态一樣的喜歡他表現出弱者的一面,好滿足你偏執又變态的想法!”
“你!!”
霍雨站起來,指着她。
“哼,我說錯了嗎,現在他夠弱了吧,你怎麽不咬他啊!說不定你咬他一口,他就疼醒了呢,呵,你大概永遠不知道被咬有多疼吧!”
說着,她拉下自己的肩膀,給霍雨看自己肩膀上淡淡的傷疤:“這是你在印度咬的我。”她又拉下宋文彬的病号服:“這是你在山洞裏咬的他!”
“那不配了嗎,情侶疤呀!”霍雨立刻嚷嚷道:“這不顯得你倆般配嗎。”
“你拉到吧,死變态男人婆!”
蘇缇娜罵道:“你永遠都是咬人的那個,回你的龍場做你的雨哥去吧,你是人中龍鳳,可是我隻想做個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宋大哥也是!”
“呦呦呦呦。”霍雨坐了下來:“他不會說話你幫他說話是吧。”
蘇缇娜冷笑不答,甚至當着霍雨的面就開始吻宋文彬。
看着蘇缇娜吻宋文彬,霍雨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她站起身,輕輕抱住了蘇缇娜顫抖的肩膀,說道:“蘇蘇,對不起,我不會趕你走的,我隻是……擔心你。”
看着依舊昏迷的宋文彬,蘇缇娜難忍悲傷,把頭埋在霍雨懷裏,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