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潔明亮的會議室頂上籠罩着無形的烏雲，壓抑的幾乎讓人喘不過來，衆人齊刷刷的看着宋文彬，等待着他的表态。宋文彬看了一眼白狩，目光從會議室的一衆高管臉上掃過，最終，他一點點的低下頭去，艱難嘶啞的低聲說道：“是的，我明白。”
“宋文彬！！”
“宋大哥！！”
霍雨和蘇缇娜異口同聲大聲叫道。
會議室裏的其他人卻齊刷刷的笑了起來。
姜鹿看起來松了口氣，她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松了口氣道：“厭老師，你可真是吓壞我們了，不過你放心，雖然直播有影響，但是好在我們的公關團隊已經出動了，你們放心，這件事的輿論危機我們很快就能搞定，不過下次，你可不能亂直播了，至少得提前和我們打個招呼…….”
“姜鹿！”霍雨指着面無表情的宋文彬大聲說道：“你還嫌這家夥在節目裏發癫沒發夠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巴不得厭老師二十四小時一刻不停的發癫。”白狩笑道：“老實說，我也看這檔節目，如果沒有厭老師的精彩表演，我可能都不會點開它。”
“小白臉，你他媽在說什麽…？”霍雨雙目泛紅兇狠問道。
“抱歉….”
白狩攤開手笑嘻嘻道，“開玩笑，當然那是不現實的。”
随後，他收了笑，正色道：“爲了觀衆，爲了這個節目，也爲了你們的前途，所以厭老師，請保持你的人設，也保持你的瘋狂。當然，隻是在節目裏。”
一旁蘇缇娜輕聲問道：“如果那樣他很痛苦呢。”
白狩撇撇嘴，說道：“這世上沒有人不痛苦，正是所有人都痛苦，所以大概沒人希望看到一個幸福而空洞的旅行節目吧。所以，無論是真還是假，我們都希望看見厭老師痛苦，市場需要他痛苦……”
霍雨再也聽不下去這等發言，撸起袖子大踏步向白狩走去：“混賬…”
白狩被霍雨的動作吓到，後退着，和霍雨保持距離，會議室裏的人見霍雨喘着粗氣，不由也都嘩啦啦站了起來，蘇缇娜趕緊攔住了霍雨。
白狩緊張道：“霍主管，你這是做什麽，我們都是爲了這個節目的前途考慮，這也是爲了你好。”
“沒人性的東西！”
霍雨紅着眼睛說道，推開蘇缇娜。
“夠了。”宋文彬卻突然拉住了霍雨的肩膀，将她按住。
霍雨被宋文彬按住肩膀，就像被念了緊箍咒一樣，一動不動，隻能瞪大眼睛盯着白狩。
宋文彬深吸一口氣，推開霍雨，淡淡道：“衆生以苦爲樂，我見過太多，我也并不介意。但你們要我保持人設，是不是要爲此付出代價呢？”
“代價？”白狩有些不解。
隻見宋文彬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雙手交叉，以談判的姿态說道：“你請一個人的價格和請兩個人的價格肯定不一樣。既然你們覺得厭老師是另外一個人，那你們想要請他過來，是不是要另付一份工資呢。”
一群人被宋文彬這等匪夷所思的話驚呆了，一個個瞪大眼睛盯着他，但宋文彬是認真的。
好一會兒，白狩才結結巴巴道：“那…那啥…我們不是給過你五萬……”
“不。”宋文彬豎起一根手指，淡淡道：“那是給宋文彬的，不是給厭老師的。”
會議室裏的人面面相觑，顯然無法理解這番莫名其妙的話。
“宋文彬不就是厭老師嗎？”姜鹿有些不解，小心翼翼問道：“厭老師你腦子沒壞吧。”
“我腦子沒壞。”宋文彬說道：“我很清醒，那五萬隻是你們雇傭宋文彬的價格，我簽字也簽的是宋文彬，但是如果我沒有聽錯，你們現在需要的是厭老師。”
“可是厭老師本來就是宋文彬啊。”姜鹿還是無法理解。
如此錯亂的交談讓會議室裏的每個人的cup都在冒煙，這樣的會議着實罕見，以至于導演鮑利實在忍不住，從兜裏拿出手機拍了起來。
“不，這位白先生說的很清楚，市場需要簡單的東西，不需要複雜的東西，簡單的是厭老師，複雜的是宋文彬，所以這是兩個人。”
宋文彬一本正經的說道：“得加錢！”
一衆人都被幹沉默了。
他們不知道該怎麽說，如果不是這家夥一本正經，他們幾乎以爲他已經瘋了，可是他必不能瘋，畢竟這場會議就是爲他開的，節目和市場也還需要他。
最終，還是白狩開口了，他說道：“加錢沒問題，這點主我還是能做的，我會去和投資人溝通，隻要厭老師你能好好演節目，你的要求我們都會盡量滿足。這樣吧，你覺得十萬一個月怎麽樣？”
白狩一開口，周圍人都蕪湖小聲倒吸一口涼氣。
十萬一個月，這已經遠超一個正常白領的收入了。即便是在座的高管，即便想混到百萬年薪，也不知道要經過多少年的摸爬滾打，可是面前這個26歲的gai溜子，來海豹入駐一年就被開到了百萬年薪，這不得不說是一個職場奇迹了。
然而在衆人複雜的眼神中，宋文彬卻搖搖頭，淡淡道：“我不要錢。”
白狩有點抓狂，說道：“厭老師，你到底要怎樣？别颠三倒四的…..”
宋文彬再次豎起一根手指，說道：“我要把果之悅的産品設定爲非凡旅途的官方贊助産品，每一集非凡旅途都需要有果之悅的廣告。”
一旁的霍雨和蘇缇娜人都傻了。
她們怎麽也想不到宋文彬居然在這種時候還能和海豹談判。
“除非你們答應我的要求，否則我拒絕此後的任何演出計劃，如果你們去告我違反合同，也請去告厭老師。至于我，你們可以把我拉去精神病院做個鑒定。”
宋文彬一本正經的說道：“看看厭老師到底是我的幻覺還是你們的幻覺。”
鴉雀無聲。
會議室裏針落可聞，但是靜谧中卻有蘊含着難以言喻的瘋狂。
“果之悅…那是…？”好一會兒，白狩才不确定的問道。
“那就是我們昨晚售賣的果汁。”宋文彬平靜說道：“我要求果之悅成爲非凡旅途廣告指定品牌，并且簽訂推廣協議。”
“不，不行。”
姜鹿當即拒絕道：“我們還沒考慮到那一步，這事太大了，如果你要求漲工資我們都可以……”
“我是在和這位投資人的秘書談。”厭老師看着姜鹿說道：“你閉嘴。”
姜鹿看着宋文彬，閉嘴了。
厭老師看着白狩，說道：“我的出場費可是很高的，總所周知，我有很多身份，厭老師，耶稣轉世活佛，海吉拉之王，這些身份無一不是含金量極高，且被大衆需要，如果你想用幾萬塊錢死工資把我固定下來，我看不上。”
“可是….”白狩還想說什麽。
“我最後提醒你一次，是你需要我，不是我需要你。”厭老師淡淡道：“事實上，我不需要任何人，我降臨此地，不過應衆生召喚而來，你可以聯系你的老闆，愛簽不簽。”
一群人看着宋文彬，活見鬼一樣。
他們無法理解，這家夥究竟是憑什麽可以面對這麽多高管和上司做到毫無懼色談判的，他難道感覺不到壓力嗎？？
面對如此明确的要求，白狩點頭，正色道：“我明白了。”
說完，他站起身，走到會議室外，打了一個電話。很快，電話打完了。白狩再次推門進來，臉上帶着輕松的笑意。
“厭老師，我們老闆答應了，隻要你好好演節目，從此不去帶貨，你想插什麽廣告就插什麽廣告。”
“喂，白秘書！”
海豹公司這邊的人的急了。
但白狩笃定的說道：“姜制片，何主管，别擔心，法規的問題我們會讓專業團隊來解決，如果你們覺得廣告位很寶貴，相信我，博信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價格。”
聽見白狩這麽說，海豹公司的人這才緩緩坐了下來。
白狩看着宋文彬笑道：“怎麽樣，厭老師，你覺得還滿意嗎？”
厭老師點點頭，說道：“可以，我之後不會再直播帶貨，也不會再考慮轉型的事，一切以節目爲重。”
白狩滿意的點點頭，對姜鹿說道：“這一次會議我隻是來幫助厭老師解決他的身份問題，現在解決了，你們可以和厭老師談一談未來的節目安排了。畢竟，節目才是重中之重。”
厭老師歪了歪頭，攤開手，“沒問題，合作愉快。”
說完，他還看着姜鹿，問道：“怎麽，姜策劃，這次我們又要去哪個國家，執行什麽樣的任務呢？”
姜鹿猶豫了一會兒，看着身旁其他的同時，法務部的人見問題已經解決，便齊刷刷的站起來，魚貫而出走出房間，當會議室裏隻剩下非凡旅遊節目組的人之後，導演拿出了攝像機，攝影師各就各位。
姜鹿抽出一張卡紙，說道：“上一次北極的策劃的确有很大的問題，這點我們承認，所以這一次策劃，我們和投資人商量之後，決定給你們很大的自由度。”
一旁的霍雨和蘇缇娜面無表情的看着姜鹿，全然沒有過去節目開始時的興奮和期待。
隻有厭老師躊躇滿志，他興緻勃勃道：“那是什麽？”
“這一次我們不設地點，不設方法，僅僅隻有一條任務，你們要去尋找一個人。”
“誰？”
“馬斯克。”姜鹿說道。
“賣電動車那位？”厭老師驚訝道。
“是的。”姜鹿見宋文彬并沒有因爲方才的會議而生氣，反而專注節目，也漸漸放開了，笑道：“老實說，之前兩集我們都沒有完成各自的戰略目标，明明這是ff旅途的漲粉季，但是第二季都進行了一半了，你們各自的粉絲數量卻不盡如人意，非凡旅途的官方号粉絲更是才60萬，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你們也要整個大活，把粉絲數量漲起來。”
頓了頓，姜鹿又說道，“和前兩集的嘉賓不同，埃隆馬斯克是這個星球上最著名的人物之一，更是在全球擁有億萬粉絲和追随者的人物，如果你們能成功找到他，并且和他進行節目互動，那麽這對于我們漲粉的大戰略來說，有極大的幫助。”
“馬斯克不可能見我們。”
蘇缇娜陰森且壓抑道：“我們的節目和他的領域八杆子打不着，這樣做強行蹭粉一定會讓觀衆感到反感！”
“這正是發揮你們能力的地方，不是嗎？”姜鹿說道：“既要讓觀衆滿意，又要讓投資人滿意，更要有節目效果。”
“既要又要，中庸之道。”
霍雨冷冷說道，聲音有點陰陽：“哼，姜鹿，你還真是成長了呢，你剛回國可不是這樣的。”
“說起來還得感謝厭老師啊。”
姜鹿看着宋文彬笑道：“你真的讓我反思很多，沒有怨言的服務大衆，将自己的喜好置之度外，或許這就是你去哪個國家都能受到歡迎的緣故吧。”
厭老師歪了歪頭，沒有說話。
……
……
會議結束之後，得到任務的宋文彬默默走出了會議室，獨自一人漫無目的的在走廊裏晃蕩。
晃倒樓梯口的時候，他看到營銷部有幾個中年人正站在樓梯口抽煙，他們幾個組成了一個臨時小團體，一邊抽煙一邊抱怨着頂頭上司不公對待和客戶的刁難需求。看見宋文彬過來，他們便立刻停止了抱怨，笑呵呵的打了個招呼，說道：“喲，厭老師。”
“嗯。”宋文彬應道：“有煙沒？”
“哦哦。”一個男人趕緊從口袋裏拿出一根煙遞給他，并且拿出打火機幫他點上。
宋文彬抽着煙，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順着樓梯走到了樓頂，站在樓頂那尊巨大海豹雕像向下看去，S市的街道都變得很小，更别提街道上的人，幾乎都快成了螞蟻。
他哆嗦了一下，卻并不是因爲恐高，而是因爲一些無法言喻的空虛。
煙霧彌漫着消失在百米高空中，看着那遙遠的地面，宋文彬不禁又懷念起了以前的日子，那些在大街上漫無目的晃悠的時光，相比于這麽高的位置，果然他還是更喜歡地面。
片刻的懷念被身後的闖入者轉瞬打破。
蘇缇娜和霍雨蹬蹬蹬的闖到了樓頂。
蘇缇娜看着宋文彬擱雕像旁蹲着抽煙，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麽。
倒是霍雨，她氣沖沖的走過去，一把拽掉宋文彬嘴上冒的煙囪，丢在地上一腳踩滅，問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宋文彬沒了煙，愣了愣，問道：“咋啦？”
“你爲什麽要答應那些人！”霍雨低着頭，大聲質問道。
“霍雨，你還沒看出來嗎。”宋文彬無奈的歎道：“我們現在很弱小。”
霍雨氣憤道：“弱小就可以随便欺負嗎，他們說你是誰你就是誰啊！？”
“大概就是這樣的吧。”宋文彬起身伸了個懶腰，攤開手道：“慢慢混吧，自由還早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