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關上門窗,打開卡車内的空調,很快,室内的溫度就上升到了二十八度,在這個溫度下,厚厚的軍大衣變的燥熱異常。
從極寒到燥熱時間隻隔着一台汽車,一台空調。
贊美文明,贊美科學,贊美工業。
宋文彬脫掉了軍大衣。
蘇缇娜和霍雨也脫掉了軍大衣,露出了修身的毛衣。
霍雨的毛衣倒還正常,她依然貫徹着森冷作派,深綠色的毛衣沒有任何花紋,隻有脖子上挂着的金屬懷表很是特别。蘇缇娜那身高領毛衣多少有點犯規,隻見兩座小山高高隆起,勾勒出令人瘋狂的水滴弧度。
宋文彬此前從沒想過毛衣這種東西也能這麽色氣。
可惡的壞女人
他心想,自己的厭女法則正在受到嚴厲的考驗。
“咱們把時間分配一下吧。”
蘇缇娜并沒有意識到自身存在的可怕,她撩了撩頭發,若無其事的說道:“既然車不能停,我們就要一直開,一直開就要換班。”
“很簡單啊,一天二十四小時,我們每人八小時好了。我作爲早班司機,從上午六點開到下午兩點,宋文彬你作爲中班司機,從下午兩點開到晚上十點,而蘇缇娜你則在淩晨工作,從十點開到早上六點,如此循環。”
說着,霍雨指了指駕駛座,對宋文彬說道:“按照方案,你先開。”
“哦”宋文彬慢吞吞的說道,從後面的小床擠到了駕駛座。
空間狹小,兩人貼身而過的時候宋文彬又聞到了霍雨身上的香氣,事實上,在衣服脫掉之後,卡車駕駛室内充斥着馥郁濃烈的雌性氣息。
這讓宋文彬的鼻子非常愉悅,精神非常痛苦。
蘇缇娜有些不滿,她嘟囔道:“爲什麽啊爲什麽我就要在淩晨工作啊”
“因爲伱血管裏流着俄羅斯的血!“
霍雨驚訝道:“這可是你的主場,拜托,難道我們到你老家來了你不該多照顧我們一下嗎?”
“啊我是人诶,我又不是雪橇犬而且這都混了多少代了,我才沒有你說的那麽抗寒呢.”蘇缇娜撅着嘴巴不高興的說。
宋文彬忍不住笑出聲。
蘇缇娜打了他一下,說道:“不行,我開夜班,我要補償!”
“我看地圖,宋文彬負責做飯。行了吧!”
在霍雨無奈歎息中,蘇缇娜這才哼哼唧唧的答應了。
莫名多了一份工作的宋文彬不敢有怨言,此刻他正駕駛着卡車,小心翼翼的跟在前方導演的東風猛士身後。
被低溫凍的梆梆硬的積雪路面不算難開,但也絕不好開,到處都是凹凸不平的起伏,一軋上去便會咯吱咯吱作響。
蘇缇娜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周圍,手裏拿着一杯節目組給的酸奶在喝。霍雨則坐在後面的小床上,拿着地圖研究個不停。
很快,小路就走到了盡頭,等待他們的是一條雪地中的開闊省道,省道上方清晰的标注着他們此行的目的地,黑河。
霍雨從地圖上擡起頭,說道:“咱們如果要去往布拉戈維申斯克的話,就要首先前往七百公裏外的黑河,從那裏渡過HLJ,不過這個溫度下HLJ應該已經凍死了。”
說話間,有好些卡車從其他路上駛來,吭哧哈哧的駛上了那片封凍的省道。
看着身旁的卡車駛過,宋文彬也升高檔位,跟在後面。
“七百公裏.?咱們離出國還有七百公裏嘛?”
宋文彬問。
“是的,漠河到黑河七百公裏,黑河再去雅庫茨克有一千一百公裏。其實看起來很久,但是我們在國境外的距離也有一千一百公裏,畢竟黑河對面就是布拉戈維申斯克.”
“我能糾正一下不。”
蘇缇娜突然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咋了?”霍雨不解。
“你能不能不要讀那什麽布拉戈什麽的,那個地方有中國名字的。”蘇缇娜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啥名啊。”宋文彬問。
“海蘭泡。”
蘇缇娜秒答。
“海蘭泡,還怪好聽的。”宋文彬問道:“有啥講究不。”
“沒啥講究,那本來就是中國的地盤。1858年的時候被清政府割地賠款給送出去啦。瑷珲條約,知道不?”蘇缇娜很不滿宋文彬在這方面的知識很匮乏,甚至有些嚴厲。
宋文彬感覺初中曆史又在腦中緩緩蘇醒了。
“他們霸占了海蘭泡之後,就把它改名叫布拉戈維申斯克了,現在成了俄羅斯阿穆爾省首府,當年俄國在那裏殺了很多很多中國人呢。”
蘇缇娜瞪着眼睛認真說道。
聽完蘇缇娜的解釋,霍雨問道:“那不是跟海參崴一樣?”
“是的。”蘇缇娜點點頭,不爽說道:“海參崴自然不必多說。現在俄羅斯遠東稍微有名氣的一點城市。海蘭泡,伯力,現在都是各個俄羅斯行省的首府和重要港口,但是這些地方以前都是中國的,在清朝的時候被丢掉了。”
“這玩意以後還能收回來不。”霍雨問道。
“暫時不能吧,除非.”
蘇缇娜看了看鏡頭,郁悶道,“還是别說了,我怕說了這節目就沒法播出了。”
三人沉默片刻,突然,宋文彬問道:“毛熊會解體嗎?”
頓時車廂裏惱聲一片。
霍雨:“好了好了别說了,咱們這隻是個旅遊帶貨節目。談論那麽多不想幹的幹什麽,要我說還不如說說屁股下的這台車呢!”
“宋大哥你太直了,嘴巴沒遮攔。”蘇缇娜抱怨:“咱們就叫它海蘭泡好了,不用說别的,懂得自然懂。”
宋文彬笑着說道:“你們那麽緊張做什麽,反正片子可以剪,而且咱們隻是三個沒名氣的小人物,口嗨一下也沒什麽。”
霍雨抱着胳膊直皺眉。
“雖然但是吧”
蘇缇娜慢吞吞的說道:“倒也不是不可能,因爲最近毛在烏東很不利,很有可能會被西方放血拖死,而且”
蘇缇娜正準備像往常一樣在宋文彬面前展現一下她豐富的知識儲備,可宋文彬卻突然瞪大雙眼,燈光照射下,眼前有一台停在路邊的陝汽德龍開着危險警報燈在雪地抛錨。
宋文彬試圖刹車放慢速度從旁邊開過去,然而車刹卻怎麽都不好使,連續踩了好幾腳都沒什麽反應。
兩個女生吓壞了,霍雨大聲問道,“宋文彬,你在幹什麽!?快減速啊!”
“刹車失靈了!”
宋文彬大聲喊道。
霍雨眼疾手快一把拉起手刹。
卡車的輪胎瞬間抱死,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滑行的十幾米,堪堪停在了那台陝汽德龍身後不足一指的距離。
車廂内的三人看着面前的卡車屁股,氣喘籲籲,面色恐懼。
由于是平頭卡車,這個距離比一般的家用小汽車看起來近太多了。
“會不會開車啊!”霍雨大聲指責道。
“刹不靈我有什麽辦法!”
宋文彬大聲辯解道。
他也是憑空出了一身冷汗,臉色蒼白。這荒郊野外的莫名一下刹車完全沒用把他吓得也是夠嗆。
“怎麽怎麽回事”
蘇缇娜結結巴巴的問道。
“不不知道.”
宋文彬說道。
前方的陝汽德龍車主看見身後有車差點撞上來了也是驚吓,趕緊匆匆跳下車頭,來到宋文彬三人的車前。看見是軍車之後他臉上的惱怒去了三分。
“怎麽回事啊,怎麽差點就撞上了啊。”
陝汽德龍的中年車主在外面問道。
霍雨一把把宋文彬的衣服塞給他,大聲說道:“下車去檢查一下!”
說罷,她自己也穿好衣服戴上帽子,跳下了軍卡。拿着手機爲宋文彬照明。
宋文彬雖然心裏很不情願,但還是戴上帽子穿好衣服,跳下了卡車。外面撲面而來的寒風完全就在殺人,瞬間五十八度的溫差幾乎就是天堂和地獄間的距離。
盡管溫度極其恐怖,但宋文彬還是強忍不适,瑟縮着來到車輛的制動鼓前看起來。卻發現輪毂裏什麽都看不見,除了雪還是雪。
一旁的陝汽德龍車主看見這軍卡裏下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也是服氣,他問道:“哥們,咋回事啊,開車這麽邪乎捏?”
“老哥,這刹不靈了!”
宋文彬縮着說道,一開口就噴出一股股白霧。
陝汽德龍的東北車主聞言彎腰看了看,問道:“哎呦我去,你這一路上沒怎麽踩刹車吧?”
“我就正常開的啊。”宋文彬說道。
“沒跑過這嘎達吧。”
陝汽車主問。
“沒,第一次。”
宋文彬說道。
“哎呦,這路哪能跟旁路一樣開。”
老哥痛心疾首說道:“在這嘎達開車,不僅要慢,小不溜的往前呲,還要随随地踩刹車鼓,你得讓刹車鼓一直發熱,不然這刹車沒跑一會兒裏面全是雪,一會兒就斷撚了,你在這刹車壞了不是嗝屁了嘛。”
宋文彬恍然大悟。
“這不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嘛。”他懊惱說道:“老哥現在這咋整啊?”
“車上帶噴火槍了沒。”
“沒呢。”宋文彬說道,導演給他們的物資中并不包括噴火槍。
“跟我來吧。”
老哥回到了自己車裏,從車裏找來了一支噴火槍,趴在刹車鼓上噴了一氣,把刹車鼓裏的雪給燒沒了。
知道了刹車爲何失靈的宋文彬千恩萬謝的謝了一通東北活菩薩老哥後,這才重新踏上了旅行。之後的路上,他大概每隔一分鍾就要踩踩刹車。這才沒有讓刹車失靈的事故再次發生。
隻是,雖然解決了問題,但三人都不敢随便閑聊了。這趟尚未開始的冰雪大冒險甚至比他們預想的還要艱難,稍有不慎就有緻命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