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彬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直到清晨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臉上好像有點癢,一股淡淡的熱流總是斷斷續續的往他臉上吹,還有點嗆。
宋文彬皺了皺眉,便迷迷糊糊睜開眼,剛睜開眼,他就看見一張人臉貼在距離他隻有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近距離好奇的觀察着他,就好像科學家正在觀察外星人屍體一樣。
宋文彬這下是真的沒忍住,吓得啊了一聲,冷汗都出來了,他陡然坐了起來,身下的窄床發出咯吱咯吱聲。
他本以爲吓他的是霍雨,或是惡作劇的蘇缇娜,但都不是。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姑娘。
她背着一個帆布挎包,穿着短短的夏裝,手裏拿着根電子煙。
女孩長得很漂亮,五官精緻,有着淡黃的披肩長發,就是身上到處都是古怪的刺青,如果說霍雨後背那條未完成的龍已經足夠誇張的話,那麽和面前的這個女孩相比就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她的脖子,手臂,大腿,腳踝處,甚至手指上,到處都是花花綠綠的紋身,說酷也酷,說怪那是真的怪。
此刻,那名完全陌生的紋身女孩正咬着電子煙,抱着胳膊,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他。此前宋文彬感受到的氣流大概就是她噴出的煙霧。
“你…你誰啊…?”宋文彬驚顫着結結巴巴說道。
“我?”那陌生的紋身女孩指着自己的鼻子,反問道:“你誰啊。”
“我….”
宋文彬迅速冷靜下來,他看了看四周,沉默了。
昨晚天太黑,現在天亮了,他可以看見自己躺着的窄床與其說是窄床,不如說是長長的深綠色皮椅,在皮椅上放還有一圈圓形的燈罩,看起來就像醫院手術室的燈罩一樣。
很顯然,這裏并不是什麽客房。
“我昨天關門的時候沒看見伱啊。”那個女孩倒是很淡定,她摘下包,将它放在一旁的吧台上,自顧自的點了一根煙,問道:“你是來做紋身的嗎?”
“我….”宋文彬暴汗:“我不是來做紋身的…”
女孩見他受驚,笑了笑,拿起一根煊赫門,問道,“要嗎?”
宋文彬下意識的點點頭。
那根煊赫門飛了過來。
宋文彬接住,但是沒抽。
“不是做紋身的….啊….可是我記得我鎖門了,你是怎麽進來的呀。”女孩說道:“而且我早上來開門的時候外面鎖也是好的呢。”
“我…..”宋文彬還沒說話,屋外便傳來一陣大喊:“宋文彬!?宋文彬!?你跑哪兒去了?”
宋文彬再度暴汗。
“哈哈哈哈~”
吧台邊的女孩笑彎了腰。
她看着宋文彬,從兜裏掏出手機,發了句微信:“你帶的男人在我店裏呢。”
微信發出去沒多久,穿着一身寬松T恤踏着人字拖光着兩條腿跟沒穿褲子一樣的霍雨就從廁所裏推門出來了。她嘴裏捅着牙刷,看着坐在紋身椅子上一臉呆滞的宋文彬大聲問道:“你坐這幹嘛??”
“這不你客房嗎??”宋文彬臉紅了,強詞奪理。
“客房你個鬼啊!”霍雨拔出牙刷大喊道:“這邊是我朋友的工作室!”
“哈哈哈哈哈哈~”
夾着煙的少女發出快樂的大笑聲,她笑得前仰後合說道:“你别說,我早上來的時候他還睡的怪香的,我都不忍心打擾他呢。”
“笨死了!”
霍雨蹬蹬蹬跑回衛生間漱口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夾着煙的女生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宋文彬默默的從椅子上爬了起來,丢死人了簡直,幸虧這不是節目拍攝時發生的事。
“不接着睡會嗎,今天預約的客人下午才過來。”女紋身師對宋文彬說道。
宋文彬暴汗說道:“不…用了…謝謝,你椅子很舒服…”
說着,他灰溜溜的重新從廁所進了衛生間。
霍雨正在洗臉,側頭眯眼看見宋文彬進來她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噴着水罵道:“你睡哪兒不行非睡我朋友工作室裏,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怎麽知道那是你朋友工作室啊!?”
宋文彬辯解道,你這衛生間倆門,我當然以爲衛生間對面也是你屋子了。
“TM我服了。”霍雨把臉上的水搓的嘩嘩響:“你就不動腦子想一想嗎?這衛生間是我跟她共用的,不然哪個衛生間會安兩個門。”
宋文彬沉默半天,問:“那我上廁所在哪兒上?”
“樓上和外面都有。”
霍雨不耐煩說道,她擦了擦臉,彎腰在一旁櫃子裏找出牙膏和牙刷,推進宋文彬懷裏,說道:“别給我丢人行嗎?”
“我丢你啥人啊?”宋文彬頓時不高興了:“我說你找個賓館放我下來就好了,你非不放,把我帶回來自己一句話都不說就跑去睡覺了,我睡錯地方你還怪我…..”
“行了行了!刷你的牙吧。”霍雨打斷了他。
宋文彬拿手去擠牙膏,霍雨見他手傷了,不方便,無可奈何的拿過牙刷牙膏,冷着臉幫他把牙膏擠好了遞給他。
宋文彬臉皮厚,刷着牙的時候早上那點尴尬就忘了,他跟在霍雨身後走進廚房,好奇道:“早上吃什麽?”
“面。”霍雨簡短說道。
“你下面嗎?”宋文彬捅着牙刷說道。
本來節目裏随便開玩笑的霍雨的一聽他這話直接給他肚子來了一拳,差點沒讓宋文彬倒沫子。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霍雨訓斥道:“一天到晚沒個正形的。”
宋文彬直起腰,大聲嚷嚷說道:“我們誰有問題啊!?我隻是問你下不下面,你又打我幹什麽?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暴力?”
霍雨臉有些微紅,她推着宋文彬出來廚房,說道:“你刷牙去,别煩我神,有啥你吃啥。”
宋文彬黑着臉去刷牙洗臉了。
刷完牙洗完臉之後,霍雨廚房裏傳來一陣香味,宋文彬也不去看了,隻是自己一個人坐在客廳的矮腳沙發上。這沙發實在是矮,坐了一會兒他把沙發挪走,幹脆坐地毯上面了。
過了一會兒,霍雨從廚房裏端出一木盤子,木盤子上放着兩個漆碗,霍雨把木盤放茶幾上,自己又起身去了廚房。
宋文彬探頭一看。
是兩碗牛肉面,還有幾碟小菜。
牛肉分量很足,很香。
宋文彬拿起筷子嘗了嘗,發現牛肉面味道很不錯,小菜也很清脆。他便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沒一會霍雨又從廚房出來了,手裏拿着一杯牛奶一杯橙汁,“你喝什麽?”她問道。
“随便。”宋文彬說。
霍雨想了想,把牛奶給了他,自己也坐在茶幾邊吃起了面。
吃着早飯喝着牛奶,早上那點芥蒂迅速消失,宋文彬開心問道:“還怪好吃的,你自己做的嗎?”
“預制的。”
宋文彬一會兒就吃完了,節目裏暴力異常的霍雨這時候吃的還怪斯文的,時不時的用手攏耳邊的頭發。吃完飯,宋文彬習慣性的去洗碗。
但霍雨卻說:“你放那就行。”
“要我幫忙嗎?”宋文彬問道。
“不用。”霍雨說道。
“我會刷的。”宋文彬說道:“我在家裏常幹。”
“你放那裏就行!”霍雨強調。
宋文彬見她堅持,便隻好放下碗。
在廚房裏站了片刻,他有些迷茫,問道:“我現在該幹嘛呢?”
“随便。”霍雨說道。
“節目…還有多久?”
宋文彬心想如果節目還有很久才開拍的話他就先出門找個地方住了,總不能總是住同事家裏。
吃着面的霍雨莫名擡頭看着他,眼中閃爍着某種銳利卻幽深的光芒。
“你先在這呆着吧。”霍雨說道:“節目随時都可能開拍。”
聽她說的嚴肅,宋文彬也隻好不再提離開的事。可他沒什麽事做,又不能洗碗又不能直播,和霍雨共處一室又讓他有點尴尬。
于是他隻好推門離開了霍雨的屋子,想看看霍雨究竟住在什麽鬼地方。
結果出門一看,他愣住,外面居然還挺熱鬧的,那些大樹下三三兩兩的停着一些貨車,一些年輕人正從貨車後備箱裏搬出一些物資,擡着貨向不同的集裝箱走去。
晚上的時候他看不清,現在再看去,這些集裝箱上都挂着名字,有些是咖啡廳,有的是酒吧,有的是餐廳,還有的是民宿。
宋文彬很驚訝,在H市活了二十五年,他從來不知道H市還有這種地方。
“喲~小哥哥。”有人叫他。
宋文彬回頭一看,原來是早上那位紋身店的姑娘,她正抱着一個箱子對他說道:“你能幫我搬下顔料嗎?”
她指着旁邊一台Mini打開的後備箱,後備箱裏有成箱成箱的顔料。
“诶,好的!”宋文彬趕緊說道。
他來到那姑娘身邊,幫她搬起了後備箱裏的顔料。兩人将顔料搬到昨晚宋文彬看見的畫着很多鬼怪的房間裏。
大半夜看那些鬼怪覺得很可怕,可是白天看到的時候,宋文彬便感到驚豔,問道:“這些都是你畫的嗎?”
“對啊。”女生說道:“這些都是我給客戶設計的方案,采納的沒采納的我都放在這裏。”
“真好看。”宋文彬誇道:“就是晚上看着有點吓人。”
女生笑了笑,說道:“我沒想到有人晚上會睡這種地方,老實說我自己都不敢睡,你膽子真是有夠大的。”
二人重新離開房間去搬顔料的時候,宋文彬問道:“這究竟是什麽地方啊,我怎麽完全沒聽說過?”
“哦,這裏是龍場,外面不是寫着嗎。”姑娘說道。
“老年活動中心那個?”
“哈哈哈~”姑娘大笑起來:“那是二十年前的叫法,現在這裏就叫龍場,是雨哥哥開的呢。”
雨哥哥…
宋文彬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暴汗道:“你說霍雨??”
“哈哈哈~你說呢?”姑娘笑眯眯的看着他。
“很貼切。”宋文彬說道。
搬完最後一箱顔料後,姑娘給他拿了一杯飲料。
宋文彬道謝後點着那根煊赫門,吸了口煙說道:“我叫宋文彬。”
姑娘看着他捂嘴笑道:“我知道呢,之前就聽霍雨說過了,厭女主播,對嗎?”
宋文彬微汗:“是的…工作…”
“哈哈,理解理解,秦墨晴。你叫我墨晴好了。”
秦墨晴笑着和宋文彬握了握手,握手之際她偷偷靠近宋文彬耳朵說道:“我可從來沒霍雨帶男生來這裏過,你可是她第一次帶過來的男生呢。”
宋文彬狐疑的看着她,說道:“她沒男朋友嗎?”
噗….男朋友…
秦墨晴搖搖頭,小聲說道:“老實說這麽多年朋友我都不知道她的取向是什麽,但是跟你把厭女當成工作不同,霍雨她其實很讨厭男人呢。”
二人正說着話,隔壁集裝箱上的窗戶打開了,洗完碗的霍雨拿着一瓶汽水坐在陽台上準備喝,結果看見樓下的嘀嘀咕咕兩個人,愣住。
“你是les嗎?”樓下的宋文彬直接問道。
啪!
汽水瓶蓋砸中了宋文彬,他哈哈大笑起來。
(本章完)