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滴答。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宋文彬臉上的冷汗一點點滴落,他好像丢掉了什麽器官一樣,臉色煞白,雙目無神。
“厭…找不到你的手表啊…你手表啥牌子的啊,啥模樣的啊…?”一無所獲的衛甯不安的詢問呆若木雞一般跪在地上的宋文彬。
宋文彬看了看自己的背包,目光從身旁的同事還有不遠處那些同路的大叔大媽臉上掃過,從牙縫裏擠出。
“有小偷…”
有小偷?
衛甯一驚。
宋文彬發瘋似的站起來,沖到一名等待檢修的肥胖大媽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衣服,焦急大叫道:“喂!你拿了我的手表嗎!?”
大媽被宋文彬這般瘋瘋癫癫的模樣吓得叽裏呱啦亂叫起來,手舞足蹈。一旁的士兵也毫不客氣的把宋文彬給拉了回去,大聲訓斥道:“你給我老實一點,不要擾亂秩序!”
但手表的丢失令宋文彬此刻已然完全喪失了理智,即便在士兵的挾制下,他居然也不管不顧的掙脫開來,沖到自己的同事身邊,瘋魔一般指責道:“你們!!誰偷了我的手表!!”
“誰他媽偷你手表了?”
霍雨氣惱的大聲說道:“你自己不小心弄丢了還怪别人!”
肯定不會是霍雨,那手表本就是霍雨給他的。宋文彬腦袋一轉,面色極爲陰沉的看着團隊裏的新人:“花間晨,是你把我手表給偷了嗎?”
“什麽…什麽?”
花間晨一臉的猝不及防。
“是你拿走了我的手表嗎!?”
宋文彬越看越覺得花間晨像小偷,他飛身躍起,一把将花間晨按在旁邊的樹幹上,“嗯!?我手表呢!?”
“我,我怎麽會做那種事,我手表不要太多啊…”花間晨被擠壓呻吟道。
“别以爲我不知道是你…”
宋文彬臉色慘白,鬼一樣陰測測說道:“你來這裏做什麽,你的那些小心思,你以爲我不知道嗎?”
一邊說他的手指還扼住了花間晨的咽喉,慢慢用力,花間晨看着宋文彬的表情,臉色慘白。
蘇缇娜就站在樹幹邊,趕忙沖過來,抓住宋文彬的胳膊,尖叫道:“宋大哥你幹嘛啊!!”
“蘇缇娜。”
宋文彬看向蘇缇娜,“你看見我表嗎?”
蘇缇娜臉上表情一點點消失,她面無表情的搖搖頭。
宋文彬低下頭,遠處的攝制組成員攔住了沖上前來的士兵,霍雨大踏步的走到宋文彬身邊,一把将扼住花間晨脖子的宋文彬給扯開。
“自己不小心還要遷怒别人!你脾氣也沒好到哪裏去啊!這玩意拍下來就沒事是吧!跟新同事打架!?”霍雨沒好氣說道。
“我沒有不小心。”
宋文彬一點點擡起頭,此刻的他全然沒有了任何旅行的精神頭,失神的看着面前的三人。
“你沒有不小心?你爲什麽要帶那種東西來旅行!?”霍雨越想越氣,她惱火訓斥宋文彬道:“這都是你自找的,讓你跟我們的安排一起走你不幹,非得自己規劃路線,這不,錢多花了不說,手表也丢了!”
“咳咳咳…”
花間晨捂着脖子咳嗽道:“要不…我們把那些和我們一路的人都攔下來,然後挨個挨個的檢查一下?”
“丢了就丢了吧。”
霍雨抱着胳膊,不耐道:“那麽點大的東西,真要被别人偷走藏起來,你是怎麽也找不到的。”
丢了就丢了……
宋文彬感覺自己耳朵好像壞掉了。
他重複問霍雨:“丢了….就丢了嗎…?”
霍雨愣了一秒,她看着宋文彬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忽然想到曾經去首爾之前在街道上手指流血的模樣。
她嘴唇翳動,想要收回自己的話。
可是,蘇缇娜卻突然插話問道:“隻是一個手表而已…爲什麽這麽在意啊,我是說,即便手表那東西比較名貴,但是還是節目更重要啊,隻要把節目拍好,就能買很多很多手表啊。”
花間晨聽聞趕緊附和道:“對啊,厭老師,你那手表我了解,不是限量款,價格雖然有點小貴但也沒有那麽誇張,對于現在的你來說應該不算什麽,等節目拍完,你要是真喜歡就再買一個好了。”
啊?
宋文彬困惑的看着花間晨。
花間晨笑道:“你真的喜歡,我送你一個都可以的,我有很多朋友在HK澳門那邊做表商,那邊的手表又好又便宜。”
“是啊,宋大哥,當務之急是好好拍節目呀~說不定等節目拍完,手表自己就出來了也說不定呢,可能你把它拉在飛機上了。”蘇缇娜息事甯人的說道。
宋文彬看向霍雨,定定問道:“你呢,你也是這麽認爲的嗎?”
霍雨看了看蘇缇娜,猶豫幾秒怄氣擺手:“行了行了,丢了就丢了吧,先把節目拍完,其他事回去再說。”
說完,她轉身離開。
然而還沒走兩步。
宋文彬突然撲向霍雨。
霍雨猝不及防,被宋文彬一下按在樹幹上。
“我…尼…瑪…”
宋文彬按着霍雨,出離了憤怒。
節目組的人被宋文彬如此反常的舉止吓壞了。
“宋文彬!!”蘇缇娜叫出聲。
“厭老師!厭老師!你做什麽!?”花間晨大聲說道。
“厭!你冷靜點啊!”
衛甯放下攝影機就要沖過來。
“都别過來!”
霍雨舉手一隻手,大聲喊道。
“你玩我是吧…”
宋文彬從牙縫裏擠出。
可霍雨才不在乎宋文彬的花拳繡腿,幹脆利落的掰開他的胳膊,随後一拳搗在他的小腹,将他搗的後退幾步。
“你自己弄丢了表,卻要來找我麻煩嗎?”霍雨冷冽輕聲說道:“世上竟有這樣的道理?”
宋文彬彎腰捂着小腹,擡頭看着霍雨的眼睛,内心空蕩蕩。
但霍雨并不想和他再說什麽,她站在原地對衆人朗聲說道:“厭老師壓力太大,需要休息一會兒,等過了邊境,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安頓一天吧。”
……
……
深夜,一行人完成檢查後,穿過巴拿馬邊境,來到了邊境附近的一個小城上。此刻的天色已經是黎明,颠簸了兩天三夜,幾乎都沒有怎麽休息的非凡旅途節目組非常疲憊,來到小鎮上之後,他們迫不及待的找了家看起來還不錯的酒店,在酒店的一樓餐廳的坐下來吃飯。
中美洲的食物算不上難吃,餐館爲他們準備了一些玉米餅,一些油炸的糖包,還有一些拌着果醬的巧克力蛋糕,一杯芒果汁。
盡管已經很長時間沒正經吃過東西,但宋文彬食欲卻并不旺盛,他獨自坐在桌子上一角,面無表情的吃着自己盤中的食物,聽着旁邊幾名同事的竊竊私語。
“怎麽辦…接下來…”
“哥斯達黎加對中國不是免簽,咱們不太好過去了吧…”
“能不能走海路直接去危地馬拉?”
“那應該是蛇頭規劃的路線吧…”
“還要去聯系蛇頭嗎?”
“他的出價太高了,直接提到了一萬美元,我們現在每個人身上都不過隻有九千美元,況且,我們也不能把錢都給他們啊,路上總歸還是有其他的開銷的…”
“是的,不過我們如果四個人一起買的話,對方應該願意打折,隻不過厭老師…”
花間晨說着,又閉上了嘴巴。
桌子邊竊竊私語的三人本能的看了眼坐在另一張桌子上的宋文彬,看着那個從始至終都不願意找蛇頭的家夥。
宋文彬覺察到他們的爲難,加速幾口吞掉了食物,随後拿着鑰匙,回到了三樓屬于自己的房間裏,關上了門。
靠在門上,宋文彬心裏隐隐有些後悔,他後悔自己爲何要腦子一熱把手表帶到中美洲來,現在手表弄丢了,自己難辭其咎。他卻因爲這事向霍雨發火,這無論在誰看來或許都是一件非常過分的事情。
後悔在寂靜中吞噬着他的心靈,他拿出手機,打開了和霍雨的聊天界面,猶豫再三,猶豫再三,猶豫再三,艱難的發出:“在嗎?”
發出之後,他短促的發出尖銳嘲笑。
“廢物!”
“閉嘴。”宋文彬恐懼自言自語。
那句廢物幾乎是毫無控制的說出口,這種無意識的行爲讓他不敢有思維活動,他走到床邊,脫掉衣服躺下來。不停的刷手機,然而刷了半天,卻不見霍雨回複。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休息的他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折磨,幹脆關閉手機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從白天到黑夜,宋文彬睡的極不安穩,他做了很多夢,他夢到了空蕩蕩的龍場,也夢到了孤單的北極,還有那霜凍的西伯利亞,以及家門口空無一人黑色GTR。
醒來之後,時間已是夜晚,宋文彬看了看身邊,本應該和他住在一個标間的花間晨并不在,房間裏隐約有來過人的痕迹,但并沒有人。
窗外的蟲鳴和悶熱昭示着這裏仍舊是中美洲無疑。
他走到房間的陽台外,給自己點了一支香煙。
燒了一會兒,卻并未見内心空蕩回落,夢中的景象依然在影響着現實。
他拿出手機,想看看霍雨有沒有回消息,卻突然發現霍雨的頭像換了,她過去都是那張自己坐在GTR上的黑白照做頭像的。
可是這一次,她的頭像卻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一個被誇張的ps過的頭像,頭像上半部分是霍雨的臉,下半部分卻是胖胖的生氣嘴巴。若是仔細看去,那嘴巴應該是動漫哆啦A夢裏胖虎的嘴。
霍雨變成胖虎了?
這倒是怪适合她的。
隻是,頭像換了卻沒有回消息,這難道意味着她還在生氣嗎?
心裏這麽想着,他又編輯了一排“還在生氣?”準備發過去。
可事到臨頭,他隐隐覺得哪裏不太對,因爲剛才他好像聊天列表裏同時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頭像。于是他退出了聊天界面,往下翻了翻聊天記錄,很快又發現了一個同樣的霍雨X胖虎頭像。點開頭像一看,才發現頭像的主人是蘇缇娜。
和蘇缇娜的聊天記錄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了,宋文彬盯着蘇缇娜的頭像看了一會兒,有些困惑,有些不明所以。
可随後,他打了個寒顫,于是迅速找到他們三個的小群裏,是三個人嗎,不,現在是四個人的小群了。因爲花間晨也在裏面。
再一看,果不其然,花間晨的頭像也變成了霍雨x胖虎。
三個人全部頂着一模一樣的頭像,隻有他是其中的另類,還用着自己的頭像。
大半夜看見這景象,宋文彬的胃裏突然翻湧起來,一股濃濃的惡寒感湧上心頭。他又看了眼霍雨的聊天頁面,删掉了草稿裏的詢問。
随後,他放下了手機,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長長的吐了出來,好像吐出了自己的靈魂。
很長時間以來,厭老師一直以爲自己不會因爲女性而感到情緒上的波動,但是他發現自己錯了。
厭老師之所以是厭老師,是有充足的理由和原因的。
而在這一刻,這深深的厭惡,這深入骨髓的厭惡,正提醒着他,自己的兩個隊友,他的兩名同事,仍舊是女性。
他并不在乎究竟是誰出了這個主意,誰在跟他昭示什麽,但是内心那股子無法忍受的厭惡,一定會對現實造成非常的影響。
“睡了沒?”
厭老師再次發了一個文字信息。
“醒了呢,厭,怎麽了?”衛甯很快回了他的信息。
“能出來一下嗎,我有事想和你說一下。”
宋文彬說道。
很快,衛甯和宋文彬就在走廊裏見面了,宋文彬低聲說道:“把導演叫出來吧,我有事想和他說一下。”
衛甯雖然不理解宋文彬的決定,但依然把剪輯視頻的導演從房間裏叫了出來。
“我決定單獨行動。”
宋文彬站在鮑利面前說道。
導演鮑利對宋文彬的請求很是意外,他困惑道:“什麽,什麽單獨行動。”
“我要自己去美墨邊境。”宋文彬說道。
“我…我不太理解…”鮑利皺眉:“你能更清楚的解釋一下嗎?”
“是這樣的,團隊裏的三人堅持去找蛇頭,但這從一開始就不在我的計劃之内,找蛇頭這種事不僅沒什麽節目效果,而且非常不利于節目的拍攝,那些人必不可能允許節目組光明正大的拍攝。
好在現在節目是四個人,蘇缇娜和霍雨那邊還有一個男性,足以處理一些意外和突發狀況,所以我決定依然按照我的想法來進行這個節目。所以,攝制組應該分成兩部分,一部分跟他們走,一部分跟我走。”
導演愣住。
宋文彬打開背包,從包裏拿出自己所有的資金,放在鮑利手上,說道:“這部分資金,麻煩你交給蘇缇娜還有霍雨他們三個,如果蛇頭要價一萬美元,那麽就從這部分裏面出,如果導演你想要跟拍,可能也需要錢。”
“那…..那你呢?”導演震驚的看着手裏的一萬美元。
“我?”厭老師聳聳肩:“我不需要錢,我在哪裏都可以生存。”
啊?
這樣的狂言,即便是鮑利都懵了。
隻有衛甯站在旁邊看着宋文彬,激動得身體都在不停顫栗,眼中甚至有星星閃爍。
“你留下拍他們吧。”宋文彬對鮑利說道。
随後,他轉身拍了拍衛甯的肩膀,說道:“你帶着其他攝影師跟着我走,我保證,一定能給你們帶來更多的内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