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荷蘭,阿姆斯特丹
飛越一萬公裏的龐巴迪850緩緩降落在史基浦國際機場。
宋文彬霍雨蘇缇娜帶着一群攝制組的同事從飛機中走出,由于時差的關系,他們從雅加達出發時還是晚上9點,來到阿姆斯特丹的時候則是下午3點,這個時差倒的三人都有些恍惚。
離開飛機之後,霍雨就一直拿着手機不停的和人發着信息。不久後,他們就順着機場通道來到了機場大廳内的一處咖啡店裏。
店的角落裏,坐着一名年輕的眼鏡女,她年紀看起來要比宋文彬大一些,有個二十七八歲的樣子。
看到節目組的同事來之後,她也沒什麽表情變化,隻是坐在原地,推開了面前的那杯咖啡,十指交叉,一副馬上準備和人談判的模樣。
霍雨走過去和她握了握手,并且俯身稍微擁抱了她一下,她臉上才露出一絲微笑,不過依然沒有站起來。
“這位就是咱們節目的制片人姜鹿。”
霍雨站在那女人身邊幫忙介紹道。
即便不用多說,宋文彬也能看出這位女人就是制片人,要說這個節目從上到下都很年輕,除了導演鮑利之外,大部分都是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而且,好多還都是女人
他仔細打量着這位折磨了他足足五個國家的制片人,她下半身穿着緊身的黑色皮褲,踩着高跟鞋,上半身是紅色皮衣,帶着珠光寶氣的手表,腿邊扔着一個淡黃色的皮挎包,雖然不知道牌子但看起來也不便宜。
和海豹指派給他的助理蔣佳不同,這位制片人身上帶着某種生人勿近的氣息。她的妝容并不是東方女性常用的那種淡妝,而是濃濃的歐美妝,眼角上翹,衣服也是歐美系的寬肩膀,看起來非常的.令人生畏。好像隻是看着她,宋文彬就能回憶起那個常常打自己手心的初中女班主任。
蘇缇娜趕緊上前和這位制片人握了握手,乖巧甜甜喊道:“制片人好。”
“你好。”姜鹿禮貌的說道。
蘇缇娜握完手之後又輪到導演,導演完了又輪到宋文彬,和别人一樣,宋文彬也叫制片人好,可制片人在握宋文彬手的時候卻淡淡說道:“久仰大名,活佛大人。”
宋文彬悚然一驚,他看着姜鹿,姜鹿面無表情,這句話好像并不是在開玩笑。
宋文彬趕緊讪笑兩聲,說道:“都是整活,都是整活,玩笑做不得真的。”
“你知道就好。”姜鹿說道。
宋文彬笑嘻嘻的收回手,心裏卻有些不平靜。這制片人什麽意思,上來就要給他下馬威嗎?莫名其妙的。
簡單的會面之後,姜鹿拿起手提包,說道:“這次任務時間非常緊迫,客套多餘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你們想去阿姆斯特丹大學獲得一份古早的資料,這份任務以伱們現有的身份是肯定不行的。我在歐洲這邊留學的時候曾經造訪過阿姆斯特丹大學,這所大學表面的風氣雖然很自由,但核心地區的管理是非常嚴格的。”
一邊說,她一邊從手提包裏拿出幾份文件分别遞給霍雨和蘇缇娜。
“拿好,這是我在國内托關系給你們辦理的臨時身份,有了這層身份,你們才好進入阿姆斯特丹大學。”
霍雨拿起文件看了一眼,驚訝道:“中國傳媒大學傳播科學?我是交換生嗎?”
“是的,你是交換生。”
姜鹿說道,她在和霍雨說話的時候表情稍微要緩和一點:“你們都是。”
可是蘇缇娜在拿起自己那份文件時立刻皺起了眉頭:“這什麽東西,香港中文大學中國民族學.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族裔和性少數群體.???”
她捏着那文件好像捏着什麽髒東西一樣不滿道:“這什麽東西啊,味這麽沖怎麽回事啊?”
年輕的女大學生這時候居然絲毫沒有因爲對方制片人的身份而退縮,直接了當的說出了自己心中的不滿,“我曆史系的,就不能弄點正常的人文學科來交換嗎?”
宋文彬看她那不滿詫異的模樣一下沒繃住,但他看制片人一副撲克臉立刻收起笑,眼觀鼻鼻觀心。
姜鹿掃了蘇缇娜一眼,淡淡說道:“沒辦法,人阿姆斯特丹大學在國内隻招收這兩個學科的中國學生,如果用其他身份,你們是混不進去的。”
“啊???”
蘇缇娜發出不理解的聲音。
但制片人已經站了起來,說道:“行了,先這樣吧,跟我走,我帶你們過去。”
“等一下。”宋文彬忍不住說道:“我呢,我也要進去,我的身份呢。”
姜鹿這才想起什麽,很随意的從包裏拿出了一個胸牌遞給了他,胸牌上有一行字母——schoner
“這啥?”宋文彬拿着胸牌問道。
“清潔工。”姜鹿說道:“待會去我車裏,我車裏有一套衣服你換上。”
“哈啊哈哈哈哈~”
一旁的兩個女生一下沒忍住,笑得前仰後合。
姜鹿卻一直保持着一張撲克臉。面無表情。
what??
看着兩名大笑的同事,宋文彬非常詫異,說道:“爲什麽啊,爲什麽她們的身份是尊貴的名牌大學交換生,而我是清潔工啊!?我不服啊。”
姜鹿皺了皺眉,說道:“你當我什麽都不考慮的嗎?但凡你能用英語和人交流幾句,我也不會給你安排這個身份,但你的氣質着實和高材生不沾邊,讓你做交換生你hold的住嗎?”
“好好,行了行了,别說了。”
吃了沒文化虧的宋文彬連連擺擺手,“我做清潔工,我做清潔工好了吧。”
霍雨扶着宋文彬的肩膀,剛想說什麽,可是一下又沒忍住笑得前仰後合。
宋文彬不爽不耐煩的推開她,“憋扒拉我。”
他甕聲甕氣的說道。
撲克臉的職場女姜鹿帶着臭着臉的宋文彬和兩個笑得七扭八歪的女同事離開了機場,來到機場外停的一輛蔚來電動車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導演組他們則在機場外叫了兩輛出租車,跟在宋文彬的車後面。
上車之後,姜鹿真的拿了一套橙色馬甲交給了宋文彬。這玩意看起來倒和國内的清潔工人裝備看起來差不多,宋文彬換上之後,旁邊的兩個同事也不知道爲什麽,笑得跟吃錯了藥一樣。
宋文彬懶得理會兩個同事,自顧自的看着窗外風景,節目拍了很多集,但這還是他第一次來這種發達國家。
作爲一個老牌資本主義城市,阿姆斯特丹有着一些宋文彬在其他地方不曾見過的風景,那随處可見的白男白女就不用說了,比他在美國見到的更純。
城市有很多河流,街道上随處可見的自行車,道路兩旁橙色的尖頂古老建築,古色古香,頗有藝術氣息。
隻是這些都不是宋文彬真正在意的。
他覺得既然來了阿姆斯特丹,那就肯定不能錯過這個城市舉世聞名的紅燈區,雖然他是厭女主播,但他一切都是爲粉絲服務的,他覺得自家粉絲肯定不介意看點攢勁的節目。
宋文彬看着車窗外搜尋着紅燈區存在的痕迹,姜鹿一邊開車一邊說道:“你們可以用這個身份去阿姆斯特丹大學尋找線索,但是不要把事情鬧大,畢竟事關國寶,容不得怠慢。而且這裏是全球知名的發達國家,不是那些發展中國家。”
看風景的宋文彬心裏還有點膈應,聽她這麽說便冷哼道:“我們本來就很低調好吧,怎麽可能會把事情鬧大呢。”
姜鹿看着他,拉下眼鏡,眼中帶着一絲莫名其妙的擔憂和懷疑。
“不會的不會的。”蘇缇娜趕緊拍着胸脯保證:“制片大大你放心好了,咱們都是非常安分守己的人,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姜鹿你就放心好了。”霍雨打着包票說道:“我會看好他們的,不會搞事.”
話音未落,正在行駛的蔚來電動車突然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原來車輛行進到一處紅綠燈,但車并不是因爲紅綠燈停下的。
隻見那紅綠燈下面坐了一堆人,那群人坐在馬路中間,舉着橫幅,好像在舉行什麽儀式一樣,不斷的呼喊着什麽。一旁還有人不斷把白色的東西潑在地面。
由于那群人聚集在路中間,導緻道路中的汽車根本無法前進,即便把喇叭按的震天響也不行,那些人也絲毫沒有避讓的痕迹。
“這是在幹嘛?”宋文彬看不懂橫幅,就問身旁的蘇缇娜。
蘇缇娜定睛一看,說道:“這好像是一個環保組織,反畜牧業的,正在往街上潑牛奶呢。”
宋文彬定睛一看,這時,又有一個穿着北極熊頭套的人從路邊鑽了出來,他躺在馬路中間,二話不說就開始抽搐打滾,一邊抽搐一邊絕望哀嚎。聲嘶力竭程度即便這汽車的隔音玻璃都無法阻止。
好家夥,真是小刀拿屁股開眼了。
宋文彬心想,果然是正宗的老牌勁旅,整起活來都比他這個三流主播有力度多了。
霍雨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搞什麽,這得堵到什麽時候?”
姜鹿對這種情況似乎習以爲常,她默默的在路口轉了個彎,繞開了那群示威的人,從另一邊河畔小路重新開起來。
這裏,宋文彬看到了一些暧昧的玻璃櫥窗,玻璃窗上畫着尺度驚人的海報,想來正是全球男人向往的風月之所。隻是現在還是白天,這些風月之所都沒有開業。想來到了晚上,這裏肯定就燈紅酒綠起來了,這要是在這裏來一場直播,豈不是漲粉速度蹭蹭的。
宋文彬心裏這麽想着,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一絲微笑。
嘿嘿
“宋大哥。”
有人叫他,宋文彬一回頭,卻看見蘇缇娜正瞪着一個大眼睛,有些警告意味的盯着他。
“你笑什麽?”她眯眯眼輕聲問道。
“沒什麽。”宋文彬正襟危坐。
“我警告你,你不準亂來,你要對得起你的粉絲知道嗎?”蘇缇娜認真說道。
“哈?”宋文彬上下打量蘇缇娜,不屑道:“要你教我怎麽當厭女主播,你管好你自己吧,交換生。”
“你!!”蘇缇娜急了,她嚷嚷道:“我是好心呐!!”
“你就别管他了。”霍雨懶洋洋的翹着二郎腿說道:“二十五歲的人了,活這麽大連女人都沒碰過也怪可憐的,我聽說這邊的櫥窗女還能開日用品發票,你去啊,說不定公司回去還能給你報銷呢。”
宋文彬好氣又好笑,反唇相譏道:“還有這種好事,無上限特輯是吧。”
“可不。”霍雨哈哈笑:“讓全體納稅人給你維護一下身心健康。”
宋文彬笑道:“行啊,不過我聽說這裏也有那種櫥窗男,你要不要也進去維護一下身心健康…..”
車唰的一下停了下來。
這次卻并不是因爲遊行隊伍。
制片人姜鹿扭過頭,鄭重說道:“你們不可以去那裏面消費。你們出來是執行國家的任務,要有大國的風範,大國的精神。”
啊??
宋文彬錯愕的張開嘴巴看着開車的制片人,這位女制片人一臉嚴肅的看着他,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模樣。
“我們當然不會進去消費。”宋文彬惱火的說道:“開玩笑你不懂嗎?”
姜鹿看着霍雨,霍雨表情也有些呆滞,她看着宋文彬,又看着姜鹿,張了張嘴,結結巴巴說道:“是…是開玩笑的…”
“你以前不會開這種低級玩笑的。”姜鹿淡淡道。
霍雨低頭,沉默了。
“喂,玩笑還有低級高級嗎?”宋文彬不解質問。
“事關重大,你理解一下。”姜鹿說道。
車輛繼續前進,宋文彬和霍雨不拌嘴了,蘇缇娜也是心有戚戚的擰着手指,車裏的氛圍有點壓抑。
終于,在一棟猶如修道院一般高高矗立的大樓前,車輛停了下來。大樓有着古老的尖頂,被高高的院牆包圍。
姜鹿說道:“這裏是阿姆斯特丹大學的人文學部,你們帶好證件,去那裏面報道,報道完了之後就去找你們該找的東西,無論找到找不到晚上記得和我聯系,我帶你們去你們休息的地方。”
三人都沒吭聲。
下車之後,蔚來一個轉身,迅速消失在路口。這時,宋文彬忍不住問霍雨道:“我說,你這朋友是不是沒什麽幽默感?”
“誰,你說姜鹿嗎?她的确不怎麽愛笑。”霍雨悶悶不樂道。
隻是不怎麽愛笑?
宋文彬心想,他一直覺得給他設定這些挑戰的人是一定是一個有着某種惡趣味的家夥,但是卻沒想到居然是這種一本正經的家夥。難道她就一點沒意識自己想出來的這些挑戰有多離譜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