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老師哪裏也不能去。”
保羅站了出來,繼衛甯之後,成爲了厭老師一道新的防火牆。
厭老師對這扇新的防火牆很滿意,作爲主宰一方生死高高在上的存在,如果随便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輕易接觸到他,那他未免也有失身份了。
他不動聲色的重新戴起兜帽,隐沒在保羅身後,享受着高高在上隐匿的快樂。
“你說什麽!?”霍雨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家夥很反感。
“我說,厭老師不能離開這裏。”
保羅認真的說道。
“你誰啊?”
“我?”
保羅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嘛,如果在今天之前,我大概什麽也不是,但是在厭老師的幫助下,我将是這裏的主宰。”
“又一個毒枭,是嗎?”霍雨輕蔑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話可不能說得太難聽,雨老師,我也是看你們節目的,我甚至對伱們線下的生意都有所了解,和你們一樣,我也是個商人。”
“嚯。”
霍雨樂了,她指着周圍說道:“商人可做不到這種程度!”
“那說明你還沒做到家。”
保羅舔了舔嘴唇,微笑道:歡迎來到資本主義社會。”
“你!!”
霍雨雙目圓瞪。
“厭老師不适合你們!”
保羅朗聲打斷了霍雨還沒說出口的話。
霍雨和蘇缇娜齊刷刷瞪大眼睛。
“厭老師在你們身邊隻有壓抑和痛苦,他不喜歡女性,而你們偏偏卻是女性,他渴望着自由,但你們卻一個個都試圖影響他,甚至控制他。包括你們的節目也是,建議在厭老師的才智之下,卻又反過來折磨着他。”
保羅後退一步,攬着厭老師的肩膀侃侃而談:“但現在已經不一樣了,沒有地方再比中美洲更适合厭老師的發揮,在這裏,厭老師可以盡情施展他的才華,才這裏,厭老師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在這裏,所有人都會尊崇着厭老師,将他放在正确的位置上,像對待祖先和神靈一樣尊敬他!愛着他!這是你們永遠做不到的!”
“咿…”
霍雨鄙夷:“也不知道是誰剛才還要殺魔術師。”
“魔術師隻是一個外号,和厭老師在其他國家的那些名頭沒什麽兩樣。魔術師可以死,就像那些個平庸的名字一樣,唯獨厭老師永恒存在着。”保羅狂熱的說道。
霍雨愣是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别和這種人廢話!”
蘇缇娜警惕的說道,她看向後面的厭老師,求助般跺跺腳說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啊,宋大哥!”
厭老師全然不作答。
“宋文彬!你到底走不走?”霍雨大聲。
“這裏事完了嗎?”厭老師置若罔聞,開口問保羅。
“完了,我很滿意。”
保羅柔聲說道:“真的很抱歉,曾經的我多有懷疑,但厭老師就是厭老師,大國氣度,不同凡響。”
“我實現你的願望,你實現我的願望。”
厭老師幹脆說道。
“當然,你有任何願望,我都會傾力實現。”
保羅懇切的說道:“但請留在我身邊,我們的成就會不可限量。”
厭老師笑了笑,無人知曉他在想什麽。他轉身,走下裝甲車,幹脆的就像黎明到來前的彩衣吹笛人,保羅也立刻轉身,跟着他離開,忠誠如被笛聲催眠的孩童,成群結隊的武裝分子跟在他們身後,如同龐大藍鲸身邊的寄生魚。
隻留下蘇缇娜和霍雨兩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直到那群人走遠,蘇缇娜才一個激靈,趕忙推了推霍雨,說道:“快點,我們得跟上他們,千萬不能再讓宋大哥做出什麽離譜的事出來了!!”
霍雨看了眼身旁的混亂景象,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後已滿是決絕,她拉起蘇缇娜,不由分說的跟在宋文彬消失的方向之後。
穿梭在洶湧的暴民身後離開華麗的宅邸,宅邸外則是更大規模的暴動和混亂,街道上洶湧的人潮奔跑不止,随處可見都是打砸搶燒事件,尖叫聲和槍聲此起彼伏,霍雨和蘇缇娜上一次見到如此混亂的景象還是在荷蘭阿姆斯特丹的時候,那會兒或許還有些荒誕和搞笑,而這一次則是純粹的恐怖。
她們走在人群中艱難的辨認着前方厭老師的部衆,一邊走蘇缇娜一邊碎碎念:“呆會兒過去了,你可千萬别亂來,我們得先把厭老師帶回去。”
“你有什麽計劃嗎?”霍雨問。
“有,但是不太确定能不能行。”
蘇缇娜低語。
……
……
“厭老師,真的不敢相信,這一切幾乎就像奇迹一樣,這麽短的時間,小莫裏薩就弄得天怒人怨,人心盡失,而他竟然直到現在都不理解發生了什麽。”保羅在厭老師身邊拍着馬屁,憧憬着未來:“今天之後,我的所有想法都可以得到實現,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
厭老師沒有說話,身後的事情已經不想再去多管,無論是蘇缇娜霍雨也好,還是國内的公司和當下的工作。
走在混亂的人潮中,看着厮殺和混亂叢生的城市,厭老師腳步輕飄飄,仿若置身雲端。這一切是如此甜美,如此令人,流連忘返。
道路旁那些碎掉的玻璃再也倒印不出陌生的影子,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如此融洽。
“不過厭老師,你可得留在這裏才行。”保羅巴巴的說道:“之後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是啊,留在這裏。”
厭老師喃喃道,他毫無預兆的停住了腳步。
此刻他已經走到了混亂爆發地附近,龐大的人潮在黑漆漆的夜空下遊曳,小莫裏薩被保羅的親信按着跪在廣場上,看見厭老師和保羅一同前來,他瘋狂的掙紮起來,他的嘴巴已經被封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而保羅的那些親信和參與這次暴動的人看見厭老師過來,紛紛敬畏的讓開一條道路。
厭老師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并沒有看見花間晨,于是便問道:“我的那個同事呢?”
“哪個同事?”
“男的那個,幫你們搞定女性市場的那個。”
“他已經被我們保護起來了。”
保羅輕聲說道:“厭老師,你也要被保護起來。”
“嗯?”
保羅吩咐了一下,廣場後傳來轟隆隆的轉動聲,一架直升機從廣場後升起,落在散開了人群中間,保羅親自爲宋文彬拉開直升機的艙門,說道:“厭老師,這會兒您這是在風口浪尖上,太多的人關注着你,太多人知道魔術師的名号,有太多人即将知道今晚發生的一切,你這時候必須躲起來,躲到别人找不到你的地方去。”
厭老師看着保羅的眼睛,看着他那漆黑眼底抑制不住的渴望,又看了看直升機黑洞洞的艙門,或許隻要踏進艙門,過去的一切都将再也和他沒什麽關系了,他将永遠留在中美洲,成爲一名邪惡的毒枭幕僚。
不過,這似乎也沒什麽不好的。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艙門的一刻,身後傳來一聲怒喝:“等一下!”
聲音很大,甚至壓過了直升機的風葉和嘈雜的人聲。
霍雨再次看見宋文彬,已經出離了憤怒:“你做什麽,你們這都是在做什麽!?搞什麽行爲藝術嗎!?”
看見來人,厭老師愈發煩躁,女性真是狗皮膏藥一樣的存在,無論他怎麽驅趕都無法将其完全清除,恰似他的生理需求,定時定量的更新,提醒他自身存在的殘缺。
“你們還來這幹嘛?”
厭老師把這門,煩躁的說道:“能不能别來煩我。”
“你腦子壞了嗎?你真真的腦子壞了嗎??你心裏還有你家人,有你的公司,有你的同伴嗎!?”霍雨痛心疾首的訓斥。
顯然厭老師是沒有的,不僅沒有,他還最讨厭有人教他做事,特别是女人教他做事。
當然,他也不想和霍雨吵嘴,把着艙門就往飛機裏爬。
“等一下…你不能帶走他。”
蘇缇娜卻沖出來,站到笑眯眯的保羅身邊,大聲說道。
“嗯?”勝利者保羅正眼都不瞧她。
“你帶走他,你自己離死也就不遠了!!”蘇缇娜大聲說道。
保羅愣了一秒,随即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衆親信也紛紛爆笑出聲。
笑了好一會兒,保羅忍不住攤開手,說道:“雖然這話說得你可能不願意聽,但是蘇小姐,我還真沒有怕過誰,要說死,我覺得也隻有厭老師可以殺死我,現在他在我身邊,我又豈有死的道理??”
“世界第一強國可以殺死你嗎?DEA可以殺死你嗎?”蘇缇娜振振有詞問,
“他們的确很強,非常強,但是墨西哥就是墨西哥,這麽多年來,無論他們怎麽圍剿,我們都好好的活在這裏。”
保羅攤開手,說道:“事實上,美國需要我們,他們的民衆需要我們,沒有我們的麻醉,那片土地分分鍾都能掀起驚濤駭浪。”
“可是你們已經離死不遠了,隻是你們自己還不知道而已。”蘇缇娜說道。
厭老師覺察到有點不對,停下腳步,眉頭緊鎖。
“啊??”
保羅饒有興緻看着蘇缇娜,那神态和逗弄小孩沒什麽區别:“這倒是稀罕,蘇老師,你說說,我們怎麽就離死不遠了。”
蘇缇娜卻一臉認真,說道:“你說的沒錯,雖然劣迹斑斑,但是你們還有生存之道,實則是美國有太多人需要你們。這點你承認嗎?”
“用不着你說。”
保羅輕蔑道。
“但如今民主黨的領袖要将毒品合法化,這将摧毀黑幫的生存空間。在1919幾年,美國曾經下達了禁酒令《沃爾斯泰德法》,禁酒令并沒有真正禁掉酒,反而催生了一大批販賣私酒的販子,法律有禁止,人民有需求,讓他們賺了個盆滿缽滿。
可是等到1933年,伴随着禁酒令的取消,私酒行業也消失了,販賣私酒的販子也不再能賺到錢。如今雖然過去了九十多年,可套路還是一樣的套路,方法還是差不多的方法。一旦等美國禁毒完全取消,也就是墨西哥黑幫的滅亡時刻,因爲那時的你們,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簡單的話語說完,在場的一切都變得鴉雀無聲,隻剩下遠處哄搶小莫裏薩宅邸的暴民的歡呼聲。
保羅臉上看戲的表情完全消失。那些抽着煙,一副戲谑神态的武裝分子捏着香煙,好久都沒往嘴裏送。
霍雨愣在。
衛甯愣住。
甚至導演鮑利都愣了。
就連厭老師也呆呆的看着蘇缇娜,看着這個他并看不起,向來隻會耍心眼出了事就會躲在身後的小女生,可此時此刻,她已然不再是一個普通女性。
“這位先生,我看你應該不是那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男人,可是,你還覺得自己很安全嗎?你的安全又能維持多久呢。”蘇缇娜問道。
“厭老師,你怎麽看?”
保羅立刻看向厭老師,問道。
怎麽辦?
厭老師都驚了,他用駭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蘇缇娜:“你問我,我怎麽知道。你問她好了。”
保羅沒有得到預想中的答案,可是這份推論又是顯而易見的可怕和真實,他不得不轉向蘇缇娜,問道:“那…依你說,你覺得我們該怎麽做?”
主動權瞬間落到蘇缇娜手裏,她甜甜一笑,豎起一根手指,道:“都說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你想咨詢我,又怎麽能不給點好處,諾,把他交給我們吧。”
啊!!!
厭老師差點沒尖叫出聲。
要是讓他重回被女性折磨的世界,他情願去死。
顯然保羅對這個提議也顧慮重重,厭老師已然成爲他的核心法寶,制霸天下的不二利器,又怎麽舍得将他交給别人。
“不行…你換個法子。”他猶豫說道:“其他的事我都依你。”
“别依她!”厭老師大聲說道:“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能想出解決之道!!”
見她們在這搭救,厭老師居然還站在敵人那一邊,霍雨嘴都氣歪了。
可蘇缇娜卻不爲所動,她似乎早料到厭老師會反抗,當下嘻嘻笑着說:“你想用厭老師,可是上一個用厭老師的人正跪在旁邊捏,你要是對他言聽計從,豈不是正中他的下懷,你又怎麽知道,自己不會是下一個被推翻的人呢?你就不感到害怕嗎先生!!!”
聲音越來越大,幾乎于振聾發聩。
保羅終于色變,他看着旁邊瘋狂掙紮的小莫裏薩,一股發自肺腑的涼意升起。
“如此輕松又如此荒唐的成爲你的階下囚,偏偏别人還說不出什麽話來,我不知道你怕不怕,但是,我真的很怕!”蘇缇娜火上澆油。
“蘇缇娜!!”
厭老師再也受不了了。
但是保羅這次一揮手,阻止了試圖辯駁的厭老師。
“還是把他交給我們吧。”
蘇缇娜循循善誘道:“不過你也别擔心,我不會白要的,我會給出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讓厭老師可以物盡其用!”
猶豫了足足一分鍾。
保羅伸出手,拽住宋文彬,将他往前一推,卻攥着他的衣領,面沉似水的盯着蘇缇娜:“你說。”
蘇缇娜豎起一根手指:“民主黨和共和黨在很多問題上有分歧,其中最大的分歧莫過于針對移民的态度,共和黨不願意接受外來移民,但是民主黨卻願意接受外來移民,而現在是在民主黨當政時期,如果能讓他們的移民政策遭遇巨大危機,那麽對于他們的執政将是巨大挑戰。”
保羅耳朵豎的高高的,問道:“怎麽挑戰呢?最近這些年一直是民主黨執政啊。”
“很簡單,讓大量的移民進入美國,超級大量的移民,那麽必然會引發劇烈的矛盾,到時候,共和黨抓住大量移民入境的問題大做文章,民主黨就會遭遇危機,一旦共和黨上台,就會逆轉毒品合法化的問題,如此一來,墨西哥的黑幫就有存在的空間了。”
保羅神色豁然開朗。
一旁的其他人全都震驚了。
他們紛紛看着蘇缇娜,毫無疑問,他們都在蘇缇娜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那神色,那氣度,正和厭老師曾經在旅途中表現出來的一般無二。
而面對此情此景的厭老師幾乎氣炸了,這感覺無疑就像某個專屬于自己,并且一直獨屬于他的一個玩具,陪伴他多年且從未丢失的玩具,突然被别人給搶走了,還是個女人!!!
“你…你…在…忽悠什麽?”
他幾乎顫抖着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蘇缇娜笑了笑,用口型對他說了句中文———跟你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