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文彬卻并沒有因爲霍雨的原諒和優待而舒服,因爲他在霍雨家休息的時候,蘇缇娜總是給他臉色看,甚至故意在他面前化了美美的妝。
然後去和霍雨睡覺。
睡覺前化妝,宋文彬是沒見過的,想都不敢想,他覺得他們三個都在互相傷害,但是沒什麽辦法。無形的利益和現實網絡早已将他們三個牢牢的鎖死在了一起。
互相折磨的兩天終于過去,在新年的這一天,即便蘇缇娜再對宋文彬有意見,這時也不得不露出笑臉,和他一起迎接四面八方到來的遊客和明星。
作爲龍場的第一次跨年夜的舉辦,霍雨邀請了非常多的歌手,甚至還有冠軍運動員來捧場,而這些人又帶來了他們的粉絲,一時間整個龍場人滿爲患。
宋文彬也是忙的不可開交,同行可以不怎麽待見蘇缇娜和霍雨,但對于厭老師,業内的人士都非常尊重,很多人都是沖着他來的。
對于這份熱情,厭老師也拿出了相當的誠意,每個人都安排的相當妥當。并且在晚會上,以不輸華少的姿态進行了控場,并且順帶的給自家的飲料做了一波宣傳。
隻是,等跨年晚會結束後,宋文彬感覺就跟虛脫了一樣從舞台上走下來,整個人都被掏空了。
可還沒完,再一次和來往的貴賓們握手,招待完他們下半夜的場次,一直忙到了淩晨一點,宋文彬才得了點空閑,得以休憩。
坐在臨時搭建的後台,送走來往的人群後,宋文彬看着遠處噼裏啪啦的放着煙火倒印在龍場漆黑平靜的湖面上,大腦一片空白。
歡愉的跨年夜尚未結束,遠處的人們依然在歡慶,但是他已經到極限了。
“厭老師,要抽煙嗎?”
有人給他遞了一根煙,宋文彬扭頭一看,是秦墨晴,和霍雨還有其他龍場的創建者一樣,她這兩天同樣也在忙個不停,這會兒還沒去休息。
宋文彬接過煙,問道:“你怎麽還不去休息?”
“厭老師不是也沒去休息。”
秦墨晴給宋文彬倒了杯茶,說道:“真是辛苦你了,有了你的幫助,以後這裏肯定會越來越熱鬧的。”
是嗎?
宋文彬心想,龍場的确比他剛來是要熱鬧多了。不過相比于現在,他更喜歡那會兒他剛來龍場的時候,那時候的龍場靜谧且神秘,好像隐藏着什麽不爲人知的過去。
現在的它,就像一個新開發的度假小鎮一樣。
“你很喜歡熱鬧嗎?”他問道。
“當然喜歡啦。”秦墨晴說道:“你呢,厭老師。”
聽見她的詢問,宋文彬卻忍不住想到自己在海島垂釣的時候,那會兒蘇缇娜總是找他,但他卻隻是想安安靜靜的坐在湖邊,釣上一整天的魚。
“我想做一棵樹啦。”
宋文彬笑着說。
“诶?”秦墨晴不解:“爲什麽是一棵樹?”
宋文彬還沒來得及和秦墨晴說上那麽幾句,霍雨就從門外走進來,說道:“厭,有人找。”
“這可真是稀罕。”宋文彬還沒聽過霍雨叫他厭,這倒是頭一回。
他起身道:“這麽晚?還有誰找?”
“不知道,說是過去就知道了。”霍雨面無表情的說道,随後她看着秦墨晴,笑道:“你今天也累壞了,趕緊回去歇息歇息吧。最近一段時間辛苦你了。”
“嘿嘿,都是應該的。”
秦墨晴笑嘻嘻的說道,沖厭老師揮揮手:“厭老師晚安,記得早點休息哦。”
“嗯嗯,好的。”宋文彬說道。
秦墨晴走後,霍雨看着宋文彬,淡淡的嫌棄。
“你那什麽眼神?”宋文彬煩躁的擺擺手:“這回也是我找她的不。”
“是哦,你多吸引人哦。”
霍雨不置可否。
“是的哦,你多吸引人哦。”
秦墨晴剛走,蘇缇娜就從旁邊的化妝室裏轉出來,鹦鹉學舌道。
那天的争吵之後,霍雨并沒有對秦墨晴怎麽樣。隻是蘇缇娜卻再也沒給過秦墨晴好臉色,隻要是她在的地方,她就會回避。而且越來越喜歡陰陽怪氣的說話了。
“累不累啊你們。”
宋文彬都服了:“走吧走吧走吧,趕緊把今天的人送完,搞個你們的活動比旅行還累。”
“是的是的,厭老師晚安,等會兒記得早點休息哦。”蘇缇娜用奇怪的聲音說道。
宋文彬已經不想和自己的女同事再漫無止境的糾纏下去,直接轉身離開了後台,蘇缇娜跟在他身後不滿的碎碎念:“厭老師發達了,越來越高冷了….”
宋文彬問霍雨:“今天還有多少來賓沒走?”
霍雨眉頭微皺說道:“按理說這個點該走的歌星還有大人物應該都走了才對,但是我聽說,這批人是剛剛才到的。”
“剛剛才到的?”宋文彬看了看時間,詫異道:“都這個點了,要說跨年晚會都結束了,怎麽會還有人過來呢?”
“不知道。是市長辦公室打來的電話說有人過來,還是認識的人。”霍雨說道。
“這樣嗎?“宋文彬心想既然是政府的人,那自己可不能怠慢,怎麽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是。
對方并沒有選擇來舞台區域,霍雨一邊走一邊打電話,一直把他們帶到了龍場入口處,在這裏,宋文彬看見了新建的停車場門口停着一排嶄新的大巴。
看見那些巨型車輛,宋文彬心中隐隐約約有些不安,直到他跟随霍雨走進車内看見眼前人,他才明白自己那不安的來源。
安坐在車裏被衆星拱月般坐着的正是申屠嘉,她此刻正在車裏喝着茶和白狩說話。
接待宋文彬的正是,很早前見過的那個叫娆夢的小蘿莉。
“厭老師!!”
娆夢見着他驚喜的喊道:“我們又見面啦!!”
“你好。”
宋文彬含蓄的說道:“這次又要讓我來猜桃子還是西瓜嗎?”
娆夢臉色蒼白了一下,随後趕緊哈哈笑道:“這次不猜了,這次是主人要見你們呐。”
和宋文彬不同,看見他們霍雨和蘇缇娜臉色都變得陰沉起來,冤有頭債有主,毫無疑問上一期節目發生的事可算把兩位女主持人得罪的不輕。
“主人?我還以爲新中國早就廢除奴隸制呢。”霍雨譏諷道。
“周朝就廢止啦。”
曆史系的蘇缇娜在旁邊補刀道。
“開開玩笑而已,用不着這麽當真呀。”
娆夢撅着嘴巴說道,看起來很可愛。
然而霍雨根本不吃這套,她直視坐在大巴車沙發上的申屠嘉,神色凝重。
申屠嘉卻沒事人一樣,伸手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喲!我還以爲是誰大晚上過來了啊,原來是投資人閣下啊,真的是讓咱們這蓬荜生輝呀。”蘇缇娜驚訝說道,宋文彬聽在耳裏,隻覺得蘇缇娜綠茶功力已然深不可測。
申屠嘉笑了笑,看着宋文彬說道:“厭老師,我聽說你病了。”
“對!他的确病了,爲了完成某些極其苛刻的工作任務,而導緻了壓力過大,所以我們帶他去看了心理醫生!”蘇缇娜立刻說道。
“休息好了嗎?現在。”
申屠嘉喝着茶,不鹹不淡的問道:“我看你今晚的狀态,還挺不錯的,那麽大的節目,那麽多的人,你都能處理的井井有條的。”
額。
宋文彬看着霍雨和蘇缇娜,沒有說話。
休假這件事并不是他提出的,是這二位提出的,至于生病這件事,說起來也不過是她們用于抗議的借口。
至于宋文彬本人,他對投資人的怨念并沒有那麽強,畢竟這位的屠刀并沒有落在他的頭上。
不過,他也确定他們三個在事業上是一體的,如果有什麽事蘇缇娜和霍雨做出了決定,隻要不是太離譜,他都會尊重。
“沒好。”霍雨直接幹脆的說道,完全不給大佬面子,朋克的一。
“是的是的。”蘇缇娜在旁邊附和道:“他這是爲了我們,沒辦法才拖着病體勉強幫我們主持的節目,現在已經累壞了。”
“是這樣嗎?厭老師。”
申屠嘉問道。
“是的吧…”宋文彬誠實的回答道:“我最近記憶…感覺不是太好,總是會忘東西,我想…這可能是…額…某種心理疾病的緣故……”
聽宋文彬這麽說,霍雨和蘇缇娜的臉色不約而同出現了一絲淡淡的微笑。宋文彬選擇和她們站在一起,這令她們感到十足的欣慰。不過,她們很快就收起了那絲欣慰,繼續表現的憂心忡忡。
然而申屠嘉看起來完全沒有相信她們的說法,她給了白狩一個眼神,白狩立刻站出來說道:“你們之前想要見投資人,現在投資人已經過來了。厭老師的身體究竟是什麽情況,我想大家心裏都清楚。如今你們第二季拍了四季,可是我們合同裏可是白紙黑字的寫着,你們至少也要拍個五集,現在明白還少一集,難道你們要違反合同嗎?”
“可沒人說要違反合同。”
霍雨淡淡道:“等厭老師的狀态再好一點我們在拍也不遲。”
“今天等明天,明天等後天。”
一旁的娆夢說道:萬一他的狀态就是不好,那你們還就是不開工呢。”
“誰知道呢,你們也不希望厭老師下個節目死在國外吧。”蘇缇娜攤開手。
“這一點主人早就考慮到啦,嘻嘻。”
娆夢笑嘻嘻的說道:“下期節目在國内的喲。”
“在國内就更不行了!”
霍雨當即說道:“像他那種活,在國内整分分鍾就被封殺,這你不是不知道吧!第三期節目的笑話還沒看夠嗎!?”
“那你們是什麽意思?”
白狩有如談判般嚴厲道:“就這樣一直跟我們拖下去嗎?你們知道我們爲了維持這個節目的熱度投入了多少資金,幫你們去宣傳。現在你們已經兩個月沒有更新節目了,在這樣下去,我們前期的工作可以說前功盡棄!”
“對啊對啊。”娆夢說道:“你們這樣無論是在哪個商業公司都是不成立的。
好了,讓我來說吧。
申屠嘉打斷了兩名咄咄逼人的手下,直視非凡旅途的三名主持人,問道:“我聽說,你們自己有一家做飲料的小公司,是嗎?“
“是的。”
宋文彬回答。
“我喝了你們家的飲料,做的還算不錯。不過我如果沒有記錯,你們的飲料加工廠是香港的康家公司,是嗎?”
三人面面相觑,這些東西并不算什麽秘密,但是從投資人口中說出來讓人有些摸不透她的用意。
“是又怎樣呢?“霍雨不動聲色。
申屠嘉打開自己的手提包,從裏面拿出一份紙質文件交給白狩,白狩将其遞給宋文彬。
“我這裏有一份協議,你們看得懂的人可以看看。”申屠嘉說道。
宋文彬打開看了看,發現裏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數據和條款,别說是自己了,就算是專業的會計來看,隻怕一時半會也看不懂。
他放下文件,問道:“這些東西我們不是專業的,如果您有什麽想法,可以直接告訴我們。”
申屠嘉捧着茶杯淡淡道:“這份文件裏詳細的記錄了康家公司的股權配置,現在他們公司有百分之六十的股權已經被我收購了。”
幾人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投資人把他們合作公司給收購了,這或許意味着她可以随意拿捏果之悅了?畢竟他們隻是一家小型的包裝公司罷了。
應該是看出了他們的擔憂,申屠嘉淡淡道:“我想你們不必爲此煩惱,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可以将它賣給你們。”
賣給我們?
三人面面相觑。
宋文彬說道:“收購一家公司,那應該不是一個小數目吧,我們可沒有那麽多的資金。”
“用不了多少錢。”
申屠嘉百無聊賴的說道:“他們公司有大半資産用在了房地産項目上了,距離暴雷也不過一步之遙,我用了很低的價格就拿下了他們的股權,我想這是你們完全能負擔的起的。”
白狩在旁邊說道:“收購了了加工廠,你們将不必受制人,完全掌控了生産和定價的自由,也會有更多的利潤,何樂而不爲呢?”
“這…”宋文彬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件事似乎并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做出決定的。但申屠嘉大半夜過來,似乎在釋放某種善意?
果然,隻聽她說道:“我記得之前你們有要求,說希望我能表達一下歉意,我想,這份歉意應該足夠誠意了。”
聽她這樣說話,蘇缇娜拿過那份協議看了看,面色稍顯緩和,但依然憤懑不平問道:“可是,我不明白,是我們做的不夠好嗎?爲什麽你們要讓我們離開這個節目。”
“羚羊不會詢問獅子爲什麽要吃它,獅子也不會向羚羊解釋自己爲什麽要吃它。既然你們擊敗了我派出去的人,那麽很好,這就是你們應得的。”
兩女面對這份從天而降的巨大禮物,都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着。
宋文彬這會兒倒是相當清醒,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不相信投資人是來做慈善的。
“那啥,投資人,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這樣做,代價是什麽呢。”
申屠嘉點點頭,說道:“你們上期節目不錯,該有的全都有,隻是唯一讓我感到不滿的是,你們畢竟最後沒有能見到trup,要我說,如果你們最後能夠讓厭老師完成那場集會,說不定真的可以赢得共和黨人的青睐呢。”
投資人不說話還好,她一提到墨西哥這茬,宋文彬就突然耳鳴起來,嗡嗡作響,周圍的聲音時遠時近。他好像再度看見了那個舞台,聽見了那高亢的嘶吼聲,在那放飛的自我之下,他幾乎連自己叫什麽都不記得了。
“行了,别trup了。”
霍雨不耐煩的說道:“幹啥都要有個限度,咱們隻是個娛樂節目,摻合到那種事裏小心引火燒身,到時候不止我們完蛋,你投資我們也少不了一份責任!”
聽見霍雨的話,宋文彬的臉上一陣火辣辣的,好像又被人打了一耳光,他有些艱難的從那難以自拔的癫狂幻境中掙脫出來。
沉默片刻,申屠嘉向白狩贊歎道:“你看,什麽叫成熟的主持人,這就叫成熟的主持人。”
“那是!”白狩立刻附和道:“霍主管比很多男性都要更加果敢成熟,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霍雨聽這話自己都忍不住樂了,宋文彬也忍不住笑了。于是衆人也跟着他們樂了起來,一時間大巴車裏充滿了愉快的氣氛,好像所有的一切矛盾都冰雪消融。
“但是。”
申屠嘉話鋒一轉,令笑聲戛然而止。
“我做到了你們要求的,你們做到我要求的了嗎?從第二季第一集開始,從印度,到極點,到太空,再到墨西哥,有哪一次你們完成了我的目标,哪一次你們貫徹執行過我的要求!”申屠嘉尖銳的說道。
“我以爲我們是娛樂節目,不是軍隊。”
宋文彬辯解道:“況且,我想你在我們這個項目上并沒有虧損,不是嗎,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盈利了,而且盈利的還不少。”
此言一出,申屠嘉的臉色突然變得異常難看。
白狩被吓到,趕緊用力咳嗽了兩下。
“咳咳!厭老師。爲了這檔節目能夠盈利,不僅你們做出了努力,申大大同樣做出了很多努力和犧牲,這不,大大剛剛從英國開完會回來,聽說你的病情好轉了,立刻馬不停蹄的就來看你們了,所以,作爲一個團隊來說。你們是不是要拿出一點東西來回報咱們的投資人呢?”
申屠嘉極差的臉色緩緩平複下來。
宋文彬看着霍雨。
霍雨攤開手,示意他來做主。
“你們要什麽回報,我以爲我們在節目裏已經足夠敬業了,無論多麽危險的地方我們都去過。”宋文彬斟酌着說道:“我想不出來,我還能如何回報你們。”
“很簡單,滿足我一個小小的心願,幫助我找到我最想看見的東西。”申屠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